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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八回 慧心解得藏寶機 多情卻被無情擾 文 / 推窗看雲

    世間諸事皆有緣,財富齊國無笑顏;一聲霹靂灰飛淨,回頭藹藹是空山。

    賀蘭大士抬手,幾個武士弓箭上弦,向赤鷹他們那邊射去,幾個人沒有防備,紛紛中箭,赤鷹見機得早,雙鞭舞動,打落了羽箭,只是身邊最後一個手下也死了,那幾個塗渝武士更慘,不明不白的死於自己人的箭下。塗渝王臉上變色,只是在賀蘭大士的積威之下,不敢言聲。

    鋮乙急了,他沒想到賀蘭大士如此的心狠手辣,知道他還會對衛長風等人下毒手,急中生智,叫道:「衛大哥,我們那個山洞在什麼地方?他們說裡面有藏寶的。」

    他們一出現,衛長風等人就慢了下來,他們之間沒有生死大仇,互相之間都是誤會居多,只是互不服氣才打了起來,見到來了大敵,心中警覺,提防匈奴武士的突然進擊。現在聽了鋮乙的話,各人停下了手,衛長風笑道:「兄弟,我還以為你還在那個洞裡呢!你怎麼出來了?」

    「我也是剛剛出來沒幾天,就被人給弄回來了。」

    麂塵怒道:「大伙不是聽你們敘舊的!快說那個山洞的事。」

    衛長風喝道:「老子偏不說!兄弟,你要當叔叔了!」

    鋮乙喜道:「哦,是嗎?太好了!恭喜大哥、大嫂!」

    難容羞道:「你個老瘋子,在人前胡說什麼!兄弟,你近來可好?」

    「我還好。謝謝大嫂。」

    這時候的場面是赤鷹一個人孤單單的站在一隅,鋮乙和塗渝王都急著過去,卻一個不敢。一個不好意思;那邊衛長風握著難容的手。親密的攬著她的腰;三星站在他們的身後;七子又站在三星的左右。外面是賀蘭大士的匈奴武士。仍然有人不停地趕來,加入包圍圈。賀蘭大士雄視四方,心中得意,現在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鋮乙說:「前幾天,我出了山洞,也沒有記山洞的外面有什麼標誌。這兩天找啊找,山谷裡下了雪,原來都一樣了。看不出來原來的山谷的樣子,一直在打轉。」

    眾人暗笑這小子糊里糊塗的,衛長風卻知道他是有大慧的人,不在意這些細節。沉思了一會,說道:「那個山谷,谷口有一個大石頭,形狀像一頭大獅子蹲著;往裡走,是一棵數摟粗的大松樹,然後是一片碎石灘;過了石灘,一條小河。河裡沒有水;小河那邊是一大片野蘆葦,然後」他的話沒有說完。鋮乙叫道:「是了!我想起來了!」轉身就跑,春先生、麂塵跟在他的後面,賀蘭大士本想安排手下抓住衛長風等人,一見他們跑了,心中著急,跟著也跑了,赤鷹、七子等人看他們亂哄哄的跑,聽說是藏寶洞的事,跟著也跑;眾武士早已忘了自己的本分,跟在賀蘭大士後面,蜂擁而來。這烏先生大急,棄了衛長風夫妻,對著大眾叫道:「唉,那是我家先祖的遺物!誰也不許動!」根本沒人聽他說,只是一窩蜂的往人多的地方跑,因為只是轉瞬間,鋮乙已經只剩下黑夜中的一道煙,春先生等人緊追不捨,後面的人只能看到前面有人跑,再後面的就只是跟著人群跑。烏先生等沒法,揮動兵器打到前面阻路的武士,踏著武士的身體幾個縱躍,跑到了前頭。這一下可苦了那些本領低微的人了,在這冰天雪地的大山裡面,白天走路還可能摔倒,晚上可想而知了!不停地有人摔倒,有的還掉進了深谷,有的落進了雪窟;後面的人不小心被前面的人絆倒了,一倒就是一大片,哭聲、喊聲、罵聲不絕。

