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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三五 忠僕陷身慘毒境 豪傑喪生虎狼手 文 / 推窗看雲

    忠誠丹心化碧血,慘毒苦楚志士心;華夏禮失存四夷,穹廬下面藏精魂!

    聲音正是如今大權在握的昔日王相、當今的渾耶王!兩個人嚇得心膽俱碎,抱著兩個小王子在蘆葦叢中得得發抖。

    一行人到了水塘邊,有人四下揮刀砍劈,有人就跳進了水塘。半晌,有人納悶說道:「就是扔進了這裡的!怎麼找不到了?奇怪,是水怪吃了,還是狼狐叼走了?」

    渾耶王冷哼道:「你們確信是這裡了?怎麼又沒有?還有,你幾個說見了閼氏的那個侍婢?我們一路也沒有見到。是不是她們做了什麼?」

    有人笑道:「那兩個蠢貨,懵懵懂懂的,與原來的一家人也沒有什麼關係,怎麼可能冒著得罪你的風險來救人!她們哪有如此大的膽子。放心好了,一定是狼群聞到了氣味,叼走了。」這個人的聲音她們從來沒有聽到過,聲音很好聽,醇厚、優,說話就像唱歌。

    「如果是狼,應該有……」步察還想說什麼。

    「走吧。」先前那人止住了他,「我們走。」一陣馬蹄聲響起,馬鞭加在馬屁股上的響聲「啪啪」的此起彼落。等聲音遠去,兩人才放了心,抱著有了知覺的小王子,慢慢的鑽出了葦叢。兩人的心沉到了水底,只見一群人正瞧著她們,有的人臉上帶著戲謔的笑容。渾耶王面沉似水,但是更令他們吃驚地卻是有兩個一模一樣的渾耶王!穿戴一樣,長相一樣,就連神情都一樣!兩個人張大了嘴。以為自己見了鬼。兩個小王子在懷裡動了動。「噗通」跳下來地。也是驚奇的看著那兩個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個渾耶王說道:「你們好大的膽子!竟然敢拐帶暗害王子!還不給我拿下了!」

    兩個人束手就擒,王子被武士抱上了馬,他們被帶進了王宮。閼氏見到了自己失蹤的孩子找到了,欣喜不已;聽說是她最信任的侍婢要害她的孩子,怒不可遏,讓人帶兩個罪人近前。她傷心不已的看著兩個人渾身浴血,被打的沒了人形:「你。你們太讓我失望了!枉我把你當做自己的姐妹一般看待,沒想到你、你竟然做出了如此豬狗不如的事!你還有什麼話說?」

    茹茹絨花先是震驚,此時又被人折磨,現在自己的主人又是如此說法,她心頭百感交集,卻不知如何說起,只是不停地磕頭:「不是我!不是我們!王子可以作證,是他,他渾耶王,他是兩個人。兩個一模一樣的人!」

    閼氏悲憫的看著兩人,揮手。有人帶著兩個王子過來了。「孩子,不要怕,告訴娘娘,是不是她們害了你們?」

    兩個孩子,一個七八歲,一個四五歲,他們一醒來就在兩個人的懷中,發生了什麼事,兩個人卻是懵懂不知的。是有人害了他們,還是別的事,他們並不清楚,不過大夥一直在說是這兩個人把他們帶到水塘那裡,想要害死他們的,是渾耶王他們恰好趕到,才救下了他們兩個的。兩人也已經深信不疑了。現在他們自己的親娘如此說,就更加確定是絨花和他的情人蘇利榛一起要害了他們的了。兩人不假思索的點點頭。

    絨花和蘇利榛睜大眼睛,不敢相信,如此明白的事情,怎麼就是沒有人明白!他們是救人的,怎麼就成了害人的了?還有,絨花最怕的是不是她和蘇利榛的死,而是那個人會對自己的主人不利!那個人處心積慮的害人,最後要對付的自然是自己的公主了!想到這裡,她掙扎著喊道:「公主!公主,不要相信這個人!他是要害你的,一切都是他做的!他害死了王爺,大王子、二王子,還要害你的!請你一定相信我,他、他是個惡魔,是會分身的惡魔!」

    閼氏可憐的看著她,堅定地搖搖頭:「你說的一個字我都不信!他是不會害我的,這一點我是堅信的。發生了這樣的事,我、我真的很難過!你們兩個,嗨!為什麼是你們兩個?」她美麗清秀的臉上滿是悲傷,眼睛裡已經滿是淚水了。

