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百零二章 隻身搦戰 文 / 莫聆雨
張縱很憤恨,憤的是遇人不淑,誤交損友;恨的是自己運氣太差。
王雨鑫這個不要臉的提出扔鞋這個辦法之後,立刻得到了他那倆兄弟的贊同。扔鞋這麼個白癡的辦法,最終得到通過,而自己偏偏就是鞋尖指向的人,這樣的運氣實在讓他沒脾氣。
不過願賭服輸,和穆天叔呆久了,自然也有好的賭品,張縱二話沒說,起身就向金兵的駐紮地走去,只是臨行前拿眼神把那三人徹徹底底鄙視了個遍,算是稍稍發洩了心中的不滿。
此時張縱就大喇喇的站在勒付恩所部隊伍的外圍,遠遠的看著對方的中心。鞭槍被合在一起,成了一桿丈八長的銀槍。槍乃兵中之霸,張縱這桿鞭槍更是跟隨他上陣殺敵,征戰無數,單單是槍身上若有若無的血氣就昭示著這是一把殺人的凶器。而槍的主人,筆直的站在當地,鋒芒畢露,可不是一桿更勝手中利器的神兵。一人一槍,恰如兩條龍般,給對陣的金兵釋放著無匹的壓力。
雖然單槍匹馬前來,張縱卻並不打算逞匹夫之勇,他所處的位置,恰是金兵的射程之外。他早已叫過陣,要勒付恩出來單挑,可是此時正值中午,人困馬乏的時刻,雖然張縱的氣勢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可也不會因為他一個人而影響部隊的休整,是以他叫罵了半天,也不見對面有什麼動靜,除了緊緊盯住他之外,再無別的動作。
張縱並不是怯戰,他站立的位置十分考究,恰好是進可攻退可守的位置,若勒付恩真的出來,正好將他引過來。可若自己再踏前幾步,那面對的就不是勒付恩一人,而是金兵的箭網了。
可是像張縱這樣,時刻保持氣勢壓人,卻也是辦不到的,保持這種狀態,對自身的消耗本就不小,更何況一對幾百,雖然他的境界已經提升,但是損失的真氣卻不是短時間內能夠恢復的,經過了一個晝夜的修養,他也只回復了八成而已。
如此僵持下去不是辦法,張縱決意打破平衡。一腳踢在槍身,丈長的銀槍舞出一道銀影,被他別在身後,緊跟著大步朝前邁去。可他剛踏出一步,就聽到崩的一聲悶響,一支羽箭第一時間朝他射來,勁道不小,顯然駕馭這支羽箭的弓非同一般。
張縱毫不驚訝,眨眼間背後的槍已經擋在身前,一掃就將羽箭打落,力道和準度也端的不俗。他雖然表面不動聲色,心下卻是驚訝,勒付恩所部的軍隊果然不一般,自己剛剛踏入弓箭的射程,就引發了對方的攻擊,而且來勢奇準,這等射術已經不是普通士兵可以比擬的,這支精兵果然藏龍臥虎。
想到此處,張縱順勢朝羽箭射來的方向看去,赫然發現一個頭戴金盔,身著厚甲的長官模樣的傢伙,正引弓射箭,剛剛的一箭才被張縱撥落,此時他已經將第二支羽箭搭上,大弓業已拉滿。
這人好嫻熟的弓技。張縱心中如此想著,已經開始規避弓箭的攻擊,那個金盔甲士射來的箭只是個開始,隨後不停有箭矢射來,遍佈四周。
雖然金人擅長射擊,可因為各人的膂力以及弓弩的不同,射出來的箭終究會有差異,而且張縱剛剛進入射程,能夠在這個距離還對他構成威脅的,即便是在這精英隊伍裡,也著實不多。之間張縱舞槍成圓,將週身護了個周全,戳、點、挑、掃、格、撥、擋、架,槍術中的技巧被他使了個淋漓盡致,他是槍術大家,此時耍的乃是一套四象槍法,玄武式注重防守,施展開來,週身當真如鐵桶一般,潑水不進。
弓箭如同暗器,勝在遠,勝在隱,但是超過一定距離反而失去了優勢。而其又不同於暗器,一個人就算箭術驚天,也終究達不到箭陣的威力。此時彎弓射箭的到底不是所有人,雖然張縱週身都是箭雨,卻只是聲勢驚人而已,其中大部分都是強弩之末,真正威脅到他的少之又少,加上四象槍術玄武式的神奇,經過幾輪箭射,他竟然毫髮無損,而他的身前赫然形成了一個圓弧,圓弧之外佈滿箭矢,而圓弧之內則像禁區一般,成了他槍術的領域。
幾輪箭射之後,金兵也發現弓箭的威脅幾近於無,是以漸漸停止了射擊,以免造成不必要的浪費。而張縱則挺立當場,就如他到來的時候,挺拔,筆直,不露絲毫怯意。
「狼巢張縱,求見勒付恩將軍。」張縱挾著這一輪威勢,再次發生喊道,雖然是同樣的話,可在週身箭矢的映襯下,此時說話的份量與之前不可同日而語。
他說完這句話,對陣中首先對他射箭的金盔甲士,突然操著並不流利的漢語怒道:「漢豬,敢無禮,對將軍,死。」
幾句話說的磕磕絆絆,顯然還並不習慣說漢語,可那人的動作卻不慢,說這話的時候,已經策馬出陣,朝張縱奔馳而來,在馬上還兀自叫道:「我來殺你。」
