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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十二章 醉酒哭泣 文 / 楓挽林

    「石頭,沒想到這鳳元國的上元節還不錯,這姑娘們也一個個美得跟朵花兒似的,也不知將軍府的大小姐是何模樣?聽說比我還要大上兩歲,真不知父皇是怎麼想的,竟然要我娶一個嫁不出去的老女人。」說話的少年大約十七八歲,手執一柄紙扇漫不經心的搖著,他一身深紫色錦袍,外罩滾著金邊的黑色大氅,一雙桃花眼玩味兒的看著來往的行人。

    一個瘦弱的黑衣小廝苦著臉跟在張揚放肆卻又俊美的少年身旁,嘴裡不停的念叨著,「三…少爺,您扔下大部隊就這樣獨自趕過來不大好吧?要不您晚間的時候還是寫封書信讓奴才送過去吧,也省得他們為三少爺擔心。」

    少年挖了挖耳朵,這句話他從到達鳳元國的京城到現在已經聽了不下數十遍,他一邊自顧自的往前走一邊不耐煩的警告道:「你若是再說這種話,以後你就不要再跟在我身邊伺候了。」

    被喚作石頭的瘦弱小廝張了張嘴,最終還是將要說出的話被嚥了回去,他在心裡歎了口氣,快走幾步趕緊跟上了三少爺的步伐。

    ——

    從來到元京河畔後,沈悠看什麼都覺得稀奇,一路走過去,歡聲笑語不斷,花燈裡的燭光星星點點的散落在湖面上,泛起破碎的有如星光般閃耀的光亮,湖面上有不少遊船,絲竹之聲緩緩飄蕩在空氣中。

    沈悠對猜謎不是太感興趣,花燈雖然大都漂亮可愛,但她只有兩隻手,一隻手一直被鳳墨儴牽著,所以另一隻手中也只提著一隻兔兒燈,這兔兒燈是猜謎送的,迷是鳳墨儴猜出來的,這兔兒燈也算是他送給自己的。

    「想不想坐船?」鳳墨儴低下頭附在沈悠的耳朵邊柔聲問道。由於人比較多,所以行走時不可避免或多或少都會有肢體上的接觸,有不少姑娘見鳳墨儴長得極為俊美,有時候會故意不小心撞到他,他原本對女子的觸碰就排斥,忍了這麼久不過只是想讓沈悠再多看會兒,可那時不時有男子提個花燈向沈悠看來是怎麼回事?他心下有些不舒坦,盡可能的將沈悠護在懷裡,防止有人碰到她。

    鳳墨儴說話時呼出的熱氣全都噴在沈悠的耳朵上,沈悠不由得縮了縮脖子,她發現鳳墨儴極喜歡湊在自己的耳朵邊說話,可她不喜歡,感覺有點癢有點麻,她雖與他說了好幾次,可他屢教不改反而越發熱衷起來,她無奈也只能由著他了,鳳墨儴一路上的所作所為她都一一看在眼裡,她知道他心裡想著的,所作出的都是為了自己。

    她突然掙開鳳墨儴牽著自己的手,快走一步轉到鳳墨儴的身前,將手往他脖子上一勾,腳墊起,一個吻就落在了鳳墨儴的下唇上。

    鳳墨儴一時間驚詫的瞪大了眼,隨之而來的滿心滿眼的寵溺、喜悅、甜蜜亦或是悵然若失,他不能細數,不等沈悠的唇離開,他便一手摟住她的腰,一手繞到她的後腦勺固定住,唇隨之壓了上去,顯得有些強悍兇猛,可只有沈悠知道這個吻是多麼的溫柔!

    一時間,天地間,小道上,河畔邊,燭光下,只剩下彼此呼吸的糾纏,只剩下他與她!