    衛長風挽著難容的手,本不想跟著眾人,一來擔心鋮乙少不更事,被人欺負;二來他本就是大盜,聽說哪裡有寶,還不心癢難耐?難容知道他的心思,笑道:「我想看看熱鬧。」

    衛長風大喜,兩人手拉手在人群的後面一路超越了眾人,漸漸的趕上了前面的高手。翻過幾座山包,此時天色大亮,一個山谷赫然出現眼前,一個數間屋子大小的大石頭,仿似一頭蹲踞的巨型獅子,眾人知道是了,一窩蜂的進了山谷。這個山谷裡面積得雪好像特多,齊膝得深,眾人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前面一棵高大的松樹,向巨人一樣聳立著。過了石灘,過了小河,過了蘆葦蕩,前面一個巨大的石壁迎面直立,上面直插雲霄,看不出到底有多高。

    鋮乙身邊卻是赤鷹、春先生、麂塵、華陽客、桑扈子幾人,賀蘭大士已經被甩出了幾里路了。到了石壁下面,鋮乙的思緒完整了,抓住上面垂下的籐蔓,縱身上去。其他幾人也抓住籐蔓,互相之間紛紛拳腳相加,只是這幾人都是大高手,一經動手,就知道對方不是頃刻間可以解決的,遂收了手,只是暗自提防,不要中了暗算。後面的武士可就跟人打成了一鍋粥了,他們知道自己本領低微,進不了山洞,心裡氣苦,就把氣撒在別人身上,能攔住一個是一個。鳶故生等人是打退了幾波人之後,才能到得石壁跟前,賀蘭大士、衛長風夫妻,烏先生也到了,幾個人虎視眈眈,誰也不敢先爬石壁,怕有人偷襲。

    鳶故生對賀蘭大士笑道:「如果你王八蛋敢使壞,我們先料理了你!信不信?」

    賀蘭大士也看出來了,如果胡鬧,自己得不了好,很可能被人撿了便宜,點點頭,對手下武士道:「你們就守在底下!誰也不許放跑了!」這些武士也不是笨蛋,只要他們真能守住,什麼藏寶也不會長翅膀飛了!紛紛應諾。

    幾個人這才抓住籐蔓要上去,誰知道籐蔓一拉就斷了,前面的人已經下手把上去的路堵死了。鋮乙不知道有人把籐蔓已經拉斷了,他到了洞口處。雙膀用力一抗。幾塊石頭轟隆進了洞裡。一個黑洞洞的洞口出現了。春先生看看他,「小兄弟,你不進去?」鋮乙搖搖頭。麂塵冷笑道:「難道裡面有什麼埋伏,還是陷阱?」

    赤鷹正要進去,聽了他的話,急忙縮頭,看著鋮乙。鋮乙心情複雜的看著她,帶頭進了山洞。赤鷹緊緊貼著他的身子,熟悉的香氣又鑽入了鼻孔,鋮乙覺得渾身發熱,強抑住心頭的激動,自然的伸手抓住了一個冰涼的小手,赤鷹任由他握住。鋮乙在洞裡可以輕易的看清裡面的每一塊石頭,別人就不行了,好在他們久走江湖,身邊都有打火的東西,紛紛點亮火折子。跟在鋮乙的後面。走到盡頭,一塊巨石擋住了去路。華陽客上前看看,說道:「這不像是原來的石頭。跟洞裡的石頭不是一種。」鋮乙大為佩服這個戴著高帽子的人,他在這裡很長時間,也沒有想到這個問題。

    他們環顧周圍,空空如也,沒有什麼東西,桑扈子看著鋮乙,說道:「鋮乙,你說你真的沒有到過石頭的那一面?」

    鋮乙點點頭,不明白他什麼意思,桑扈子笑笑,目光四處掃視。春先生、華陽客在石壁上摸來摸去,赤鷹跟麂塵對於消息機關是一竅不通,只是看著他們,期望他們趕快找到移開巨石的方法。鋮乙只要能夠握著佳人的手,就心滿意足了。

