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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30 前行,遇劫 文 / 露草心

    李芸懶得多看那倒霉的二人,笑瞇瞇地和雪球說著話,重新回到官道上,駕起馬車,不緊不慢地繼續前行。

    「知道你厲害,回頭獎勵你好吃的。」

    雪球將頭在李芸腿上親暱地蹭了蹭,一副得意兮兮的模樣。

    「雪球,今天幸虧有你在,不然……」李芸感慨地拍了拍雪球的腦袋,心想,莫不是它能預感她要出事,所以才非要跟來?

    雪球舔了舔嘴邊的鮮血,似乎有些意猶未盡。

    毫不猶豫地舉刀將那矮胖子也拍昏,抽掉二人的褲腰帶,背靠背地將他們綁在一顆樹上,又脫了二人的襪子塞到各自口中,這才滿意地拍拍手,冷笑道:「你們是死是活,就看天意了。」

    一直往前走到看不到官道,李芸才讓他停下。

    那矮胖子一臉苦相,卻不敢不從,只得吃力地背著高個子,在李芸和雪球的監視下,進了一旁的林子。

    李芸伸手一指:「背到林子裡去。」

    那矮胖子被盯得冷汗直冒,哪敢多說一個字,連忙搖搖晃晃爬起來,背起昏睡中的高個子,一臉討好地看著李芸:「我背上了。」

    雪球往前邁了一步,也死死盯著他。

    李芸不說話,後退一步,只冷冷盯著那矮胖子。

    矮胖子期期艾艾啊道:「姑娘,小的什麼都告訴您了,您大人大量,就把小的們當成個屁,給放了吧……」

    「起來,把他背上。」

    這其中,恐怕有別的原因。

    但是,春暉堂畢竟是有雄厚的資金支持,就算生意大不如前,也不至於這麼快便要關門。即便是因此要關張,就算是因此記恨與她,也不至於如此惡毒,要把她賣到窯子裡去。

    自從文夫人知道春暉堂的謝大夫暗中對她做的事之後,便開始暗中打壓春暉堂。而她在李芸的牽線下,成了德仁堂的座上賓,因此,德仁堂在平鎮的名氣越來越大,如今早已壓過春暉堂一頭。

    李芸陷入沉思。

    「因為姑娘的原因,春暉堂這段時間生意越來越差,快要關門了,因此李掌櫃懷恨在心,才會如此對待姑娘。」那矮胖子聲音驚恐,「我都說了,姑娘你就大人大量饒了小的,不要讓你的狗過來!」

    李芸面色沉寂,喜怒不辨,追問道:「原因?」

    矮胖子滿頭大汗:「是……他說……最好賣到窯子裡去……」

    李芸一教踢過去,喝道:「說!」

    說到這裡,他開始吞吞吐吐起來。

    「我說,我說!」矮胖子快速說道,「他說要綁了姑娘賣給人販子,最好是……」

    雪球立即起身,目露凶光朝矮胖子走來,讓人毫不懷疑,它會一口咬斷他的喉嚨。

    李芸也不逼他,只是喚了一聲:「雪球。」

    「他……」矮胖子有些不敢說出口。

    「李忠?」李芸冷哼一聲,「他讓你們做什麼?」

    「是、是春暉堂的李、李掌櫃。」

    淡淡的一個字,卻令那矮胖子打了一個哆嗦。

    「說。」

    李芸揮了揮手,雪球立即收斂了神色,乖乖頓在一旁。

    矮胖子哪知眼前看來柔弱的小姑娘下手竟然這麼狠辣,又見那忽然暴起傷人的大白狗朝他嗤著牙齒低聲咆哮著走來,不禁害怕地吞了吞口水,結結巴巴道:「我說,我、我說!你、你先讓你的狗走、走開些。」

    李芸反手,一刀將高個子拍昏,又把刀架在矮胖子脖子間,也不說話,只是冷冷的看著他。

    高個子高聲叫道:「不准說!」

    李芸這才慢騰騰從馬車上下來,看了看那矮胖子的傷口,見他並無性命之憂,一腳將他踢醒,拿過大刀架在他脖子上,淡淡道:「現在可以說是誰讓你們來的了吧?」

    話音未落,一道白色閃電閃過,只聽一聲慘叫,那矮胖子便倒在了地上昏了過去,喉間冒出汩汩的鮮血。那高個子一驚,舉刀便要砍,但他動作哪有雪球快,不過幾個回合,便被雪球咬傷了雙腿,倒在地上,渾身發抖,恐懼地看著眼前嗤著森森白牙的雪球。