    一吻畢,鳳墨儴將沈悠摟在懷裡,沈悠小臉漲得通紅,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她原本只想給鳳墨儴一個小小的親吻而已,沒想到這傢伙竟然反客為主,她悶悶的問道:「這裡好多人,剛剛他們是不是都看到了?」她的臉皮還是極薄的。

    鳳墨儴輕笑了聲,聲音裡是滿足和愉悅,「誰敢看?還不是你這小傢伙勾引我的?」

    沈悠伸手在他腰間就狠狠掐了下去,鳳墨儴禁不住身子一繃,面上依舊是淡淡的笑意,心裡想著小傢伙下手可真是一點情面都不留。

    沈悠現在心裡可謂是五味交雜,甜蜜有之,歡喜有之,其中還夾著小小的鬱悶,她道不明,品不出,她哪裡有勾引他,不過就是一個小小的獎勵而已,明明就是他…,這便叫賊喊捉賊吧!

    「我們去船上吧。」沈悠紅著臉小聲道。

    鳳墨儴這才放開沈悠,不過兩人手卻依舊緊緊牽在一起,兩人只找了條普通的小船就坐了上去,划船的是個老伯,老伯在船尾劃,鳳墨儴和沈悠坐在船頭,就地放著一個酒壺,兩個酒杯。

    沈悠剛想給自己倒杯酒就被鳳墨儴抬手阻止了,她有些不解的看向鳳墨儴。

    鳳墨儴突然就響起了沈悠之前醉酒的那次,他咳了咳道:「沈悠,要不你還是喝點茶?」

    沈悠覺得今晚喝茶的話就對不起這麼美的夜色,對不起這麼美好的氛圍,她板著小臉有些嚴肅的問道:「鳳墨儴,難不成我之前喝醉酒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

    鳳墨儴想著倒是沒有做太多出格的事,不過就是喜歡胡言亂語,他記得當時墨玉被她說得整張臉都是黑的,上次是墨玉,這次她身邊就只有自己,他想了想試探著問道:「沈悠,你對我可有什麼不滿?」

    沈悠露出一口小白牙,「哪裡會有什麼不滿,我喜歡你啊!」

    我喜歡你啊,喜歡你啊!這句話就像一個符咒牢牢的訂進了鳳墨儴的心裡,他一時間有些恍惚,心被漲得滿滿的,好像就快要破開來,他不禁伸手捂上自己的胸口,那裡正在劇烈的跳動,滾燙而發熱。

    沈悠嘻嘻一笑,開始替自己倒酒,順便替鳳墨儴滿上,「七哥,喝酒吧,我們來干了。」

    鳳墨儴這時才回過神來,他撞上那雙燦若星辰的眸子裡,心跳動的更劇烈,他抬手端起酒杯,嘴角勾起一抹寵溺的笑意,一乾而盡。

    沈悠也笑著喝了下去,兩人一杯接著一杯的喝,鳳墨儴想著就算她醉了又怎樣,反正自己在她身邊,就是被她說上兩句又怎樣,反正自己甘之如飴!不過後來,鳳墨儴極其後悔,再後來,他就開始糾結,他一邊希望小傢伙喝醉,一邊又希望她不喝醉!

    一瓶酒很快見底,不過沈悠喝得要比鳳墨儴多上兩到三杯,她的整張臉一直蔓延到脖頸下都泛著淡淡的粉紅,她打了個飽嗝,抬手拿起酒瓶晃了晃,「我還想喝,還想喝。」

    鳳墨儴一看她手中拿著酒瓶,身子時不時的晃動一下就立馬起身坐到她身邊,將她抱到自己的懷裡固定好,從她手中將酒瓶奪了下來,口中勸道:「你今晚已經喝了很多了,要是再喝下去明兒會頭疼的,我們下次再喝好嗎?」

    沈悠有些不滿,「我沒有喝很多,我才喝了半瓶,還有半瓶不是進了你的肚子嗎?」

    鳳墨儴一愣,她這是…沒醉?

