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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088章 文 / 露草心

    「明之軒!」「之軒!」

    李芸和徐氏同時驚呼。『

    「娘,你去照顧明之軒,我去找藥。」李芸吩咐完徐氏,便朝馬車發足狂奔,以最快的速度將制好的藥丸找出,又拿了水袋,這才朝明之軒奔去。

    徐氏將明之軒摟在懷中,不停呼喊他。明之軒雙目緊閉,蒼白的臉透著一股青灰色,看來怕人。

    李芸拿著藥瓶,雙手顫抖得厲害,倒了幾次才將藥丸倒出來,塞到明之軒的口中。明之軒牙關緊咬,竟是喂不下去。

    「明之軒,張嘴,你張嘴啊!」李芸的聲音無比的著急,透著一股害怕失去的驚恐。

    徐氏慌亂抬頭看著李芸:「芸兒,怎麼辦?他嘴巴不張開,喂不下去藥啊。」

    李芸閉了閉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她不能慌,她要是慌了,明之軒怎麼辦?張開眼睛,李芸拿起水袋,小心往明之軒口中倒了些。不幸的是,明之軒此刻連水也喝不下去,倒出的水全部順著他的嘴角流到頸子裡。

    王老石不知什麼時候過來了,建議道:「要不,掐人中試試?」

    李芸點點頭:「好。」

    她給王老石讓開位置,讓他好操作。她抬頭,見車伕和阿笙竟也圍了過來,微微皺眉道:「你們不要圍攏過來,人太多,空氣不好。」

    王老石用力掐著明之軒的人中,過了半晌,明之軒嘴巴微微張了張,眼睫毛顫動幾下,似乎要醒過來。可是,他終究是沒有醒來,又不動了。

    李芸又試著給他餵藥,還好,他緊閉的牙關此時已張開,能夠將藥丸塞入他口中。可是,再給他餵水,他還是不能吞嚥,倒多少水都盡數流走。

    救人要緊,李芸管不了許多,昂頭喝下一大口水,俯身下去,將眼睛一閉,對著明之軒的嘴,將唇貼了上去。

    他的唇很涼很滑很軟,如同一匹上好錦緞,又如同一杯新鮮出爐的果凍,觸感好得驚人。李芸心中微微一窒,隨即有一顆小芽,從不招眼的地方升起,然後瘋漲,瞬間佔據了她的心防,令她的心尖兒都跟著顫抖不已,這種從未有過的感覺,讓她有些難為情,但難為情之後,卻是難以壓制的衝動——想要細細品嚐這柔軟雙唇的衝動。

    呸呸呸!在胡思亂想什麼?

    那心尖的悸動不過片刻,李芸便硬生生將自己從那莫名的旖旎情緒中拉了出來,將口中的水渡入明之軒的口中。

    明之軒此時只覺得渾身火熱,全身的血液似是要倒流一般的翻湧,令他覺得自己像是要死去了。忽然,一股甘冽的清泉從天而降,滋潤著他的乾渴,他大力地吞嚥著這口救命的清泉。水太少,無法滿足他,他下意識尋找那股清泉的來源,用力的吮吸,不肯放開。

    李芸將水渡完,正想起身,不料突遭那傢伙的襲擊,本來只是四片嘴唇相接,變成了法式熱吻!當然,她是被動的那個。

    李芸如遭電擊,腦中轟的一聲炸開,一張小臉瞬間爆紅。

    這可是她的初吻!

    上一輩子和這一輩子,兩輩子加在一起的頭、一、個、吻!

    怒!

    這貨是真的昏了過去嗎?

    裝的吧?

    李芸猛地起身,一巴掌拍在那傢伙的臉上,那傢伙卻動也不動,依舊睡得深沉。

    李芸更怒!

    昏睡成這樣,竟然會偷襲人?天生會佔人便宜的高手?

