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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零九章 興元府 文 / 莫聆雨

    興元府。

    以唐朝德宗年號為名,位於漢江上游,南北有大巴山和秦嶺相憑依,將興元府圍在中間,形成了盆地的地勢。由於漢中物產豐富且具特色,經歷了多個朝代,又在唐德宗後地位飆升,這裡無論是化底蘊還是經濟都是一處重鎮,是以這裡又被稱作聚寶盆。

    三月的興元府,氣候清爽怡人,剛剛褪去冬衣,金黃的油菜花就已經爭相怒放,管道兩旁大片的油菜花如同黃金結果一般,微風吹過掃出陣陣金黃色的浪花,透著一股令人迷醉的沁心之意。

    其時,天下雖然戰事頻發,而興元府又地處大宋和吐蕃的交界,然而這等重要的經濟要地,即便是侵略者也不會過分施加刀兵,否則破壞容易,但是要重建卻是難上加難,是以就算是處於非常時期,興元府也好像世外桃源一般。興元府富庶,往來的商人自然眾多,幾乎都是來販賣興元府的特產到外面,低買高賣賺些差價,常年往來於此地的商人雖然不比真正的邊境商人那樣可以獲取到暴利,但是這條路線安全穩定卻是其他地方也無法比擬的,所以行走於此地的人要麼是謹小慎微,要麼就是家大業大不為生計發愁。

    然而無論是哪種商人,幾乎都是緊趕快行,既然已經看到了金黃的油菜花,就代表興元府已然不遠了,而進到興元府裡就能住進客棧,享受到美食和熱水,這對長途跋涉的人來說無疑是巨大的誘惑。更何況這些商人雖然大都會找些江湖人隨行保護,但是時值戰亂,人心惶惶,沒人能保證自己的安全,就算是興元府這樣看似安全的地方也不例外,這些錙銖必較的商人,沒有一個會拿生命冒險的,所以趕快進城才是首要任務,至於身旁那些開的美不勝收的油菜花,他們才懶得欣賞。即便這些美麗的花朵長的再像黃金又怎麼樣,終歸不如真正的黃金誘人。

    行走在此間的商人,分為兩種,一種是家大業大的,這類人都有隨行的車隊,主人幾乎都是錦衣玉食,不像行商,反倒像是出遊,他們這樣往來一次基本上就能賺下數月甚至一年的開銷,也算行業中的翹楚,這種人幾乎都會僱傭鏢局押運。第二種則是單打獨鬥型的,一般都是追求穩妥,而經濟實力又不那麼突出的,這類人會三五個同道湊在一起,既是互相照應,也算是旅伴,比起第一種,他們更像是行者和遷徙者,普通的不能再普通,這種人幾乎整年都在奔波,他們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幹練,而且毫不引人注意。這類人在興元府,每天都能看到幾十批。

    此時正是剛過正午,也是進城的高峰,經過一上午急行的商人們都爭取趕在傍晚前進入興元府,那樣才不至於晚上要露宿街頭。

    夾雜在這些人當中,有一行六人顯得特別的與眾不同,為首的是一個面冠如玉的白衣貴公子,長身而立,身姿挺拔英武,面容雖然秀氣,可是輪廓分明,鼻樑頜骨如同刀削斧鑿一般,秀美之中又不失男子的英氣,兩道劍眉直入鬢角,雙眼含春帶笑,這一雙眼不知道要迷死多少懷春的少女。

    他手打一把白色紙扇,兩面分別用丹青筆墨繪著山水和七美圖。一般來說折扇的兩面是字畫兩端,兩面都作畫的,不僅意境差了一籌,連帶品味都會低一個檔次,可是這把折扇卻是不同尋常,扇面的兩幅畫都是筆力驚人,山水中的意境幾乎要透紙而出,晃動間居然與周圍的油菜花相映成趣,十分契合,如果不是上面的墨跡早干,恐怕會叫人以為這幅畫乃是為了配合漫野的油菜花即興所做的。

    而另一面的八美圖更是一絕,八個絕色各具姿態,或嗔或笑,或冷或嬌,或柔或憨,或嬌或俏,不一而足,觀之如見真人,配上貴公子的身段容貌,堪稱一絕,這樣的搭配絲毫不顯得俗氣,反倒有股詭異的和諧感。這樣的一個人,只能用完美二字來形容。

    伴在這個貴公子左右的,就是兩個絕色女子,這二女一個憨態可掬,一個俏麗無方,身段輕盈,走動時彷彿足不點地,如仙子一般的飄行,真有一股凌波微步,羅襪生塵的味道。這三人並排走來,真如天上的金童玉女,也不知是哪家的公子小姐結伴出行,三人身上都有一股出塵的味道,與周圍那些行色匆匆的商人顯得格格不入。這樣的組合,不由得也引起旁人的不少注目,不過看三人的樣子,顯然不是這些落單商人能夠高攀的。

    這三人且行且談,忽而一起發笑,顯然是說到了什麼有意思的事,不由得又引來不少目光,而緊隨三人之後的,是兩個人並行,這兩人一個是長袍打扮,像一個老學究,另外一個則是一身黑袍,整個人都被包裹在其中,雖然是早春三月還有幾分涼意,但是這人的打扮多少還是有些誇張。而跟著兩人之後的,則是一個挑夫,他只是普通人身量,不算魁梧,一臉的大鬍子倒顯出幾分粗獷,肩膀上的扁擔足有普通的兩個寬,扁擔兩頭是兩個巨大的包裹,每一個都有半人大小,將足有兩掌寬的扁擔壓的彎了下去。

