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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玖拾柒回 失望極傷(1) 文 / 米婭舒

    冉縻瑟手中的動作戛然而止,她猛地一側首,一道修長魁梧的身影就出現在了眾人的面前,面上的猙獰面具在陽光的照耀下顯得少了神秘,多了一份剛硬。舒愨鵡琻

    「邪魍?」冉縻瑟收回自己的手,淡漠地望向那突然出現的人,怒極反笑,「何時我泠溪宮居然由得人隨意出入了?」

    邪魍的步履看上去並不顯紊亂,不疾不徐地朝著他們這裡走來,淡定從容,只是在經過司空遙的身邊的時候,邪魍的步子稍稍一頓,但是卻未作停留,依舊邁步朝著冉縻瑟走去,這樣的舉動不禁驚訝了司空遙,也讓冉縻瑟覺察到詭異的氣氛。

    「縻瑟,我知曉氣憤,但是還是……手下留情。」邪魍的語氣沒有低人一等的求饒,反而是平等相待的請求,這讓平時受慣了他一味關懷討好的冉縻瑟感覺到有點不適應。

    「手下留情?」冉縻瑟喃喃地說著,考慮著邪魍的話,驀然臉色一變,「好,要我放了他也可以,看在你的面子上。但是……你要如何處置他?」

    邪魍看著倒在那裡奄奄一息受傷極重的司空遙,眸子裡一閃而過一絲複雜的神色,緩緩開口道:「自然不會輕易放過了。就憑著他對你的不敬,他就該知道自己的下場了。」頓了一頓,好像是在心裡做出了一個重大決定一般,朗聲道,「就將他扔在泠溪宮門口,自生自滅吧!」

    司空遙那原本就快要渙散的目光一顫,在那一霎,神色變得格外的複雜,從震驚到無助,再到失望,看著邪魍的背景,突然輕笑了一聲,那一聲,包含了無數的滄桑和心殤,讓他已經失去了原先的一切念想……

    冉縻瑟有些不敢相信邪魍居然會做出這樣的決定,不過司空遙的生死,她也並非很關心,既然邪魍這樣說了,那就這樣吧。

    冉縻瑟背過身去,彷彿不打算插手這件事情,只是交由邪魍去做。

    邪魍知道冉縻瑟的心思,不順著她的意思去做,只怕到時候司空遙都沒有一個全屍。邪魍並不是沒帶任何人來,只是唯獨撇開了那個對司空遙忠心耿耿的元立承,帶了一些鬼魔宗的低級弟子,才朝著這裡匆匆趕來的。

    「來人,將司空遙這大逆不道的鬼魔宗弟子逐出師門,丟棄於泠溪宮四周深山野林,任其自生自滅!」邪魍的一字一句,猶如沉重的鐵錘,砸擊在司空遙的心上,將他原先對他的崇敬完全敲擊粉碎,散落在寒冰般的空氣中,煙消雲散。

    原來……原來,到處都是薄情寡義之人,他司空遙落得這樣一個下場,可以說是自作自受。只是對於冉傾城,他問心無愧……至少他為她努力,最後雖然落得一個這樣的下場,卻是他心甘情願的,從不怨旁人。只可惜,是不是就這樣結束了?誓死不肯原諒親生父親,執意要走的路,只能走到這裡而已嗎?他不甘心……

    司空遙的意識漸漸渙散,被鬼魔宗來的弟子遲疑著、一點一點緩緩地拖出,那地上乾涸的血跡,還預示著他剛剛出現在這裡的痕跡。

    冉縻瑟用耳朵聽著那身後的動靜,感應到司空遙已經被拖離此處,這才緩緩轉回身來,將信將疑望著邪魍:「你居然當真狠心將手中如此一個人才棄如敝履?」

    「他雖說是我一手帶大的,但是他也該知曉我的心思……不能動不該動的人。」邪魍的聲音依舊平平淡淡的,說起話來好像只是碾死了一隻螞蟻那麼簡單,而且表情依舊隱在那張猙獰的面具背後,看不清楚神色。

    那一直站在那裡沒有開口說話的鍾離浮目光緊緊地盯著邪魍,隨即滿面的嚴肅忽然化為一道雍容的尉翛:「沒想到,我們還會以這樣形勢碰面啊。」

    司空遙被拖出去的路上,很多的泠溪宮弟子都看見了,包括那四大護法和一直深愛著司空遙的許伶仃,只是這件事情大家都知道非同小可,是牽連到兩宮之間的關係的,沒有人好意思去插手,於是只能眼睜睜看著司空遙滿是血痕地被拖走,拉進了黑暗陰森的野林。

    那兩個拖著司空遙的弟子平日裡和司空遙的接觸還算多,也清楚司空遙的為人,淡漠但是卻不冷漠,他僅僅只是外表上的不在乎,但是內心卻是對鬼魔宗的弟子們很在乎,所以,他們也很於心不忍,不想將司空遙隨意扔在深山內讓他葬身狼腹。