    對著一個沒有意識的人,李芸有滿腔的惱羞也無從發洩。她只得氣鼓鼓地拿起水袋,往明之軒的口中塞去,嘀咕道:「來來來,親個夠!」

    豈料換做水袋,那傢伙竟然又將牙關咬死了,根本不張嘴。

    李芸氣滯,想到終究把藥丸給他餵了下去,便將水袋收起,直起身來,擦了擦嘴角的水跡。

    「誰幫忙把他弄到馬車上去?」

    李芸目光掃過眾人,卻見徐氏羞得臉都紅了,似乎恨不得打個地洞鑽進去。其餘人則是一臉震驚的模樣,看李芸的眼神,充滿了鄙夷和不認同,就差將「不知廉恥」這幾個字說出口了。

    李芸知道他們是怎麼想的,不過她並不是很在意。救人第一,就算那人不是明之軒,是其他男人,她也一樣會這麼做。雖然,被那傢伙偷襲了,她心中很是窩火。

    「誰把他弄到馬車上去?」

    她加重了語氣,王老石和馬車伕總算回過神來,同時道:「我來,我來!」

    「行,村長爺爺,你和大叔一起把明之軒抬上車。」李芸毫不客氣地吩咐,「阿笙,你去把那些壞人綁起來,綁結識些,別讓他們逃脫了。」

    阿笙摩拳擦掌,他將那些人恨之入骨,自是非常樂意。他在那些匪徒身上找到了不少繩索,用盡了吃奶的力氣,將一眾匪徒捆得像粽子似的,便是他們醒了過來,也不能自行解開。

    等把明之軒抬到車上躺下,李芸又讓阿笙他們將這些匪徒的嘴巴塞起來,拖到樹後,一個串一個,像串糖葫蘆一般將眾匪徒綁在樹上,又尋了許多樹枝和雜草蓋在他們身上,免得過路的人不知情將他們給放了。

    藏好眾匪徒,天色已晚,李芸擔心明之軒折騰不起,便讓馬車伕小心駕著馬車前往住店的小鎮。

    經過這一番驚魂,眾人都心有慼慼焉。好在接下來的路途並不太遠,半個時辰之後,在天色完全黑透之前,大家終於住進了客棧。

    將明之軒安頓好之後,李芸立即讓掌櫃帶她前去報官。

    客棧掌櫃將信將疑,這個地方從未聽說過有土匪,就算有土匪,李芸他們才幾個人,怎麼可能將十幾個匪徒制服?

    「那些可能是流竄作案的匪徒,你沒聽過也不足為奇。」李芸淡淡道,「我的同伴因為制服他們受了傷,你若是不盡快報官,等那些匪徒脫了困,肯定會一路尋來報復。我們幾人自是會有麻煩,不過你這客棧,一定會遭受池魚之災。到時候別怪我沒有提醒你,客棧有什麼損失,我也不會賠償。」

    那掌櫃聽李芸這麼一說,頓時害怕起來,連忙叫了個膽大的夥計帶李芸前去。

    李芸正要出門,阿笙追了上來,道:「我去吧。」

    李芸有些遲疑,阿笙又道:「此事因我而起,這中間的曲折,我最清楚。」

    「那好,小心些,快去快回。」

    李芸沒有詢問這中間的曲折到底是什麼,有些事情,知道得越燒越好。

    之前她以為老黑是個普通的乞丐頭子,靠拐騙控制兒童替他賺錢。但如今看來,老黑只是某個神秘組織的一個小嘍囉而已。

    按照一般邏輯,只是一個被控制的乞丐逃脫而已,抓回去就是了,對方卻不惜大費周章,想要將李芸一行人全部滅口。想必那個組織,涉及了某種不能觸碰的秘密,為了保密,那些匪徒才會悍然行兇。