    這個挑夫亦步亦趨的跟著前面幾人,雖然挑的東西沉重,可是也沒落下幾人太遠,顯然這個挑夫也有膀子力氣,這樣一個六人組合,十分的不協調,主要是後面三個人和前面三個人不像是一夥,可是看樣子他們卻分明是一路人。

    六人走的不快,如果不是最後的挑夫挑著一大堆東西,他們儼然就是出門踏青的貴族子弟。一行人處處都透著怪異,尤其是最後那個挑夫,咬著牙的跟著前面幾人,看著不像是吃力,倒像是氣憤多些。

    「走不動了。」挑夫的壓抑終於爆發,把肩上的單子狠狠的扔到了地上。

    兩個大包裹落地之後,發出了砰砰兩聲,連大地都微微晃動,激起了不少塵土,旁人紛紛閃避,唯恐沾染上一星半點,更何況這個挑夫怒氣正盛,也沒人願意招惹晦氣,不過看到這情景,不少人卻不由自主的放慢了腳步。

    其時等級制度還是頗為森嚴的,主子要弄死個下人簡直易如反掌,所謂的人命官司在錢財面前就是個屁,更何況正值戰

    禍連綿,底層勞動人民的死活,絲毫不在有權有勢者的眼中。所以下人的生存環境還是很惡劣的,別說像挑夫這樣敢於撂挑子不幹的,一些下人連大聲說話都不敢。看到這個挑夫的舉動,雖然人人避開,但是好奇心起,除了一些膽小怕事的加快了腳步外,其他人還是準備看一看這個挑夫會落得什麼下場。

    非死既殘。這是旁觀者已經給挑夫打上的印跡,即便結果和他們想的不一樣,這個挑夫也不會有更好的結局了,這是所有人的想法,因為這就是一個弱肉強食的世界。雖然大家都為了生計苦苦掙扎,可是很多人還是願意看到別人不如自己,而不少人嘴角都掛上了幸災樂禍的笑意,怕事不代表厭事,湊熱鬧向來是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

    「啪」的一聲,白衣公子折扇,回頭看著坐倒在地的挑夫,嘴角一挑,閃出一抹令少女迷醉的笑容,玩味的道:「你待怎樣?」白衣公子的聲音極具磁性,聲如其人,也是透著一股超然氣質。

    「歇會歇會,累死我了。」挑夫大喇喇的說著。

    聽著挑夫這麼不客氣的話,周圍不少人都皺起了眉頭,既是為這挑夫擔憂,也有些不爽挑夫的不客氣。

    白衣公子淡淡一笑,說道:「我們巳時啟程,現在剛剛過午,你就喊累,可不是太過懶散?」

    白衣公子顯得十分平易近人,居然和一個挑夫講理名義,氣度風範都教人折服。這麼一對比,更顯得那挑夫無理取鬧,粗鄙不堪,圍觀眾人不由得更加傾向了白衣公子幾分。

    「放……」聽完白衣公子這話,挑夫突然站起,指著白衣公子跳著腳怒罵,可他彷彿心有顧忌,終究沒罵出口,轉而說道,「我們是昨天巳時啟程的,這都今天過午了,一刻都沒歇過。」

    挑夫這話一出,不少人都吸了口涼氣。如果挑夫所言不虛,那這幾個人就是連續走了一天一夜,對於長途趕路的人來說,這樣的走法不僅不可取,而且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因為人的體力終究是有窮盡的,更何況黑天趕路對體力和心力的消耗都十分巨大,就算是常年行商的人也不敢如此,更何況這個氣質超然的貴公子,還要加上旁邊的兩個嬌滴滴的女子。

    旁人驚訝的同時,卻沒注意到這幾個人除了那個挑夫,都不帶風塵之色,一個晝夜的趕路顯然沒讓他們有什麼消耗,這絕不是普通人可以做到的。

    「前方不遠就是興元府,如果加緊腳程,天黑之前我們還能有個地方住。」白衣公子依舊是一副笑意,彷彿絲毫不在意挑夫的無理。

    「昨天這個時候你就這麼說。」挑夫一副不信任的樣子說道。

    白衣公子突然笑了幾聲,朗聲道:「你不信我沒關係,這裡這麼多朋友,都是常年行走於興元府的,你大可以問問他們啊。眾位兄台,不知前方多遠才能到興元府,不吝指點,小弟這裡謝過了。」白衣公子說著一抱拳,衝著周圍的人一一致意。

    周圍的人雖然都是路人,但是常年經商,各自都精明的很,眼見白衣公子氣質超然卻如此豪爽,心中也頗舒暢,頓時都有結交之意,紛紛應和著:「前方大概還有七八里就能看到興元府的大門了。」

    白衣公子衝著說話的人一一微笑,點頭示意,接著走到了挑夫身邊,湊在他耳邊輕聲說了幾句。也不知道是被興元府近在眼前所鼓舞,還是白衣公子的話起了作用,之間挑夫一躍而起,扛起扁擔就走,嘴裡說著:「快走快走。」話音未落,已然絕塵而去,留下一群人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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