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二章 面試 文 / 一碗二鍋頭
早上八點，李廣志醒來的時候，被周圍有些陌生的環境弄得稍微楞怔了一會兒，這才想起自己昨晚是睡在了店舖樓上的辦公室裡。
由於這兩天店裡的生意實在太好，他已經忙得連著三個晚上沒有回高島平團地那邊睡覺了。
昨晚上他和黎曉牧兩人跟那些簽約店的店長一個個的結算提成收入。一直忙到凌晨三點多，也才結完了三分之二。剩下的三分之一，黎曉牧說今天下午他會抽時間去辦完。
說起來，李廣志還真挺佩服黎曉牧這傢伙旺盛的精力的。
快三十歲的人了，每天從下午四點開始忙起，一直到凌晨三點之後才能上床睡覺，第二天早上還要掐著點去學校點卯——這廝現在是東京一所服裝設計學校的學生，拿的還是要審核出勤率的留學生簽證。一天只睡不到六個鐘頭。
可就算是忙成這樣，這傢伙昨天還跟李廣志他們報喜來著，說他那個日本老婆剛剛懷孕了！
李廣志很厚道的沒有去考慮那孩子到底是誰的的問題，只是很單純的佩服了一把這哥們的體力，以及見縫插針的本事
洗漱完畢後，他出門打算去附近一家在華人圈裡有些名氣的早點鋪子吃早餐。
清晨的歌舞伎町街是安靜的，安靜得就像是忽然脫離出了新宿這個鬧市區一般。李廣志出門時，一番街上幾乎所有的店舖都是大門緊閉，街面上靜悄悄的連一個人影都沒有。
歌舞伎町街自戰後重建以來，就沒有再進行過大規模的二次開發。所以，這一片區域裡頭，基本上很少有超過七層的建築。大多數臨街的房屋，都是方方正正的灰白色混凝土建築，帶有典型的昭和時期風格。
所以，在脫去了霓虹燈那五光十色的燈光粉飾之後，清晨的歌舞伎町街和夜間的繁華喧攘，光怪陸離就像是處在兩個不同的世界一般。這會兒這條冷清的一番街，倒和李廣志印象中，國內一些大城市的老|城區頗有幾分相似。
他獨自一人走到區役所街和花園街交叉的路口時，才在街道上看到幾個早起的人影。看這幾個人行走的方向，只怕也是和他一樣，專門跑到這裡來吃早餐的。
這個路口的拐角處有一座鑲著黃色瓷磚外牆的五層大樓，著名的風林會館就在這棟樓裡。而這一帶，也是歌舞伎町街裡華人最集中的地方。
風林會館的樓下，有一間店面很小的早餐鋪子。據說以前是個台灣人開的，專門賣一些蚵仔煎之類的台灣小吃。後來轉給了一對國內來的夫婦，供應的早餐也改成了油條包子，稀飯和豆腐腦。
李廣志走進店裡的時候，裡頭已經坐了四、五個客人。他管老闆要了兩碗豆腐腦，一份油條和兩屜包子，便走到角落裡的一張空桌子前坐下。
這家店估計是只做中國人的生意，做出來的油條和包子味道還挺正宗，沒有做什麼日式口味的改良。
尤其是剛端上來的這兩碗豆腐腦，雪白的豆花上面澆著紅通通的辣油，配料裡頭除了拌著花生和鹹蘿蔔丁之外，還點綴了一些翠綠的蔥花兒，看上去紅白綠相間很是賞心悅目，同時也讓人食慾大增。
他身後的桌子上有兩個人在那兒邊吃邊聊天。起初他正專注的品嚐這好久沒喝到過的豆腐腦，並沒在意他們說話的內容。後來突然聽到其中一個人的嘴裡冒出了黎曉牧的名字，不由得就有些好奇的留意了起來。
這兩人話裡帶的是滿嘴的京腔，肯定是京城人無疑，就不知道是不是京城幫的。
由於店面小，桌子之間隔得很近，李廣志也不方便回頭去打量。好在這兩人也沒有刻意的壓低聲音，談話的內容倒是聽得很清晰。
這時，正在說話的是一個有些沙啞的聲音，語氣之中頗有些憤憤不平的嫉妒之意。
「你不知道吧，黎曉牧那小白臉兒也不知道是打哪兒抱了根粗腿回來，現在那小子可是抖起來了，都他媽在歌舞伎町街裡頭開上店了！」
「黎曉牧？就那拉皮條的？他開什麼店了，斯納庫麼？丫手底下也沒颯蜜啊，開得起來嘛他！」接話的這個聲音比較尖，聽起來也年輕一點。
