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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百四十七章 神偷最窮 文 / 莫聆雨

    「你到底是誰?」聽農夫叫自己神偷,老乞丐非但不經驗,反而更加厲聲喝問。

    氣勢,老乞丐身上的氣勢在這一瞬間陡然拔升,向農夫逼壓過去。

    這股氣勢驚人,趙雷從老乞丐身上的氣勢聯想到了西野城,可見這老丐的威壓已然是宗師級別。然而面對這樣的壓力,那農夫卻微微一笑,渾不在意,原本躬身施禮的他,反而在這股氣勢中直起身來,淡然一笑道:「回前輩話,晚輩——王雨鑫。」

    這農夫是王雨鑫,那農婦自然就是龍秋影了。輕描淡寫的一句話,王雨鑫潤物無聲般的化解了老乞丐的威壓,這種化解並非孱弱,反倒從容之處更見上乘。

    老乞丐拔高的氣勢威逼王雨鑫,倒並不是為了試探,反而是立威的心思更多一些,只是他強悍的氣勢非但不被對方重視,反而化解的游刃有餘,這讓他吃驚之餘,對王雨鑫也不由刮目相看。

    知道自己這點手段對王雨鑫沒用,老乞丐頓時收了氣勢,反倒仔細打量起對方來,隨即眼光在兩人身上來回掃視半晌,這才說道:「你就是王雨鑫?果然是其貌不揚。」

    王雨鑫聞言哭笑不得,他想不到老乞丐看了自己半天,居然蹦出這麼一句話,不過還是應承道:「晚輩正是王雨鑫,不瞞前輩,晚輩這張臉是易容過的。」說著,王雨鑫雙手在臉上動了動,扯下了一些東西,果然面目大變,恢復了本來面目。

    原來當日王雨鑫和龍秋影辭別景胡尼後,自川藏一路東行,漸漸發現了人煙,問明了方向,便朝中原腹地行走,只是亂世多艱難,為了保險起見,他二人喬裝改扮了一番,免得路上多生事端。易容的手法,王雨鑫也跟王煥蓉討教過一番,雖然做不到王煥蓉那樣神乎其技,卻也能夠達到基本目的,這已經足夠了。按照龍秋影的意思,他們本想直奔苗疆歸隱,可王雨鑫卻提議回臨安德勝樓看一眼。

    龍秋影知道王雨鑫還放不下他那班朋友,回德勝樓的一大原因,也是有機會能碰上「必勝」的人,只是王雨鑫雖然隨性,可這樣的人性子裡的執拗往往連他們自己都不曾察覺。即便想要碰上過去的同伴,可王雨鑫嘴上卻不說,甚至他連想都不願意想,只是期待著一切順其自然。龍秋影與他相處時日不多,但是對他的瞭解頗深,善解人意的她也不多說什麼,只是一路陪他行去,算是無聲的支持。況且,龍秋影也很擔心三星使的安危,畢竟同行一路,終究是一場緣分。

    兩人一路向東,未幾就來到四川境內,過了臨天鎮,再經川入蜀,往東北行去,過不了多久就能到達臨安了,可誰知卻在這茶寮中遇到了之前的事情,著實意外。

    四大世家在江湖上的地位非比尋常,更何況王雨鑫與這兩家都有過間接的交集,此時兩家人對上,王雨鑫也十分好奇,這才和龍秋影隱在一旁觀望,卻不想偶遇了神偷。

    恢復了本來面目的王雨鑫再次向老乞丐見禮,而老乞丐則一臉興趣的看著王雨鑫變換面容,連連咋舌道:「這就是你本來面目?果然傳聞的沒錯,還不如剛才呢。」

    王雨鑫微愣,心道這前輩真會說話,怪不得杜樽提及他師傅的時候,總是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不過他不是杜樽,對這老人也沒什麼惡感,只是苦笑了一下道:「神偷前輩說笑了。」

    「誰告訴你我是神偷的?你認錯人了!」老乞丐突然懶散的一笑,看著王雨鑫說道。

    王雨鑫搖了搖頭道:「晚輩不會看錯的,您剛才躲避於誠的步法喚作穿環步,而您推倒他時又在他身上隱蔽的摸了一把,使得應該是斂金手。穿環步和斂金手是神偷前輩的獨門絕技,這些是不會錯的,至於證據,現在就在您的懷裡。」

    老乞丐聞言一愣,王雨鑫判斷的沒錯,這老丐的確就是神偷,神偷名諱遲早來,是杜樽名義上的師傅。這遲早來本名遲來,人如其名,姓遲已經很有趣了,可這人偏偏做什麼事都會遲到,倒也是奇葩一朵。據說神偷年輕時曾放言取禮部尚書家裡御賜的司禮紋龍雕鳳九子祥瑞杯,這套杯盞乃是司禮所用,內在價值反倒在於實際價值,並且是御賜之物,所以禮部尚書視若珍寶。遲早來要盜只是為了顯示技藝,倒也並非貪圖富貴。

    神偷在當時已經成名,禮部尚書得到消息,立刻如臨大敵,調配朝廷兵卒,家丁護院嚴加看管不說,更是重金聘請江湖好手以及大量鏢師,以防有失。如此大的動作,甚至驚動了皇帝。皇帝或許是無聊壞了,竟然派出了一隊御前三騎的追風騎協助禮部尚書看守祥瑞杯,有了這麼多力量看守,當真是蚊蠅難入。如此陣勢等到了遲早來放言盜杯的那天,整個尚書府嚴陣以待,卻哪有人來盜寶。