    沈悠繼續控訴,「你竟然敢和我搶酒喝?你就是個壞蛋,大壞蛋。」

    鳳墨儴失笑,將她抱緊了些。他將下巴抵在她的肩窩處,開口道:「我是大壞蛋,那你知道我是誰嗎?我叫什麼名字?」

    沈悠抬手抓了抓頭髮,呵呵一笑,「你以為我喝醉了嗎?我告訴你我沒有,我知道你是誰?你不就是鳳元國的端王鳳墨儴嗎?鳳墨儴就是個大壞蛋,不對是個大混蛋。」

    鳳墨儴愣了下,這兩個詞雖然沒有多大區別,但都不是什麼好詞,他知道懷裡的小傢伙是徹底醉了,不過自己在她心裡竟然是個壞蛋,他有些鬱悶,聲音盡量放得輕柔些,誘哄道:「你說說看,為什麼鳳墨儴在你心中就是個大壞蛋?」

    沈悠突然就回頭看鳳墨儴,鳳墨儴和她原本就臉貼著臉,這一轉沈悠的唇擦著鳳墨儴的臉頰就過去了,兩人四目相對,一個星眸迷離,一個深邃灼熱,兩人的唇越貼越近,下一刻鳳墨儴就聽到沈悠疑惑的問答:「你是誰?」

    鳳墨儴放在沈悠腰間的手一緊,果然不能讓沈悠喝酒,這明顯壞事啊!他歎了口氣,「沈悠,我是鳳墨儴。」頓了頓又來了句:「你的男人。」

    沈悠歪著頭看著他,然後突然惡狠狠又帶著焦急問道:「你疼不疼?你還疼不疼了?你快說。」

    鳳墨儴有些不明白她為何問這話,不過他還是道:「我不疼,沈悠,怎麼了?」

    沈悠睜著眼睛看著他,眼睛越睜越大,然後眼裡漸漸蓄滿淚水,她抽了抽鼻子,眼淚大滴大滴的從眼中掉落下來,落到鳳墨儴的手背上,燙得嚇人。

    鳳墨儴有些慌了,「沈悠,你怎麼了?你怎麼哭了?」他一邊說一邊笨拙的開始替沈悠擦眼淚。這是他第二次見沈悠哭,第一次是他氣沈悠不聽他的話,竟然將做給他的食物分給別人吃,她被他極冷的語氣刺得哭,不過那時候沈悠怕是故意的,但那時候他就已經開始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自己的手,竟然給她拭淚。這一次他的心是徹底的慌了,也亂了,他無措,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該怎麼做才能不讓她哭,只能不停的說著不哭了,不哭了!

    沈悠不理他,只自顧自的哭著,哭了好一陣才停下來,她抬眸直直看著鳳墨儴,不說話。

    鳳墨儴心下鬆了口氣,只要她不哭就好,他輕柔的問道:「沈悠,剛剛你怎麼了?是不是想到了讓自己難過的事,要是還難受的話你不妨說給我聽聽,我或許可以幫你,若如你不想開口那便罷了,你只要知道我會一直陪著你,一直陪著你…」

    沈悠突然抬手開始摸鳳墨儴的臉,她的眼睛哭得紅紅的,就像兔子一樣,聲音裡帶著哭後的嘶啞,「你還活著真好,我還能遇到你真好,鳳墨儴,你說你怎麼就不懂得反抗呢,你為什麼到今天才將你當年的事告訴我?是不是我不問你就不打算說了?你想不想也痛痛快快的哭一場?當你知道圍繞在你身邊的親情,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時候,你的心很痛吧,你是不是很孤單?很寂寞?不過現在好了,你遇到了我,我一定會陪著你一直走下去,你對我好,我就會對你更好,我們一直走下去,好不好?」

    鳳墨儴的心猛地一怔,這孩子竟然是在為他哭泣,為他哭得稀里嘩啦的,他的眼裡一瞬間漫滿了柔情,將沈悠抱緊,再抱緊,他恨不得將她揉碎進自己的身子骨裡,他在心中低歎,沈悠啊,沈悠啊,今日過後,我怕是再也離不了你了,他的聲音很沉很沉,「好,我們一直在一起,一直走下去,不過你若將我棄了,我就算追你到天涯海角,也要將你捆綁在我的身邊,生生世世,永不分離!」

