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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楔子 司馬談隴 西話匈奴 文 / 推窗看雲

    楔子司馬談隴西話匈奴大漢朝傾情懷遠人悠悠中華五千年,說不盡的帝王事;秦皇開國二十載,怒火焚滅咸陽宮;漢武拓地幾千里,茂陵胡馬沐秋風;帝王將相身名滅,閭閻小兒起高樓。胡謅幾韻,感慨千年家國之事。話說盤古開闢天地,傳到女媧,此時天地清明,媧皇一日忽感寂寞,就在水邊水拌黃土,照著水中自己的模樣,捏成一個個小人兒,吹口仙氣,小人兒滿地亂走,這些人由於是得到了媧皇的仙氣,成為了王侯將相等富貴之人,他們迅速的佔領了大地;媧皇造人之時,許多的泥點飛散,也得了仙氣,成了人,後世才有許多的殘障之人;媧皇有時用力過猛,把一些人兒甩到偏僻窮荒之地,這些人有的成了窮苦之人,有的就成了四夷蠻荒之人。媧皇之後,伏羲氏出,教人文明;神農氏教人農桑;燧人氏教人用火。再傳到了五帝,定下了人世間的規矩,制度,人之所以為人,中國者之所以為中國的道理深入人心。後來有的帝王背棄仁義,又有帝王驅逐了他,取而代之;輾轉相因,到了秦朝,出了個不世出的強人,他橫掃八荒,吞併**,把四分八落的天下重整為一。一時間,他覺得自己德超三皇,功蓋五帝,遂自稱皇帝,而且是始皇帝,要把天下世世代代的傳下去。有幾個氓隸之人,有幾個散在民間的公子王孫,看了始皇帝的威風,心中艷羨。一個說:大丈夫當如是也;一個說:彼可取而代之;一個說: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樂極生悲,始皇帝死後,二世為奪皇帝之位,把兄弟子侄們殺了個精光。始皇帝當初不知道想到他的兒孫沒有?一瞬間,豪傑蜂起,天下土崩瓦解,秦二世而亡。漢高祖和楚霸王逐鹿天下,最後楚霸王烏江自刎,漢高祖做了天下。有的說了,為什麼始皇帝能平定天下?為什麼漢高祖能奪得天下?為什麼其他人等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做天下?豈非上天的安排,命運的造化?又有一等人推想開來,人生的窮通禍福,若非天定,又為何他生長帝王豪富之室,一順百順;我卻是生在遠惡荒村,貧民窟中,百事無成?有的人圍在街頭,請人算命;有的人燒香拜佛,祈求保佑;有的人自暴自棄,不在追求;有的人乾脆幹起了非法的勾當,最後是家破人亡。其實前世的一個大儒,名字叫做范縝的有過精闢的論說:人生天地間,譬如花開一樹,有什麼高低貴賤?忽然一陣風兒,花落滿地,有幾片拂過簾櫳落入室內的美麗的絲錦之上,像是一個人生在富商官貴之家;又有幾片晃晃悠悠落在大路上,落在糞堆上,片刻間混為泥土,就好似一個人生在貧民窟中,窮困潦倒。哪裡看得出哪個高貴,哪個貧賤?當始皇帝掃滅六國之時,他哪裡想到了他的兒孫不久後就伸頭就戮?當那個泗水亭長劉季逃亡在芒碭山時,誰想到了他能掙得天下?