    李芸依舊神色不動,眼看著那只又肥又髒的手快要碰到自己,才一拍雪球的背,淡淡地道:「去。」

    他將大刀別到腰後,一臉獰笑朝李芸逼近。

    矮胖子見雪球一動不動溫順乖巧的樣子,根本不知它是一匹凶悍的頭狼,頓時心生蔑視之心:「不就是一條狗,怕什麼?」

    那高個子道:「小心那條狗。」

    那矮胖子神色肅了肅,隨即又不以為然地狂笑起來:「哈哈,就這小妞一個人,爺我一根手指頭就能把她給辦了,怕什麼?」

    高個子皺了皺眉:「叫你別多嘴,萬一壞了老闆的好事,有你哭的!」

    那矮胖子聞言一樂:「呵,這小姑娘倒挺聰明的!一會兒陪爺好好樂樂!」

    雪球拱起背,呲牙咧嘴就要攻擊,李芸拍了拍它,示意它稍安勿躁,冷冷道:「誰讓你們來的?」

    另一高個子低聲制止:「別廢話。」

    矮胖的那人色迷迷地打量著李芸,狂笑道:「哈哈,果然是個標緻的小姑娘!這單生意果然……」

    她話音剛落,突然從竹林中衝出兩個彪形大漢,手提明晃晃的長刀,生生將馬車攔下。

    「怎麼了?」李芸被驚醒,舉目四周望去,只見馬車到了一處山坳中,兩邊,是茂密的竹林。正是前不挨村後不著店的地方。

    忽然,雪球坐了起來,警惕地望著四周,喉間發出警告的低吼。

    馬蹄聲答答,接連幾日沒有休息好的李芸有些昏昏欲睡。

    馬兒不緊不慢地往前走著,李芸擁著雪球,靜靜的看著風景後退,嘴角浮上一抹溫柔的笑。

    而她也清楚的知道,他的離別,並不是故事的終結,他終將帶著另一場繁華歸來。她能做的,並不是站在原地等待,而是要盡她最大努力前行,成為有資格站在他的身邊與他比肩的人。

    即使再覺寂寞,再覺孤獨,那也是她必須承受的。

    只是,她也知道,所謂人生便是如此。

    曾經,她以為她不怕寂寞孤獨。其實她錯了。她曾經的不害怕,是因為以前從未曾嘗過那一場有他的繁華滋味。

    他在的時候,她覺得他話太多,每每吵得她頭痛。直到他離開了,她才後知後覺地發現,沒有他的日子,雖然人來人往,但卻寂寞得可怕。

    這些天,她不敢讓自己停下來。只要一停下來,眼前便處處是他的影子。從村口到村尾,從家裡的小院到山坡樹林,處處都有他走過的足跡。夜深人靜的時候,她睜著眼睛躺在床上,每每夜風吹過,她都忍不住凝耳傾聽,懷疑那是他的笑聲。

    李芸低頭摸著雪球的腦袋,長長歎了口氣。

    雪球伸出舌頭,輕柔地舔了添李芸的手背,眼神溫柔。

    「雪球,你是怕我寂寞嗎?」

    雪球從車廂裡出來坐到車伕位,身子緊緊的靠著李芸,不時用頭去拱她。

    到平鎮的路來往多次,馬兒早已熟悉這條路,因此不用李芸驅使,便邁開步伐往前小跑。

    馬車終於走遠,李芸回頭去看,只見徐氏依舊站在門口朝她揮手,心中只覺得暖暖的。

    「好!」

    「到了就寫信回來!」

    「哎,知道了。」

    李芸駕著馬車緩緩離開,只聽徐氏在背後喊道:「路上小心些!」

    李芸見徐氏始終忐忑不安,便道:「好吧,我就帶它一起去。娘,我們走了。」

    李芸彎腰便要去拖雪球,徐氏開口道:「它想跟,你就讓它跟著吧。你一個人出門,有雪球陪著你,娘這心裡也好歹安心些。」

    李芸皺了皺眉。她知道雪球黏她,可是她以前也經常坐馬車出門,雪球也沒這樣過。

    一向聽話的雪球非但沒有下去,反而鑽進馬車廂裡趴了下來,一副死活賴著不走的樣子。

    李芸輕聲呵斥:「雪球,別鬧了,下去,好好看家,乖乖等我回來。」

    李芸上了馬車,一旁的雪球也跟著跳了上去。

    「知道了。」

    「路上小心些。」

    「好。娘,我走了。」

    徐氏心知女兒倔強,雖然擔心,卻也沒法說通她,只得囑咐道:「那到了鎮上馬上飛鴿傳書,讓娘知道你平安到了。」

    「沒關係,去鎮上又不是很遠,我又熟路,不會走丟的。」在現在,李芸一個人天南地北的出差,**村到平鎮,不過是小兒科,「這幾天家裡的事多,阿福跟我去也幫不上我的忙,還不如留在家裡幫忙。」

