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0章 謎底? 文 / 青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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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周聽柳蒼龍如此一說，不自覺反問一句：「我是誰？」
柳蒼龍臉色肌肉微微顫動，似乎有難以言說的痛苦，最後，終於下定決心，直視莊周，緩緩說道：「你是他的兒子！」
如一聲驚雷，莊周頓覺天旋地轉，差點從蒲團上摔倒在地。一瞬間所有的記憶碎片如雪花一般紛紛揚揚。他回到雲夢山後一直追查當年的孩子，萬萬沒有想到，那個孩子居然就是自己！
這叫他如何面對？
但是，腦子裡有一絲光亮還是一閃，他顫聲問道：「他姓楊，楊天顓，而我姓莊……」柳蒼龍說道：「他說他叫楊天顓？楊天顓……楊天顓……其實，他叫莊天陽啊！」
楊天顓，莊天陽，莊周終於明白了其中的奧秘。
可是，這種領悟實在是太痛苦了！他的腦海裡迴旋了三個人影：先是一臉頑劣憨態的楊天顓對著他嘻嘻而笑，手舞足蹈，身形慢慢變形，成了一個端坐如山仙風道骨的楊天顓。接著一陣怪風盤旋而過，端坐的人影又扭曲變成了陰險狠辣的莊天陽。最後，所有的影子揉在一起，漸漸又成了只水麒麟和碧毛獅子混合在一起的怪物，青面獠牙，對著他發出yin慘慘的笑……
莊天陽，他的父親，他日夜追尋思念的人，竟然是這樣一個十惡不赦的逆徒，他一心要追查二十年前的秘密，沒想到這個結果對他來說卻是一個災難！
突然，怪物的笑化作了一柄利劍，發著寒光，一下鑽入莊周的大腦！莊周大叫一聲，頭痛欲裂，他雙手捧住頭，只覺兩股熱淚順頰而下，口中嗚咽，聲嘶力竭：「不，不可能！」
柳蒼龍將莊周扶住，說道：「你遲早要面對這一天的……」
莊周抬頭，淚眼朦朧，說道：「師父，我到底該相信誰？」柳蒼龍長歎一聲，說道：「其實，莊天陽講的故事裡有那麼多的破綻，你難道就從來沒有注意過？」
破綻？莊周咀嚼這兩個字，想起在碧翠谷時曾經問過：當莊天陽和葉萱兒順崖而下時為什麼柳蒼龍不直接縱躍追下而要笨拙地去搖晃那鐵索？為什麼葉萱兒墜崖之後屍首不見蹤影？為什麼之後柳蒼龍沒有派人追趕？當時莊天陽似乎言語閃爍……而現在，這些疑點恰恰成為他撒謊的證據！
細想之下，莊周越發覺得恐怖與絕望！人性的陰險與黑暗一至如斯！
見到莊周痛苦之色，柳蒼龍似乎心有不忍，但是，也許是覺得既然已經說了，不如和盤托出，徹底剜除莊周的心病。他說道：「他明明叫莊天陽，卻說自己叫楊天顓，也許他早知道你是他的兒子，卻佯裝不知，編了一個仇恨的故事，只是要你幫他繼續二十年前野心——也許在他的內心深處，是雲夢山有負於他。葉萱兒二十多年前在他意念裡植入的造夢符還在發揮作用……可是，他編的故事裡，我柳蒼龍作為獵夢者，怎麼會用那麼世俗的方式殺一個人呢？」
莊周呆呆地聽著這一切，內心雖然激盪，但是，頭腦卻開始冷靜下來，問道：「那當年，莊……我父親逃走之後，我被師父留在雲夢山，是馬師叔撫養我長大的嗎？」
柳蒼龍似乎對於莊周的冷靜很是欣慰，點頭說道：「你終於不再像之前的那次一樣，一知道事情的真相就急火攻心，以至於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惹得翎兒激你走火入魔……」莊周聽柳蒼龍說出自己心中的另一個困惑，急忙問道：「這些事……我之前也知道過一次？」
柳蒼龍點頭道：「是的。你父親逃走的時候，你其時正在培育室專人撫養——凡是那些從小就顯露出修煉天賦的嬰孩，都會被安排到修煉場的培育室專門培養。只是，雲夢山真正有天賦的嬰孩少之又少，你之後更是沒有發現一個……唉，雲夢山人才凋零至如此！莊師弟夫婦逃走的時候居然全然不顧還在培育室的你，我和馬師弟當時考慮到父子情深，在追趕他們時特意將你帶上，為的是讓他們看在你的份上打消出逃的念頭，哪知……他們走後，你還是在培育室長大，是為師我親自傳授獵夢術。二十年來，我們一直瞞著你的身世，只是想讓你不受身世之累，專心修煉，再說，上一輩的恩怨怎能由你來承受呢？你漸漸長大，修煉的天賦果然沒有讓我們失望，在十九歲那年一舉突破幻夢境小成……」