所謂的成功者,是選擇了恰當的時機做了恰當的事,所以一順百順;所謂的失敗者,或者是時機不當,或者是地點失誤,或者是沒有找對人,總之是一錯再錯,最後滿盤皆輸。又有誰知道成功者付出的代價?正是:窮通禍福哪有定,人生命運在己手。先賢有詩說道:坑灰未燼山東亂,自古劉項不讀書。卻說,這漢高祖坐天下一十二年,駕崩了;他老婆呂太后幫助兒子惠帝一塊坐了八年,幾乎把漢高祖的兒孫殺盡,這又不是漢高祖能想到的,母子二人先後崩了;朝中幾個老成的大臣想來想去,最後把一個沒有勢力的代王請上皇位,是為漢文帝;漢文帝在位二十三年,傳位給了兒子漢景帝;漢景帝在位十六年,傳位給了兒子漢武帝。這漢武帝即位之時年方一十六歲,雖是剛及弱冠,卻是雄才大略,有超祖越父的雄心。朝中幾個老臣幫扶,宮中他奶奶太皇太后撐腰,年輕的皇帝要大展拳腳。於是,一紙詔令,徵集「賢良方正」,要天下的能人異士出山,效命朝廷。一時間各郡各縣的才子、碩儒,行伍間的壯士、英傑,紛紛打點行裝,要到朝廷博取功名富貴。消息傳到隴西,驚動了一個飽讀經書,學究天人,通天文識地理的大才子。隴西的早春,寒風凜冽,太陽老高了,店舖還都沒開門。街上不多的幾個行人瑟縮著脖子匆匆而行。忽然,西城門哄哄打開,幾騎馬雜沓而行,馬上的軍官高喝道:「所有人等避讓!匈奴來降!」一路呼喝而去。荒僻的隴西城一下熱鬧起來。匈奴入侵的消息,隴西人司空見慣,倒有些見怪不怪了,乍一聽匈奴來降,很多人覺得聽錯了,不信有這樣的事。東城門邊幾個等待出城的人停了下來,一個七八歲的孩子向一個儒生模樣的人說道:「父親,我還沒有見過匈奴人的樣子。我們停下來看看匈奴人好不好?」儒生說:「匈奴人和我們中國人沒有兩樣。只不過穿戴不同罷了。」「我知道!」孩子有些逞能的意思,「匈奴人穿裘皮之衣,戴狐貉之帽。我就想看看他們這個樣子。」儒生慈愛的點點頭,表示同意。孩子興奮地往大街的另一頭使勁望去。旁邊一個老頭搖搖頭,歎了口氣:「小孩子不知道厲害!匈奴人有甚好看的?那些人都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鬼!吃人不吐骨頭的強盜!他們禍害了不知道多少人家!」旁邊的人也隨聲附和,驚恐的一窩蜂的匆忙離去。很多的戍卒和隴西郡的吏人站滿街邊,有吏人沿街宣告:「天子詔:匈奴來降,大漢天威遠播。為顯我大漢懷遠人,思來者之意,匈奴所到之處,官府、商賈、人民傾情相待,予取予求。有人侵犯匈奴人者,誅;有人不傾心相待者,誅;有人阻擋匈奴者,誅;…」那孩子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看他父親,又看看匆忙離開的人群。「為什麼?」他終於問了出口。儒生抬頭看看天尚早,又望望街的西頭沒有一點動靜,轉過身來對孩子說:「我們今天不走了。再待一天,看看匈奴人物。恐怕他們一時半會不會到,我們找個地方等。」爺兒倆回過頭往西走,一個酒鋪剛剛開門,賣酒的站在門口也在往西看。見到二人趕快招呼。爺兒倆要了兩碟菜,一碟醬羊肉,一碟鹽水豆,孩子吃著;儒生要了兩碗酒,放在面前,一邊喝著一邊給孩子講。