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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十五章 除夕夜 文 / 莫聆雨

    年關已至,錢塘城雖然地處江南,可是還是迎來了幾場不大不小的雪,滿城的銀裝素裹,顯得分外的寧靜祥和。

    今天是除夕夜,家家戶戶都團圓的時刻,很少會有人選擇在這一天外出,就連最風流的浪蕩子弟也會在這天收斂一些,一是為了闔家團圓,二是因為今天是傳說中的洪荒巨獸「年獸」出沒的日子。雖然這只是傳說,但是古時的人們對這種傳說還是選擇相信的更多一些,寧可信其有。

    沒人出來吃飯,德勝樓自然早早打烊,不過就算有人想要包下德勝樓,王雨鑫也不會做他們的生意,因為今天是眾人在德勝樓的最後一夜。

    雖然不接待客人,德勝樓內依舊是燈火通明,二十四個人圍坐在大廳中間的一張擺滿了酒菜的大桌子邊,一個都不少。

    作為東道,王雨鑫率先舉起了酒杯:「諸位兄弟姐妹,光陰荏苒,轉眼就到了年關,記得與你們初識的時候還是七月,一晃眼間半年就過去了。這半年發生了很多事,我也變化了很多,首先感謝諸位對我的幫助,這一杯我先乾為敬。」說罷一仰頭,將杯中酒喝了個乾淨。

    餘人端起酒杯也都紛紛干了,只有姜佛在龍井那討了一壺茶,以茶代酒意思了一下。

    王雨鑫幫眾人斟滿,端起酒杯繼續說:「我失憶之後在這裡度過了五年,本以為會平平淡淡的度過此生。今夜之後,我可能就再也不會回到這裡了。這杯酒是為了在這裡與你們相識,也為了曾經的在這裡度過的歲月。」王雨鑫一口喝下杯中酒,擦了擦嘴角,思緒卻回到了幾天之前。

    七天的會議可以說一波三折,從王雨鑫和劉樂的爭執,到巧遇北宮世家的來襲,再到趕跑了韓興豐等人,那一夜發生的事可是說精彩紛呈,但是王雨鑫的擅自決定也讓事態變得更加複雜。

    放走了韓興豐也就等於暴露了自己等人的行藏,本來還在暗處的王雨鑫等人,這次算是徹底站在了江湖人的面前,不過好在王雨鑫的神功也有了小成,也給了眾人一點喘息的機會,否則帶著這麼一個累贅,絕對不會像嚴陽說的那般輕鬆。

    所以眾人回到德勝樓之後,會議繼續,但是主題卻變成了如何應付眼前的局面。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這是看不出事情嚴重的人提出的方案,代表人物是王雨鑫。另一個想法是暫避鋒芒,躲開所有人的注意,將小水滴撒到江湖中去,這個方案支持多較多,以另外二十三人為代表。最後這些人也實行了一次民主,本著少數服從多數原則,進行了一次投票,最終王雨鑫不得已的屈服在眾人的權威之下。

    而那夜會議的結果,就是王雨鑫即將結束商人的生活,開始他的走江湖生活。王雨鑫不是沒做好闖蕩江湖的準備,只是這一切來的太快太突然,他莫名其妙的成為有緣人,莫名其妙的功力大進,而且突然出現了莫名其妙的敵人,讓他不得不放棄現在的生活,莫名其妙的去闖蕩江湖,而且到目前為止他還不知道他需要做什麼,於是這個一向隨遇而安的人,內心中充滿了茫然。

    就算突破了先天至道又能怎麼樣?王雨鑫不只一次這樣問自己。而且每每產生這樣的疑問的時候,他的腦中都會出現在他意識中看到的畫面,天道之外到底是怎樣的存在?王雨鑫莫名的有些心動了,他很好奇。他認為這也許就是他的使命,或許有一天自己會站在天外的那個存在面前,甚或是凌駕在它之上。

    懷揣著這樣的想法,王雨鑫也覺得不可以再安逸下去,他十分清楚要想達到那樣的高度,必然會有一條異常艱辛的路要走。況且現在天下正值多事之秋,即便他自己想要安逸,外界的壓力也不會如他所願。北宮世家的出現讓他徹底明白了,危險已經漸漸向他走近。

    「自從失憶以後,這幾年都是一個人度過,也只有這個時候才最思念不知道在哪裡的親人,兵荒馬亂的也不知道他們是是否還在。」王雨鑫流露出一絲黯然,「也許在這世上我是孤家寡人,但是有幸和你們相遇,我很高興。這第三杯酒本該敬在座的諸位,可是我要先留著,我想過以後我會走上一條充滿危險的路,途中我可能會失去很多重要的東西,也許就包括你們,所以這杯酒我要留在功成那一天喝,希望到時候能和諸位兄弟姐妹一同痛飲。」

    王雨鑫說完鄭重的向眾人抱拳施,其餘人俱是面色凝然,他們從未見過王雨鑫這般鄭重其事。團圓之夜,酒足餚豐,一群夥伴,這樣的氛圍加上王雨鑫言辭懇切,讓這群飽經腥風血雨的江湖兒女也多少受了些感染,更何況王雨鑫所說的生死之事,他們也不是沒想過,只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很多事他們不能預測也干變不了。