「人家干的還是老本行，開的就是一皮條店，取了個新名兒叫什麼無料案內所。我昨兒晚上去摟了一眼，我草，丫那店裡生意好得，人烏泱烏泱的。那孫子這回可是要發了！」
「誒？那孫子的靠兒不是聽說早就死了嘛。丫現在背後沒人，就憑手底下那幾號歪瓜劣棗，居然也敢在這兒開店？治國哥，我瞅著那小白臉兒也挺面的，要不，哪天你領著咱哥幾個找丫去弄點錢花花？」
「得！你想死可別拉上我，要去你自己去！」叫治國哥的傢伙拒絕得很是果斷，接著又解釋道：「你當人家真傻啊，沒靠山還敢跟這兒開店？人家後頭那靠山硬著吶！」
尖嗓子沒說話，「治國哥」繼續道：「你忘了前幾天日本雷子剛把這兒給洗了一遍啊？那些拉客的韓國人後頭可是極東會，不是照樣被雷子給攆得雞飛狗跳的。你想想這幾天整個歌舞伎町街裡頭，還有敢在外頭拉客的麼？」
「可人家那店就敢在這風口上開業！而且，我昨兒專門去看過了，人家那店門上可是貼著小銅牌的——「風俗業案內免許」的牌子，東京警視廳給發的！有這玩意兒鎮宅，極東會都不敢上門呲牙，你居然還讓我帶你去打秋風？」
尖嗓子同樣是一副憤憤不平的嫉妒語氣道：「我草，這丫挺的居然投靠了日本警察？漢奸！這他媽就是個漢奸啊！」
聽到這裡，李廣志叼著根沒吃完的油條就起身主動走到店老闆那兒去結帳。這兩人的對話
，他實在是聽不下去了。
老子沒後台保護的時候，你就要來打秋風搶我的錢。如今老子有後台了，你搶錢不成就要罵我是漢奸？
這種強盜邏輯的對話如果再聽下去，他怕自己會忍不住要打人了！
出了早餐鋪子的門，往回走了一段後，他心裡的郁氣散了不少。轉念一想，他發現剛才的這段對話雖然噁心人，但也給他提供了一些情報。
他們開店的這幾天，由於一直都在忙碌店裡的事，還沒機會去打聽歌舞伎町街裡的幾大黑幫對他們開店這個事兒的態度。今天聽了這「治國哥」的一席話，裡頭透露出來的信息，倒是讓他的心裡踏實了不少
按照昨天他們商量好的安排，今天李廣志的任務是面試幾個打了電話過來預約好的應聘者。而聯繫新店和培訓新人的事兒，就都由黎曉牧和孫大勇兩人去忙乎了。
他回到店裡的時候，時間還不到九點，高大力在樓上的房間裡睡得正香。
面試的時間約的是下午兩點，這一上午的幾個小時對他來說，就成了難得的空閒時光。
從樓上搬了厚厚的一摞雜誌和報紙下來，又給自己泡好一壺茶後，他便坐在接待區的沙發上翻起了雜誌。
他現在看的這些雜誌，可不再是從垃圾分類區裡撿回來的了。而是他在附近幾家成人書店裡搜羅回來的，各類比較有名氣的成人雜誌。
他看這些東西，自然不會是為了無聊的消遣或是打飛機，而是在研究這些雜誌的排版，定價，出版社和印刷廠的信息，以及裡面除掉光屁股女郎圖片之外，一些零散的和風俗店有關的字內容。
他一直都有打算將自己店內的宣傳畫冊做成一本定期出版的，專門介紹風俗業情報的週刊或是半月刊。但他對如何辦雜誌這方面的知識卻是一竅不通，只好先研究一下別人的雜誌是怎麼弄的，好對此有個粗略的瞭解了。
他一邊翻著雜誌，一邊在筆記本上記錄下一些他認為有用的內容，幾個小時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中午吃過飯後，黎曉牧等人陸續到店裡來和他打了個照面，便又都領著人出去忙自己的一攤事兒去了。
快到兩點的時候，李廣志上樓去換了一套正式的西裝，往兜裡揣了一盒名片。又去店門口叮囑了幾句正在打掃衛生的小吉，要他待會兒注意接待一下來面試的人。然後他便回到店裡坐下，一邊看著報紙，一邊等著應聘者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