張縱見狀依舊面色如常,淡淡的說道:「漢人最講禮數,只是禮數也要對人,對畜生,殺之宰之便可,無需講禮。」話聲不大,但是以內力傳出去,終究是讓所有人都聽了個清楚。
那金盔甲士只是會寫粗淺漢語,根本無法和人進行溝通,更別說用言語交鋒,他甚至都聽不太懂張縱在說什麼。不過這並不影響他能理解,雖然聽不懂,卻知道張縱說的不是好話。雙腿一磕馬腹,胯下戰馬被鐵針刺中,吃痛後嘶鳴一聲,加速朝張縱衝了過去,那金盔甲士用金語大吼著:「殺!」手中已經撈出一條長槍,向著張縱點去。
騎馬衝刺的話,用刀更為犀利方便,因為在巨大衝擊力作用下,只要砍的準確,不需用力就足以斬斷敵人的身軀,所以馬戰多用刀,這已經是十分常見的配製。可這金盔甲士用的卻是槍,顯然對自己的膂力有一定的自信。這甲士對勒付恩敬若神明,所以棄刀用槍,雖然殺人不那麼暢快,但是威勢卻更加驚人,往往一槍掄出去,砸不死人也能將敵人打的筋斷骨折。
看
看到這人也用槍,張縱雙眼不由一亮,說道:「就看你配不配用槍。」說著也不動作,但是內力提聚,整個人氣勢更盛,顯然準備迎來金盔甲士的衝刺一擊。
金兵作戰驍勇,全來自骨子裡的血性,因此他們的馬上功夫更加厲害,尤其擅長衝刺戰法。這金盔甲士身份不低,一騎衝出竟然頗具聲勢,加上他胯下戰馬也非凡種,全力衝刺過來竟然隱隱帶著風雷之勢。
張縱見狀,大喝一聲:「來得好。」言罷不退反進,硬著戰馬衝了上去,待得雙方接近,他陡然一個矮身,一招蟒蛇盤樹使出,鞭槍帶著風聲掃向馬腿。
所謂射人先射馬,張縱深諳戰場作戰的道道,要想打人就得先打馬,所以早就準備招呼對方的戰馬。
那金盔甲士顯然也知道衝刺戰法的弊端,那就是對方會選擇攻擊戰馬,一旦被對方得逞,先損傷的必然是自己,是以早有準備,看準張縱的來勢,雙腿緊緊夾住馬腹,待對方的鞭槍掃來之際,猛的一提,戰馬帶著人突然躍起,讓過了張縱的橫掃一槍。這一下不僅借助了馬躍的力量,金盔甲士自身的提拉之力也起了不小的作用,他騎術之精可見一斑。
一人一馬躍在空中,金盔甲士長槍一抖,返身砸向張縱背心,這一下閃避連著反擊,幾乎沒有任何停頓,端的十分狠辣。
然而論起槍術,張縱絕對有值得稱道之處,即便殺不死敵人,至少也不會輕易中招。金盔甲士這變化雖突然,卻也在張縱的意料之內,看到人馬躍起,蟒蛇盤樹的變化立刻跟上,本來橫掃的一槍突然一個轉折,綿延而上,如同蟒蛇盤行,直刺馬腹。而且這招蟒蛇盤樹,盤的不只是槍,還有使槍的人,張縱跟著槍勢一轉,整個人忽然離了原地,旋轉著刺向戰馬。
張縱人隨槍走,金盔甲士自然刺空,而他人在空中,再做變化已來不及,只聽噗嗤一聲,戰馬淒厲嘶叫了一聲,摔倒在地,腹部血流如注。不過這戰馬的確不凡,即便自己喪命也要護主,倒地之前連走了兩步,給了金盔甲士平穩著陸的時間。
看到陪著自己出生入死的愛馬受創倒地,那金盔甲士雖然沒受什麼傷,卻是哀吼一聲,撫摸著自己的戰馬,雙目充血的瞪視著張縱,如果剛剛他還沒動真怒,此刻已然充滿了殺意,誓要殺之而後快。
「漢人,你,殺馬,你死。」金盔甲士目眥欲裂,說罷掄槍就朝張縱砸了下去。盛怒之下,好端端的一桿槍,赫然被他當成了棍。
殺馬只是勢在必行,張縱自然體會不到金盔甲士對戰馬的感情,見對方動怒,卻也不懼,挺槍格擋,兩人兩槍立刻就戰做一團。金盔甲士膂力極強,加之怒火盈胸,更是一招一式都沉雄無比。張縱仗著內力精深,卻也不輸對手,而且他的招式更加精妙,如此打起來,少了很多顧忌,沒走出三十合,張縱一招瞻前顧後,強打開金盔甲士的長槍,一槍直刺對方胸口。
就在張縱即將刺中甲士胸膛的時候,突然一聲勁響,張縱聞聲臉色突然一變,下意識的將身子一讓,就見一支羽箭間不容髮之際,射向了張縱手中的槍,將他的鞭槍帶到了一邊,救下了金盔甲士。
被羽箭射中,張縱整個手腕感到一陣麻痺,那支羽箭攜帶的力道之強,遠遠超出了他的想像,他心下駭然已經顧不得拿下金盔甲士,反而看向了羽箭射來的方向,他心知此時此刻能夠射出如此強勢一箭的,只有一個人。
果然就見遠處,一個鐵塔一般的漢子,風一樣的大步奔了過來,幾個呼吸就到了張縱跟前,穩穩的站定,氣勢瞬間壓服了全場。這巨漢負手而立,半裸的胸膛上肌肉虯結,面容雖然粗獷,卻有著一股說不出的睥睨之態。巨漢打量了張縱一番,緩緩開口道:「我們又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