    衛長風等人還是爬上了石壁,進了山洞,現在洞裡已經有十幾個人了,都是極端聰明的人,卻是一個個面面相覷,找不到打開寶庫大門的方法。明明知道對著一個大寶庫,卻束手無策,拿不到一個錢,眾人心中窩火。春先生對著石壁上面的八卦圖形,在腦中急速的盤算著,那人留下這樣的圖形是在提示什麼?為什麼這麼多的卦形?他百思不得其解,想的頭昏腦漲,胸中氣血翻湧。知道不妙,急忙停下,不敢再看石壁,平心靜氣的靠著石壁坐下,心中默默背誦:「大知閒閒,小知間間。大言炎炎,小言詹詹。其寐也魂交,其覺也形開。與接為構,日以心鬥。縵者、窖者、密者。小恐惴惴,大恐縵縵。其發若機栝,其司是非之謂也;其留如詛盟,其守勝之謂也;其殺如秋冬,以言其日消也;其溺之所為之,不可使復之也;其厭也如緘,以言其老洫也;近死之心,莫使復陽也。喜怒哀樂,慮歎變蜇,姚佚啟態樂出虛,蒸成菌。日夜相代乎前而莫知其所萌。已乎,已乎!旦暮得此,其所由以生乎!非彼無我,非我無所取。是亦近矣,而不知其所為使。若有真宰,而特不得其朕。可行己信,而不見其形,有情而無形。百骸、九竅、六藏、賅而存焉,吾誰與為親?汝皆說之乎?其有私焉?如是皆有為臣妾乎?其臣妾不足以相治乎?其遞相為君臣乎?其有真君存焉!如求得其情與不得,無益損乎其真。一受其成形,不亡以待盡。與物相刃相靡,其行盡如馳而莫之能止,不亦悲乎!」慢慢平息了心中的焦躁。

    洞中現在是衛長風、鋮乙、難容、赤鷹幾人,春先生、麂塵、賀蘭大士,還有他的兩個手下;七子上來了五人,門先生和駝子沒有上來。三星上來了,塗渝王竟然也上來了。幾伙人互相監視,只要哪個人有一點動靜,大伙就跟著吵嚷。

    赤鷹脫開了鋮乙的手,鋮乙心中悲涼,看著她漸漸的站在自己和塗渝王的中間,不偏不倚的,心中殊無樂趣。赤鷹心頭也何嘗不是翻騰的七上八下的,不知作何選擇,一會看看塗渝王,雖然已經略顯憔悴,但是都是為了她的緣故,那麼一個風流的草原王子,為了她吃盡苦頭!再看看鋮乙,這個涉世不深的少年,為了她是不顧生死的,什麼都願意為她做的。她心中柔腸百轉,眼光落到了其他人的身上,馬上心腸硬了起來,暗暗告誡自己:赤鷹,你要記住,草原上只有狼和羊!你千萬不能做被狼當做食物的羊,要做吃羊的狼!這些人都是狼,惡狼!她鄙夷難容一臉幸福狀的偎依在衛長風的身上,這樣的女人早晚會被男人遺棄的,甚至於成為男人的禮物、武器。

    難容看著他們一會爭吵。一會互相說著什麼。一個個吹鬍子瞪眼睛的。心裡不舒服,要衛長風帶她出去。衛長風也看出來了,他們也搞不懂這山洞的機關,就問鋮乙:「我們要走了。兄弟,你走不走?」鋮乙看著赤鷹,她搖搖頭,心中取捨不定。衛長風拍拍他的肩頭,歎口氣。握著難容的手走出山洞。鋮乙望著他們飄然而去,心頭悵惘。

    烏先生和鳶故生等人熱烈的商討如何才能打開寶庫大門,這時候,賀蘭大士帶著麂塵和另兩個武士走到赤鷹面前,獰笑道:「赤鷹!你的血案犯了!拿命來吧。」

    赤鷹冷冷一哼:「憑你們來拿!」手中雙鞭一碰,一陣刺耳的響聲在山洞裡迴盪,賀蘭大士對著烏先生等人笑道:「師傅,還有左賢王那裡的各位,你們不會插手吧?我們順帶著辦個案子!」眾人默然,塗渝王臉色大變。他沒想到賀蘭大士此時會動手,他看著賀蘭大士。臉上陰晴不定,賀蘭大士也正向他看來,「王爺以為如何?」