    他們走的並不遠,其實只是剛剛進入那山林的外圍,才走幾步,兩人就不願再深入了。

    「就這裡吧……將副宗主扔下就好了。」個子瘦瘦高高的一個弟子小聲地說道。

    「就這樣……不太好吧?畢竟副宗主……」那個個子矮小一點的弟子猶猶豫豫的,不知道應不應該撒手。

    「否則我們能怎麼辦?我們只是下層的小弟子,他們上層的恩恩怨怨我們沒辦法牽扯進去,就算是牽扯了,也說不上話!再說,這是宗主的意思,難道我們可以違背宗主的意願嗎?副宗主是好,但是……誰讓他惹了不該惹的人呢?」那瘦高個就是個精明的主,將很多事情看的還頗為到位和透徹,說的那個矮個弟子啞口無言。

    兩人磨磨蹭蹭了一會兒,最終還是將司空遙放在了一棵大樹下,於是撒開腿就跑了,特別是那個矮個的弟子,他看了看躺在那裡不省人事的司空遙,琢磨了半天,最後居然還回過身來在他面前磕了一個頭,嘴裡碎碎念道:「副宗主,您大人有大量可別怪罪我們啊,我們也是逼不得已……」

    「蒜頭!你幹什麼呢?走了走了……」那瘦高個尋回來,發現矮個弟子居然跪在那裡拜啊拜的,氣不打一處來,上前一把扯住他就往外走。

    最終,司空遙一人被留在了這片陰暗的角落,被人丟棄,自身自滅,俊容一片蒼白,呼吸起伏也很不穩定,時時刻刻會有生命危險。

    忽然,從那兩個鬼魔宗弟子消失處又出

    現了兩個頎長的身影,摸摸索索在黑暗中行進……

    「他們剛才好像是往這個地方來了,怎麼不見了?」

    「找找吧,大概就在這附近。」

    兩個男子在對話,一個聲音沙啞,好似五十出頭了,另一個聲音清脆,聽上去年齡也不會超過二十,這樣一老一少兩人在黑暗中朝著司空遙的方向循序漸進地走過來,果不其然在那棵大樹下發現了他的身影。

    「是……他!」那個清脆的聲音立刻興奮地低喊,隨即一連串步子踢踏聲,他就出現在了司空遙身邊,蹲下身子去探他的呼吸,回頭朝著後面的老者說道,「還好,沒有斷氣……但是好像傷得很嚴重。」

    「唉,沒辦法了,先將他帶回去吧。」那老者一聲歎息,衣袍一卷,司空遙原先還靜躺在那兒的身影已經消失無蹤了。

    沉魚和落雁仍舊堅持著為冉傾城送飯送水,但是絕口不提要放她出去的事情,僅僅只是維持著冉傾城的生機,不讓她受到一點的身體上的虐待。今日,沉魚和落雁進去看望冉傾城的時候,將司空遙的事情在無意間透露了出來,沒想到竟引發了冉傾城如此劇烈的反應。

    「你們說什麼?司空遙被重傷後拋屍荒野?」冉傾城還沒站穩的身子倏地又因為這一重擊而一軟倒了下去。

    「傾城……」沉魚和落雁上前一步想要去扶她,卻被她揮手打開。

    陡然之間感受到痛徹心扉之苦,冉傾城幾乎要咳出血,但是卻生生忍住,充滿仇恨和怨懟的目光望向沉魚和落雁,啞聲質問道:「所以你們……就這樣眼睜睜看著他被人扔出去?」

    「這是宮主和鬼魔宗宗主之命,我們不得反抗。」落雁那一直冰冷偽裝的外表不變,直接地對著冉傾城說道。

    「不得反抗……這算是什麼命令?明明是一個曾經的得力助手,現在是不是看著沒有價值了,不能掌控了,就一腳踢開?好,好……真是好!」冉傾城捂著自己的胸口,那裡的疼痛依舊在蔓延,滿心殤,自然再也沒有什麼可以使她顧忌,「當初信誓旦旦所謂的大義啊……在指責正道中人的時候,自己怎麼那麼有氣度?現在……還不是和那些偽君子一樣?」

    冉傾城的一字一句皆是誅心之問,沉魚和落雁就算是想要當做不知道也沒有辦法,冉傾城的疑問,也是她們的一處處傷疤,雖說她們一直都是冉縻瑟的「幫兇」,可是,多少還是情感上遭受到了質疑的創傷,站在那裡不言不語,其實就是被她質問,啞口無言。

    「沉魚姑姑,落雁姑姑……我知道你們平時是疼愛我的,不願意我和傾心受到什麼傷害,可是,你們可知現在的舉動和情形就是在給我們製造傷害?你們這樣放縱姑姑去做那麼多傷天害理的事情,你們可曾有一刻是心安的?」冉傾城瞪大了眼睛,用平日裡絕不可能用的口氣厲聲質問。

    沉魚別開臉來,故作堅定地說道:「我們這一生為了泠溪宮而生,自是要為泠溪宮赴死的,對於宮主絕對忠誠,只是其中之一。只要不背叛泠溪宮,那我就是心安的。」

    愚忠!糊塗!

    冉傾城的腦海中只是飛速閃過這樣兩個形容詞,用它們冠在沉魚和落雁,還有閉月、羞花身上,甚

    至是一心為了冉縻瑟的邪魍身上實在是再恰當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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