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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十三回 孟平通火燒伏兵 丁零王奇襲制敵 文 / 推窗看雲

    林暗草長起高峰,煙火出奇似天兵;胸中從無孫吳策,也敢籌謀建大功1

    丁零王找到了幾位中原文化名人,心中喜悅,正要向他們求教,他們丁零國來人,報告大事不好,家中出事了!丁零王急急忙忙帶上手下隨從,約著幾個請來的國師,也沒有跟張騫道別,只是派人知會了匈奴典使官,就匆匆離開了單于庭,一路北上。

    這時正是草原上的夏天,草長鷹飛,狐兔已肥,以往的時候,丁零王和他手下的騎士一邊放牧,一邊打獵,較量弓馬,這時心中有事,急匆匆只是趕路。越往北走,白天越來越長,太陽好像剛剛落下就捨己慌忙的又跳了出來。丁零人司空見慣,中原人卻是大呼奇怪,司空文正,司徒否英,孔幾近,孟平通,曾大眼幾人也算是見多識廣,這時候卻是對造物的神奇,大為歎服。晚上宿營的時候,丁零王和幾位國師在營帳中坐地暢談,每每都是司空文正、司徒否英口若懸河滔滔不絕的引經據典,把六經的奧義向丁零王和他的大臣講解一通,丁零王和其他丁零眾人聽得總是如沐春風,忘記了疲倦,直到太陽再次升起。

    每當這時孔幾近卻總是冷冷的笑著,跟孟曾兩人到一邊呼呼大睡。別人揉著發紅的眼睛,談性未足的起身,他們也是打著哈欠跟著眾人向前。司徒、司空看著三人這麼不近人情,公然拆台,心裡氣惱。只是在外人面前不好發作。心中隱忍不語。丁零王他們雖然聽不太懂兩人講經。卻看得出三人的不以為然,只是他們以為這三人恐怕比那兩人知道的更多,因為他們的名頭更大嘛!大伙都以為孔幾近三人深藏不露,司空、司徒二人卻是愈加的小心,生怕說錯了經中的一個字、一句話。

    他們走了十幾天,這一天看看到了一處大山,丁零人都是面露喜色,一副輕鬆的如釋重負的模樣。幾人知道他們快要到了旅途的終點了。抬頭看,連山起伏,叢莽遍野,狍鹿優遊,飛鳥翔集,看鳥獸並不懼人,顯見此處人跡罕至。丁零王本來帶著三百多騎士出來,在單于庭來回的一路上,失了幾十人,有病死的。也有被蛇蟲咬死的,還有幾人留在了單于庭。如今加上五個漢人,也不到三百人了。大伙近了家門,心中反而無法淡定了,都是急著趕快回到族裡,見到自己的族人、家人。

    看大伙急不可耐的樣子,孔幾近說話了,「諸位,聽我說!大王,咱們失急慌忙的趕回來,總是有什麼大事吧!大事臨頭還是要商量商量,才是。」

    丁零王的衛士首領,叫做貝山,叫道:「商量什麼?狗屎飛熊竟敢在大王離開的時候,背叛大王,自立為王!我回去打碎他的腦袋,拿來當毬踢!挖了他的腦漿喝酒!」曾大眼笑了:「你打碎了他的腦袋,還怎麼踢毬?怎麼挖腦漿子喝酒?」貝山只是隨口那麼一說,他哪裡想到語中有什麼毛病了!再者,他們平時多的是拳頭說話,哪裡講究什麼語病!他聽了卻覺得這個漢人說的好像有那麼一點點道理,瞪著眼,看著曾大眼。曾大眼號稱大眼,自然是眼如銅鈴,也瞪眼看著貝山。見兩人對上了眼,丁零王知道貝山是個強筋,不過看來曾大眼跟他差不多,不管他們,對著孔幾近道:「依先生看,我們應該怎樣?」

    孔幾近見他向自己請教,心裡得意,這些天丁零王總是對著司空文正、司徒否英「先生長」「先生短」,對他們三人卻是不怎麼理睬,他心中氣不過。這時候見丁零王他們慌忙,一時興起,說了那麼一句,現在丁零王向他問計,他卻是沒有任何計較。只是人家既然已經問了,「先生」總不能說不出個一二三來,他摸摸肚子想著對策。丁零王卻是恍然:「哦!對!我們一定要吃飽了,才能跟人交鋒的。先生果然精明得很,大智慧啊!」司空文正看著司徒否英,大眼瞪小眼,他們口乾舌燥的說了幾個晚上,丁零人開始時還有興趣,到了後來都齁齁大睡,沒有一個人說他們說的是大智慧。而孔幾近只是信口說了這麼一句,摸摸肚子,就顯示了大智慧?