    有人喊道:「燒死兩個魔鬼!燒死他!」眾人跟著呼喊起來。閼氏的淚水滾滾而下,掩面而泣。絨花虛弱的輕聲說道:「他是有化身的惡魔。您一定不要相信他。」

    閼氏最後看了她一眼:「你怎麼還在胡說?我跟他一起長大的,我怎麼就沒有見過他的化身?他當然是個了不起的人物,比你們先前的渾耶王強過千萬倍!他愛護我,在意我,帶給我莫大的歡喜與寬慰。誰也不能在我的面前侮辱他、污蔑他、傷害他!你,也不能!」扭開了頭,決絕的不再望向絨花一眼。

    兩人被吊掛在王宮大帳前的旗桿上,下面是一捆捆的蘆葦,人們四面聚攏來,要看怎麼處死敢於謀害主人的東西。不停地有人拉弓射向他們,箭頭在身旁呼嘯而過,寒風使得他們的頭髮支紮著,人們哄笑起來。人們都在唾罵,罵他們狼心狗肺,罵他們惡魔上身,罵他們羊油蒙住了眼睛。他們的家人遠遠地躲開了,羞愧的不敢見人。

    絨花不停地哭,蘇利榛心如刀絞,他覺得自己實在沒用,讓絨花這麼好的女人受了這麼大的羞辱!心中的憤恨在激長,他仰天長嘯,聲音如鬼哭狼嚎,淒厲、淒涼、狂暴。遠處隱隱的有虎狼的怒吼在傳來,人們的臉上都露出了驚懼不安。「趕快動手吧。不要惹了來狼神!」人們低聲的竊竊私語。

    渾耶王步察的親身武士點燃了火把,扔到了灌滿牛油的蘆葦堆上,火光熊熊而起,染紅了半空。濃煙迅速地遮住了絨花和蘇利榛兩人。遠處的狼嚎越來越近,人們驚恐的看到從西北滾滾而來的狼群,還有虎豹!它們的後面是驚天動地的滾滾風雷。要把大地擊碎。要把長空擊落!要把世間所有的不平抹去!人們四散奔逃。沙暴把他們的帳幕、牛羊一卷而空。

    渾耶王輕點部族的人數,發現損失空前的慘痛:大部分的牲口沒有了;帳幕、財物落了空;人口死傷無數。那兩個惡人自然是已經死於非命了。

    半年後,天寒地凍中,渾耶部迎來了新春。半年來從

    來沒有敢讓他們離開自己眼睛的兩個王子重新強壯了起來,閼氏打心底裡覺得欣慰。她吩咐四個武士還有四個侍婢陪著王子到處走走,去看看雕的冰人、雪馬。兩個孩子高興地離開了大帳,來到了外面。武士和侍婢小心地服侍著王子,從一個帳幕走到另一個帳幕。看他們請高手匠人雕刻的神仙、獅子、老虎。開始時眾人還都小心謹慎,慢慢的,都玩瘋了,越走越遠。一個人在一匹雪白的高頭大馬上騎著。王子金日亮見了,欣喜不已:「嗨!你,下來,我上去騎騎!」那人恍若未聞。

    不要說王子不高興,就是幾個武士也覺得受了莫大的侮辱!一個武士「唰」的拔出了長刀,先虛劈了一下,風聲呼嘯。那人還是一動不動。武士真的生氣了。上前拉住了那人的腳腕子,「給我下來!」

    那人身子分作幾段落下馬來!嚇得幾人寒毛都豎了起來。有人喊:「打死人了!快來看。打死人了!」幾個人想要離開,已經被人圍了起來,一個武士叫道:「這是王子……」

    有人說道:「王子也不能隨便殺人!把這幾個奴才綁了。」有人把四個武士、四個侍婢捆了起來,塞住了嘴,扔進了雪堆裡。可憐幾個人在寒風中,慢慢的凍成了冰疙瘩。

    金日亮稍微大些,見不是頭,轉身想跑,一個人老鷹抓小雞一般把他攬在懷裡,摀住了口鼻。金日昇腿都軟了,想哭卻不敢哭,哭喪著臉,被人套進了羊皮袋裡。一群人無聲無息的就這樣消失了。