    酒意襲來,沈悠漸漸闔上雙目,在鳳墨儴的懷裡睡了過去。

    ——

    此時,鳳墨曦一行人也在元京河畔,不過鳳墨曦手中已沒了狗,取而代之的是一柄折扇,他一邊對著看過來的姑娘拋媚眼,一邊心中得意不已,果然上天厚待他。在他們一行人走到這邊的時候遇上漓瑾他們,糰子一看到他懷裡抱著的小狗雙眼就亮了,他心中一動,順手推舟的就將小狗給了糰子抱,現在漓瑾抱著糰子,糰子懷裡抱著小狗,多麼美好的場景,反正漓瑾只稀罕銀子,人對於他來說只分為兩種有錢的和沒錢的。

    有姑娘一個不小心將帕子掉落在鳳墨曦前面,鳳墨曦俯身拾起帕子,嘴角勾起一抹魅惑的笑意朝著前方故意放慢步伐的姑娘走去,「姑娘,你的帕子掉了。」

    那姑娘聽到身後有人在叫自己,回眸一笑,真真是人比花嬌,笑顏惑人,只不過當她看到拿著錦帕的人時臉上的笑容漸漸斂了,轉過身來極有禮的說道:「這位公子,這不是奴家的帕子。」言罷向鳳墨曦身後看了一眼,眼裡含著情愫和哀怨,然後轉身走了。

    鳳墨曦持著帕子的手僵在了原地,嘴角的笑意也僵住了,他,鳳墨曦,竟然被一個女人給拒絕了!

    「噗」身後傳來笑聲,鳳墨曦將帕子狠狠的扔在了地上,轉身惡狠狠的看著漓瑾,漓瑾一臉無辜的看著他,下面同樣有兩雙黑溜溜的水眸無辜的看著他,那女人看的人一定是漓瑾,她怎麼就看上漓瑾了,漓瑾雖然長得不錯,難道她就沒看到他懷裡還抱著一個糰子和一隻狗嗎?她難道就看不到她面前正站著一個英俊瀟灑風流倜儻的自己嗎?

    墨玉緩緩走到鳳墨曦的身邊,伸手拍了拍他的肩,惋惜道:「我在酒樓的時候可是與你說過,說不定你晚上會因為它吸引不少姑娘,現在好了,你將它給了糰子,然後這些個原本是看上你的姑娘們就全都看上漓瑾了,可惜啊!」

    鳳墨曦如果是傻子才會聽不出墨玉口中的幸災樂禍,「我就不信,今兒會有第二個姑娘將帕子扔在漓瑾面前。」

    漓瑾挑了挑眉,「哦?如果有的話那怎麼算?」

    鳳墨曦咬牙切齒道:「一個帕子一百兩。」

    漓瑾抱著糰子就笑開了,「極好。」然後他對糰子道:「糰子,你娶媳婦兒的錢為師差不多要湊齊了。」

    鳳墨曦:「……」

    墨玉:「……」

    一行人繼續往前走,越往前走鳳墨曦心下就越後悔,他剛剛就不該一氣之下開口說那話,那小狗的身上頂著幾張帕子了,好像已經有三個了,還是四個?!

    這時從前方傳來嚷嚷聲,「有人落水了,有人落水了。」

    隨即便響起幾個「噗通」聲,有幾個跳下水救人了,鳳墨曦原本的鬱悶一掃而光,精神也隨之亢奮起來,靈敏的嗅覺告訴他前面有好戲看,「我們也去前面看看吧。」言罷,當先走了過去。