「遷兒,我讓你讀,有「薄伐玁狁」之句,玁狁,就是今天的匈奴;匈奴的名字很多啦,什麼淳維、葷粥、獫狁等等。大致就是我們史籍說的戎狄之類。他們的祖先據說也是黃帝,在三代之時,他們也是要朝貢天子;和我們中國雖然有時打仗,但多數時候互不侵犯,中國人到戎狄中去,戎狄人也到中國來。我們有很多了不起的人物、英雄,都是戎狄之人。你記得幾個?」孩子轉動著大眼,仰頭想著,說道:「嗯,秦國有個由余,來自西戎,還有個奄息,有個針虎。晉國一個狐突。」儒生頷首表示認可,「其實,不僅如此。戎狄蠻夷對中國的影響不是幾個人的事。像晉文公重耳,他母親就是翟人,還有很多啦。我們中國人的身上流的血既有伏羲、黃帝的,也可能有那些我們蠻夷戎狄的!只是我們不自知罷了。中國的南面稱為蠻越,東邊稱為東夷,西邊稱為西戎,北部稱為胡狄。南蠻、東夷、西戎在中國歷代聖賢的誘導、勸勉、征討之下,有的早已經成為中國人了,融入我中國,是為混一華夷;有的稱臣上貢,有的避入荒山、大漠,不在困擾我華夏。唯獨北胡,他們原來是逐水草而居,不似我們中國定居、耕種,他們各有統帥,各自稱王。到了秦時,只剩下匈奴、東胡、白羊等幾個部落,也被蒙恬趕跑到大漠以北。蒙恬築長城,備匈奴,匈奴不敢牧馬長城之下。但等到山東群豪並起,滅了秦朝;然後群雄逐鹿,楚漢爭霸,戍卒逃亡,長城毀棄,無人備邊,匈奴乘機坐大。這個時候是匈奴也出了個了不起的大英雄,冒頓!此人乃匈奴單于頭曼之子,但母親早逝;頭曼有了新的閼氏匈奴人的王后,愛幸新閼氏,閼氏又生了個小兒子,怎麼看都是小兒子可愛,大兒子討厭。怎麼辦呢?正好大月氏求和立盟,要有個人質,頭曼單于就把七八歲的冒頓送到大月氏做了人質。也就你這麼大吧?可憐冒頓娘死的早,被人算計,小小年紀就要深入虎穴,而頭曼並不是真心和大月氏定盟。送去了兒子之後,他居然要和大月氏開戰打仗!把兒子的性命完全不放在心上!」那孩子大睜著眼睛,眼裡有怒火,有不解,有同情,著急的問道:「冒頓怎麼辦呢?冒頓知道他父親要打仗嗎?」這時候,酒鋪裡又來了幾個人,穿戴都像是市井閒人,都圍過來聽儒生講匈奴的故事。「匈奴大軍開到大月氏邊境,大月氏兵馬齊整,一邊準備應戰,一邊派人捉拿冒頓,要殺了祭旗。卻誰也找不到冒頓了。原來,冒頓雖然年紀小,但心眼、膽量卻都是一等一的,自打頭曼定下那借刀殺人之計,他心裡明鏡也似;然後在到月氏王庭的路上,有心無心的問月氏人一路上的景物,山有多高,水有多深,聚落的多少,聚落的遠近。月氏和匈奴那麼多大人,居然沒有一個人想到這個小孩要幹啥。冒頓到了月氏,因為年紀小,月氏人也沒把他放在心上,只是隨便派了幾個人監視他。冒頓卻是隨時留意著月氏人的一舉一動。當他發現月氏準備出兵的意向,馬上裝作不經意的問監視他的人說:「匈奴兵馬到了什麼地方了?」月氏衛士哪想到那麼多,隨口說道:「匈奴兵馬已經到了河西。」就沒有想想他怎麼知道是匈奴入侵來犯邊境,也沒有想想他這麼問的意思。晚上,他等到月氏人都睡熟之後,拿出短刀把幾人全都刺死;牽出幾匹月氏駿馬,都是他平日天天喂的,極通人性的;把平日準備的水、乾肉放到馬上。順著平日打聽的清清楚楚的往匈奴的路疾馳而去。」