    塗渝王覺得自己的喉嚨好像被人捏住了一般,發不出音來。賀蘭大士不再理他,取出身上的兵器,卻是兩隻短戟,雙手一合,又是一陣刺耳的響聲,令人心煩意亂。眾人紛紛皺眉,卻也不便多說。麂塵拿出了長刀,那兩個武士一個是斧子,一個是鑭,居然多是重兵器,圍著了赤鷹,鋮乙上前一步,手裡多了一把寶劍,看著賀蘭大士,沉聲道:「在這裡,誰都不許動手!否則」

    「否則怎樣?」賀蘭大士冷笑,他不相信這個少年能奈何得了他。

    「我們兩人一起來。」鋮乙不再猶豫。

    赤鷹突然一聲歷叱,手中的雙鞭擊向賀蘭大士,賀蘭大士舉起雙戟相迎,戟和鞭相碰,一溜火星四濺,山洞裡一陣顫動,眾人心頭大震,不知怎麼回事。場中二人卻是不理會這些,鞭戟再次撞上,這次兩人使上了更大的力道,響聲也是更大。旁觀眾人覺得耳膜都要震碎了,耳中嗡嗡的鳴叫。鳶故生等五子心意相通,互相看看,不約而同的笑笑,魚貫而出,不再理會他們的爭奪。

    烏先生見走了兩撥人,心裡大定,留下的人越少越好,他越容易搞定。賀蘭大士也是心頭篤定,縱身上前,手中雙戟舞出波濤一般壓向赤鷹,鋮乙看得心驚肉跳的,卻見赤鷹不動聲色,撤身側步,繞到了賀蘭的身後,雙鞭一虛一實,一鞭打向賀蘭的頭,一鞭打向賀蘭的身子。賀蘭撲了個空,好個賀蘭大士,在狹仄的空間裡,身子好像突然縮小了一樣,騰地躍起,一個翻滾,又落在了赤鷹的身後,雙戟順勢遞出,刺向赤鷹的後背。赤鷹雙鞭打空,來不及回身,雙手後揮,正好接住了賀蘭的戟。兩人打在一處,鞭戟相碰,更比先前激烈。鋮乙看著赤鷹跟人打鬥,心中忐忑;那塗渝王這時已經臉上涔涔汗出了,他臉色灰白,心中正在激烈的交戰,是幫自己喜歡的女人,還是幫可能影響自己前途的貴人,拿不定主意。

    春先生春伯陽此時若有所悟,他閉目聽著兩人兵器交鳴,感覺到身下的地面在顫動,身後的石壁也在抖動,睜開眼睛,看著石壁上面的卦畫,找到東方震卦,那個削平的地方正在漸漸的凸起,每一次兩人的兵器相碰,響聲越大,凸起的越明顯。原來這位藏寶人利用的是聲響,響聲在山洞裡迴盪,產生了很大的力量,把機關發動。春先生心頭大震,想到了一個問題,他急忙跑向洞底,那洞底巨石已經慢慢的移開了一條縫!見到縫隙,賀蘭大士跟赤鷹也不再打了,眾人都注視著巨石,身後傳來了輕微的軋軋聲,春先生不經意的回頭一看,洞口那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了一塊大石頭就要堵住洞口。春先生大驚,回身向洞口撲去。鋮乙也是心頭大震,看著赤鷹,赤鷹臉色淡然,他只好按下心頭的狂跳,壽纏身和采刀手看看烏先生,烏先生搖搖頭,二人不再猶豫,跟著春先生撲向洞口。塗渝王的手不再什麼時候已經握住了赤鷹的手,鋮乙心裡刀絞一般,眼前看不清一點東西。只是赤鷹跟塗渝王的牽著的手。洞口傳來一陣劇烈的震動。洞裡也是巨震連連。頭上碎石不斷墜落,洞底的巨石已經移開了寬可容人的一條大縫。鋮乙灰心喪氣的走動洞口,一塊巨石已經快要堵嚴實洞口了,只是,巨石在顫顫悠悠的在洞口來回的磨,就是不能完全堵住洞口,看來是時間長了,巨石的機關有了磨損。巨石無法完全就位。鋮乙看著巨石好像很不穩定的樣子,他自己胸口的一塊巨石又何嘗不是如此的欲墜不墜。他歎口氣,又轉過身去,回到洞底,眼前的景象大出意外,地上倒著幾個死人。

