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百零六章 病劍 文 / 莫聆雨
「大哥,你不覺得咱倆在一塊不是很協調嗎?」
十里鎮上十里長街,雨勢已經小了許多,可也因此霧氣變得濃郁了三分。&離開了茶樓的範圍,蕭山還在想著掉下來的傢伙,他離開之後才恍然,那人不是掉下來的,相反以背脊著地反而不被震傷,內功修為上乘,輕功的造詣也是非同凡響。理清這些,蕭山反倒有些擔心了語的安危,他知道如果自己面對那個傢伙的話,勝負不難預料。
若了語攔不住他?想著蕭山還回頭望了一眼,身後除了霧還是霧,早已看不到兩人,若了語攔不住,那人隨時可能殺過來,前有埋伏後有追兵,腹背受敵。而且那傢伙的催眠功夫也十分可怖,一句話就讓人陷入彀中難以自拔,不用現身也足以幹掉自己這些人了。
周圍十分安靜,加之之前的體驗,若非蕭山時刻掐著自己的小指,清晰的感覺到了疼痛,他真的要懷疑此時自己仍然沒有脫離那種夢境,而就在他心懷忐忑的當口,聽到了一個女子的聲音。
這聲音說不出的清脆悅耳,可在這個時候發出來,即便是再悅耳的聲音,也直入鬼叫一般。
「停!」蕭山聞言立刻喝住隊伍,彎刀在手算是給了他幾分膽氣,可面對未知的敵人,依舊讓他十分不安。
眾兵丁止步,那聲音還沒停下,繼續道:「龍哥你是不是故意來擠兌我的啊,這裡遮蔽不少,怎麼看也不適合你帶著,你來這幹嘛,再往前走一段,比較空曠,你一人一桌一杯茶正好獨當一面,何必來跟我這湊熱鬧。啊,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我不會跟老闆似的,肯定放幾個過去給你消遣!」
「不是!」那個女聲說了半天,才聽一個男子慢悠悠的說了兩個字,也不知道回答的是哪一句。
「什麼不是啊,你的不是我的不是?你看看你在這我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那些傢伙也真是的,何必真的排到後面去,這點小魚小蝦,隨便有幾個人就打法了,咱們這樣簡直多此一舉!」
「危險,你應該有察覺吧!」
女子說了一大串話,男子同時也說出了這九個字,兩人倒是一起說完,可蕭山聽著卻不覺得亂,反而分辨的清清楚楚,不由感歎這倆人一快一慢真是絕配。
仔細聽著,蕭山沒有妄動,示意眾兵丁各自防護,他在分辨著說話人的方位。聽聲辯位,兩人應該就在左近,可誠如那女子所說,這裡應該是個吃飯的地方,與入鎮的那段路不同,這裡街面兩邊寬闊了不少,可四周排布了許多桌椅,不少旗旛和布蓋,顯然是個小吃聚集的所在,別說此時霧氣瀰漫,即便平時想要藏個人也是輕而易舉。
「危險嗎?好像有一點,不過平時我也能感覺到你們對我的敵意,尤其是在各抒己見的時候!」
明知危險在側,可蕭山還是禁不住輕笑,聽這姑娘的意思,顯然是太囉嗦了,才引起餘人不滿的。察覺自己狀況不對,蕭山趕緊收攝心神,雖然覺得好笑,可這對男女既然隱藏身形,還不避諱的高聲交談,這本身就很蹊蹺,焉知對方不是以此擾人耳目,讓自己掉以輕心。
雖然想著以不變應萬變,先找出對方所在再說,可若真像他擔心的,如此下去反倒不妙,於是蕭山大喝道:「什麼人?」
「什麼人?」
蕭山喊出這句之後,就聽那女子也叫出了這三個字。跟著就聽到一陣低沉的琴聲傳來,隨即咄的一聲,琴音戛然而止。
「哎呦,是你?」饒是沒看到人,蕭山也聽出了女子話裡的驚疑和憤怒。
隨即咄咄連聲,其中偶爾傳出幾個音符,蕭山就覺得耳膜震動,氣血翻騰,他見多識廣,知道今日是碰到音殺高手了。恍惚間就見兩道人影在霧中穿梭,依稀可以看出一個女子抱著一個大物件,應該就是一直說話的女人,而琴音顯然也是由她發出,可是突然殺出這人是誰?
