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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九回 馬蹄深入單于庭 張騫苦練神射術 文 / 推窗看雲

    走馬草原志未申,雕鵠翱天遮層雲;飛雪盈人寒苦地,都是大義酣暢人。

    桓將軍趕上王仲和嫣然二人,王仲已經隱隱覺得此人像是馬蹄描述的那個人,聽桓將軍自己說出來,心中大喜,和嫣然一起跪倒磕頭,感謝救命之恩,同時請求拜師;桓將軍見他為人誠樸,嫣然機靈秀美,答應收他們為徒,帶著二人尋找馬蹄。

    卻說馬蹄被大士偷襲打了一拳,震得五臟六腑都好像離了位置,胸腹之中難受的很,不敢亂動,伏在馬上,抱著馬脖子,任由馬把自己帶到哪裡。好在他的馬神駿通人性,載著他往偏僻之處行走。

    好半天,他才漸漸的好受一些,看到來到了一個小山谷,回頭看看沒人追來,停下馬,緩緩下了馬,讓馬自己找草吃,自己伏在地上,用金龜的姿勢,對著太陽呼吸吐納,只覺一股溫熱之氣緩緩進入體內,平復了胸腹間的不適感覺。然後繼續修煉,直到太陽落山,才躺倒休息;等到月亮出來,對著月亮修煉,寒冷之氣入體,背上的肌肉也不再疼痛,心中歡喜,繼續修煉。此時他心中通透,在月光下,涼風透體,也也如清風朗月,把白天的一切想起,對方的一招一式清清楚楚的展現在眼前,折了根木棍,把對方的招式演示了一遍,只覺得虎虎生風,自覺比敵人用的更有型、更生猛。只是覺得對方的招式也很平常,為什麼自己難以躲避,又為什麼當時沒有發現?他一邊沉思,一邊把對方所用的招式又演示了一遍,心中恍然,自己在打鬥之時的手忙腳亂,完全是自己膽怯,不熟悉的緣故。大士的那一拳,就比別人的精妙多了,越回味,越是感覺奇妙,把大士的動作演示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十分精熟。他本身武藝、見識極為一般,修煉了金龜功之後,由於內力的精進,使得頭腦大為靈敏,再經過桓將軍的指點,他自學的能力卻是驚人,已然是江湖好手的水平了。

    他躲在山谷裡一連幾天,勤加練習,他清楚,自己沒有別的驚人的藝業,這望月離煙功卻是自己保命的法寶,只有勤加修煉,才能保住自己的小命不被人輕鬆的取走。這望月離煙功卻也神奇,修煉下來,竟然精神倍增。

    三天後,馬蹄精神飽滿的騎著清風翻山越嶺,繼續前往單于庭。在馬上他突發奇想,不再伏著,而是正常的騎行,修煉起了內功,只覺得四肢百骸都被真氣充盈,反而比往日伏著時,真氣的流轉還要迅猛,他是一邊趕路,一邊練功,這時候也沒有人打擾,心中是無比的舒暢。不由得縱聲高歌,策馬飛奔。此時草原上牧人都在放牧,藍天,白雲,青草,羊群,祥和,安然。牧人的歌聲、琴聲在空氣中傳播,飛鳥鳴囀,馬兒嘶鳴,馬蹄只想自己活在仙境。

    現實從來不是仙境。他經過幾個帳幕,帳幕中傳來了淒切的哭聲,和眼前的景色十分不照。往日,牧人見到遠來的人,都會熱情的打招呼,邀請來人到帳幕裡歇息,奉上一杯水,或者一杯馬奶,但是今天奇怪,帳幕外面沒有牧人,也沒有羊群,沒有嬉鬧的孩子,只有隱隱的哭聲。馬蹄心中煩悶,繼續前行。經過的幾個草場都是如此,即使有人,見到他也只是驚恐地回到帳幕中去,不敢上前。

    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是知道危險就在身邊。

    果然幾騎馬在遠處出現,迅速地來到了身前,馬上是六個武士裝束的人,剽悍、鷙猛,為首的是個臉上一大塊黑痣的人,看了馬蹄一眼,縱馬過去了,其他幾人看著他的馬,讚歎:「好馬!」跟著過去,馬蹄以為沒什麼事,往前趕路。

    過了一會兒,幾騎馬兜轉來,為首的武士叫道:「那個漢子!停下。」他知道「漢子」是匈奴人對漢人的一種藐視的稱呼,馬蹄心知麻煩來了,停下馬,那些人一陣風來到近前,那人仔細打量馬蹄,說道:「漢子,你是從哪偷了這匹馬?」馬蹄一笑:「你這位勇士,怎麼胡亂誣賴好人?這是我家養的馬。」