    眾人認識王雨鑫以來,對他的性格也都有大概的瞭解,雖然他偶爾會做些出人意表的事情來,但是大體上還是一個隨性的人,不會把什麼事情放在心上,這樣性格的人是最容易悟通天道的。也正因如此,雖然王雨鑫的資質比較平庸,眾人還是對他抱有很大的希望,畢竟十年苦修不如一朝悟道,這群頂尖高手對此還是深有體會的。

    王雨鑫說完就沒再端起酒杯,低著頭默默的站在那裡,彷彿在慢慢消化心中的那份傷感,而屋內也變得安靜,沒人說話,都在想著心事。

    許久終於有幾聲竊竊私語打破了寧靜,只是這點聲音卻沒有絲毫破壞不經意間營造出的氛圍。

    「我和你賭五兩紋銀,他一會肯定哭。」杜樽碰了碰坐在他身旁的班柏,聲如蚊蚋。

    「就他沒心沒肺的還會哭,我再加五兩他不可能哭。」班柏掏出一錠銀子。

    這哥倆交頭接耳的,全然看不出七天前班柏因為杜樽踩壞了他的鞋而差點殺了他的樣子。那夜回到德勝樓之後,王雨鑫也受好奇心驅使,分別問了他倆是不是故意做戲,好讓對手輕敵發怒,可是得到的答

    案是否定的。但是看著他倆毫無芥蒂的勾肩搭背的樣子,王雨鑫是從心底裡不相信他倆。而且不只是對他們兩個,對於「必勝」裡面所有人的關係,王雨鑫都有些看不明白。

    朋友之間打打鬧鬧很正常,但是出手都是致命的殺招,這就讓王雨鑫有些接受不了了,他毫不懷疑,一旦被偷襲的人身手差一點的話,那必然是血濺當場的結局。而且這些人打鬧的起因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這一點是王雨鑫最想不通的。

    就這一問題,王雨鑫特地詢問了最厚道的龍井,而他給出的答案是「打鬧嘛,難免出手沒個輕重,這樣也是為了加強應變能力和對敵經驗,效果十分顯著。」而與此同時,就在離王雨鑫和龍井不遠處,班柏夥同楊忠和李鋒對杜樽施以殘忍的拳打腳踢,期間打壞板凳椅子無算。

    「其實你習慣了就好了,我就……就習慣了。」龍井聽到杜樽的慘叫補充了一句,但是他從始至終也沒有看過杜樽一眼。

    而王雨鑫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杜樽倒在血泊中,同時無限緬懷那些在這場戰鬥中毀壞的凳子椅子。

    話說回來,杜樽看到班柏拿出那一錠銀子,雙眼都冒出了綠光,就要伸手去拿。可是班柏手也不慢,迅速收了回來,他知道銀子到了杜樽手裡,那就等於肉包子打狗了。

    杜樽鄙視了班柏一眼,又推了推另一邊的李鋒道:「你下注嗎,班柏可是下了十兩。」

    李鋒冷冷的盯著杜樽:「還錢!」

    「好好好,算我吃虧,之前的銀子就算你下注了,那就和班柏一樣,以後別追著我要了,小氣鬼。」

    李鋒聽完眉毛挑了兩下,卻是默默的忍了,也是杜樽答應還錢了,否則被一個小氣鬼說成是小氣鬼,是個人都忍不了啊。

    三人嘀咕完了就抬頭盯著王雨鑫看,發現王雨鑫低著頭一直就沒抬起來過,杜樽心中小激動了一把,看樣子王雨鑫這傢伙是在強忍淚水,今天又要小發一筆。

    杜樽心中暗喜,卻沒發現王雨鑫垂在耳邊長髮忽然動了動,彷彿一陣微風吹過,攪動了髮絲的安寧。接著王雨鑫的頭有垂低了些,整個人窩著微微顫抖。

    「看看,我說對了吧,他一定在抽泣,還不好意思抬頭。萬一他等眼淚干了才抬頭,你們可別賴賬,一會咱們看看眼圈紅沒紅就知道了。」杜樽滿心歡喜要發財了。

    「不對。」李鋒忽然整個人站了起來,同時姜佛等人也紛紛站了起來。

    「什麼不對?你可別岔開話題,故意賴賬,我告訴你……」杜樽沒理解李鋒的意思,生怕李鋒不認賬,可是話剛說了一半就感覺一股強大的氣勢朝自己壓了過來,立刻閉上了嘴,跟著起身後退幾步,卸掉了那股威壓。

    「怎麼回事?」杜樽調整了一下問道。

    「我也不知道,不過看樣子這次的賭局你輸了。」班柏雖然這麼說卻不見贏錢的喜悅,反而凝重的盯著前方。

    「你什麼……意思?」杜樽話剛出口就看到了對面的王雨鑫,整個人完全愣住了,後兩個字也是慣性一樣的問出來。

    其實也不需要杜樽問了,因為他已經看到了答案。他看到王雨鑫的面容極盡扭曲,髮梢無風自動,牙關緊咬,渾身微微抖動,尤其是他的那雙眼睛,一個黝黑的深邃,一個白亮的熾人,猶如兩盞燭燈直刺自己的靈魂。

    端午節那天家裡來客人,忙了兩天,欠了一更,現在補上,晚上還有一更。

    說實話我自己都為自己這種欠了就補的品質感動,各位兄弟姐妹,感動的也留下點什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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