    墨玉回頭看了眼走在漓瑾身旁心不在焉的三妹墨香,在看向一旁賣花燈的,走上前挑了個精巧好看的蓮花燈,付了錢便走到墨香身邊,遞到她手上,「喏,二哥買給你的。」

    墨香愣了下,便伸手接過手中的花燈,她嘴角勾出一抹淺淺的笑意,「謝謝二哥。」

    墨玉笑了笑,「我們也去前面看看熱鬧吧,現在心情有沒有好些?」

    墨香不想自家二哥為自己擔憂,遂點了點頭,「已經好多了。」言罷,便提著蓮花燈向前走去,墨玉也趕緊跟了上去。

    漓瑾看著墨香的背影,眼裡閃過一抹沉思,轉瞬即逝,糰子疑惑的看了眼師父,漓瑾只對他笑了笑便抬腳跟了上去。

    他們擠到那邊的時候發現這熱鬧竟然來自月殤他們幾人,湖面上的船隻也都靠在這邊,很多人都站在船頭看著熱鬧。

    岸上的地上坐著一個男子,渾身都淌著水,看來這人便是那落水之人,旁邊有兩個小廝一個急急往男子身上披上斗篷,一個將暖爐塞進男子受傷,男子哆嗦著身子打了個大大的噴嚏,打完之後便罵道:「你這人真不是好歹,爺送你花燈你竟敢不收?」

    來得往的人都以為是那個身穿紅衣的女子沒有接受男子送的花燈,可下一刻他們都驚訝得瞪大了眼,一個身穿青綠色錦袍的男子從紅衣女子身旁走了出來,男子三千墨發只用一根同色系墨帶鬆鬆的繫著,面如冠玉,劍眉星目,唇不點而紅,端的是一個俊美絕倫的美男子。

    男子的聲音清清冷冷,「我為何要收你花燈?你莫不是眼睛出了問題?我是男是女你分不清?」

    鳳墨曦隱在人群中看著,嘖嘖歎了兩聲,想不到這樊逸平時不開口說話,嘴巴竟然這麼毒,不過「嘿嘿」,地上坐著的那男人活該被罵,不過踹他入水的到底是林軒還是月殤,他還拿不準。

    「男人怎麼了?長著這麼艷還不是給人上的?爺看上你是你的福氣,你這個賤人。」言罷,男子便又打了個噴嚏。

    樊逸臉色變得鐵青,他緩步走到男子面前,俯身冷冷的看著坐於地上的男子,兩邊的小廝防備的看著樊逸,生怕他動手打自家少爺,雖說剛剛將少爺踹進水裡的是站在男子身旁的紅衣女人,但這個男人他們也不得不防,少爺做的事雖然極其荒唐,可他們畢竟是奴才,要是被老爺知道少爺被打的事恐怕他們今晚就被掃出府。且如果少爺偏要將這個男人帶回家的話,他們也不得不想辦法,這個男人應該不是什麼大戶人家的公子哥吧,不過男人身上穿著的衣服料子確是極好的,這事情多少有些難辦!

    「你要作甚?離我們家少爺遠些?」一個小廝立馬道。

    「少爺,你還是先去馬車裡換身衣服吧,奴才們現在這邊將人給您攔著,您回來再處置如何?」另一個小廝連忙道。

    坐在地上的男子抬了抬手,說話的小廝立馬將自家少爺扶了起來,男子陰狠的瞪了眼樊逸,對身旁的人吩咐道:「你們給我將他看牢了,要是我回來見不到他你們今兒就回府領了板子給我滾出去。」言罷,便往外走去,圍觀的人紛紛讓出一條道來。

    一個小廝立馬應道:「是,少爺放心。」另一個小廝則急急追了上去。

    此時就一個小廝盯著樊逸幾人,圍觀的眾人都覺得有些無趣,有人悄聲道:「剛剛走了的那人是誰啊?這只帶兩個小廝出來還想震得住人,嗤,被告訴我只不過是虛張聲勢。」

    有人立馬附和道:「我瞧著也像,不過那幾個被為難的人一看身上的穿著就知道是大戶人家的公子,那男人不是腦子進水了就是身份真的有夠大。」

    「……」

    議論的聲音越來越大,小廝狠狠瞪了周圍人一眼,挺起胸膛道:「你們給我聽好了,我家少爺是當朝貴妃的親弟弟,說起來我家少爺還是當朝皇上的小舅子,你們這些下賤的人得罪得起嗎?」言罷他便輕蔑的看向樊逸,「我勸你最好老實點,自願跟著我家少爺回府的話少爺一個心慈手軟保不準就讓你吃香的喝辣的,若是你偏要不從,哼,那別怪我家少爺不客氣。」