那叫「遷兒」的孩子拍手叫好,露出神往的表情,旁邊的大人也都轟然叫好,誰也想不到如此小的孩子能有如此的頭腦、機斷。儒生歎了口氣:「有如此樣的人才,是匈奴之福,卻是我中國之大難!」遷兒不知所以然,幾個大人卻是面面相覷,作聲不得。「冒頓回到匈奴,帶領匈奴大軍順著他早已打聽清楚的道路一路殺向月氏老巢,竟然一戰滅了月氏!餘下的月氏人逃跑了。頭曼單于見冒頓如此神勇,以為是上天把如此人物賜給匈奴,就分給冒頓一塊地方,讓他自己發展。冒頓沒幾年先殺了頭曼,又殺死閼氏和他的兄弟,以及其他不願順從的人;接著臣服東胡、林胡、婁煩、白羊等匈奴各部。接著就越過長城塞,搶掠起我中國!」酒鋪主人罵道:「匈奴這些臭狗!年年犯我隴西,殺我人民,搶我財物。」他拉開胸前的衣服,黑紅的胸膛上一道嚇人的傷疤,醜陋、猙獰。「這是前年匈奴狗們的禮物!」別的人也隨聲附和,說道:「我們隴西,哪一家沒有人被匈奴殺死?哪一家沒有人被匈奴搶掠?」這些人說著話,都紛紛拉開衣服,露出身上的傷痕,觸目驚心。儒生站起來,向眾人深深做了一揖,說道:「卻原來眾位都是抵抗匈奴的英雄!失敬了!我還在這兒胡說什麼匈奴的大英雄,真是該死!死罪!」眾人紛紛還禮,酒鋪主人說:「俺們整天罵匈奴,罵匈奴殺人、搶掠,卻不知道匈奴為何能如此凶狠、殘忍?聽先生一說,好像有點明白了。不知先生尊姓大名?」儒生拱手道:「我乃夏陽司馬談。」「久仰久仰。」幾個人拱手施禮,卻都是一臉茫然。司馬談對孩子眨眨眼,微微一笑。這些人生長在隴西這偏僻之地,常年被匈奴困擾,對天下的形勢所知甚少,不知道當今大漢新皇帝即位,雄才大略,有心征討匈奴,征討匈奴首要的是選拔人才。於是,各種奇才異能之士紛紛匯聚長安。司馬談雖然年輕,卻家學淵源,他的先祖曾經是秦國大將,到了大漢,他們家族仍然世代在朝為官。司馬談其人天資聰穎,博覽群書;又有大志,遂周遊天下,博覽四方風物,胸懷寬廣,見識過人。實在是當世一等一的人物。那孩子是他的兒子司馬遷,小小年紀就跟著他周遊天下,開眼界,長見識,長大後更成為中國歷史上的大人物。此是後話。如今司馬談遊歷到了隴西,想實地瞭解匈奴的情況,隴西郡守曾經和他一起跟隨唐都學習天官,司馬談在郡守府中做客,郡守接到皇帝「舉賢良方正」的詔書,傾力舉薦司馬談入朝為官。司馬談帶著郡守薦書,爺兒倆正準備離開隴西,前往長安,卻聽說匈奴來降,司馬遷想看看匈奴人的模樣,司馬談也想更深入地瞭解匈奴人的情況,爺兒倆就留了下來。司馬談坐下,店主人慇勤的又斟了一碗酒,笑道:「小人請先生喝一碗酒。請先生說說我們啥時候能不再擔心匈奴入侵?此次匈奴來降又是如何?」司馬談道聲謝,看看另外幾人,幾人都很熱切。說:「也罷,我給你們說道說道。匈奴自從冒頓之後已經危害我邊境六十多年。甚至搶掠到了長安城外。我大漢從高祖、高後,直到文帝、景帝,一是國困民窮,國無力舉兵,民無心從戎;只得用劉敬之計,送漢室公主與匈奴和親,與匈奴結為甥舅之親,知道匈奴財物匱乏,又送與匈奴繒帛、金銀等財物,求得匈奴不再入塞犯邊。然後我大漢與民休息,寬罰省刑,上下節用,以求迅速的國富民強。