    在遠離部落的一個樹林裡,幾個人把兩個羊皮袋打開了,倒出兩個王子。「怎麼辦?是扔在這裡,讓他們等死?還是乾脆一刀砍了?」

    「扔在這,害怕被人發現了;砍了,又留下痕跡。真是傷腦筋。媽的,兩個小鬼怎麼一動不動了?是不是死了?」幾個臭烘烘的手伸在王子口鼻前,感覺不到一絲呼吸!幾個人又驚又喜,「這倒是辦法!沒想到他們自己幫了我們大忙了。自己嚇死了!好!我們走吧。不要讓人發現了。」幾個人又留了一會,看兩人還是一動不動,才踏著厚厚的積雪,轉身離開了。

    兩個小小的人兒在雪地裡躺著,寒風呼嘯,狼在不遠處咆哮;寒鴉在半空「呱呱」飛過。兩人動了動,慢慢的坐了起來。哥倆相互看看,撇撇嘴,想哭,卻都強自忍住了。原來他們的父親,渾耶王和一個來自西方的異人學了一種功夫,是可以屏住呼吸,止住體內臟腑運動的。他在兩個孩子還小的時候,就幫助兩人修煉了,兩人年紀小,自然並不怎麼高明,不過急切中還是可以騙過一般人的。上一次他們被人扔進水裡了,雖然並沒有主動的發功,卻還是自然而然的就閉住了呼吸;這一次,兩人竟然不謀而合的同時做了一件事,就是閉住呼吸。沒想到又一次騙過了害他們的人。

    金日亮站了起來,聽著風聲,還有狼嚎,臉兒都綠了,拉著兄弟兩人躲到了一塊大石頭的後面。金日亮說:「我想起來了,絨花不是害我們的人!難道真的是步察叔?」兩人雖然年紀尚小,不知道人的險惡,卻知道這一次兩人再次倖免於難,如果被人見到了,就不會再有機會逃脫了。兩人吃力地相互拉扯著走進了密林深處,聽到了越來越近的狼嚎,卻離開讓他們更害怕的人好像遠了許多,心中反而安靜了一些。

    果然,在他們鑽進密林不遠時,就有馬蹄聲奔來,有人在喊他們的名字,一個淒惻的聲音:「亮兒、升兒!」是他們母親的名字。還有別的人一起在呼喊,其中就有他們這些天最熟悉的步察叔的聲音,還有幾個聲音。是他們永遠不會忘記的。就是把他們帶到這裡的人的聲音!他們是一夥的。兩個人的手抓的緊緊地。不敢看對方的眼睛,卻在拚命地抵禦著,「是阿娘!出去?不出去?阿娘是愛我們的,阿娘保護不了我們?」兩人心中在激烈的交戰,他們不相信阿娘會傷害他們,但是阿娘身邊的人,就不一定了,而且會帶給阿娘無盡的痛苦。和不安。馬在樹林外面不停地打轉,母親痛苦的哭泣時不時地傳來。兩人的心也痛苦的糾結著。

    突然,一雙手抱住了兩人,摀住了兩人的嘴,兩人掙扎著,發出了一陣響動。外面的人叫道:「快!看看是不是這裡。」有人穿過樹叢,向這邊奔來。

    一個聲音在耳邊輕聲說道:「不要怕。是我們。」兩個人的臉孔出現在面前,卻是已經被燒死的絨花和蘇利榛!兩人又驚又喜,停止了掙扎,跟著兩人向深處走去。

    他們四人不停地在山中、密林裡奔逃。身後總是有人在追。他們逃到這裡。「你們兩個是怎麼逃脫的?大火竟然沒有傷得你們分毫!」

    「哪裡!大火剛剛起來,沙暴就到了。人馬上都跑了。我們也以為肯定死了,沒想到沙暴捲起了好像天地間所有的沙石,劈頭蓋臉的落下來,就埋住了我們!火自然就熄了。旗桿被打斷了,兩人重重的甩在沙堆裡,摔了個半死!虎狼、牛馬從身上跑過,踩得失去了知覺。後來,沙暴後面跟著的是大雨、大風,捆綁的牛皮索不知怎麼就開了,我們就此重新獲得了自由!兩人逃進了山中。知道步察不安好心,還會傷害王子的,雖然自己沒本領,卻還是不忍離開,就留在附近,希望可以幫得上忙。」

    花翟沉思道:「為什麼不告訴閼氏?步察是兩個人?是孿生兄弟吧!你們怎麼會相信有人會分身術!」

    「我們根本沒有機會見到閼氏!而且,閼氏是極信任步察的,他們兩個自小在一起,恩愛極了,中間插不進任何人。步察是兩兄弟?從來不知道。你知道嗎?」絨花搖搖頭,她和步察、閼氏都極熟悉的,不敢相信步察如果有個兄弟,竟然能瞞住所有人!