    丁零王指示大伙打了一隻野羊過來,有人割開了皮子,掏出了內臟扔了,眾人圍住了,這邊有人已經打起火堆,大家各自取出小刀、匕首割了一塊在火上烤了,狼吞虎嚥下去。司空文正、司徒否英看著丁零王、貝山幾人吃的血裡糊啦的,心中發毛,只是餓的難忍,也只得取刀割肉烤食。丁零王打開了酒袋,眾人傳著分喝了袋子裡的酒。兩人奇怪,首倡吃飯的幾人哪裡去了?他們遊目四顧,幾個火堆旁邊都沒有他們的人影,丁零王也是奇怪,這些天每到吃飯的時候,這三人都沒見過,他們好像不要吃飯的。

    大伙吃了半生不熟的烤肉,沒鹽沒味的,丁零王等人意興盎然,兩個國師愁眉苦臉,不知道還要挨到什麼時候,心中暗暗後悔不該為了國師的名號,來此蠻荒之地。他們不知道,其實丁零王已經優待了他們,給他們吃烤肉,他們丁零人生肉也吃的。

    眾人收拾了,卻聞到草叢深處的一股異香,丁零王等人是覺得奇怪,兩個國師卻是大喜,不顧一切,撥開長草,來到一片樹林裡,一棵大樹下面,三個人正圍著一個小小的火堆,上面平吊著一個銅盤,卻是軍中用來敲擊報時的銅鑼,孔幾近手裡拿著一根削扁的木棍,在翻炒著,一邊炒,一邊往裡面撒東西,那一股異香,就是從銅盤裡傳出來的。這幾人卻是在暗地裡開了小灶,吃起了獨食!氣得兩個漢人國師鼻子都歪了,丁零王卻是好奇。「你們往裡面撒的是什麼東西啊?為什麼這麼香!」貝山眼尖。看到孟平通手中白花花的卻是鹽。心疼的叫道:「你們怎麼把這麼珍貴的東西拿來糟蹋!扔進了肉裡?嘖嘖,你們真是糟蹋了東西,好好的肉,現在成了什麼?腐臭不堪!」

    司空文正不由分說,上前拿刀搶了幾塊炒的金燦燦的肉,不顧熱燙,放進了嘴裡,丁零王見他眉花眼笑的。好像嘗到了人間至味,這邊司徒否英也想刀幾塊,曾大眼已經攔在了身前,兩人爭吵起來。丁零王上前分開了兩人,孔幾近挑了兩塊送進了他的嘴裡,丁零王品味著,麻辣辛香,是他從來沒有吃到過的美味。他簡直無法想像,這幾個中原人怎麼做到的。

    孔幾近這時已經做出了好幾道菜,孟曾兩人一邊做一邊吃。已經差不多飽了,這一道菜丁零王就同兩個國師分吃了。國師在長安相府裡生活過的。相府裡鐘鳴鼎食,自然非同凡響;他們還有幸跟著丞相,作為丞相的隨從在皇宮裡面參加過更為盛大的食宴。只是那些飯菜,精美至極,卻是食之無味,事實上是一個小隨從在那樣的場合,剩下的只有誠惶誠恐了,哪裡品味得出食物的精美!這些天在草原上,不說茹毛飲血,也差不多了,兩人可以說已經漸漸地失去了對飲食的嚮往了,每天只是為了生存下來而不得不勉強嚥下粗糲的飯食,直到今天方始吃到用心調理的食物。司空文正、司徒否英簡直要流下眼淚了。他們上前緊緊地抱著孔幾近三人,不忍分開。

    孔幾近大叫:「你們勒死了我了!快快鬆開!」掙脫開兩人的擁抱,那邊曾大眼、孟平通和兩個人嚷嚷起來:「君子遠庖廚!我以為兩位君子不食人間煙火的!沒想到見到了好吃的,也一樣流哈喇子!兩位,你們給我們跪下磕頭拜師,以後有你們的一口飯吃,不然,哼哼,」