然後在邊境我大漢派兵戍邊,設烽火,想要禦敵於國門之外,卻使得戍卒、邊將背井離鄉,勞民傷財。匈奴人卻是仗著快馬鐵蹄,來如迅風,去似奔雷,有利則聚,有損則散,侵略成性,隨時想著搶掠我中國的財物。但是,匈奴人也並不是不能戰勝。他們所仰仗的無非是馬快,再就是人人習兵。匈奴人缺的是糧棉鹽鐵,他們不產這些;他們多的是馬牛羊,毛皮。自古以來中原與蠻夷戎狄就是互生共存。但是中原可以自給自足,我們沒有毛皮這些,也可以過得很好,匈奴不行了,冬天他們穿著毛皮,暖和,夏天呢?就不行了。他們依靠和中原的交易,一旦交易不成,他們就搶掠。打仗這個事,我們中原和蠻夷又不同。我們中原人打仗,自古以來,都是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好像沒有糧秣,國庫一空,就沒辦法打仗;匈奴人恰恰相反,他們打仗根本不用如何準備,而是只要沒有東西,想要東西,就組織兵馬,發動戰爭。我們怕打仗,因為打仗要消耗大量的財物;匈奴人好打仗,因為打仗可以帶給他們大量的財物!」有人問道:「那麼我們豈不是一隻要受匈奴等蠻夷戎狄的欺侮不成?」司馬談微微一笑,說道:「他們的馬快,騎士精壯,確實是他們的優勢。他們的老弱幼小之人,吃用的都是粗陋的,精細的物品全部給了精壯的騎士,這些騎士才勇於征戰。但是這也決定了他們的弱點:那就是他們征戰不可能帶著足夠的給養,只能是以戰養戰,掠奪得物品,才能繼續征戰,如果我們在他們來處,多置烽火,然後軍民見到烽火,堅壁清野,使得他們得不到物品,吃不得,喝不得,自然就好很快的退走!」有老人說道:「是,是。孝文年間,有幾次就是,我們不在田里給他們留一點點東西,他們沒有飯吃,兩三天就退了!」「我們的問題是,如果打仗,出動兵馬少了,被人消滅;出動兵馬多了,一個壯士,連人帶馬,最少需要三個人給他提供給養,從中原轉輸的前線,耗費大了去。最好的辦法就是在邊地屯兵,這些屯兵戰時是兵,平日是民,耕種田土,積聚糧秣。如果我們漢庭邊地在匈奴出入的緊要地方設置幾十處屯兵之所,每個屯兵數千人,這可比長城管用!這些年來,我到過很多地方,我漢人在朝廷的鼓勵下,養馬的人很多,有的人家有良馬百匹,可以和郡守分庭抗禮;有的人家有駿馬千匹,堪比諸侯。大漢只要多幾個李廣將軍那樣的人物,反擊匈奴,把匈奴趕出長城指日可待!」眾人轟然叫好,一個個摩拳擦掌,要做反擊匈奴的壯士。「此次匈奴人來降,說明匈奴人內部並不統一,更是給了我大漢反擊的機會。匈奴人再次像先秦時那樣,土崩瓦解、分崩離析,只能在塞外牧羊,不能威脅我中國,不敢牧馬長城的時候不遠了!」「好!」「早就等這一天了.」眾人七嘴八舌的議論,大家都對眼前這儒生的見解心生佩服。等到日頭偏西之時,一陣陣的喧鬧聲從西門傳來,匈奴降人終於到了!首先出現的是一隊匈奴騎士,五六十人,臉面和中國人並無多大差別,只是可能因為食肉的原因,倒比街邊警戒的漢朝戍卒臉色紅潤,一色的白色皮袍,白色皮弁,雖然風塵僕僕,衣帽有些破舊,有人臉上有傷,有人手絡著,但這些騎士卻並不以為意,一個個顧盼自雄。