    花翟的傷很快就好了,兩個孩子的遭遇,還有絨花與蘇利榛的護主情切都讓他感動。這一天,他走出了他們低矮的隱於樹叢深處的帳幕,想到外面透口氣。兩個孩子與他挺有緣分,跟著他;他對兩個孩子也很有好感,願意和他們玩耍。三人慢慢的走進了一個山谷。一隻灰兔突然竄出,兩個小孩手裡的小弓紛紛發箭,兔子三拐兩跳進了草叢,沒了影蹤。兩人頹喪的放下了弓。

    花翟笑道:「打獵,獵野兔要知道它的路線才行。你們只是想要發箭射中它,卻不知道它的路線,箭走的是直線,自然要落空的。如果能夠找到它的行跡,向著它奔跑的方向去,自然可以一箭一個准。」兩個孩子不相信。「你怎麼可能知道他的方向?他東拐西跳的。」

    花翟拿過了金日昇的小弓,搭上箭,一隻黃鼠在不遠處露出頭來,見有人,急忙轉身奔逃。花翟喝了聲「看箭!」箭激射而至,黃鼠慘呼一聲,被扎於地上,不動了。兩個孩子拍手叫好,歡跳不已。他們不半天就打了三隻黃鼠,兩隻野兔,兩隻山雞。花翟道:「咱們還是回去吧。走得太遠,別找不到路了。」三人高興地往回轉。

    回到蘇利榛和絨花的帳幕所在地方,花翟猛地心跳加速,心中暗叫不好!鼻中聞到了一股什麼東西燒焦的味道。拉著兩個孩子伏如深草,低聲吩咐:「你兩個不要動!不管看到什麼,都不能動。否則,我就照顧不了你們了!切記!切記!」見兩個孩子不住地點頭,知道他們已經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才慢慢的繞開了兩人,從遠處爬起來,慢慢的靠近他們隱身的帳幕。聽到了極低的歎息聲,還有極難忍的物體加於人身的「吱吱」聲響。他靜立不動,想聽出裡面有幾個人。

    有人低聲罵道:「你們兩個狗東西!老爺對你們不薄,你們為什麼偏要與我作對?那個死東西和你們有什麼關係,你們處處回護他的兔崽子?」

    是蘇利榛的聲音:「老子只是個牧人,不知道你們有什麼恩怨。老子只知道小孩沒有罪過。你們如此作為。不怕天怒人怨?」

    「還嘴硬!快說。他們去了哪裡?說出來,或者可以讓你們少受些罪。不然,哼哼!你還有幾個指頭?」

    蘇利榛慘笑:「你這麼做,閼氏娘娘知道嗎?你不怕再次失去她?」這是誅心之論,步察其實心中惴惴,他既要除去渾耶王的後代,還要保住閼氏對他的愛意,其實他相當沒有把握的。只是心中的怨毒。使得他不能自已。

    花翟聽出了裡面有七個人。蘇利榛和絨花兩個,現在的渾耶王步察,還要四個人,小小的帳幕已經滿了。外面還有兩個人,他卻聽不出他們在什麼地方,卻能夠比較清晰地感覺到他們的存在。開始他還覺得是金氏兄弟兩個跟著過來了,後來知道不對。這兩人的呼吸綿長至極,超過了他自己。經過了渾耶王的授功,他已經覺得自己挺了不起了,現在看來別人比他強。但是。他必須出手了。

    他用手中的箭頭偷偷地割開了帳幕的一角,揭開了闖進去。向著最近的人出手一拳,那人受了沉重的一擊,胸口陷落,他的腳同時踢出,另外一人的脖子斷了。他的眼睛不敢看絨花和蘇利榛,想找到另外三人。三人已經有兩個撲到了身前,手中的長刀揚起,「噗」的斫中帳幕頂,另一個卻是直刺過來。他的另一隻手打在了那個長刀落空的人臉上,聽到了一聲短促的慘嚎和骨頭碎裂的聲響,身子偏了一偏,刺過來的長刀從腰肋邊劃過,一道血箭飛出。他跟著跳起,腳蹬在那人肚子上,陷進了老深。沒等腳拔出了,背後一股大力擊來。來不及躲避,他只得硬生生的抗下這一掌。口中一股血箭竄出,他的人也飛到了外面。