    如此又過了半個月,整個尚書府都提心吊膽,生怕一不小心被神偷鑽了空子,可是江湖上卻又傳來風聲,意思是神偷有事耽擱,遲來取杯,言約已毀,必不再來。話說的漂亮,可此時驚動四方,幾乎到了天下皆知的地步,而最後卻是這般收場,遲早來總是來遲的特點頓時風傳江湖。禮部尚書如何憤怒收場自不必提,遲早來沒能順利取杯其實乃是與人比酒,酩酊大醉,連睡了七日,這才錯過了盜杯之約,而與他鬥酒的人也不是別人,正是嚴陽的師傅——酒神。

    其中原委自然不足為外人道,不過遲早來的形象卻已經深入人心,於是武林中自然傳出了兩句話,就是對遲早來的真實寫照:不怕偷不到,就怕來不了。

    那穿環步本就是從偷兒穿街過巷中悟得的,市井氣十足,不明就裡的人看到的只有腳步凌亂。至於斂金手,則是獨此一家別無分店,號稱無所不斂,神偷的名號也由此而來。

    以王雨鑫的修為,看得出穿環步,神偷並不驚訝,他對自己的斂金手十分自負,號稱無所不斂的斂金手,追求的並不是快,最大的特點便是隱蔽。被偷的人懵懂無知,偷兒卻已在千里之外,這是天下的偷兒都追求的境界,神偷做到

    了,所以他才是神偷。然而隱蔽的斂金手居然被王雨鑫發現,這讓神偷有些錯愕,不過隨即卻若有所悟。

    遲早來點了點頭,咬著牙道:「我明白了,你看得穿我的穿環步和斂金手,剛才推於誠的那一手似是而非,卻得了斂金手的深邃,不用說肯定是杜樽那小混蛋教你的吧!」

    王雨鑫又搖了搖頭道:「非也,杜樽雖然是您的弟子,可一身功夫卻非你所傳,只怕連他也用不好斂金手,又如何教我!不瞞前輩,晚輩有個過目不忘的本事,招式過眼,總能模仿個七七八八!」他這話說的倒是謙虛,有戰鬥本能的幫助,假以時日別說七七八八,原封不動的用出來也不是不可能。

    「嘿,小子口氣不小。」遲早來聞言冷笑,卻話鋒一轉道,「你知不知道偷學人武功乃是江湖大忌?」

    遲早來聲色俱厲的說了這麼一句,登時讓王雨鑫有些哭笑不得,一般人聽到自己能夠立刻學以致用,肯定要驚歎一番,可遲早來卻教育起自己來,讓他著實意外。

    可遲早來立刻又跟了一句:「不過看你剛才易容的功夫倒是不錯,你教給我吧。方才罵我老東西和偷學我功夫這兩件事,我就不和你計較了。」

    誰知王雨鑫聞言卻是笑道:「神偷前輩博學多長,這等微末技藝,哪敢在您面前獻醜。」

    遲早來聽完一愕,心中也不由盤算了起來。要說他也是個奇人,雖然是偷兒這個職業,可他對金銀的愛好並不強烈,相反他享受偷的過程,或者是說這個技能給他帶來的成就感,他愛的是這種技能本身。所以推而廣之,王雨鑫所說的沒錯,遲早來的確是博學多長,他不近武功高強,旁門左道也多有涉獵,那幻魔寶典就是被他這麼淘來的。

    遲早來極為喜歡易容術這功夫,不光新奇,而且對他的事業也很有幫助,至於哪種事業,各位看官心照不宣。重寶在前卻無從入手的感覺,讓他十分難受。可是這種技藝不像金銀,用偷的可以拿到的話,遲早來絕對毫不猶豫,可即便用強也不見得能逼王雨鑫就範,這才是遲早來猶豫的原因。有易容術這等技能在眼前,至於為什麼把王雨鑫二人叫到隱蔽處,遲早來早就忘了。

    偷搶都不行,那唯有交換了,以物易物,這是最原始的交易方法,於是遲早來就動起了腦筋。自己所學駁雜,真要拿得出手的卻不多,思來想去唯有斂金手和穿環步了,可斂金手是自己絕技,輕易教給別人,他可捨不得,況且王雨鑫剛剛施展已經頗有幾分形似,自己想教人家也不見得願意學。想到這裡,遲早來終於記起自己為何把二人叫來,不就是為了問清楚他為何會用斂金手的嗎。

    可有易容術這等誘惑在前,遲早來自然就把這事拋諸腦後了。斂金手不行,那穿環步呢,回想之前王雨鑫躲開自己時用的步法,顯然也與穿環步有著異曲同工之妙,這讓自己怎麼拿得出手。思來想去,遲早來竟然發現自己沒什麼可以拿來和王雨鑫交換的,剛剛對方所謂的博學多長,此時再看,簡直和嘲笑差不多了。

    見識過無數寶物奇技的遲早來,在這一刻突然覺得自己好窮,窮的就只剩下神偷的名頭了。

    就在遲早來焦頭爛額之際,王雨鑫卻突然開口道:「前輩若想學易容術也簡單,晚輩不敢藏私。晚輩愚鈍,有一疑惑,想請前輩解答。」

    遲早來聞言心念一動,暗道這小子原來是在這等著呢,再想想兩人之前的表現,頓時瞭然,以往的自信瀟灑頓時回歸,哈哈一笑道:「既然你這麼說了,那我就告訴你,你想知道的一切,都在這柄劍上。」說著遲早來一抖手,那柄斷劍兀自還握在他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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