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九十二章 二師伯 文 / 莫聆雨
汪元鶴是那種第一眼看上去就和藹可親的人,很有一種平易近人的范兒,這種人當大夫實在是再合適不過,無形之中就能消弭掉病人的憂慮之心。
汪元鶴表面上沒有任何侵略性,可是能夠成為常壽的入室二弟子,他手裡下怎麼會沒有真功夫,只不過被掩藏在平易近人的面孔下面了。王煥蓉和杜樽雖不至於忽略了對方的強大實力,可是戒心卻是降低了不少,直至汪元鶴突然發動,兩人終於是慢了半拍。可事實上就算他們一直提高警惕,恐怕也攔不住汪元鶴。因為對方輕描淡寫的一彈,發出的指力已經令兩人產生難以抗拒之感,更何況這手法十分精妙,他的認穴又是奇準無比,一招就起到了打蛇七寸的作用,王、杜二人整個身子都酸麻了,哪還有力氣再出手救人。
一招制敵,汪元鶴做得游刃有餘,隨後就抓上了王雨鑫的手腕。他這一系列動作一氣呵成,其餘三人離的稍遠,待要出手的時候已經發現端倪,汪元鶴這樣子可不正是診脈嗎。既然藥師廬有人出手,幾人當然不會再橫加干預,至於王煥蓉和杜樽也只能吃個啞巴虧了。
摸上王雨鑫的脈搏之後,汪元鶴也陷入了沉默,閉目細細品味,這一耽擱就是一盞茶的功夫。看著汪元鶴的樣子,王煥蓉等人還沒怎樣,董勝冬和他五個徒弟就目瞪口呆起來。杜樽見狀輕輕碰了碰董勝冬,問道:「誒,你們怎麼都這副表情?」
被杜樽一推,董勝冬也回過神來,看到是杜樽,連忙朝一邊挪了挪,以達到拉開距離的目的,眉頭還緊皺著,臉上掩飾不住的厭惡。
杜樽見狀卻不自覺,大咧咧的道:「幹嘛呀這是,不就是打輸了嗎,勝敗乃兵家常事,看開點。」
他幾句話不像安慰人,反倒有點火上澆油的意思,董勝冬本也是火爆脾氣,可是他二師伯在場,也不敢太過放肆,況且對於打輸了他也沒太多想法,因為本就志不在此。只見董勝冬連連拍打著被杜樽碰過的衣袖,邊拍邊皺眉道:「你洗手了嗎,掏那麼多垃圾出來,手上不乾淨別碰我。」
杜樽聞言也不生氣,他雖然有收集舊物的愛好,可是那些東西對他來說乃是重要的道具,都是寶貝。在他心裡,雖然別人不理解,自己卻還是自得其樂,而董勝冬的表現他也習以為常,絲毫不著惱,反而像是不知羞恥的說道:「一個大男人,這麼愛乾淨幹嘛。」說著就要搭手上肩。
董勝冬彷彿受驚的兔子一般猛的躍開,警惕的看著杜樽,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說道:「你懂什麼,我們做大夫的,最碰不得髒東西,自身都不整潔,還怎麼配藥給病人吃。」
杜樽嘿嘿一笑道:「我看你們鼓搗那些藥材,又是草根樹皮又是蟲子糞便的,也不比我那些寶貝感覺乾淨到哪去。」
「那些藥材都是治病的,各有作用,看上去髒,其實都是不可多得的好東西。」董勝冬一副孺子不可教的模樣說道。
「嘿嘿,那咱倆還真差不多,我這些東西也都是有大用處的。」杜樽指了指一地的垃圾說道。
「除了污染環境,我看不出還有啥用。」董勝冬不屑的說道。
杜樽撇了撇嘴說道:「這就是你們凡人的膚淺見識,你們覺得是垃圾的東西,到我這就能變廢為寶,咱們做人的境界已經高下立判了。」杜樽說著就走到垃圾跟前,雙手連揮,散落一地的垃圾也不知被他變到哪去,總之地面倒是被收拾的乾乾淨淨。
垃圾都被收走之後,地上只剩下董勝冬的那柄鐮刀孤零零的插在地上,杜樽隨手將其撿起來,遞給董勝冬道:「你拿它傷我,我大人不記小人過,還把凶器還你,瞧我多有內涵。」
看著自己的鐮刀,董勝冬幾次想要伸手去拿,可是想到這玩意剛剛被杜樽的一對垃圾埋在下面,他終於還是沒有勇氣伸手接過來,最後長歎口氣道:「算了,我不要了。」
杜樽一聽來了精神,喜道:「那我要了啊,你可別反悔啊。」嘴上說著,手卻不停,早就不知把鐮刀收到哪裡了。
看到跟隨自己多年的鐮刀被杜樽收走,董勝冬也不免露出感傷之色。這種鐮刀雖然藥師廬弟子人手一個,可是董勝冬的這把也跟了他好多年,不免有些感情,今日突然易手,董勝冬自然也流露出懷舊之情。人真的很奇怪,東西在身邊的時候不覺得,可是一旦失去就想起它種種好處來。兩人一個黯然神傷,一個興高采烈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倆人一起展現了一回悲喜交加。
董勝冬看著杜樽眉飛色舞的樣子,更加心情不爽,索性也就不理他。而杜樽卻不是省油的燈,看樣子十分想把喜悅的心情與別人分享,不過他也知道自己不能太過分,張口安慰道:「董大哥啊,呵呵呵,別太難過啊,嘿嘿嘿,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嘛,哈哈哈!」
