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八十一章 臥海聽濤 文 / 莫聆雨
啪嗒。
一滴鮮血從匕首上落下,滴落在滄瀾院的青磚之上,發出一聲若有似無的悶響。隨即,一個人重重的撲倒在地,身下的鮮血慢慢的流出來,眼見是不活了。
一對幾十,看似實力相差懸殊,最後卻成了一個人的殺戮遊戲,幾十名江府護衛在黑衣女子面前,彷彿成了手無縛雞之力的孩子,在被她衝出包圍之後,便徹底亂了陣
腳,別說有效的抵抗,連格擋都只是一星半點。黑衣女子鬼魅的身法和閃電般的出手,以及冷血的殺戮手段,掀起了屠殺的**,明明只是一個人,忽焉在東忽焉在西,給護衛的感覺彷彿不是面對一個人,而是同等數量的對手,而且個個都是高手。
這些護衛論及個人實力,自然遠不及黑衣女子,此時亂了陣腳,連最大的憑依——戰陣,都無法施展出來,敗局便已注定。所以雖然是以少打多,黑衣女子卻很聰明的各個擊破。應變和機智,已見不凡。
幹掉這些護衛,對黑衣女子來說雖然有些麻煩,卻也不算困難,稍稍花了點時間,黑衣女子便將幾十名護衛屠戮殆盡,局勢對護衛們來說更加不妙了。黑衣女子先斬何威猛,後又吃掉了這批護衛,本就與殺手們互相牽制的護衛們再難分出力量攔截黑衣女子。
隨手扔掉奪來的短匕,黑衣女子看也不看一眼滿地的屍體,再度向著滄瀾院中心走去。這一次,她倒是沒有再玩心理戰術,因為沒走多久她就到了滄瀾院中最顯眼的建築前面。
臥海聽濤。
來到小樓前,黑衣女子首先被門前的匾額吸引,這四個大字,龍飛鳳舞鐵畫銀鉤,端的是意境深遠,一股至尊之氣從一筆一劃之間沖天而起,讓人看了頓生敬畏之心。凝視著這四個字,黑衣女子忽然渾身繃緊,緩緩的抬腳就要邁上石階,這一步起的緩慢,落的慎重,彷彿黑衣女子在下定什麼決心一般,好像是猶豫不決。
臥海聽濤閣的石階只有三層,三層台階三步足矣,而就是這三步,黑衣女子足足走了半炷香的時間,這半柱香的時間彷彿耗盡了黑衣女子的力氣,當她終於踏進臥海聽濤閣之後,竟然如釋重負般的呼出了一口氣。可還不等她完全調整過來,整個人便是一愣,她的目光直直的看著前方。
臥海聽濤閣雖然名字大氣磅礡,可說到底也只是一方主臥而已,但是這個臥室卻有點特殊,室內的佈局略顯單調,甚至有些空曠,進門便是一間方廳,除了一些簡單的擺設,角落裡的一個大書櫃是最顯眼的,其次就是廳中央的圓桌,此時黑衣女子的目光就落在這張圓桌上面。
桌子沒有特別,特別的是坐在桌邊的人,這個人坐在桌邊,背對著門口,右手拄在桌子上,捧著一本書仔細研讀,左手則支在膝蓋上,整個人就那麼隨意的靠在桌子邊,雖然隨意卻又有一股渾然天成的自然感,書卷氣十足,可是桌子上一柄古樸的長劍卻將此人的書卷氣也沖淡了不少,平添了幾分英氣。就是這樣一個隨意的搭配,就將此人的不凡展露無遺。
不用看這個人,單憑此人能夠穩坐在臥海聽濤閣之中,黑衣女子便能確定他的身份,這個人就是她們此行的目標,江中王江盛群。
江盛群威名傳於天下,盛名之下定無虛士,江盛群又是行伍出身,不說身手不凡,也絕對不可小覷。黑衣女子雖然身懷絕技,可是作為殺手,第一大忌就是輕敵,所以接到任務之後,她也對江盛群做了一些評估,可以說以她得到的情報,只會高估而不會輕視。當她看到臥海聽濤四個字的時候,黑衣女子就立刻感受到筆畫中的沖天劍意,蘊劍意於字之中,這種修為已然超出了黑衣女子的預估,所以在進閣之前,黑衣女子本來的三分戒懼又添了三分。直到進入屋內,看到了這個渾然天成的背影,黑衣女子立刻就愣住了,因為這個人給了她前所未有的壓力。
此人深不可測。黑衣女子下意識的冒出了這個想法,回過神來之後,她立刻斂息凝神,丹田內息陡然加速運轉,身體微微下蹲,轉眼間便將江盛群帶給她的影響消弭於無形。
「嗯?」江盛群彷彿受到了感應一般,饒有興趣的回頭看著黑衣女子。
江盛群一轉頭,黑衣女子還是第一次看到這位名滿天下的江中王的樣子。一張國字臉,天庭飽滿地閣方圓,劍目星眉,雙眸炯炯有神,精光內斂。鼻子高挺,雙唇厚實飽滿,稜角分明的下頜上留著三寸短髯,配上上唇的一道橫須,整張臉看上去英氣逼人。
乍一看到江盛群,黑衣女子心志之堅定也難免呼吸為之一滯,只是細細的打量這個氣質獨特的男人。
「爾等費盡心力闖入我將軍府,不會只為了參觀江某的臥房吧。」江盛群聲音不高卻渾厚有力,不過開口就是調侃之語。