    那人不信:「這是匈奴馬種。哪裡有家養的馬長得如此出色?」

    「你不信了。我家裡的馬,都是這樣的,幾百匹呢!」

    那人說道:「單于徵兵,所有的人馬必須出征!你跟著我們走,馬交給我吧。」

    馬蹄一驚,「往哪裡出兵?」

    「當然是漢地!快快交出你的馬來!」

    馬蹄一笑:「那得看你能不能追的上了。」雙腿用力,清風竄出,潑喇喇撒開四蹄奔跑起來。武士們隨後追來,卻是越追越遠,不一刻,一人一騎已經成為了一個小點,幾個武士大為歎服,怏怏的不甘心的停下。

    馬蹄跑了一程,甩開了武士,心中沉思,知道了為什麼那麼多的哭聲,這一次匈奴入塞,不知道將會帶給沿邊的人們多少的哭聲,本來以為只有被侵擾的人才會哭泣,沒想到匈奴人自己也哭泣。看來征戰對於任何人都不是什麼好事,但是為什麼有人還要出兵呢?他想不明白,也就不再想。信馬由韁的往前走。

    他知道還會遇上徵兵的武士,為了少些麻煩,離開了草場,走沒有人跡的地方。沒有人也麻煩,就是他根本不知道如何才能到達單于庭?他信馬由韁的走,如何到單于庭,到了單于庭怎麼辦?怎麼幫助漢使離開單于庭、離開匈奴?他都沒有什麼成型的想法,也因此他並不著急,只是方向向著單于庭的北方就是。

    一場大雨過後,空氣清新,到處是水坑、水窪、溪流,清風分外的興奮,撒著歡兒跑,跑跑停停,馬蹄由著它。

    一個人騎著一匹老馬在遠處出現,說他騎得是老馬,因為遠遠看去,他的馬歪歪扭扭的慢慢騰騰的,馬蹄遠遠地看著他,看他慢慢的走近,是一個老頭,頭髮花白,在風中飄拂著,臉上有幾個泥點,身上也有泥,像是在哪摔了一跤。他奇怪的看著馬蹄,問道:「你怎麼到了這裡?」

    他好像認識馬蹄似的,馬蹄看他很陌生,聽他問的奇怪,反問道:「那你是怎麼到的這裡?」

    老頭一樂:「小伙子,不尊重老人,要吃虧的。」

    馬蹄彎腰施禮,說道:「老人家莫怪!小子賠禮了。」

    老頭說道:「孺子可教!我老人家有點急事,我的馬有點耍脾氣。你的馬借我騎一騎。可好?」

    馬蹄想直接說:「不好!」這和匈奴武士有何分別?一個是強取豪奪,一個是巧取。不過看對方那麼大的年紀,騎著那麼一匹老馬,身上都是泥,又於心不忍,猶豫道:「你,真的有事?」老頭點點頭。下了決心似的說道:「行!你騎去吧。」跳下馬,把韁繩遞給老頭,提醒道:「我的馬,脾氣有些倔。你一定要好好跟它商量著來,不能急。」老頭慢騰騰的下了他的老馬,把韁繩遞給馬蹄,說:「羅裡吧嗦的,一點不痛快。」接過馬蹄的韁繩,讓馬蹄扶著他上了馬,然後揮鞭就走。清風乖乖的,一點脾氣沒有就走了。馬蹄看的矯舌不已。看著老頭騎著清風在前面消失,馬蹄拉過老馬想要上去,看這老馬,身上的毛掉了不少,有幾處只剩光板,眼睛迷茫,像是個飽經滄桑的老人,好像他一上去就能把它壓垮。他猶豫了一會,還是跨上了馬,抖動韁繩,老馬沒有動,夾著馬肚子,馬還是不動,踢它,不動;打它,不動。他只好跳下馬,一下來,馬擰著頭就走。馬蹄哭笑不得,只好跟在馬的後面,這馬走走停停,不緊不慢地,馬蹄也不是一個急性的人,跟著它,感覺很有意思。

    走了半天,走了有二里路,老馬臥下不走了,看看天色將晚,馬蹄索性在旁邊躺倒,不管老馬了。

    晚上,馬蹄又修煉自己的金龜功,他已經可以一邊躺著睡覺,一邊迎著節奏呼吸、吐納,讓真氣在週身走遍一個周天,他聽過有人說什麼大周天、小周天,不知道如何是大小周天,但估摸著真氣從口鼻進入體內,到達四肢百骸,然後走出體外,應該是一個周天。因為這個時候,他感覺到舒服,這說明修煉的是一個過程,那麼就叫做一個周天,有何不可?他自己給自己解釋,強作解人。

