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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七十二章 出府 文 / 莫聆雨

    王煥蓉帶頭走了過去,小心的必然已經現身的機關,剛剛體驗了機關觸發時的聲勢浩大,此時近距離看到這些明晃晃的刀刃與粗大的竹竿,幾人心中也不禁生出一絲涼意,饒是他們見多識廣,也不免對剛剛展現出來的威力咋舌,同時心中也生出餘悸之感。

    如果他們真的信了陸敬梅的話,一路過來不免要小心謹慎,提防隨時可能到來的暗箭。本來就消耗了巨大的心力和體力的他們,還要這樣全神戒備的走過這一程,必然是一種莫大的煎熬,所以到了外牆這裡,哪怕再堅定冷酷的人,也會出現一刻鬆懈。這就好像是弓弦,再堅韌的弓弦,長時間繃緊也會出現損傷,人畢竟是活物,長時間繃緊神經造成的疲勞是巨大的,所以在到了安全地帶之後,心防就會出現鬆動,這個時候就是人最脆弱的時刻。

    在他們鬆懈的當口,襲擊突然而至,那結果不言而喻,就算是他們全盛的狀態,此時也肯定被釘成了篩子或者打成了肉醬,最好的下場也得是三刀六洞。陸敬梅對人心揣測之到位,用心之歹毒可見一斑。然而佈局者厲害是一回事,能夠看破所佈之局,王煥蓉顯然要比陸敬梅高明不少,想到此處,幾人看向王煥蓉的眼神也不由得帶著幾分異樣。

    察覺到幾人的目光,王煥蓉翻了個白眼,做出一副無奈的表情,這個表情配上她此時精緻的面容,倒是讓人生出賞心悅目之感,在剛剛經歷了驚嚇之後,王煥蓉的表現無疑是將氣氛都緩和了一些。只聽她訕訕的道:「別這麼看我行不行,我可沒陸敬梅那麼變態。」

    「誰信?」杜樽接口,倒是說了句不太中聽的話。

    王煥蓉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隨即自傲的說道:「我好歹也是畫府出身,我畫的東西不說入木三分,至少也是頗具神髓。正所謂畫龍畫虎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沒有對事物敏銳而準確的觀察,又怎麼能畫出形神兼備的好作品……這立筆最是重要,一筆畫神才是最高境界……筆法也分好多種,哎哎哎,你們慢點啊,我剛說到起筆,後面還有揮灑潑寫提呢……等等我啊……」

    王煥蓉說話的功夫,幾人已經小心翼翼的循著機關觸發的路線上翻出牆去,正常人應該不會將機關設置在重複的路線上,尤其是在威力如此強勁的機關下面,是以這條已經觸發了機關的路線,才是最安全了,而幾人果然也無驚無險的離開了陸府。只是聽到王煥蓉說起了畫畫便是一副滔滔不絕的樣子,其餘幾人對望一眼,趕緊加快速度開溜,因為此時的情形他們再熟悉不過了。

    「必勝」的眾人各有專長,而且都十分精通,在外人看來,囊括了這麼多人才的地方,只能用人才濟濟來比喻了,可事實上「必勝」這群人平時的生活只要混亂二字就可以很貼切的表述出來。

    混亂的由來自然也是這群人各有專精,眾所周知,一個人要想做到博很難,可要做到精卻更加不易。精之一字,必然要在一個領域上有所突破,甚至必須要執著,如果沒有發自內心的喜愛,就算是聰明絕頂之輩,也做不到精的程度,畢竟誰能忍受無窮的枯燥,一輩子只專注於一件事呢。可「必勝」這二十幾位,各個出身不凡,各個都做到了精,這就難免將自己的愛好融入到生活中去。最直觀的,嚴陽總抱著她的酒缸,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班柏言必成詩,龍井茶不離手,姜佛一睡不起等等等等,這些人混在一起,要不混亂簡直是天方夜譚,如果外人融入到「必勝」的生活中去,就會充分感受到這種混亂,王雨鑫能夠融入其中,當然也付出了一些代價,他被強迫著學習各人所長,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只是他們的混亂終究還是保持了一定的平衡,除了偶爾有人靈感迸發或者心血來潮,與其他人大談特談一番,這都是很常見的事情,每每到這個時候,大部分人都會選擇敬而遠之,最倒霉的無疑還是王雨鑫,他想跑也跑不了,因為他不得不做最忠實的傾聽者和學生。

    看到王煥蓉爆發了聊興,其餘幾人很聰明的選擇了趕快離開,不過在走遠之前,杜樽還是問了一句:「我們去哪?」

    陸府今夜發生了變故,雖然外面張燈結綵,可是侍衛大都集結於內院,所以他們翻越了圍牆之後也不見人影。此行波折甚多,他們還險些命喪此地,終於逃出生天,也難免心情有些激盪,所以直至此時,幾人還不知何去何從。

    這一次卻是康星宇回答他道:「我有一個朋友在這裡不遠,我們可以先到他那裡。」

    康星宇的話引來了幾人的側目,他知道這些人的疑問,既然有故人在此,怎麼還不早聯繫,而且此時此刻,那人是否值得信任也是個問題。不過他笑了一下解釋道:「那位朋友是藥師廬的弟子,我和他是同鄉。」