麾下的馬沒有中國的馬高大,但看得出非常結實,不知道他們走了多遠,不過在他們臉上沒有現出疲態。這些人馬不知道經過怎樣的拚殺,怎樣的險阻,才到了隴西。接著是一百多人的隊伍,隴西郡守帶著幾個人在前,都尉帶人在後。有戍卒悄悄指點:「這是匈奴白羊的一個小王,在和羌人打仗時因為打了敗仗,怕回去被殺,就找隴西郡守要求投降。」這一支隊伍顯然是這匈奴小王的精銳,每個人都是二十多歲,三十來歲的樣子,剽悍精壯,也是一色的白袍白帽,但明顯精緻的多,身上背的雕弓,都是五尺多長,黑油油的,是長期把摩的結果,弓弦也比漢朝戍卒的粗的多。他們的馬比前面騎士的馬更精壯神駿。這些人馬帶傷的非常多,也比前面騎士的傷更重。「看!那就是匈奴小王。叫什麼呼什麼,也什麼。」這個匈奴小王約莫三十多歲,小眼睛,肉呼呼的臉,有些精神萎靡。白色貂皮帽子,鑲著白玉,白色貂皮袍子,純金的腰帶。胯下馬銀練也似,看不出一根雜毛,頭至尾有一仗二,蹄至背有八尺,端的是神駿非常。他的馬不說戍卒們沒見過,就是郡守,都尉們也沒見過,司馬談遊歷天下,注意各地之馬,如此神駿的馬,也是頭次見到。要知道隴西的將士,大多是本地人,常年與匈奴、羌等關外民族雜處,民風剽悍,騎得是烈馬,喝的是烈酒,動不動揮拳頭、拔刀子,標的是血,對馬最懂。以前和匈奴打仗,只是對他們的馬遠遠地見過,今天如此近的看,如此認真的仔細的看,還是第一次。許多人服氣了,人家的馬,確實好!郡守看到人叢裡的司馬談,對他點點頭;司馬談微微一笑。後面是匈奴的眷屬,女人們也都騎著馬,挎著弓,有的抱著年幼的孩子,在馬上輕鬆自如,緩緩而行。遠遠地傳來雜沓的蹄聲,牲口的叫聲,大群的牛、羊、馬穿城而來,幾百個匈奴老人和孩子騎著馬驅趕著牲口,這些頭髮灰白的老人和十來歲,甚至七八歲的孩子揮動鞭子,驅馬疾馳。突然一匹小馬鑽出了隊伍,跑進了人群,驚得人群驚呼,一個匈奴少年策馬奔來,鞭子「啪」的一聲炸響,少年在那匹小馬一驚之下,已經飛身從己馬上躍起,落在小馬身上。圍觀的軍民人等齊聲喝彩。其實那少年的動作,也不見得非凡,只是在如此大庭廣眾之下,處置的如此乾淨利落,特別是他還只是個十來歲的少年,圍觀的成年漢人很多人自愧不如。馬背上的民族,藍天的驕子,果然不凡。匈奴人入城之後,隴西民眾把各種飲食、酒肉、飯菜擺放在家門口或者街邊,任匈奴人取用。雖然這些隴西人心不甘、情不願,但朝廷詔令不敢違抗。幾十年來,匈奴騷擾,搶掠中國,往往隴西是重災區,隴西的男人與匈奴打仗,為了自己的家園,爺爺死了,父親上;父親死了,兒子上;哥哥死了,弟弟上;隴西的女人送走了父親,送丈夫;送走了丈夫,送兒子。隴西人為著匈奴的侵擾,廢棄了耕種,成熟的田地也不敢收,牛羊被搶,糧食被搶,女人被搶。如今,看到了仇人,卻不得不拿出自己僅有的東西招待對方!後人評論道:戰士咽糠核,虜敵飽衣食。正是:百年烽火敵情急,邊關兒女報國忱;要使塞外無鳴嘀,漢朝折節懷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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