    這是他聽到有輕微的動靜,睜開眼,幾個綠色的小燈籠在幾步外閃耀,他知道是狼群來了,遠處影影綽綽的小燈籠數不過來。他不懼狼,但是一個狼群就不一樣了,老馬看來要膏了狼吻了!他坐了起來,老馬也站了起來,不安的踢著土。他凝神想了想,沒有更好的辦法。狼又近了幾步,盯著他,他的長刀已經沒了,只有一把劍,能不能自衛都是問題,不要說去驅趕狼群了。他取出劍,比劃著,指向一頭狼,只見一道青光,那頭狼如中電擊,皮開肉綻的飛出!狼群一陣騷動,馬蹄也是吃了一驚,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不知道他的金龜功近日突飛猛進,他在急切間,揮動劍,帶動體內的真氣,真氣作用於劍,竟然是長可盈丈的劍氣!

    他看到又有一頭狼靠近,再次揮動劍,沒有光出現,再試一次,還是沒有,他這時已經明白,自己的真氣還無法收放自如,但是即使如此也令他非常滿意了。他站了起來,拉開架勢,體內真氣湧動,雙手推出,一股排山倒海的巨浪落在前面幾頭狼身上,幾頭狼翻滾著飛出數步之外,落在後面的狼群裡,他不停的推出,狼群的包圍圈越來越大,十步以內沒有了狼。他大為滿意,收了功,坐下坐等天明。狼群既不敢近前,又不甘退走,在遠處守著,不時地發出瘆人的嚎叫。

    馬蹄索性躺倒繼續睡覺。

    夏天的夜短的很,東方出現了一線光亮,很快的霞光漫天,狼群退走了。

    牧人多了起來,帳幕多了,武士也多了,他知道單于庭終於到了。他牽著老馬,跟著一群牧人走,這些牧人都是從四處趕來的,身上帶著弓箭刀槍,空氣中有著一絲的緊張。這些人在議論著單于的出兵,有的人很興奮,要通過征戰抓來更多的奴隸,擴大他的牧場;有的想要多收些糧棉,為他的孩子今年過冬儲備些東西;有人想抓兩個女人,他的老婆死了。更多的人心中難過,離開了家人,到了戰場,還能不能回來?搶到的東西,大部分為王爺、王子們得了去,他能得到什麼?馬蹄默默地聽著,他不清楚戰爭意味著什麼,他四處打量,到處都是急匆匆的人,有匈奴人,也有漢人,多數是匈奴人揮動著鞭子,漢人在裝車,或者卸車,往駱駝上面裝什麼東西,再卸下來什麼。還有鮮卑人,丁零人,白羊、婁煩等等,東西匈奴的人馬都在匯聚。幾萬的人馬,整裝待發,戰士的帳幕已經在山坡上聚滿,帳幕分成了五色,赤、白、黑、黃、青,戰士的服色也是分成五色,在帳幕間進進出出。

    馬蹄慢騰騰的牽著老馬在人群中轉,沒有人管他。他忽然想到:如果騎著清風,有人不管他嗎?他看了一眼老馬,這無精打采的老馬沒有一點的精神,和那些戰士的龍精虎猛的馬相比,它簡直是老太爺一樣,沒有一點生氣。有人走到他的身邊,對他說:「向前直走。不要回頭,不要說話。」

    他低著頭向前直走,身邊的人走了,又有一個人到了身邊,沒有說話,只是跟著他走。換了五個人,他走到一處帳幕前面,這個帳幕沒有顏色,就是不在五色之一。他看到有個滿臉虯髯的人站在帳幕的外面,臉上是真誠的笑容,馬蹄感覺自己的眼淚簡直要落下來了,他快步走到這人跟前,甘父抓住了他的雙手,搖了搖,拍拍他的肩膀,低聲說道:「你終於回來了!不容易。」

    他急切的問:「大人呢?是否還好?」

    「大人正會一個朋友。一會就好。」

    看到馬蹄強壯的身體,甘父欣喜異常,拉著他走到帳幕的後面,說道:「你不要見怪。烏丹太子最近監視大人很緊,外面來的人,只要說是找大人,就被他們攔住,我們的幾個人甚至沒能進入單于庭。因此在人多的地方,我們只好這樣,一個一個的接著。很刺激,是不是?」

    馬蹄也才明白,今天為什麼如此神秘,幾個人他居然沒有看到長什麼樣子,就被拉到這裡。他環顧四周,這個帳幕居然是在一個山頭上面,四面沒有任何的遮擋,山下的四個方向三四百步的地方都有孤零零的一個帳幕,顯然是在監視這個帳幕,而且這個帳幕是如此的顯眼,對方根本不用監視,遠遠地看一眼,就可以看到帳幕的動靜。