    李芸第一次獨自出門,徐氏總覺得不放心,不知第幾次說道:「芸兒,你一個人真的可以嗎?要不,讓阿福跟你去吧!」

    李芸將地裡的事分別交代給劉小花、李芳和小刀,將處理好的靈芝和柴胡放到馬車上,又準備了幾套換洗的衣服,便準備獨自出門。

    等靈芝收完,一百畝地已經開出來了,地裡的柴胡也正好可以開挖。等柴胡挖完,便開始了忙碌的秋播。等秋播差不多結束的時候,正好周斌傳來消息,說是藥材都到了,讓李芸抽空去鎮上開工。

    進山采靈芝,尋找合適的山林播種靈芝孢子,靈芝採集回家後清理、分揀、晾曬,佔用了她大部分的時間。剩餘的時間,她還要關心開荒的進度和查看藥田以及準備秋播的藥材種子,抽空教李芳和小刀管理不同藥田的知識。

    這幾天,李芸每日都忙得像個陀螺。

    *

    不過,那是後話,暫且不提。

    好在阿福並沒有辜負李芸的期望,他對廚藝方面很有天賦,也懂一些藥理,每次調製出來的藥膳,都令人食指大動,真正做到美味又養生。有他當大廚,李芸的藥膳店果然生意興隆,財源滾滾。

    不過以前她所會炮製的藥膳的並不多,還不足以拿來開店。況且,她現在也分身乏術,所以,便將開藥膳店的希望,寄托在阿福身上。

    於是,她想到在縣城專門開一家經營藥膳的店,專做有錢人的生意。等經營上了軌道,她再開分店,一步一步的,將藥膳店開到京城。

    以前,李芸只想種種藥材,弄弄中成藥,讓家人過上溫飽富足的生活,就滿足了。可是,如今有了這五年之約,她要更加努力的賺錢,希望將來可以成為明之軒的助力。

    不過,李芸可沒讓阿福閒著。他不用教書了,李芸便讓他研究各種藥膳。

    果然,在李芸的說項下,雖然王老石半信半疑,最終還是點頭同意讓莫老頭去教課。至於阿福,他本來就不喜歡天天坐在教室裡,被莫老頭解放出來,他心中歡喜還來不及,自然不會反對。

    「這件事包在我身上。」

    莫老頭子擺擺手,笑呵呵道:「好漢不提當年勇,那都是過去的事了。我以前的事,就是跟你說說罷了。其他人,也不必知道。至於教書,不過是混個兩餐溫飽而已。不過,我如今一副糟老頭子模樣,村長肯不肯讓我當這個先生,還是未知數呢。」

    「哦!」李芸回過神來,肅然起敬,「原來莫爺爺是深藏不露!以您的學識,您當這個教書先生,是大材小用了。」

    見李芸神思不屬的模樣,莫老頭還以為她被他的身份驚住,於是以打趣的口吻笑道:「怎樣,我夠資格當村裡的教書先生,教導二弟的課業吧?」

    如果事實當真如此,或許,他們祖孫三輩,還有把酒言歡的一天。

    難道明謙當年也是同樣的原因,所以隱姓埋名,拒絕再入仕?而他和月晟寧脫離父子關係,也是在保護月晟寧,擔心他的身份,會給月晟寧帶來禍患?

    李芸睜大雙眼,心中有個念頭一閃而過。

    「原本我這雙手,是握筆的。我本是前朝臣子,官拜禮部尚書。」莫老頭眼神遙遠,追憶往昔,「想當年,前朝覆滅,開國皇帝心胸狹窄,又狡詐如狐。他容不得前朝重臣,偏偏重禮聘請前朝大臣,好博得個容人的好名聲,一轉過頭,便以各種借口,將他們一一問罪。凡是歸順他的人,沒有一個有好下場。」他歎了口氣,「若不是我當初毅然脫離家族,焚燒所有書籍,歸隱山林,發誓不再握筆,恐怕也難逃身死族滅的下場。」

    李芸搖頭。

    工匠?似乎又不像。

    那是一雙飽經風霜的手,佈滿了厚厚的繭子和深深的皺紋,一看便是常年勞作的結果。若他原本不是以漁獵為生,他能做什麼?