    司徒否英也不示弱:「什麼呀,有什麼呀!別忘了,我們是相府裡過來的!相府,知道嗎?什麼樣的廚子沒見過!你們的水平差遠了,差的不是一星半點兒。什麼?給你們磕頭拜師?我呸!君子遠庖廚,這是你們咱們儒家祖師爺的說法,你們再怎麼不肖,也不會否定祖師的話吧!」

    孔幾近最討厭有人說他不肖,最最討厭的是有人動不動拿祖師爺的話教訓他,眼中直要噴出火來,道:「子還曰過的:席不正不食。你今天就該挨打,你站著就吃了東西;子還曾經曰過:不時,不食。你更該打,現在是什麼時候?(眾人抬頭看天,太陽明晃晃的在空中掛著,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你胡亂食了,該不該打?子還曰過:君賜食,必正席先嘗之。丁零王是君,你們和他分食,不等君賜食,你們就吃了,此其一;君王沒有坐下,站著,你們沒想到給君王設座,沒有先替君王嘗食物,不怕害了君王嗎?」他雖然是強詞奪理,卻也說到了點子上,說的司空文正、司徒否英臉上陣紅陣白,身上冷汗直流,知道他說的這些話,如果真的在長安,就可能剝去了他們的儒服,把他們逐出儒門的!

    司徒否英乾笑兩聲,說道:「飽食終日,無所用心!大德不逾閒,小德出入,可也。」丁零王等聽得莫名其妙,見幾個人大瞪著眼,鬥狗一般,上前拉著孔幾近,帶到司空文正身邊,正要說話,聽得遠處傳來了慘叫聲!眾人一激靈,迅速地攀鞍上馬,向著聲響處駛去,只聽遠處人喊馬嘶,見到深草裡滾動不已。貝山就要帶人上前,丁零王揮手止住,他們繞到了一個高處,只見數百人從對面的山上下來,亂箭齊發,他們的幾十個夥伴已經被對方圍住了,已經成了被包圍的野獸,隨時被人家消滅。丁零王見對方的人數明顯多於己方,心中擔憂。現在看對方好像還沒有發現自己這一部分的人,自己暫時還是安全的,只是對方消滅了能幾十人後,怎麼辦?貝山等丁零武士已經眼睛都急紅了,死命按耐住心中的怒火,看著自己的夥伴一個個被人誅殺!那裡面就有他們的兄弟、親人。

    孟平通眼睛滴溜溜的轉了一會,說道:「有了!放火。」這時候正是東風,對方從西面殺來。氣勢洶洶的。但是。草還沒有干,怎麼放火?孟平通看大伙不明白,撕下身上的皮袍,纏在箭上,點著了,發力射出,這時候雖然是夏季,但是此地有多年的落葉。多天沒有下雨了,已經乾透,還有很多的枯枝,見了火頭,迅速地燒了起來,小樹林裡很快的著起大火,眾人到了小樹林的後面,看著火勢一路西延,延燒到激戰的戰場上,那些伏擊的人。本來已經大佔上風,沒留意火龍撞來了。風助火勢。火借風力,那些人這時候想要逃脫,已經不能了,幾百人陷身火海之中,慘呼之聲使人不忍足聽。

    丁零王等看的是驚心動魄,沒想到孟平通一句話就使得數百人葬身火海。直到太陽落下去好久了,火才漸漸地小了,風中一股股的焦燎味,使人作嘔。眾人靜靜地站在一個山頭,看著大火過後的原野,一片焦黑。孟平通不知道自己這一把火燒死了多少生命,他縱馬進了火場,尋了一圈,手裡拿著幾樣物品過來,遞給了丁零王。丁零王看了眼中冒火,罵道:「果然是飛熊!這些都是他的手下慣用的兵器。」眾人看去,卻是一隻彎刀,一柄大鉞,一支銅叉。丁零武士都認得,這幾樣兵器的主人是誰。他們心頭沉重,丁零王知道他們在擔心自己家人的安危,如果稍一疏忽,這些人就會為敵所用。