    帳幕的簾門掀開,一個高大的牧人打扮的人走出來,然後另一個高大的漢人跟著出來,他拱身說道:「謝謝王爺抽空來看我。改日我拜訪王爺,咱們一醉方休。」正是漢天子使臣張騫,馬蹄的眼淚終於掉了下來,一年來他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

    那個牧人匆匆離開。張騫轉過身來,馬蹄奔過來,跪在張騫面前,張騫抱著他,把他拉起,笑道:「聽說小馬蹄現在可威風了!很多的武士都難耐你何?快說說你這一年是怎麼過的?」一邊拉著他進了帳幕。帳幕裡的空氣一下子悶熱了起來,馬蹄掃視了一遍,帳幕裡的物品十分的簡單,也很簡陋,只有兩個氈墊,整潔的沒有什麼東西,看來是二人睡覺的;其他就是只有鍋,羊皮袋,水甕。他無法想像天使大人是如何在這麼簡陋的地方生活的?他看著張騫,張騫的臉上滿是笑容,一年前,年輕帥氣的天使,臉上有了滄桑,細緻的皮膚有了風沙的痕跡。

    來到單于庭之後,冰雪盈門,到處是白茫茫的,沒有人跡,沒有獸蹤,飛鳥也絕了蹤影。匈奴人也不用擔心他逃跑,沒有人管他。出使所帶的物品,已經都送了出去,收回了一大群牛羊馬匹,沒有草料,甘父殺了一些,做成了臘肉,醃肉,然後想辦法在雪底下找了些草,能喂喂剩下的幾頭,有些奶喝。菊不疑等人送了一些應用的東西,張騫讓甘父扔了。甘父怎麼勸,都不聽。張騫心中苦悶,跟著甘父學會了放牧、擠奶,有時候兩人一起射箭,頭上的飛鳥成了靶子。甘父箭射飛鳥,能夠想到左眼,就射左眼;想射右眼,就射右眼。看的張騫咂舌不已,他的箭射個兔子都有些困難,不要說飛鳥。

    他決心學射箭,向甘父這大行家學習。甘父笑道:「射箭不是短功夫就行的。需要手眼心神,全神貫注,特別是在飛馬上面射箭,騎術和箭術配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要下苦功夫。」

    張騫說道:「我又是什麼金貴的人?不是王孫,也不是公子,現在就是個牧馬人!什麼苦吃不得?」

    甘父說:「如此,我們就開練。但是你原來學的那些射箭的方法,全部都忘了吧。」

    「為什麼?」

    「你那些都是訓練一般人的,可以使得普通人能夠掌握一些技巧,能夠在戰場上拉開弓就行。如果是個高明的射手,那些沒用。」

    張騫開始了用甘父的方法練習。首先是基本功,一站一個時辰,然後是兩個時辰,三個時辰,身子不能動搖。一開始他連一刻也站不了,站一會,就覺得頭昏腦漲,渾身發麻。甘父不管他,他只有咬牙堅持。十天後,能夠堅持一個時辰了,然後慢慢地延長。在苦悶的冬季裡,這也是一種樂趣。他站的時間越來越長,能夠紋絲不動的站立三個時辰了。在練習站立的同時,練習眼睛,眼睛盯著一處看,把一個小點看得越來越大;然後同時錘煉心神,在站立的時候,心無旁騖,即使是甘父在喝酒,大叫,在他面前跳舞,跳的很難看的舞,唱歌,唱溫柔的情歌,唱難聽的歌,他都不動心,既沒有情,也沒有怒,既沒有喜,也沒有樂。他只是在想著那個小點,日思夜想,他的心神越來越堅定,現在他要是想著遠處的兔子,四個女人脫光了在身邊走來走去,他也恍如沒見。

    好不容易熬到冰開雪化,烏丹並不限制他們放牧,甘父趕著牲口到有些水草的地方放牧,但是總有人跟著,張騫一看這個山包挺好,索性把帳幕紮在上頭,讓人放心。山包的草場就是他們的了。烏丹看了,也不再派人四處跟著,只是派人在遠處紮了個帳幕,一塊放牧。來到了外面,他開始練習拉弓,從每天一百次,到二百次,三百次,他的胳膊腫了,腫消了,再次腫了,再消了。

    烏丹每天聽到的報告都是漢使在拉弓,不停的拉,像個瘋子一樣的拉。沒有人到他的帳幕去,他也不去別人的帳幕,他過著與世隔絕的日子,只有他的老僕,那個濃髯高鼻的胡人在他身邊。