    步察好像沒想到,跟著就到了外面,花翟抬頭看看,夕陽西下,山頭金燦燦的。他當然沒工夫也沒心情欣賞山景,兩個人正擋住了他想要奔逃的方向,一個是樹叢處,一個人站著,抱著手;一個是山坡那裡,一個人坐在一塊大石頭上,眼睛沒有往這邊看。

    他扭頭對身後的人笑道:「步察?」那人點頭,有點驚奇。

    「幹嘛要殺人?斬草除根?」

    「你沒有見到山中的虎狼,它們在奪得王位之後,一定要除掉原來的小崽子!只能留下自己的種,才是王道。」

    他看到了兩個完全一樣的人,雖然已經知道了他們是孿生兄弟,現在親眼見到了,還是覺得無比的驚奇,不是驚奇他們一樣的長相,而是驚奇他們連舉止都一樣,神情也完全彷彿!他也見過一些雙生兄弟,雖然很相像,熟識的人還是能很快的分辨出來。但是,這兩兄弟,完全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你根本無法辨別。怨不得絨花她們覺得他是化身有術的。他們為什麼這樣?是天生的,還是有什麼隱秘不為人知的緣故?花翟的好奇心迅速地膨脹起來,雖然背後已經疼痛難忍,長刀的刀口處火辣辣的疼,他想要知道兩兄弟的秘密的興致卻空前高漲。他吸溜著嘴,「你們兩個這麼像,你們的情人知道嗎?她能不能分別出來?」他想笑,如果兩兄弟的情人也是孿生的,那就熱鬧了。

    步察沒想到到了這時候他還有心情知道這些,看了看他的兄弟,那人走過來,兩人站到一起,花翟的眼睛一下子花了,他知道自己的已經好得很,還是揉了揉眼,歎息道:「你兩個如果一人殺人,或者做下了什麼大逆不道的事,另一個和眾人在一起,那個死人就算是冤死了,也沒有人會想到你們的身上!好!怨不得渾耶王閼氏一直以為你們是好人,不會殺人的。實在是高!老天生下你們,的確是沒有白忙乎!」

    兩人自得的笑了笑,沒有說話。「你叫做步察。那你又叫做什麼?」

    「步聰。」

    「那個朋友呢,好像也很能打。叫做什麼?」那人從石頭上跳下來,伸展開雙臂,「唉!我其實是個廢人,眼睛已經看不到了。閣下休怪。」花翟看著他的眼睛,眼珠沒有動,「看不出。」

    那人笑笑。「我是原渾耶王的奴僕。為他老人家餵馬。餵馬的人根本用不著眼睛。所以他老人家就刺瞎了我的眼睛。你們不是有個瞎子嗎,在下也是瞎子。」

    說的說不出的落寞,其中的怨毒卻也暴露無遺。對奴隸要刺瞎、刺聾,或者砍掉一條腿、一隻腳,倒是時有耳聞,原來也沒有覺得怎麼不好,現在見到這個瞎子的表情,花翟隱隱覺得。那些大人的所作所為也不一定都是