聽到江盛群的話,黑衣女子旋即恢復了正常,冷冷的道:「忠直公忠心之名傳於天下,今日一見果然名副其實,這忠直二字就寫在臉上,就連居室之中也透著一股忠直之氣。只可惜,越是忠心之人,越是短命。」
黑衣女子剛開口還算是恭維,可最後話鋒一轉,殺意逼人。
彷彿沒聽到黑衣女子的威脅,江盛群淡然一笑道:「天下之大,想殺我江盛群的人不在少數,卻沒有幾個人能取江某性命,你的功力不錯,只是卿本佳人奈何做賊。」
「亂世之世,人人都是賊,區別在於有的人竊金銀,而有的人是竊天下。趙家做皇帝使得民不聊生,如今趙氏的江山已然危在旦夕,有德有能者皆可取而代之,你愚忠昏君,死不足惜。」黑衣女子聲音依舊的冰冷,只是帶上了幾分激動。
「好一個有德者竊天下,姑娘能說出這等話,倒是江某小覷你了。不過聽你所
言,我猜姑娘不是漢人,毒婦錢婆的傳人居然是番邦異族,倒真有意思。」
再一次聽到了錢婆的名字,黑衣女子氣勢立刻一變,冷如寒冰的聲音再次響起:「小女子是什麼人不需要將軍操心,本來小女子還心折於將軍的氣度,只怪將軍也知道的太多,所以今日您……不得不死。」
黑衣女子嘴裡說著敬語,手上卻一點不含糊,雙手同時揚起,幾道銀光電射江盛群,同時雙足輕點,整個人緊隨銀光襲向江盛群。她一出手便是連環攻擊,不想給江盛群任何還手的機會,她如此做,完全是出於忌憚。
江盛群是武將,宋朝雖然是以治國,可是武功卻也沒有鬆懈,不說人人尚武,至少軍人的功夫就不是尋常人可及,遑論江盛群這個將軍了。可是戰場終究不算是武林,就算是萬人敵也不見得勝過一個武林高手,所以黑衣女子雖未輕視,卻也沒太放在心上,直到她看到臥海聽濤後才收斂了全部的輕視之心,她知道自己將要面對的敵人,不是自己簡簡單單就能打發掉的,是以此番一出手便是連綿不絕的攻擊。
臥海聽濤閣相較普通人家來說已經算大的了,可是這樣的距離對黑衣女子來說還是很難稱得上距離,幾乎只是眨眼之間,銀光和黑衣女子便來到江盛群身前,黑衣女子拇指與食指緊捏,捏出了穿針手,疾點江盛群胸口大穴。
面對黑衣女子的雷霆一擊,江盛群彷彿沒有準備一般,直到黑衣女子近身之後才反應過來,而且他的應對也十分滑稽,慌忙轉身先把手裡的書卷扔了出去,整個人轉身向後仰倒。
書卷是紙質的,被扔出去弱不受力,在空中就展了開來,沒飛多遠便落了地,可是書卷展開的同時卻無巧不巧的把那幾道銀光擋了下來。書卷落地,上面赫然釘著幾枚細若牛芒的短針。
江盛群後仰的時候,彷彿還在手忙腳亂,想要抓住什麼穩住身體,一把抓住了圓桌邊緣,卻又沒有抓穩,將圓桌整個推了出去,圓桌被推動,橫亙在兩人中間。黑衣女子的穿針手要想落實就得越過圓桌,這一次攻擊算是落了空。
江盛群這一系列舉動似有意似無意,巧妙的化解了黑衣女子的攻擊,雖然十分精妙,可他最後還是躺倒在地,就在他倒地的瞬間,兩枚牛芒針擦著他的鼻尖飛過,如果江盛群剛剛真的扶穩身體,這兩枚牛芒針將毫無懸念的打進他的體內,以斷刃的風格,為達目的不擇手段,這兩枚牛芒針就足以左右戰局。
看到江盛群連自己最後的殺招都躲掉了,黑衣女子心中更加凝重,她看不透江盛群,對方的表現雖然狼狽,可卻將自己的連環殺招化解於無形,而越是如此就越讓黑衣女子看不出深淺。因此看到江盛群跌倒,黑衣女子卻沒有貿然上前,而是戒備觀望。
江盛群躺在地上哼唧了一會,這才緩緩起身,看到黑衣女子在前方看著自己,洒然一笑道:「姑娘這幾招當真是厲害的緊,要不是江某運氣好,就真著了道了。」
黑衣女子這次沒急著出手,冷靜的道:「將軍應對精妙,舉重若輕,運氣一說倒是過謙了,倒是小女子還要感謝將軍手下留情。」
江盛群聞言面容一肅道:「戰場之上敵我分明,江某出手從不留情,而我與姑娘素不相識,今日你來殺我,不過是收錢消災而已,若姑娘能棄暗投明,也是你我之幸。」
「將軍此言差矣,明暗之分只是將軍的一廂情願罷了。如今趙氏懦弱無能,群雄逐鹿,最終鹿死誰手,誰便是明,不如將軍棄暗投明,算是你我之幸。」
黑衣女子身手不俗,嘴皮子也不弱,原話送回給江盛群,足見犀利。
江盛群聞言哈哈大笑,道:「如此說來,江某倒是不得不與姑娘刀兵相見了,只是可惜了這樣的人才。」
江盛群話音方落,身形向前一閃,雙手成掌,隔空向黑衣女子頭頂劈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