    聽聞此言,幾人也露出恍然神色,如果是藥師廬的弟子,那就說得過去了。自古至今,醫生都是個崇高而特殊的職業,單是現如今所說的救死扶傷就有著非比尋常的意義。而在最古老的的時候,醫生往往和巫術或者神術結合在一起,在蒙昧的遠古時代,對當時的人們威脅最大的不是野獸也不是食物,而是各種傷病,所以那時候的人們覺得能夠救死扶傷就是天神之力,長此以往,人們在潛意識裡都會對醫生存有敬畏之心。

    而這種敬畏之心簡單的來說,還是人們對未知的敬畏,大夫在古時候是最有知識的一個群體,與研習詩詞章的讀書人不同,古時的大夫才是真正的知識分子,他們的技能專精而且有用,用直白的話講,他們就是高端大氣上檔次。

    而如此高端的職業又和壟斷這個詞聯繫起來,那就有著非比尋常的意義了,這幾乎是最有影響力的一群人,藥師廬就是這樣的存在。那裡匯聚了天下大部分的大夫,可他們畢竟還是一個門派,只不過他們很特殊,因為藥師廬對外宣稱不過問江湖事,而只將研習醫術一道進行到底,這也就導致了一個後果,藥師廬的地位無形之中變得十分超然。

    江湖人士在殺戮之中摸爬滾打的,誰能保證無病無災,這時候普通的郎中因為種種原因可能會束手無策,可藥師廬這群修習元氣訣的大夫,就要高明得多。所以整個江湖上,幾乎無人不想與藥師廬交好,因為這就是一條保命的後路,有了他們強大的醫術,不說起死回生,至少也能使重傷之軀保得命在。

    試想,這樣一個門派,誰又會不巴結討好,就連四大世家都要讓他們三分,更何況那些閒雲野鶴。而藥師廬有了這樣的地位,倒也沒得寸進尺,保持著超然的態度,的確不過問江湖事,只是一心研習醫術追求養生的極致,這也讓所有大勢力都鬆了一口氣,否則藥師廬真有野心的話,只要振臂一呼,估計超過半數的江湖人士都會成為附庸。

    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正因為藥師廬的地位超然,所以門下的眾多弟子也不都是一個品性,良莠不齊也很正常,久而久之很多藥師廬弟子都養成了高高在上的傲氣,甚至很多人給求醫者設置了諸多規矩,這也讓不少人發出了怨懟之聲。只不過對這種現象,藥師廬的高層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說辭也很簡單,他們不是開宗立派的江湖勢力,門下弟子也都是大夫,這些人各有脾性,我們怎麼管得著,至於那些規矩,反正是弟子各人的事,和藥師廬整體無關,就連那些普通的大夫都有不少規矩,何況藥師廬門下的這些有才能者,我們不問江湖事,江湖也別刁難我們。

    藥師廬的上位者這樣的表態,雖然沒明顯的偏袒卻也相差不遠,那些發出怨聲的人頓時啞然,畢竟自己還有求於人,人家是資源掌控者,自己吃點悶虧也沒辦法。至於怪脾氣和規矩,江湖之大還見得少了,滿足他們也就是了,所以這場風波也就無聲無息的平息了下去,但是自那以後,藥師廬卻更加游離於整個江湖,他們就像一群旁觀者,雖然置身江湖之中,卻不與江湖相溶,是一個十分特殊的存在。

    康星宇所說的朋友既然是藥師廬的弟子,那自然還是少麻煩的好,誰知道對方有什麼怪癖,喜歡清靜或是不喜歡陌生人,徒增煩惱就不好了。只是這幾人也都是各有傲氣的人,第一時間想到的倒不是打擾,而是那人的醫術,自己等人身負重傷,倒是需要一個去處好好療養一番。

    既然有了目的地,幾人也不再猶豫,直接出城,只是今夜陸府出了這麼大的事,整個興元府也都戒嚴,大街上幾乎沒有行人,唯有一隊隊的衛兵偶爾行過,帶著一股肅殺之氣。一年一度的盛會反而演變成了宵禁,而始作俑者的幾人則穿屋越脊,盡撿隱蔽的地方行走,不一時就來到了他們當初進城時所走的北門。

    興元府畢竟地處邊陲,城牆修築的甚高,以幾人現在的狀態,就算可以翻越城牆,可要想不驚動其別人卻是癡心妄想,所以他們也只能從正門出去,可這種時候要想堂堂正正的出門肯定是千難萬難,更何況他們現在的樣子,被那些守衛看到,不用盤問直接拿下肯定錯不了。但是王煥蓉卻大喇喇的徑直朝城門走了過去,彷彿真的要硬闖過去一般。

    「什麼人?站住!」王煥蓉剛現身,就聽到兩聲厲喝,城門口的兩名持槍侍衛已經端槍指了過來。

    王煥蓉應聲站定,卻是氣定神閒的攤開了雙手,與那兩名侍衛對峙,示意自己並無危險,她此時的樣貌配上這份氣度著實能讓人心折,只是她現在一身血漬,傷勢不輕,終究是惹人生疑,可也正因如此更顯得她的從容不迫。

    「我是江府的人,陸府今夜遭襲,江公子命我等出城求援!」王煥蓉手腕一翻,就將一個東西朝那兩個侍衛甩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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