    是對的。他歉然一笑:「朋友也不必太過憂傷。我那位朋友自小是因為家中貧窮,得了眼疾才瞎了的。後來也在江湖上闖出了不小的名頭的,倒比在下渾渾噩噩的要好得多!」

    瞎子笑了笑,站住不動,對步察兩兄弟道:「這下子,我倒不好出手了。你們兄弟自己解決了他吧。」

    步察對花翟道:「你是怎麼回事?從哪裡突然冒出來的?是漢使張騫的手下吧,怎麼沒有死?」

    「我們這些人,地獄已經人滿為患了。所以到了地獄門前,他們也不收,非把我們趕回來。沒辦法。只得和各位王爺、王子繼續玩鬧了。」

    「那兩個小東西呢?你已經沒法保護他們了,你死了。他們只能餓死在山裡,或者被猛獸吃掉。何苦來?你本來是好心,最後還是做了壞事。和我們有什麼兩樣?」步聰說。

    「這倒是不勞兩位操心了。他們現在好得很,閼氏娘娘知道了一定開心得很。至於說在下,兩位覺得能拿走我的小命,只管動手拿去就是,看是老子的命大,還是你們的拳頭硬!」

    步氏兄弟不再多言,也沒見他們怎麼動,忽然就到了花翟身旁,兩人四隻手就加到了他身上,一前一後他根本來不及招架,更不要說躲避了,兩個人四隻手打中了他的前後心。巨大的勁道使得他身子不住地搖晃,五臟六腑好像挪了位,喉頭甜膩膩的,他不敢張嘴,害怕一口血吐出,就會不停的吐,因為他覺得自己腹內所有東西都碎裂!

    步氏兄弟還有瞎子都沒想到他仍然屹立不倒。特別是步氏兄弟,臉上露出了驚懼神色。步察退後一步:「不對!你身上的勁道不對!怎麼和一個人很像?那人你是怎麼認識的?」

    見他們認出來自己內勁的來歷,花翟把口中的血嚥下去,定了定神,眼前的人已經不是兩個了,變成了四個、八個,圍著他不停地轉。半晌,他回過氣來,說道:「不巧的是,老子一個不小心,落在了一個人頭上。那人的東西就進了老子身上了。」他所說的太過匪夷所思,不要說對方不信,就是到了現在,他自己也覺得好像做夢一般。如果不是身上奔流不息的勁力周寰往復,如環無端在體內流走,他還是不能相信還有這樣的事。渾耶王傳功的事,巧合之處太多,也遠超一般人的想像,因此三人根本不信。

    步聰「嘁」了一聲,手再次推到花翟身上。這一下,與剛才又是不同,他覺得身上好像刀絞一般,又好像蟻咬蟲鑽一樣,筋骨都酥了。見他擠眉弄眼不已,步聰笑道:「你難道還要保住秘密不說嗎?你到底是誰?是誰怎麼有那人的功夫?兩個小鬼在哪裡?說不說?」勁力催動,花翟的眼睛、耳朵、鼻子都有血津津流出。他覺得痛苦極了,卻虛弱的不想反抗,任由對方把自己弄死算了的想法漸漸地佔據了上風。

    突然,有人咆哮起來,一個人影從帳幕下面衝出,身上著著火,撲向了步氏兄弟。兩兄弟豈能讓他得手,兩人閃身躍開,瞎子聽風變位,手裡的木棍伸出一點,渾身是火的蘇利榛就被打進了山谷!但是,並沒有完,茹茹絨花接著衝出,手裡卻是一隻硬弩!射向了幾人!瞎子沒有躲開,身上中了三下,哀呼不已;步氏兄弟狼狽的合身撲倒,翻滾著才躲過了弩箭的射擊。而花翟在步氏兄弟躲避蘇利榛的時候,已經軟倒地上了,箭「噗噗」從頭上掠過,射進了旁邊的地上。茹茹絨花沒有停留,到了花翟身邊,一腳踢出,把他踢進了樹叢。在這剎那間,步氏兄弟手中的劍已經出手,交叉著刺進了絨花的身子。花翟當然沒有見到絨花最後的場景,他已經失去了知覺。

    絨花手中的弓弩掉落地上,嘴角的血不停地流出,身上也滿是鮮血。步氏兄弟踢翻了她,她的眼睛沒有了光彩,嘴角卻帶著淺笑,好像在譏刺兩兄弟,勞而無功。

    步察看看步聰,步聰看看步察,他們以為已經完全掌控了局面,卻還是百密一疏,讓花翟跑了,絨花兩個死了。他們百思不得其解,那個已經死掉的渾耶王對絨花兩個沒有絲毫的恩情,為什麼卻得到了兩人以死相報?那個奇怪的漢人為什麼也不惜以死來保護兩個和他沒有任何關係的孩子?他們當然得不到答案。兩人順著花翟滾動時壓倒的草尋找,到了樹叢深處,卻一無所獲。兩人氣怒交並,步察取出了火石,點燃了絨花她們的帳幕,引燃了附近的枯草、敗葉。步聰舉著火把,四處引火,把一個山谷都燃燒起來。兩兄弟看了一會,才悻悻的走了。

    山野夕陽碧草金,絨花燦然笑煙雲;蘇利忘死護幼主,豈必恩義施與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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