    該做的事情都已經做了,接下來,只有等。

    上了樓,李芸並未回到自己的房間,而是去看明之軒。

    藥效已經發揮了作用,此時明之軒睡得安穩,之前蒼白的臉也有了一絲血色。

    李芸坐在他的床邊,替他掖了掖被子,支著下巴,在昏黃的油燈下看著熟睡的容顏,神情柔和,似乎只要看著他,便會覺得莫名的心安。

    也許,是他一再相救,讓她對他有了依賴和信任吧。不管怎樣,她的心中,終究對他多了一份別樣的柔情。而她,並不排斥這樣的情緒。

    房門被輕輕推開,徐氏輕手輕腳走了進來,低聲道:「芸兒,他怎麼樣了?」

    李芸伸手探了探明之軒的額頭,道:「挺好的,不過,可能要在這裡多住一兩天才能上路。」

    「芸兒,你出來,娘有話要說。」

    李芸心中咯登一聲,她大概猜到徐氏要說什麼,心中微微歎了口氣,又看了一眼明之軒的睡顏,站起身來,跟著徐氏去了隔壁房間。

    「芸兒,你今天的舉動也太大膽了!你可是黃花閨女,沒有許配人家,要是傳了出去,你將來可要怎麼嫁人呀?」

    果然,徐氏的嘮叨和埋怨和李芸猜想的一模一樣。

    耐住性子,李芸道:「娘,我是為了給他餵藥,情急救人,別人要說什麼就說,我光明正大的,怕什麼?」

    李芸以為徐氏還要教育她,不料徐氏突然輕輕用手肘碰了碰李芸,低笑道:「芸兒,你老實告訴娘,你是不是喜歡上之軒了?」

    「娘,你說什麼呢,沒有的事!」李芸下意識否認。不是她虛偽做作,只是,她自己都還沒有理清她對明之軒的態度,況且,她如今才不到十歲,還有五六年才及笄,現在討論嫁人的話題,為時過早。

    「哼,娘不管。」徐氏眼睛一瞪,「不管怎麼樣,你和他有了肌膚之親,他就要對你負責。這事,等他醒了,娘就要他的答覆。」

    她裝作生氣,可是她那忍不住上鉤的嘴角洩露了她的本意。生氣是假,借由生氣,將李芸推給明之軒才是真。

    李芸大囧,這事要讓明之軒那傢伙知道了,那還得了!他正愁沒有借口纏著她,徐氏去找他,不是正中他的下懷!

    「娘,不准說。」李芸這下子可是有些惱了,「要不要嫁人,要嫁給誰,我自己有主意。娘說過以後我的事都依我,難道都是哄我的嗎?」

    徐氏怔了一怔,當時她求李芸滿足王氏要求的時候,確實說過這樣的話。歎了口氣,她有些失落地道:「娘雖然希望你嫁給之軒,但是娘說過的話,自然算數。你的終身大事,你自己決定。但是,娘的意見,你也要認真考慮。娘覺得之軒真真不錯,他為了你豁出命來,你嫁給他,一定會幸福的。女人這一輩子,圖的是什麼?還不是圖有一個疼愛自己的相公,幸福的過一輩子?」

    李芸握了握徐氏的手,也將自己的心裡話道出:「娘,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不過,我還沒有想清楚,還是順其自然吧。我答應你,我會認真考慮你說的話,我不會拿自己的幸福開玩笑的。」

    徐氏這才高興起來,拍了拍李芸的肩膀:「你既然這麼想,娘就放心了。去吧,去陪之軒吧。」

    李芸應了,去了明之軒的房間照顧他。

    徐氏想了想,敲響了王老石的房門。

    王老石畢竟老了,被折騰得夠嗆,正準備上床睡覺,就聽到有人敲門。他有些不耐煩地開門,見是徐氏,立即換上笑臉,道:「李芸她娘,有事?」

    這一路他的花銷可都是李芸出的,這正是所謂的吃人嘴軟拿人手短。

    徐氏有些不好意思,吞吞吐吐地道:「王三叔,是這樣的……芸兒之前是為了救之軒,你可千萬別把這事說出去,不然,她以後可就不好做人了。」

    說完這番話,徐氏的臉紅得像個熟透的蘋果一般。

    王老石雖然年老了,卻也是男人。徐氏本就美貌,如今這含羞模樣更是賞心悅目。她這番輕聲細語地求王老石,王老石立即被激起了男人的天性,他哪會忍心令美人難堪?更可況,看在銀子的份上,他也不能駁了徐氏的面子。

    拍了拍胸脯,王老石擲地有聲道:「你放心,你三叔不是那多嘴的長舌婦,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徐氏這才放下心來,朝王老石笑了笑,到了晚安,這才邁著蓮步,回了自己的屋子。

    王老石看著徐氏輕盈苗條的背影一眨不眨,直到徐氏回了房間,他才收回目光,將房門關上。躺在床上,他卻睡不著了。

    徐氏這般尤物,連他這一把年紀的老男人看了都忍不住有些心動,更何況自己那血氣方剛,從未嘗過女人滋味的兒子王大石?