    曾大眼見孟平通建功,心頭癢癢,說道:「好辦。我們這裡離對方的所在還有多遠?」

    「我們族人都是逐水草而居,具體在什麼地方不清楚。不過夏天一般都是在山下不遠處,大約兩天的路程。」

    「這一場大火,飛熊能不能見到?」

    「恐怕很難吧。不過,即使他見到了,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丁零王現在開始慶幸,大火燒過,不僅對方死了不少人,關鍵是雙方沒有照面,對方恐怕不知道自己已經回來了!這可是這次危機的一個關鍵點。他明白曾大眼的意思了,我們不如趁現在天黑著,對方一定沒有發現我們,迅速地接近駐地,可能就會兵不血刃的解決了困境。

    丁零王要求大伙上馬,好在雖然夜晚難行,這些勇士經常打獵,這一點困難還困不住丁零武士。他們晝夜不停,第二天傍晚,遠遠地見到了遠處的炊煙,牧人深沉蒼茫的歌聲若隱若現。看到丁零王等武士臉上的起伏的表情,孔幾近等人知道到家了,只是這個家現在是溫暖的港灣,還是地獄,只在一念之間。

    司空文正說道:「我們一定要等到對方全部睡覺了,才能進去,不管此間發生了什麼事,都不要亂動,否則,就會導致功敗垂成。」丁零王點頭,讓貝山告訴武士,不能輕舉妄動。貝山傳了命令。眾武士卻是心急難耐,出去了幾個月,如今看到了自己的帳幕,聞到了奶香、酒香,甚至還好像聽到了自己女人的歌聲、笑聲,那心裡的酸澀是一點也不想等了。只是懾於貝山的威嚴,只得耐心的等。

    一騎馬從帳幕叢中飛出,馬上一個女人在尖叫;後面接著追出了一匹馬,馬上一個男人,頭上沒有帽子,光光的大頭,手裡拿著一條長木棍,丁零武士都知道那是套馬桿,也知道那個女人是貝山的老婆,叫做加蘭,那個男人卻是飛熊的兄弟,黑豹!眾人的眼光自然轉向了貝山,看他怎麼辦。貝山的臉上沒有表情,只是他的眼睛好像要噴出火來,身邊的人聽到了他的牙齒在「咯咯」的響。他的身子在震顫著,隨著黑豹離前面的馬越來越近,貝山的身子抖動的越來越厲害。黑豹的套馬桿精準的套住了前面的馬,前馬「希律律」跳動著,怎奈黑豹的套索勒住了它的咽喉,它越掙越緊,直到無法呼吸,轟然倒地,馬上的女人也隨著馬倒在了地上。黑豹縱身撲向了地上的女人,他忽然又騰身而起,口中怪叫連連,眼尖的已經看到了,是地上的女人蜷腿突然蹬出,正好蹬在他的肚子上。黑豹大怒,忍住疼,上前再次撲拿加蘭,加蘭剛剛爬起要跑,怎奈腿腳酥軟,又被馬跌了一下子,跑不動了!遠遠地。眾人彷彿聽到了她的怒罵聲。哭泣聲。她的雙手仍然激烈的晃動著,只是怎能敵得過黑豹的蠻力?兩個人都陷身在草叢中,草叢在劇烈的晃動,眾人不忍看視,丁零王握住了貝山的手,他的手冰涼、僵硬。丁零王心中歎息,知道他內心的痛苦,加蘭和貝山。是丁零人羨慕的神仙佳侶,加蘭是風情萬種的北海,貝山是守護北海的剛毅雄強的大山。他們在北海打漁,在草原牧馬,出雙入對,羨煞了人。只是這一切的美好曼妙,隨著飛熊的叛亂,成了痛苦的回憶!