    樊逸冷冷的瞥了他一眼,面無表情道:「狗仗人勢的奴才。」

    那小廝一噎,臉漲得通紅,可是這麼多人看著,他又拉不下面子,口不擇言的便開始罵,「我至少在別人府上當個奴才,是個正經職業,而你怕是哪個小倌樓裡的吧,這衣服是不是哪個公子爺為了獎賞你伺候得好,所以才賞賜給你的。」

    小廝的話污穢不堪,不少圍觀的人都皺了皺眉,樊逸依舊面無表情,就在小廝心中洋洋得意,以為自己說對了,不想下一刻自己便被扇了一個巴掌,還沒等他回過神來另外半張臉便又挨了一巴掌。

    樊逸雖然清瘦,可畢竟男子,而且被人如此侮辱,他心裡氣極,扇過去的巴掌用的力氣極大,小廝被打的整個人都懵了,嘴角被打得出了血。樊逸打完之後便頭也不回的走了,至於等那男人回來,他憑什麼要等!月殤幾人看了那小廝一眼,轉身也離開了。

    「你…你不能走。」那小廝抹了一把血,連忙追了上來,要是他一走,自己恐怕會被少爺打死。

    樊逸理都沒理,只徑直往前走去。

    鳳墨曦覺得這事兒挺有趣的,沒想到看上樊逸的竟然是貴妃的弟弟,那就是左相府家的小子了,只是不知道是几子,左相這老頭子倒不錯,怎麼生出來的兒子竟然是如此一個囂張跋扈的人。且左相府與端王府也沒有衝突,在朝堂上也是屬於中立的一方,若是以此事為要挾,將左相拉到端王府這邊來倒是不錯,只不過那老頭剛正不阿,不懂會不會同意,說不定一氣之下將這紈褲子打死也說不定。

    自從刺殺的那件事後,大將軍就極少再上朝,只近些日子才照常上朝,但大多數時候都呆在府裡不出門,只要一出門就算是唾沫星子也能淹死他。

    鳳墨曦摸了摸下巴突然走上前攔在那小廝的跟前,那小廝見有人擋住了自己的去路,扯著嗓子叫道:「你誰啊?別擋著我的路。」

    鳳墨曦輕輕一笑,竟然還有不認識我景王的,「我叫鳳墨曦。」

    小廝想也不想就道:「媽的,我管你叫鳳墨曦還是叫啥,你給我閃…」一邊去還沒說出口小廝就楞住了,鳳是皇家的姓,鳳墨曦,鳳墨曦不就是那風流王爺景王嗎?想罷他駭了一跳連忙跪下道:「奴才拜見景王殿下。」

    鳳墨曦道:「起來吧。」

    小廝聞言立馬爬了起來,鳳墨曦饒有興趣的打量著他那高高腫起的臉蛋,又道:「哎呦,這小手可真夠狠的啊!」

    小廝摸不透這景王擋在自己面前是什麼意思,難道是剛剛那男子和景王有關係?莫不是…景王也看上了那男子,如果景王也看上的話,那那個男子自家少爺可就爭不過了,他試探性的問道:「難道景王對那男子也有興趣?」

    鳳墨曦手中扇子一開一合,「你這奴才倒是有點眼力勁兒,那美人兒長得如此好看,本王爺的確是看上了,可看來你家少爺也想要,這…可怎麼辦才好?」

    小廝抬手擦了擦額頭上滲出來的冷汗,口中恭維道:「既然景王喜歡,那我家少爺定是會忍痛割愛給您。」

    鳳墨曦像是突然鬆了口氣,「這樣啊,其實那美人兒不是沒看上你家少爺嗎?也不能算你家少爺忍痛割愛是吧?!」

    小廝又抬手擦了把汗,那景王剛剛問了奴才那一大串到底是什麼意思?專程來找茬的,接著他便聽他又道:「回去勸你家公子少做這種逼良為娼的事,左相知道你家少爺專門兒幹這種事嗎?若是知道的話,那就算你家老爺管教不當,若是不知道的話,那如果讓他知道的話,你說你家公子會怎麼樣?你又會怎麼樣?」