    原來,巨石移開之後,赤鷹看著烏先生,烏先生看著赤鷹,兩人會意。突然齊齊出手,正在入口處的賀蘭大士的兩個武士已然中招。被兩人打在要害處,筋脈寸斷,口噴鮮血萎倒地上。這兩人都是巨盜,雖然沒有接觸過,卻是一樣的心思,面對巨額財寶,在他們兩人的血拼之前,留下的人越少越好。兩人又對著賀蘭大士和麂塵出手,這二人早有防備,只是他們沒想到烏先生、赤鷹如此老辣,等他們發覺不對的時候,手下武士已然遭難,他們根本來不及救援。現在對方攻擊他們,兩人手中的兵器雙雙擊出,烏先生微微蹙眉,他沒想到他的這個徒弟竟然藏得這麼深,武功竟然不再自己之下!賀蘭大士原來一直深藏不露,扮豬吃老虎。烏先生畢竟也是個富有心機的人,手裡多了一把削鐵如泥的寶劍,他的寶劍迎著賀蘭大士的戟,一陣脆響,賀蘭大士的戟被他削斷!烏先生心中一陣輕鬆,接著卻是胸口一疼,賀蘭大士眼睛裡面充滿了笑意,原來他的雙戟裡面是空的,藏著一蓬毒針,在他的戟被削斷的當兒,他也發動了機關,毒針射出,對方正在得意的時候,往往也是防備鬆懈之時。他這個師傅有一天突然出現在他的面前,那時候他還只有十幾歲,覺得這個人十分的神秘,正是這份神秘吸引了他,他跟著師傅學到了不少的武藝,但是隨著年齡和閱歷的增長,他覺得師傅總是對他藏著掖著的,雖然收了他為徒,卻不是盡心盡力的教他。他想不明白為什麼,後來的一次意外發現,使得他明白了師傅是何許人也。那一天,他打獵回來,拉在了後面,在一個山坳裡,突然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影,他覺得很像自己的師傅。他好奇師傅為什麼如此鬼祟,而且師傅的神秘也讓他覺得做人應該神秘一些。他偷偷地下了馬,進了山坳,在一塊大石頭的後面,師傅和幾個人在爭論什麼,他湊近了,伏在亂石後面。一個人說:「我們是漢人,總是跟匈奴人胡混,惹得漢人對我們說三道四!我們如何取信與人?如何能夠做大事?」

    師傅笑笑,說:「你這是短見!要想做大事,必須天時地利人和全佔。我們在長城內外,在漢庭和匈奴之間,漢庭管不了,匈奴也夠不著,我們起碼是得了地利;我們跟漢人打交道,跟匈奴做生意,兩不得罪,這是得了人和。現在只等天時。」賀蘭大士是何等聰明,只是幾句話已經明白了師傅絕不是尋常人。他接受自己做徒弟,絕對是知道了自己是賀蘭家的公子的身份,是為了在匈奴有個靠山。後來他暗地裡查探明白,師傅就是在漢凶邊境強取豪奪的所謂三星,許多牧人控告三星逼迫他們強買強賣。他集聚了大量的財富,在漢朝和匈奴兩邊廣交朋友,所為何來?他想著他的目的隱秘,沒人知道,在他賀蘭大士的眼裡,不過是十五晚上的月亮,昭然若揭。

    賀蘭大士跨過烏先生的身子,就要進入寶庫,突然,腿上一麻,低頭看去,烏先生正在對他笑,是苦笑,也是會心的笑。賀蘭大士也倒下了。麂塵在赤鷹的疾風驟雨的雙鞭攻擊下,處處遇危,他沒想到這個女賊如此的本領,以為她只是靠美色迷人作惡,沒想到是有真本領的。正在他遇險的時候,眼角瞟到賀蘭大士倒了,心裡一亂,被赤鷹一鞭打在了肩頭,身子一個趔趄,又一鞭打在頭頂,腦漿崩裂。