    黑豹再次出現在人們的視線裡,他拖著加蘭回到了帳幕,那個貝山與加蘭的帳幕。太陽仍然不緊不慢地在天上掛著。丁零武士心頭猶如殘陽一般的血紅,他們知道自己的妻子和情人不會比加蘭的命運更好。他們詛咒太陽還不落山,止住了他們復仇的鋼刀的揮灑。司空文正等人這時已經大致瞭解了丁零的情況,丁零地廣人稀,因此部族眾多,大的部族就有七個,每個部族可以征戰的騎士多的有數千人。丁零王的部族稱作神鷹部是其中最大的,有勝兵一萬人,貝山等人都是他同族的;飛熊部有壯士七千人,是較大的部族,因此對於神鷹部,不怎麼服氣。只是這些年因為丁零王和各個部族友善,其他部族甘心與神鷹部聯合,飛熊部不得不作出了留在丁零的決定。丁零還有稍小的部族,部中騎士一兩千不等的有幾十個。還有更小的部族,勝兵騎士有的幾百人,有的只有幾十人。丁零王對於小的部族,總是悉心的呵護,抑制住一些大部族對小部族的欺凌,深得小部族的尊崇、愛戴。他現在深深後悔,沒有及時的裁抑飛熊的勢力,讓他坐大了,才有今天的大禍。眼前的牧場,就是他們神鷹部的牧場,現在看到了黑豹,基本可以斷定飛熊也到了,只是不知道他在哪個帳幕裡。

    太陽終於沒有了蹤影,牧場上的篝火漸漸熄滅了,牧人的歌聲停歇了,帳幕裡沒有了喧鬧的動靜。丁零王長身站起,眾人在後面無聲無息的跟著,悄悄地撲向帳幕。帳幕共有五百多個,散漫的分佈在草原上、河谷間,司空文正把武士分作十隊,一隊監視其他的帳幕,另外九隊,每一隊二十多人包圍一個帳幕,一個帳幕一個帳幕的悄無聲息的把入侵者幹掉。丁零王暗暗點頭,他們習慣了一窩蜂的上前殺敵,同進同退,現在看,這個漢人的方法可能更有效。

    貝山帶著自己的一隊人,首先撲向了自己的帳幕,他靜立在帳幕外面,一邊平息心中的激盪,一邊傾聽帳幕裡面的動靜,裡面有他熟悉的呼吸聲,加蘭急促的呼吸聲,他們的兒子細弱的呼吸,他們的父母沉重的呼吸,還有四個陌生的呼吸聲,綿長、強韌,顯然是和自己差不多相當的武士。貝山點點頭,安排十個人在外面接應,看著周圍的情況,貝山割開了帳幕,帶著其他武士鑽了進去。眾人散開了,貝山的刀精確的落在一個陌生的鼾聲處,一個人頭滾落了,血激射出去,濺到了旁邊人的臉上、頭上,沒等他們反應過來,貝山手起刀落,兩個人頭滾到一邊。這時候,一個沉悶的吼聲響起,黑豹赤身**的竄出,把貝山撲倒在地,貝山的刀扔到了一邊,兩人在地上翻滾,拳腳如風的擊到對方的身上。貝山吃虧在猝不及防,黑豹卻是身上沒有遮攔,兩人本領本在伯仲之間,這一下拳拳到肉,只聽得「辟辟啪啪」貝山的家人都醒了過來,吃驚的看著兩人廝打。武士們拿著兵器,卻不敢上前幫忙,害怕傷了貝山。黑豹雙手死死地扼住了貝山的喉嚨,貝山的雙手在到處抓,抓的黑豹身上血淋淋的,突然一個東西遞到了他的手裡,他把手中的東西死命的扎進了黑豹的身體裡,黑豹想要張口,一個熊皮褥子蓋住了他們,貝山翻過了身,把手裡的東西一下一下的扎進了黑豹的身上,黑豹的狂吼漸漸地弱了,眾人拉開了熊皮褥子,黑豹躺倒地上,身上都是血窟窿,面皮已經沒有了血色,顯然已經斃命了。貝山看看手中,卻是一把短刀,是自己平日裡切肉的,加蘭默默地站在一邊,顯然是她把刀子遞在了自己手中的。貝山上前把刀子勒在黑豹的脖子上。黑豹的大頭也掉落地上。他靜靜地聽了一會。帶著武士出了帳幕。進了附近的帳幕。

    丁零王的帳幕是其中最大的,丁零王自己帶人圍住了帳幕,他揭開了門口的簾幕,裡面橫七豎八的睡著十幾個武士,他們越過了睡倒的武士,幾個人把刀逼住了地上的人,裡面是幾個人,在呼呼大睡。卻沒有飛熊。丁零王讓人把帳幕裡的人全都捆上了,這些人被繩索捆縛住了,才始醒來,驚恐萬狀,一個個撲倒地上,不停地磕頭。丁零王在帳幕裡轉了轉,他的妻子、孩子醒來了,驚喜的圍著他,想要說些什麼,卻張口結舌的。丁零王止住了他們,低聲問道:「飛熊在哪裡?」他妻子說:「飛熊看到南山的火光。不知怎麼回事,帶人去了。」丁零王知道飛熊受到驚動,現在不在牧場,命妻子他們看著俘虜,自己帶著武士撲向另一個帳幕。