    小廝聽了心中大駭,老爺自然不知道這事,若是讓老爺知道的話,別說是自己了,就是少爺恐怕腿也會被打蛇關在府裡。

    鳳墨曦看著小廝一臉驚駭的模樣,滿意的勾了勾唇,扇子一揮轉身就向那位美男子走去。

    眾人的目光都不由得追隨而去,當看到景王與那美男子說了幾句話後,那男子竟然也回了,都不由得吃驚得瞪了眼,心裡不約而同的想道,果然不愧是風流王爺。

    鳳墨曦接受到眾人或羨慕或驚歎的目光一瞬間圓滿了。

    今天一行人出來玩得都不是很愉快,要是最愉快的大概就是漓瑾了,他低頭問懷裡的糰子,「一共多少條帕子,數好了之後你就拿著這些去向前面那個笨哥哥換銀子去。」

    糰子點點頭,小狗的耳朵上一邊一條,四隻小腿上也綁著四條,還有背上放在四條,尾巴上一條,「師父,一共十一條。」

    「看來我們有一千一百兩了,雖說少了點,不過也好過沒有。」漓瑾笑瞇瞇的說道。

    糰子認真的點點頭,摸了摸小狗的腦袋。

    ——

    鳳墨儴看著船離岸越來越近,又看了看懷裡睡的正香的沈悠,思量著到底是將她叫醒還是就這樣將她抱回去,明顯後面的有些困難,抱一段路還可以,如果要一直抱到端王府的話他的胳膊估計明兒會抬不起來,且這大晚上是沒有馬車和轎子可以雇的,可將她叫醒他又不忍心,鳳墨儴又開始糾結了。

    很快船便到了岸,鳳墨儴思量到最後終於決定,先抱著走吧,中途會醒過來的吧。他將沈悠打橫抱起,上了岸。

    剛走了幾步,將船拴好的老伯便也從船上跳了下來,疾走幾步走到鳳墨儴面前,極為恭敬道:「您是端王殿下吧。」

    鳳墨儴微微頷首。

    老伯顯得有些激動,「這位是您的王妃?」

    鳳墨儴勾了勾唇,「目前還是未婚妻,馬上便會成為端王府的主人。」

    老伯笑著道:「端王對王妃真是好啊,這是打算一直將王妃抱到馬車裡去嗎?」

    鳳墨儴道:「我今日出府的時候並沒有乘馬車出來,不知老伯能否借輛馬車給我,明日定當奉還。」

    「有的,有的,端王殿下請隨草民來?」老伯趕緊說道。

    鳳墨儴抱著沈悠跟在老伯後面,走了片刻便走到一輛馬車旁,馬車停在一個不算太寬也不算太窄的巷子裡,雖有些破舊但總歸比走回去強。

    老伯道:「端王殿下請。」

    鳳墨儴點了點頭,「煩勞老伯幫我將車簾掀開。」

    老伯忙走到馬車另一側,「這是自然。」

    在馬簾掀開來的那一刻,突然有柄刀就橫了出來,鳳墨儴手中抱著沈悠,急忙往後退,可袍子上還是被劃了一刀,破開一個碩大的口子,緊接著便從馬車裡閃出一個人來,於此同時從他身後也襲來一股強勁的掌風。

    「沈悠,沈悠,快醒醒,醒醒。」鳳墨儴一邊快速閃躲,一邊焦急的喚道。

    沈悠的頭有些疼,她迷迷糊糊的睜開眼,就見鳳墨儴一臉凝重的看著前方,口中卻在焦急的喚著自己,而自己正被他抱在懷裡,她轉頭一瞧,便看見有兩人向鳳墨儴攻了過來,她仔細一看,其中有一個人竟然是原先為他們撐船的老伯。