    赤鷹看著塗渝王,塗渝王心頭慌亂,不知道她下一步會如何對待自己。赤鷹彷彿知道他的心意,抓住了他的手。兩人進了寶庫。鋮乙只是看到了他們進入寶庫的身影。正要跟著進去。躺在地上的烏先生對他招招手,他停下了,看著烏先生,眼裡流下淚來,跪在了烏先生的跟前。這一流淚,一跪,救了他一命。烏先生深深看著他,這個少年跟著他一段時間。他知道鋮乙秉性忠厚,不是賀蘭大士那樣的涼薄之徒,只是被賀蘭大士暗算,心有不甘,臨死要拉個墊背的。看到鋮乙的眼淚,心中一軟,沒有下手傷他,反而招手,要救他。

    他喘著粗氣,說道:「不要進去!裡面有危險。我這裡有一個東西給你。」抖抖索索的取出了一個錦包。塞在了鋮乙的手裡,手中的寶劍也遞給了鋮乙。鋮乙流著淚。合上他的眼睛,看著那入口,咬咬牙,站起來,走了進去。

    只見裡面金燦燦、明晃晃的,一個巨大的山洞裡,到處堆滿了各色的財寶,成堆的金磚、金塊、金條;玉器、水晶、瑪瑙、琉璃、明珠一堆堆的;錦、絹、帛、綾、紗垛城垛;糧食、兵器一囤囤、一架架;一大排的衣服,雕龍繡鳳的。鋮乙也看不懂多少,在珠寶、財物之間尋找赤鷹,找了半天,在一架錦袍的後面看到了赤鷹和塗渝王二人,二人眉花眼笑的穿著錦袍,更顯得男的瀟灑,女的嬌貴。赤鷹看到鋮乙,笑道:「快來快來!換上這些衣服。」鋮乙搖搖頭,他們不再理他,不停地脫了穿,穿了脫。鋮乙鼻中總是覺得有一股不一樣的氣味,看著赤鷹,她的臉泛著綠光,塗渝王的臉也是。鋮乙想起來一件事,叫道:「裡面的東西有毒!快走!」

    塗渝王笑道:「他是在嫉妒!小子,你不要如此的小肚雞腸。這裡有無數的財寶、糧食、衣物。我們三人住在這裡,共同服侍我們的女王。你看可好?」

    赤鷹笑嘻嘻的,對著鋮乙,脫下了身上的衣服,又去拿另一件,她的手不停地哆嗦,拿到了一件紅錦袍,錦袍一滑,掉落地上,她彎腰拾起,卻直不起腰了。她本是一個極有見地的奇女子,只是一時被巨大的財富炫花了眼睛,此時也已經知道不對了,只是已經晚了!她突然哭喊道:「誰?誰拿去了我的衣服?我的衣服!」

    塗渝王已經倒在地上,大口的喘氣,說不出話來,鋮乙的腳像是定在了地上,一動也動不了。他害怕極了,心疼極了,卻無能為力。赤鷹也倒下了,鋮乙走到兩人跟前,赤鷹眼睛裡流露出祈求的神色,鋮乙這時候也不再迷糊,伸手抱起她,把她和塗渝王放在一起,她滿足的閉上眼睛,想要伸手握塗渝王的手,手已經無力伸出。鋮乙把他們的手握了,此時他的心頭沒有了妒忌之念,只是深深的祝福,這個他生命裡第一個女人,跟著她喜歡的男人一起去了極樂仙境。