    有的帳幕裡面還是他們自己部族的人,見到闖進來的武士,知道丁零王回來了,馬上加入了戰鬥;凡是有入侵武士的,武士不是被捉,就是被殺。在越來越多的留守武士的指引下,很快的入侵的帳幕被清剿一空,牧場上響起了雄壯的歡呼聲,所有的牧人都出了帳幕,加入到歡呼的人群。

    丁零王立於帳幕外面的空地上,所有的入侵者,都被清理乾淨了,地上一堆堆的屍體,旁邊跪著驚恐的俘虜,總共一千三百七十八人。司空文正、孔幾近等人站在不遠處,看著他們在歡慶一場大勝。丁零王喚上來一個武士,這人滿面愧色,跪倒地上俯伏著,說道:「飛熊和黑豹帶著大群的武士,除了他們飛熊部的,還有海豹部的,金狼部的,包圍了我們的牧場。凡是抵抗的,當場被殺!我們覺得不能就這樣死了,裝作服軟了,臣服於他們,然後偷跑出去了幾人,趕到匈奴,報告給大王。」丁零王讓他起來,溫聲慰道:「不願你們。是飛熊無恥偷襲。別的牧場怎樣了?」

    有人報告:「別的牧場,飛熊還沒有來得及去。」丁零王大喜,命人趕快聯絡別的部族,這邊準備飛熊帶著人馬回來。

    司空文正、司徒否英看牧場南面山勢險峻,問道:「知不知道飛熊他們的路線?我們如果能在他們回來的路上,就解決了他們,就不要讓他們回到牧場。」貝山不以為然,晚上的偷襲,讓他的自尊心大受打擊,他居然在家人的面前,依靠偷襲,才能夠復仇,他希望能夠真刀真槍的跟敵人大幹一場。

    丁零王想了想,還是覺得漢人國師的辦法更好一點。他讓人帶過一個飛熊的手下,問他飛熊的去向,這個武士倒是硬氣得很,只是冷笑,並不作答。貝山揮手一刀,砍下了那人的腦袋。接連數人,竟然都是一樣,丁零王臉上變色,這些人本來也都是他的臣民,竟然如此決絕,背叛他如此的徹底。

    孔幾近看俘虜們身上的服色有些不同,問身邊的一個武士,「他們的衣袍為啥都不一樣啊?」武士說道:「我們丁零人,部族不同,服色也是不同。」

    孔幾近看死去的幾個武士,服色都是一樣,臉上刺著長著翅膀的熊,心中瞭然,他讓人帶過一個臉上刺著海豹的人,那人看看旁邊的屍體,眼神惶惑,孔幾近讓人對他說:「說了飛熊的路線,就可以讓他回家了。」有人說了,那人說了幾句,孔幾近問:「說的什麼?」

    「他說:飛熊帶人上了南山,走的是西邊的一條路。他們海豹部,是受了飛熊的蠱惑,才跟著飛熊前來的。飛熊答應事成之後,把神鷹部的牧場給他們,只要他們支持飛熊統一丁零。金狼部也是一樣。我們本來是願意大王做丁零王的,現在現在慚愧。」

    孔幾近對丁零王說道:「南山總共有幾條路?」

    丁零王說:「牧人要什麼路!只要走,就是路。不過大隊人馬,只有兩條路,一條在東,就是我們回來時走的;還有一條在西面。恐怕飛熊沒有和我們碰面,就是走了西面。我們是不是到西面埋伏?」

    司空文正說道:「飛熊到底是個怎樣的人?他會走哪條路,決定於他是怎樣的人。」

    貝山說:「那傢伙多疑的很!雖然叫做飛熊,卻比狐狸還要狡詐,我們叫他飛狐。」

    「那麼,我可以斷定,他會走東路下來。」

    「可是,兩條路有一天的路程的!他怎麼可能捨近求遠呢?」

    正是:書生無計謀自身,腹中牢騷熏煞人;尋常點點不平處,輕笑異國建功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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