    徐氏再好,也是有過男人生過孩子的寡婦,她怎麼能夠配得上自己優秀的兒子?

    王老石翻來覆去,心中思量,要如何才能打消王大石對徐氏的心思。不過,王老石也知道,王大石對徐氏情根深種並非一天兩天,他思來想去,覺得不太可能。除非,徐氏另嫁他人,王大石才會死心。

    可是,徐氏跟李長順感情深厚,改嫁的可能性不大。難道,自己相貌堂堂的大兒子就要因為她打一輩子的光棍嗎?

    想到此處,王老石忍不住長長歎了口氣。

    一個多時辰之後,阿笙回來了。官差已經將所有匪徒帶走收監,阿笙也錄了口供,將他所知道的和盤托出。李芸這才完全放心,這些匪徒自會有官府的人料理,阿笙也算真正的自由了。

    當晚,李芸呆在明之軒的房間照顧他。

    雖然孤男寡女並不合規矩,但是徐氏卻樂見其成,沒有說什麼。

    明之軒半夜渴醒,張開眼睛,就看到伏在床邊熟睡的人兒,長長的睫毛在燈光下根根分明,投射到光潔的小臉上,形成一彎朦朧的影。

    他忍不住伸出手指挑了挑她的睫毛,惹得她眉頭輕蹙。

    他玉般的指尖愛憐地揉了揉她的眉心,低聲道:「你小小年紀,哪兒來那麼多的煩心事?老是皺著眉頭,別人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欺負你了呢。」

    「討厭。」

    耳邊傳來李芸的嘟噥聲,明之軒嚇了一跳,以為李芸醒了,定睛一看,原來是她在說夢話。

    輕聲笑了笑,明之軒拿起一件衣服,輕手輕腳給她披上,然後湊到她耳邊,問道:「什麼討厭?」

    他的口中熱氣惹得李芸耳朵有些發癢,她下意識地動了動,卻是沒有醒來,嘟噥道:「明之軒,討厭。」

    明之軒失笑,捏了捏李芸的臉蛋,低聲笑罵:「既然如此討厭我,為何還要守在我的床前?你這個口是心非的小傢伙,我該拿你怎麼辦?」

    他幽幽歎了口氣,隨即又笑起來,指腹在她的臉蛋上輕輕摩擦,聲音蕩漾如水:「芸芸,你的夢中有我,我很幸福。」

    「嗯?」李芸終究是醒了過來,她睜著一雙睡意惺忪的雙眼,連連打著呵欠,「明之軒,你醒了?怎麼不叫我?要不要喝水?」

    明之軒微笑著和聲道:「我剛醒。我見你睡得香甜,不忍喊醒你。」

    「哦,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的。」李芸起身,從炭爐上拿起水壺,倒了一些熱水,又加了一些涼開水,試了試溫度,這才將水杯遞給明之軒,「來,喝點熱水。你覺得怎麼樣,好些了沒有?」

    「我好多了。」明之軒含笑看著李芸,撒嬌道,「你餵我。」

    李芸想起傍晚餵他吃藥的一幕,腦中又是轟的一聲,瞬間覺得臉發燙心發慌,心中猜疑,這傢伙,是故意的還是無心的?

    將水杯塞到明之軒手中,李芸有些惱怒地道:「自己喝。」

    明之軒當然不記得傍晚的一幕,他不知道李芸為何突然翻臉,聳了聳肩,故作可憐地道:「芸芸,你好狠心,人家為你受了傷,你還讓人家自己喝水。唉,這水杯好重,端不動,咳咳!」

    說罷,還裝模作樣地咳嗽兩聲,以示虛弱。

    李芸:「……」

    看他調戲起她來臉也不紅氣也不喘,怎麼可能連水杯也端不動?

    「你既然好多了,那我回去睡覺了。啊,好睏。」李芸誇張地打著呵欠,逃也似的出了明之軒的房間。

    明之軒端起水杯,慢慢地喝著水溫調得剛剛好的開水,眼睛笑得彎成了兩彎新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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