    鋮乙收拾好赤鷹二人,回到了巨石處,想起了烏先生他們,就把他們幾個人也都搬進了寶庫,他們為了寶庫,費盡心機,如今也算是得償所願了。鋮乙看著這些豪傑、奸雄躺在珠寶堆裡,心頭喟然,在他們的身上找出來火折子,引燃了裡面的衣物。然後走出了寶庫,來到洞口,縱身躍下。一陣巨大的爆炸傳來,原來裡面大量的易燃物在他引燃之後,產生了大量的氣體,在狹窄的空間裡集聚,最後就爆炸了。巨大的財富灰飛煙滅,化為灰燼。在下面等著的匈奴武士先前看到衛長風等人一一離去,問他們洞裡的情況,他們都是諱莫如深的笑笑,自行離開;他們只好耐心等著,看到只有鋮乙自己出來,接著是山洞爆炸,圍了上來,要鋮乙交出財寶。鋮乙看著他們急切的眼光,心中厭煩,推開眾人就走。這些人如何肯放他過去,圍堵的鋮乙插翅難飛。鋮乙沒法,只好把洞裡的情況一一說給他們聽,武士們如何肯信!叫道:「一定是你弄得機關,害死了賀蘭大人!抓住他,他身上肯定還有藏寶圖!」鋮乙在人群裡正在沒法,突然聽到山上傳來巨大的響聲,腳下是地動山搖,有人驚叫:「雪崩!」山上一條巨大的白色巨龍滾滾而來,帶來了摧枯拉朽的力道。人群轟然散開,都是沒命的奔逃。原來山洞巨大的爆炸,震動了山上的積雪,積雪鬆動,順著山谷下來了,速度越來越快,匯成了一道道的洪流,最後匯聚成一股力量,傾瀉而來。鋮乙看到前面奔逃的人群,回頭看看已經被大量的積雪淹沒的人,縱身向旁邊的山上跑,陡峭的山崖,厚厚的積雪,都被一一拋於身後,他剛剛爬上幾丈高,下面的山谷已經被積雪填滿了,很多人來不及喊出來,已經被積雪吞沒。鋮乙看著自然巨大的力量,心頭震撼,心中又有深深的自責,知道若不是自己引燃藏寶洞,就不會發生爆炸;沒有爆炸,就不會有雪崩的發生。這些人的死,雖然不是直接死於自己的手下,卻跟自己有莫大的關係。

    鋮乙等雪崩過後半天,聽山上沒有了一點動靜,才敢下來,趟著齊腰深的雪,走出了山谷,這一路,有幾個武士被淺處的雪埋住,被他聽到呼救聲,扒開雪救出;還有幾人被衝起的石頭打傷,斷了胳膊,瘸了腿,鋮乙幫他們挪到安全的地方,給他們砍了木棍綁了,讓他們互相照應著回去。看著他們淒慘的樣子,鋮乙心裡不好受,匆匆離開了。

    來到了平地,鋮乙想想自己的行止,沒有一點目標。想起了烏先生給的包,拿出來打開,裡面是一個細帛卷,伸開了,上面畫著一座大山,一個山谷,一個山洞,然後是一個八卦圖。竟然又是一個藏寶圖。鋮乙哭笑不得,隨手扔了藏寶圖,卻見包裡還有一個帛卷,打開了,上面是幾行字,卻是烏先生的經歷。原來他本是淮陰侯韓信的庶孫,他的父親因為是庶出,早早被嫡母趕出家門,另立門戶,才得以在滅門大禍中僥倖逃脫了。韓庶子隱姓埋名輾轉來到了塞外,被韓信手下大將的後人找到,這些後人痛恨漢室對他們先人的不公,助他學得了一身的本領,要等待時機,重新奪回他們的尊嚴與富貴,結果是他們來了又去,因為漢家天下越來越穩固,沒有人覺得他們還有希望。韓庶子在無限的等待與落寞中死去,他的兒子就是烏先生,他仰慕司馬相如,對他筆下的場面更是傾慕,因此自稱烏先生,乃烏有先生的簡稱,也可以充分表達他的心情,那就是無盡的失望。這些年他集聚了巨大的財富,王侯已經無望,做一個富家翁也不錯,但是心中的**不是現實的殘酷就可以輕易打消的。僥倖的念頭從來沒有離開過他的內心。為防萬一,烏先生把財富藏於深山,留下藏寶圖,如果他遭了漢室,或者匈奴人的毒手,希望得到的人能夠善待財富。鋮乙看到善待二字,又撿起了藏寶圖。他想到烏先生對於財富的極度渴望,使得他不擇手段的無限聚斂,最後也死在聚斂財富的過程之中,也算是求仁得仁了吧,有一庫的財寶陪伴,烏先生、赤鷹他們也該瞑目了

    無邊富貴惹心思,拋卻生前身後名;若得佳侶常相伴,地府坐擁黃金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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