    「七哥,你先將我放下來。」沈悠雖然不能瞭解發生了什麼事,但現在事態有多嚴重她還是能夠感受得到。

    鳳墨儴腳下動作不停,卻沒有將沈悠放開,他嚴肅道:「沈悠,這兩個人應該都是來對付我的,待會兒我將他們引開,你招待機會就逃,知道嗎?如果不能在路上遇到九弟他們你就回端王府叫人過來。」

    沈悠楞了下,眼裡有了星星點點的怒意:「你到底在說什麼?你想讓我一個人逃跑?你放我下來,我能夠保護好我自己。」

    鳳墨儴的眸子裡夾著焦急和無奈,「沈悠聽話,這兩人武功不低,你不會武功怎麼保護自己?你現在在這裡我反而束手束腳。」言罷足尖一點便立在了巷子一面的牆上端,將沈悠放到上面後又立馬飛了下來迎上了追上來的兩個刺客,頭也不回道:「沈悠,快離開。」

    沈悠就坐在牆上端動也不動的看著,她知道鳳墨儴是為她好,可她也說了自己有保護自己的能力,他為什麼就是不信呢?如果自己走了,他是沒了顧忌,可他考慮過她的心境嗎?她也會擔心,也會焦急,畢竟她是愛著他的呀!

    說她心裡不傷心不失落是假的,可心裡並不全是這些,那裡面還有這歡喜和感動,鳳墨儴一直都在擔心著,愛護著自己啊!

    沈悠在袖子裡掏了掏,然後掏出一個極細的竹管,她將竹管的一側放到嘴邊,眼睛看向前方糾纏在一起的三人,用力一吹,一根極細小的針便從竹管裡設了出去,下一個瞬間三個糾纏在一起的人便有一人「砰」的倒在了地上。

    正在打鬥的二人均愣了下,鳳墨儴沒有回頭,他知道沈悠就坐在牆頭看著他,而剛剛那人倒下大概就是沈悠做的,他隱約知道沈悠怕是生氣了。倒下去一個人後,鳳墨儴感覺壓力小了很多,動作變得凌厲而迅速,那人很快落於下風,沈悠這才將竹管收了回去。

    「你是何人?坐在我家牆頭上作甚?」沈悠拖著下巴看著鳳墨儴的身影,突然從她後面傳來一道質問聲。

    沈悠「咦」了聲,轉頭才發現牆的裡頭竟然是一家院子,她循聲朝牆下方看去,發現一個白衣男子正站在牆下方看著她,目光陰沉得嚇人,沈悠一看心中驚疑了一聲,心裡想到這男人不就是上次在鋪子裡見到的男人,這是他家的院子?沈悠心裡雖這樣想著面上卻沒有表現出分毫異樣,她上次是打扮成中年胖大叔模樣,她如今這個模樣他不可能認得出來。

    她定了定心神才道:「我在這裡等人。」

    白衣男人:「…在牆頭上等人?」

    沈悠繼續點頭。

    白衣看她的目光漸漸變得奇怪起來,他心想這大晚上的坐在牆頭上等人的女人,要麼是腦子不行,要麼就是夜半私會情郎。他想了想道:「你要等的人是我府上的?」

    沈悠搖了搖頭,「不是,他就在這裡。」說完她便將頭轉了過去。

    白衣男人:「……」真是個奇怪的女人,他本不想管閒事,可心下實在有些好奇,這女人究竟在幹嘛?他足下一點便上了牆頭。

    沈悠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你上來做什麼?」

    白衣男人不答話,只往前看去,他一眼就看到往這邊而來的男人,男人越走越近,白衣男人不由得「咦」了聲,心想這不是端王嗎?他怎會在此,難不成這女人等的竟然是端王殿下。

    一邊想他就跳了下來,走至鳳墨儴面前行禮道:「端王殿下。」

    鳳墨儴腳下的步子停住了,他偏頭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是右相府的大公子,如今在刑部任職的玉明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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