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八十五章 密林邊緣 文 / 莫聆雨
當今皇室雖然式微,可是在太祖杯酒釋兵權的之後,就將大部分武裝力量據為己有,在那個時候,皇室御前就組建起了三大騎兵隊拱衛皇家最後的安全,這最後的屏障比御前禁衛的地位還要高,這三大騎兵隊分別是迅若疾風追風騎,雷霆一擊奔雷騎,殺伐果敢流雲騎。這三大騎兵隊向來是在御前拱衛,只有追風騎經常在外行走,被各地軍團奉為神明,乃是皇室的象徵。然而以速度無雙著稱的追風騎此時卻出現在這荒郊野外,而且還被追的惶惶如喪家之犬,倒是令人十分意外。
尤其不可思議的是,十幾騎追風騎跑的慌亂,其後還有三騎速度隱然還在他們之上,這一發現讓杜樽幾人臉色格外的凝重。
江湖人長途跋涉,馬匹自然是最好的交通工具,這幾位雖然不精於騎術,可是對於騎馬也都不陌生,是以也都對速度天下無雙的追風騎有個基本的概念。後面那三人看裝備比追風騎差一個檔次,坐下之馬也不似追風騎那樣神駿,可是速度卻還猶在對方之上,顯然騎乘之術非同小可。
杜樽幾人都是江湖人,對高居廟堂的人肯定沒有太多好感,這就是不同階級之間的矛盾,難以調和。然而這種矛盾卻在這個民族危亡的時刻被極度淡化了,眼見追風騎狼狽逃竄,幾人心中也都有些不舒服。這就好像很多不喜歡土豪,可是當外國土豪來欺負本國的土豪,即便是仇視也總會站在本國這邊一個道理。不過他們很快也發現了第三波人馬,這第三波人馬一出現,立刻就將局面完整的呈現出來。因為這第三波人馬,居然是清一色的金兵。
這群金兵人數不少,大概有三十多個,已經有五個小隊之多了(一小隊五人人,另加一伍長,二十人隊歸一什長),這些金兵的裝備雖然不及追風騎精良,但是人馬均帶著難掩的剽悍之色,顯然也是征戰奔襲慣了的主。這些金兵有的彎弓搭箭,不時射出一兩箭干擾前方的敵人,但是由於金人騎射普通,所有更多人則是揚著彎刀,嘴裡發出嗚嗚的怪叫,看樣子倒是把前方逃竄的追風騎當成了獵物一般。
金人即使女貞人,他們生長於白山黑水間,連遊牧民族都算不上,生存的方式便是獵食野獸,惡劣的生活環境決定了金人各個剽悍難馴,而且男女老少都是捕獵作戰的好手,所以他們的作戰方式也更像是捕獵,以戰養戰也是他們一貫採用的戰略手段,是以在作戰中往往都會發出怪異的呼喝聲,不僅是提升士氣,還能震懾獵物。
看這些金兵,雖然也都身上有傷,可是卻無大礙,反倒是傷的越重的,精神越是亢奮。他們驅馳的速度也不慢,反而不斷拉近著與追風騎的距離。以速度著稱的追風騎居然在速度上連續被兩隊人馬比下去,說出去也的確能引起不小的轟動。不過王煥蓉等人觀察細緻,也發現了奇特之處,那些金兵讀速度雖然快,卻勝在短距離的爆發,換句話說他們的衝刺速度很強,只是這種爆發卻不能持久,只能用作短程奔襲。相反的,追風騎卻是耐久力很強,長途跋涉他們的速度也的確無人可撼,至於短程的爆發,那是奔雷騎的特長。
然而無論追風騎多麼擅長遠距離奔跑,這短短的距離內卻終究發揮不出特長,被金兵一個加速就貼近了射程,這些金兵紛紛取出弓弩朝前射了過去。這時,金兵中有一領頭的似是什長的金人操著蹩腳的漢語說道:「前邊的,漢人,留下,能活命。」
然而這種相當彆扭的陣前的蠱惑之語卻收效甚微,那十幾騎追風騎非但沒有停下的意思,反倒驅馳的更急,而他們之後的另外三人則陡然一頓,卻也沒有停留,反而是分出其中兩人朝這邊的密林紮了進來。
看到那兩人的動作,杜樽幾人不由皺起了眉,因為策馬入林是十分忌諱的事,馬匹擅長奔跑,但是密林卻是樹木幢幢而立,簡直是天然的障礙物,對於奔跑有很大的限制,如果那兩人不騎馬躲到樹林裡倒是有可能逃脫追兵,可是策馬而入,不僅沒法奔跑,反而將地利盡去,無由的是一個昏招。而最重要的一點則是,那兩人無巧不巧的,正對著王煥蓉幾人藏身處行來,照這樣下去幾人被發現已經是必然的事了。
好在幾人為了安全起見藏的夠深,那兩人也彷彿不是逃走,進入密林之後立刻一個變向,居然在樹木之間交叉穿行起來,速度雖然受到影響,可是那兩匹馬在他二人的操控之下,竟然嫻熟的小跑起來,看方向居然是打算斷後。
這兩人在潛入密林的時候,那群金兵卻沒有理睬,繼續追擊著前方的追風騎,顯然目的就在追風騎這些人身上,不過看他們的樣子,卻不太像趕盡殺絕,否則以金人的凶名又怎麼會放任這兩人溜走。不過金兵的放任終究付出了代價,切入樹林的兩人在繞了一個小圈之後,隨即又從金兵身後殺出,手起刀落,乾淨利落的將兩名金兵斬落下來,動作十分有效。