    有一天甘父說:「你試著射吧。」剛好頭上一群雁飛過,甘父說:「最後那隻!」他拉弓射了出去,一隻雁落下,是雁群的一隻,不是最後的那隻。他有些羞慚,甘父笑笑,沒有多說。他繼續練習,然後射下來了甘父說的飛鳥。

    有一天,一隻孤雁飛過,鳴聲淒惻,張騫聽了心中感慨,想到自己在這漠北之地,孤雁失群,不知道何時能夠找到同伴,完成使命?他放下來弓,看著孤雁遠去。

    一會兒,那只雁又飛了回來,甘父走過來,望著那只雁,說道:「在它飛過的時候,我用空弦也可以把它射下來。」

    張騫一愣,吹牛吹得也太大了吧!

    孤雁在頭頂飛著,甘父拉弓,弓弦響起了脆鳴,雁奮力向上衝去,讓張騫目瞪口呆的是,它沖了一衝,然後頭一栽,石頭一樣的墜落下來。他跑到雁落的地方,只見雁的眼中晶瑩的淚珠滴落。他也心中難受。他拾起了雁,覺得甘父不該把他「射」下來。

    甘父來到身邊,說道:「你一定在怪我不該射它下來。只是你不知道我怎麼用空弦把它射下來的。」

    張騫也很好奇,「這是一隻受過傷的雁,而且是箭傷。它聽到了弓弦的聲音,以為又有箭來,才奮力上衝,這時,原來的傷口在用力之下開裂,它的生命已經終止了。如果我沒有射它,它就會被雕、鷹擊落,成為它們的食物。」

    張騫默然,這是明顯的格物的道理,但是一個生命,只是因為它必須死,就一定要讓他死嗎?而且還有道理可講?

    有人在遠處鼓掌,他們看去,一個高大的牧人站在山坡下面,張騫叫道:「兄弟,上來喝杯酒吧。」

    那人笑道:「怎麼好打擾?」說著打擾,還是走了上來,把馬留在下面。

    那牧人對甘父說道:「好精妙的箭術!」甘父謝過,「慚愧,慚愧。」

    牧人說:「兄弟的箭術如果慚愧,那世間沒有幾個人會射箭了!」

    甘父說:「請閣下指教!」牧人擺手,「我怎麼敢獻醜。」

    幾杯酒喝了,那人才奇怪的說:「怪不得烏丹這麼忌憚你。」

    張騫笑道:「我一個牧人,他要殺要剮,都有他,他忌憚什麼?再說匈奴的單于之位早晚都是他的,他又忌憚何人?」

    那人搖搖頭,起身離開,沒有問什麼,也沒有說什麼。

    以後他經常過來,有時帶著幾個人,有時自己一個人,喝酒,談天,談各種各樣的事,就是不說他是誰,不說匈奴的事。張騫絕不多問,有酒喝酒,沒有酒,喝馬奶。有時候那人也帶些酒來,他的酒都是好酒。那人最感興趣的就是漢朝的各種制度,問起來沒完,張騫也不避忌,傾其所知,一股腦的都說給那人聽。那人聽張騫說的多了,歎服不已,說道:「人們說:『漢地人多,匈奴地多,大宛馬多』,我總是想,那麼多人,是怎麼活下來的?草原上這麼一點人,就難以很好的生存,饑荒、旱災、蝗災、水災年年都有!每一次都死好多的人。草原上的事情,都是口耳相傳的,我沒有見過我的爺爺,我爺爺的故事我就是聽別人說的。那我爺爺的爺爺的故事就不知道了。你們漢地幾百年以前的事都知道,可以知道爺爺的一樣的爺爺的事情!太神奇了!我們也要有文字,也要有書籍,把我的事情記下來,讓我的孫子的孫子的孫子都知道!你可不可以幫幫我?」

    張騫高興的說:「當然!我非常願意幫助你們。只是我現在還在匈奴的牢籠之中,我自己的本領有限得很!如果我回到了長安,請我們天子派我們朝裡幾個非常有學問的人給你,幫助你們建章制典。」

    那人笑道:「我恐怕等不到那個時候的!你們有個說法,叫做『遠水不解近渴』。」

    張騫沉思道:「也有辦法。就是我此次帶出長安的有幾個人,也是大有本領的,現在單于庭就有幾人。」

    那人喜極,催著張騫找到那幾個人。畢竟張騫推薦了哪幾個,下回分解。

    漢使邊庭遠絕塵,塞外多沙少行人;駝跡鈴音嫣然上,中土節纓映晚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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