杜樽不安慰還好,這麼嬉皮笑臉的安慰了一番,反倒讓董勝冬更加不爽,不由得狠狠的瞪了杜樽一眼。杜樽見狀連忙收斂表情,岔開話題道:「董大哥別生氣,我就想問問,你們剛才吃驚什麼呀。」
杜樽本來是一副求教的樣子,可是他強忍笑意的樣子,卻怎麼看怎麼不嚴肅,董勝冬忍著怒氣,乾脆來個眼不見心不煩,不過他卻一直沒有發作,反而解釋道:「我二師伯的醫術精深,比我師祖也是不遑多讓,單論醫術而言,他在藥師廬中稱得上是數一數二了。二師伯很少出手瞧病,就算碰到疑難雜症,不用號脈,光用望這一道,就可以看個十之**,我還從未見過二師伯如此凝重的樣子。」董勝冬說著,語氣也慢慢緩和下來,說到最後已經是一種凝重的語氣了。
杜樽等人聞言也不禁神色凝重起來,汪元鶴對於他們來說雖然不熟悉,可就剛剛出手那一下子,的確是震驚全場,說實話若論真功夫,幾個人狀態飽滿還得施展輪
回陣,說不定還有一戰之力,這個汪元鶴的實力雖然不及陸敬梅那麼變態,但是他勝在根基極其深厚。比起來的話,陸敬梅倒有點像暴發戶一樣,一夜之間暴富之後就大肆揮霍一般,能讓人體會到他的肆意張狂,而汪元鶴則是個身家厚實的家族傳人,不僅根基深厚,而且懂得如何花錢,讓錢生錢,境界高低,一看可知。
然而藥師廬聞名天下,雖然是依靠的是元氣訣,可是他們卻永遠不會以武功來考究弟子的水平,醫術才是他們的根。由此可以想見,沉迷於醫道的汪元鶴,他的醫術定是遠遠高於武功。就連李辰遠那樣的後進的醫術也讓幾人歎為觀止,別說是汪元鶴浸淫醫道幾十年了,更何況這汪元鶴也是駐顏有術,醫武的修為也都不能淺薄。可這樣一位大能,在給王雨鑫號脈的時候,居然也露出沉思之色,不由得使杜樽幾人的心也跟著沉了下來。
汪元鶴一直沒有做聲,其他人也不敢說話,生怕打擾了他的診斷,時間就在這樣壓抑的氛圍下一點點度過。不片刻,汪元鶴突的渾身一震,手指被王雨鑫的手腕彈開,甚至發出了一聲輕輕的波動聲。
幾人見狀臉色驟變,這種波動震響他們都不陌生,乃是真氣相撞才有的聲音,聽到了這個聲音,不用懷疑,肯定是汪元鶴用真氣做了試探,至於結果應該是不太甚樂觀,從汪元鶴的臉色上也能看出一二來。
「前輩,他的傷……」康星宇關切的問道,雖然明知結果可能不好。
「奇怪,真奇怪。」汪元鶴面色凝重,喃喃自語的說著,「老夫治病無數,還從未見過如此奇怪的病症。」
「前輩,我這兄弟可是……難救了?」康星宇追問道,他們雖然是來求見常壽的,可是汪元鶴的醫術並不比常壽差,如果他也宣佈王雨鑫沒救的話,常壽出手也不見得會多幾分機會。
汪元鶴搖了搖頭,這才緩緩開口說道:「也不是,這位小兄弟的傷勢倒沒什麼大礙,他的身體很強壯,也是很少見的。輔助以藥石推拿之術,身體可以完好。」
汪元鶴肯定的語氣,讓康星宇幾人一顆心落了下來,不過還沒等他們安心,汪元鶴就話鋒一轉道:「不過……身體上無礙,但是精神上……」
汪元鶴說到這又吞吞吐吐起來,他所說的精神其實指的是精氣神,三者充足旺盛,整個人的面貌也就十分旺盛。再普通一點的說法就是,人有三魂七魄,這三魂七魄其實就是精氣神所化。魂魄俱在,人才能正常活動,而三魂七魄缺失其一,整個人也就失了平衡,輕則氣血虧損,重則陽氣全失,成為死人。
魂魄只說終究是民間說法,在康星宇這些練氣大家眼裡,也就是精氣神了。汪元鶴說道精神的時候,語氣一頓,讓幾人剛放下的心又揪了起來,康星宇連忙說道:「前輩有話,但說無妨。」
汪元鶴點了點頭道:「倒不是我扭捏作態,只是這位小兄弟的病症,我也未曾見過。他體內正有三股真氣蟄伏,這情況我相信你們也知道了。」
眼見幾人點頭,汪元鶴繼續說道:「只是這三股真氣都不屬於他,恰如外來之客想要常住,時間已久不免會反客為主,鵲巢鳩佔。一般來說這種情況,只要主人出面將其趕走也就無事了,可是小兄弟丹田內空空如也,比之普通人都不如,就好像客人把主人都趕跑了一樣。空留一屋,為三客爭奪。好在這三股真氣脫離了本體,如同無根之水翻不起浪花,而且他們互相之間激鬥良久,本也是互相消耗,時間久了說不定能不治自愈。」
汪元鶴說著,掃視了眾人一眼,發現所有人都聚精會神的看著自己,終於話意一轉道:「可是,奇就奇在,這三股真氣居然蟄伏了起來。」
「有什麼不對嗎?」杜樽忍不住開口問道,不過隨即他就是一愣,跟著就低聲道,「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