雖然突襲得手,這兩人為了追求效率卻也身上掛綵,其中一個面容還有些稚嫩的人險些被割破咽喉,此時也在鎖骨處留下了一道傷痕。兩人好不在意自己的傷勢,拾起殺人的餘威就衝入金兵騎陣中,兩人的突襲終究起了作用,在金兵陣中一攪,登時拖慢了他們的速度,給那些追風騎爭取了不少的時間。然而這種行為給追風騎創造了機會,對那兩人來說卻無異於自殺。果然在亂了一次陣腳之後,金兵的彪悍就體現出來,獅子搏兔亦用全力,幾十個金兵一齊攻擊之下,兩人終究是雙拳難敵四手,紛紛中招。
不過這兩人也是難得的悍勇角色,雖然身在敵陣,又遭亂刃打擊,卻猶自拚命抵抗,不顧刀劍加身,盡可能的規避要害的攻擊,連續反擊出去,雖然明知收效甚微,可是一點點的力氣都要用來攻擊敵人,不說其他,單是兩人這股悍不畏死的血性就足以令人動容。杜樽幾人也是身經百戰,可是那種江湖人之間的拚命搏殺,霸氣有餘,血性不足,更不要說如兩人這般視死如歸的氣勢,饒是以他們的心志之堅,也不由得呆立在了當場。
沙場的殘酷永遠不是說書人嘴裡的金戈鐵馬,或者
是墨客筆下的喧囂沸騰,真正的沙場是肅殺和慘烈的,在那裡鮮血和人命是最不值錢的,只有最後的勝利才是唯一的目的。古語云一將功成萬骨枯,可是實際上,一戰功成萬骨枯才是最真實的寫照。杜樽等人沒上過沙場,甚至都沒見過千人以上的混戰,因為江湖永遠不會以人多制勝為基調,所以看到眼前的只能稱為斥候戰的戰鬥,也讓他們深深的震撼,雖然這場戰鬥人數少,時間段,可是卻把沙場上的殘酷,表現的淋漓盡致。
只是雖然視死如歸,求生畢竟是人的本能,那兩人在身陷敵陣,慘遭亂刀攻擊之後,也爆發出了強大的反擊力,其中一人眼見避無可避,竟然狠狠的迎上了敵人的兵器,用身體幫助同伴擋下了致命的攻擊,雙手猛的用力,硬生生將他的同伴朝一旁扔了出去。
這一舉動雖然救了他的同伴,卻也完全斷絕了自己的生路,這個滿臉鬍鬚的硬漢看著自己的同伴跌入密林的邊緣,臉上卻露出了開心的笑容,咧嘴一笑,高昇喊道:「致岳帥……」
他的喊聲猶在,頭顱卻被一刀砍下,不過他在死亡的瞬間還是做出的反擊,反手將一個金兵的手腕狠狠的箍住,隨著他的頭顱被砍下,這個粗獷大漢的身體也跌落下來,順帶著將那金兵也帶下馬背。那金兵也是倒霉,被帶下馬背之後被那大漢所乘的馬狠狠的一腳踢在手臂上。馬的腿力最是強勁,普通人被馬踢上一腳,輕則骨折內出血,重則喪命。這匹馬雖然奔馳良久,已經到了脫力邊緣,可是這一腳踢的也不輕,骨骼碎裂聲音立刻傳出來,那金兵痛的狂吼出聲。
然而金人也都是剽悍一族,那金兵被踢了一腳,雖然痛到極處,卻沒昏死過去,反而怒上心頭,也不顧斷臂疼痛,操起彎刀就朝那粗獷大漢的無頭屍體上砍去,嘴裡還兀自罵著家鄉的土話。
看著同伴的屍體慘遭凌辱,剛剛被丟開的那人不由得目眥欲裂,只是他身上的傷勢卻不容許他如此動怒,登時就突出一口鮮血。這一下也驚動了那群金人,他們剛剛眼看著就要趕上了追風騎,卻被這麼兩個傢伙擾亂了陣型,還乘機殺了三人,這對向來跋扈的金人來說無異於直捋虎鬚,幾人立刻出陣朝那人撞了過去。活下來的這人正是之前鎖骨被砍傷的那位,他的臉上稚氣未消,顯然年紀不大,看身材雖然也是頎長,但是面容卻明顯有些稚嫩,若不是他剛剛悍勇殺人的神態不似孩童,王煥蓉等人真就把他當成了小孩子看了。
眼見金兵殺來,這少年一咬牙,卻是陡然躍起,退入密林,他也是決斷快速,深知自己這條命是同伴拿命換來的,當然不能就死,留著有用之軀多殺金人報仇,總好過頭腦發熱的上前送死。他這一退,倒是讓那些金人有些躑躅,密林不易走馬,他們要想追進去就不得不棄馬而行,可這樣一來就少了機動性,密林裡是否安全不說,還會誤了追殺追風騎。然而戰場之上,最應當機立斷,這個少年不能留,追風騎也不能丟,於是金兵立刻就分兵而行,留下一隊六人棄馬追殺那少年,餘人則拾了同伴屍體上馬繼續追蹤追風騎而去。
那少年不知身後情況,只一味的往密林深處逃去,他知道現在不得不逃,如果真的能引金兵來追,說不定還能給追風騎爭取點時間,那樣就算死了也是值了。想通此處,那少年放開速度直線跑了出去,只是以他目前的身體狀況,放開了速度又能跑多快,一路跌跌撞撞跑了沒幾步,他就受驚一般的停住了腳步,身形一凝,雙手立刻拉開拳架,朝一旁邁出幾步,厲聲喝道:「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