蕭山不知道該不該上前幫手,與女子對攻的人出手極快,從連成一片的咄咄聲可知,他正一刻不停的在攻擊,那女子顯然不擅長近戰,可仗著琴大,也將自己守了個嚴實,與攻擊之人相對應的,對方攻勢不停,女子的嘴也一刻沒停過。
「姓孫的,我就知道你不是好東西,看招……」
「我師父看錯了你,你現在出來攪局,當初就該殺了你,哎呀……」
「想不到你現在替朝廷辦事了,當鷹犬的滋味不錯吧……」
「徵羽殺……」
「龍哥,我頂不住了,你要眼睜睜的看我被他幹掉啊……快幫手啊……」
蕭山在一旁,不禁打了個寒顫,先不說這女子功夫如何,單憑她這張嘴,若是跟她對敵,意志弱點的,搞不好得被她說死。
就在女子喋喋不休的時候,陡然一陣風聲大作,嗚的一聲,將周圍的霧氣吹了個七七八八,交戰二人立時現出了真容。一個女子托著一把瑤琴,一隻手在上面飛快的動作,琴音不斷傳出,激盪著周圍人的氣血,蕭山早就讓眾兵丁掩住雙耳,可這些功夫低微的兵卒卻仍然受了不少影響,有的乾脆昏了過去。與這女子交手的,是一個臉色蒼白,看上去病巍巍的男子,雖然是個病秧子,可他出手極快極準,絲毫看不出病態。
兩人本來是在過招,可霧氣一散,那病秧子連刺女子三劍將其逼退,隨即就棄了女子,快劍封住了身遭所有方位。蕭山知道霧氣是被人以龐大的內力吹散的,心中驚駭這人的內力得有多強,就看到一個寬袍大袖的男子,陡然現身,單掌朝病秧子劈了過去,掌力雄渾無匹,甚至在一邊的蕭山都感覺到氣息閉塞。
「退!」男子叫了一聲退,掌力全數朝病秧子壓了過去。
>那病秧子全力揮劍,硬是將這股掌力擋在了身外,不過他自己果然如那男子所言,向後飄退,這場詭異莫名的交手算是告了一段落。
「孫先生!」寬袍大袖的男子慢悠悠的說了三個字。
「什麼孫先生。」抱琴女子十分氣憤,轉而看向病秧子道,「孫病,你來這殺我,到底打的什麼主意?」
他就是病劍孫病!蕭山心中閃過這個念頭,病劍殘刀,在神聖仙王的時代也是數一數二的高手,隨著那個時代被宗師高手所取代,這兩人也銷聲匿跡了,想不到今日竟然有幸得見。孫病既然現身,殘刀莫非也在左近?此時敵我難辨,蕭山也沒打算貿然上前,可從方纔的對話中他也可以推斷,對面那一男一女顯然不是朋友。以朝廷的能力,自然知道孫病是黃泉鬼門的人,他現身於此,莫非說黃泉鬼門已經投靠了朝廷?
蕭山不斷的猜測著,就聽孫病咳嗽了幾聲,緩緩說道:「龍井兄弟的內力修為更精進了,只怕已經到了宗師境了吧!」
「過獎!」龍井拱手,他說話慢,自然也就只能精簡著說。
「你和這個癆病鬼客套什麼,說,你是不是當了朝廷鷹犬?」以劉樂的性子,當此情狀,早就大打出手了,此時還在詢問,其實都要歸於當日黃泉鬼門中,孫病與她一番交談,勉強解開了心結。此刻發現孫病可能變節,劉樂憤怒,卻還是希望對方能給自己個解釋。
所謂恨由愛生,劉樂對孫病的恨全來自她的師傅,秦若梅一生淒苦和孫病有著莫大干係,劉樂從小就知道她師傅是被一個男人所累,可偏偏秦若梅還對這個男人念念不忘。一方面是心疼師傅,另一方面是師傅的情,多方面因素已經在她幼小的心靈裡種下了一粒種子:到底是什麼樣的男人,可以傷人至深卻又可以讓人念念不忘。
是以,與其說是恨,倒不如說好奇,只是對師傅的愛讓這種恨膨脹起來,幾乎掩蓋了好奇,哪怕是劉樂也不曾察覺,她對孫病的恨並不如想像中的那麼強烈。反之,更多的是一種期待,期待著他不是那種薄情寡性之人,以至於潛移默化中,劉樂對孫病已經有了一直莫名的情愫。男女之情?父女之情?總之是一種依賴和期盼。
正因為這種情況,當發現孫病攻擊自己之後,劉樂才充滿了疑惑,隨之而來的才是憤怒和不知為何的委屈。
「你……跟我走!」孫病不答,反而一指劉樂,雖然說話中氣不足,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
劉樂一愣,下意識的就要邁步,可隨即反應過來,怒道:「憑什麼聽你的!」
「你不是想知道我為何攻擊你嗎,跟我走……就知道了!」孫病說完,也不理會其他人,飛身而走,真是來的莫名去的突然。
劉樂看著孫病的背影,扁了扁嘴,像個受了氣的小女孩,隨即一跺腳:「哼,我就看你怎麼解釋。龍哥,這裡交給你了!」說著抱琴跟了上去。
龍井想叫住劉樂,可他說話哪裡快得過劉樂的動作,剛張開嘴,那兩人已經不見了蹤影,只能搖頭作罷。
歸於平靜之後,雙方這才開始對峙,龍井雖然孤身一人,可淵渟嶽峙,自有一股大家風範,加之他平日鑽研茶道,從骨子裡往外透著一種清新淡,君子之姿,不怒自威。
想到剛才龍井磅礡的掌力,蕭山心中就有些發苦,以對方的內力修為,不需要任何技巧,解決自己這些人完全不用費力,如此局面實在不妙。這時就聽龍井緩緩說道:「交人,不殺!」
蕭山早看出龍井是說話慢,這才簡明扼要,可這樣四個字比之劉樂的長篇大論給他們的壓力無疑更大。他知道這一關不好過,卻也只能硬著頭皮上去,也不廢話,一抱拳道:「請賜教!」
蕭山打的主意,若是自己被對方擊敗,其他人乾脆投降得了,有什麼後果,他來承擔,也好過這百餘人一齊喪命。
可就在此時,一人突然躍至雙方中間,衝著龍井笑呵呵的說道:「龍老弟,咱倆嘮嘮!」
龍井一見這人,眼神一凝,抱拳道:「金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