莊周心想：原來我早就已經突破到幻夢境了，現在只不過是第二次……
柳蒼龍說道：「你半年之年從入夢境進入幻夢境，這個速度很是驚人。隨著時間的流逝，當年知道那件事的人大多已經入世行走，知道你身世的人極少，大家都把你當做雲夢山的希望……怎知……唉……」柳蒼龍頓了一頓，似乎在斟酌言辭，莊週一顆心由重新提到了嗓子眼。
抿了一口茶，柳蒼龍說道：「你馬師叔因為二十多年前那件事，心中一直自責。其實，我最清楚，他對葉萱兒一直暗懷情愫，只是葉萱兒既已是莊師弟的妻子，馬師弟也只能把這份情愫藏在心中。」莊周聽他突然說起馬山豪當年對葉萱兒暗戀之事，心中也不覺奇怪，因為在莊天陽版的故事裡也有馬山豪後來總是尋隙接近葉萱兒的情節，心想，也許正是馬山豪的這一份暗戀，才讓自己在雲夢山生存下來。
耳聽柳蒼龍的聲音傳來：「莊師弟夫婦跳崖之後，馬師弟深深自責，總以為是自己的過錯，並因之而滋生了夢魔，每夜夢中反覆出現那日夜晚斷崖上的情景，無論夢靈獸怎樣在睡覺之前清掃雜念。馬師弟痛苦異常，只得離了雲夢山，到山下的村落裡做了一名普通的獵戶，希望離開這一傷心地就能逃脫夢魔的侵害，哪知……二十年過去，那個夢魔依然依稀出現在他夢裡。三年前，他受不了這種折磨，上山找我，訴說痛苦。當時，我正從修煉場回雲夢山，也是我一時疏忽，忘了你就在附近的林中修煉，他所說之言被你盡數聽去。那是你第一次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且又正處於幻夢境大成修煉的關鍵期，身世之謎對你刺激極大，心情激盪之下，居然性情大變……」
莊週身上寒意漸濃，柳蒼龍所說的自己，與二十多年前父親莊天陽的情形竟然驚人巧合！難道自己當時也重蹈了父親當年的覆轍？
柳蒼龍長歎一聲，說道：「那時，翎兒還是女孩心境，其實對你一片深情。只是她心性高傲，心中雖然喜歡你，但是表面上卻處處刁難你。你在修煉上雖然是奇才，只是在兒女情感上卻有些愚笨，翎兒是我的女兒，她的心思我自然知道，可是，為師雖然幾次暗示你，怎奈你……翎兒慢慢覺得她落花有意，而你流水無情，一顆心不知怎麼的就轉到了朝文的身上，甚至開始對你產生恨意。那天，我們知道了你已經瞭解了自己的身世，急忙要採取補救措施，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莊周顫聲問道：「我對柳師姐做了什麼？」
柳蒼龍說道：「你性情已經大變，在一瞬之間滋生夢魔，行為性格已經扭曲變形，居然闖進翎兒的房間，意圖對她非禮……」
莊周「啊」地一聲驚叫，滿腹的疑團一下豁然解開，心中滿是慚愧與震驚！
柳蒼龍卻不理會莊周的反應，繼續說道：「翎兒雖然曾經喜歡你，但是……翎兒一怒之下，說了一句：『莊周，你這個無父無母的野種……』這句話一說，正觸動你意識裡的執念，當時你就一呆，隨即臉色紫脹，經脈如要爆裂一般，雙眼竟然噴出綠色的凶光，極是駭人！翎兒乘機逃出。等我們趕到時，你已經走火入魔，性命不保……」
莊週身上冷熱交加，如在冰窟和烈焰中反覆煎熬。這幾年來光怪陸離的遭遇，似乎在冥冥之中有一隻巨手在左右著自己。身世、恩怨、秘密，自己總想弄清楚這一切，沒想到到頭來，卻只是把自己往一個更深的深淵裡推……
可是，現在的謎底就一定是真正的謎底嗎？
莊周似乎開始懷疑一切，突然甚至熱切盼望之前所有的一切其實也只是一場夢而已，他要的是盡快從這個夢中出來，回到塵世中的那個世界，大學、社會、朱妍、安子文……
柳蒼龍的聲音還是悠悠傳來：「我知道你也未必相信這一切。只不過是因為莊天陽已經在你意識裡植入了一枚造夢符，給你輸入了一個思想，一個意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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