    莫老頭把漁網和魚簍放下,搬了張凳子坐在旁邊,攤開手掌,笑呵呵道:「丫頭,你看看,爺爺的手,原本是做什麼的?」

    李芸有些迷惑地看著莫老頭:「莫爺爺,您在說什麼呀?什麼重操舊業,教導二弟?」

    莫老頭歎息般道:「呵呵,已經過去幾十年了,斗轉星移,如今的皇帝倒比前面那個好上許多倍。如今國泰民安,我還有什麼好堅持的?」

    莫老婆子喜道:「老頭子,你終於想通了?」

    「老婆子,你就應了吧。」莫老頭子道,「大不了,我重操舊業,好好教導二弟,用心來回報芸丫頭的善意便是。」

    李芸見她猶豫,又道:「莫奶奶您放心,二姑現在替我做工,我不會虧待她。給您的錢,我會從她的工錢中扣除,回頭我給她說一聲就行了。」

    「這……」莫老婆子有些為難,畢竟話是從她口中說出去的,可是,小玲玲實在太可愛,她捨不得把她交給別人。

    李芸溫柔卻很堅持的說道:「莫奶奶,您要是不要工錢的話,小玲玲恐怕就不能交給您了。」

    莫老婆子連忙道:「芸兒,這可使不得!我是喜歡孩子才帶小玲玲的,我可早就說好了不要錢的。你二姑一個人帶著孩子也不容易,我哪能要她的錢?」

    李芸尊重靠勞動養活自己的人,正色道:「你們就兩個人,自己開伙多麻煩?這樣,大家以後還是一起吃飯,也熱鬧些。你們也不是白吃我的,莫奶奶給二姑帶孩子,你們的吃食,就在工錢中抵吧。」

    莫老頭子笑著摸了摸李芸的頭,和聲道:「你是個好孩子,不過,我們兩口子也不能一直賴著白吃你的,總要自食其力不是?今天我已經把我的東西都整理好了,從今晚開始,我們就自己開伙,不跟你們一起吃了。」

    「莫爺爺,你不用擔心,有我在,不會讓你們餓肚子的。」

    當時邀請莫氏夫婦來**村,她可沒想到,這裡的漁產會這麼貧瘠。

    「呃——」李芸看著空空如也的魚簍,有些愣住。

    莫老頭子歎了口氣,搖頭道:「這裡水太淺,都是小魚小蝦的,我沒要,全放了。」

    正在此時,莫老頭拖著漁網背著魚簍回來,李芸笑著迎了上去,好奇地朝魚簍看去:「莫爺爺,打了多少魚?」

    小刀坐在一旁,眉眼彎彎,神色柔和。

    「真乖!」李芸忍不住在小嬰兒細嫩的小臉上狠狠親了一口,怎麼看怎麼覺得可愛。

    「小玲玲可乖了。」莫老婆子笑得見牙不見眼,「她可懂事了,第一天離開娘,也不哭不鬧,餓了或者尿了的時候,會揮著小手,哇哇地喊。」

    小玲玲聽到聲音,朝撥浪鼓伸手抓來,李芸故意不給她抓到,逗得小玲玲咿咿呀呀地大叫,口水流了一地。

    李芸已經把注意力轉移到小玲玲身上,轉著撥浪鼓,柔聲道:「今天小玲玲乖不乖啊?」

    「嗯。」小刀乖乖的坐下了,心中發誓,這一輩子,芸小姐的事就是小刀的事,為了芸小姐,就是上刀山下火海,她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讓你歇著就歇著吧。」李芸微笑著看她,「你又不是鐵打的,我可不想你累病了,讓別人說我虐待你。」

    「小刀不累。」小刀想要站起來,卻被李芸一把拉住。

    徐氏扶著小刀的肩,將她按在李芸身邊坐下,笑道:「你今兒個辛苦了,就好好歇著。」

    小刀連忙道:「夫人,我來。」

    徐氏抬頭看了看天色,道:「我去準備晚飯了。」

    李芸點了點頭,李芳想要盡快自力更生,那便由她去吧。

    徐氏道:「她去地裡了,跟羅明一起澆地呢。」

    等事情忙完,李芸伸了伸懶腰,舒展一下有些酸軟的筋骨,搬了板凳坐在莫老婆子旁邊,拿著撥浪鼓逗弄著小玲玲,問道:「娘,二姑呢?」

    趁著日頭還未西斜,李芸、徐氏和小刀一起,用濕布將靈芝根部的污土擦乾淨,晾曬起來。

    小刀咧嘴一笑,搖頭道:「小刀力氣大,不辛苦。」

    徐氏連忙拉過小刀的手,柔聲道:「小刀,你辛苦了。」

    「不用了娘,我一點兒都不累。每次能采的也就這麼多,我們兩個就可以了。」李芸看著小刀,「再說,小刀背的大背筐,大部分都是她背的。」

    徐氏輕輕揉著李芸的肩,心疼道:「累不累?要不,下次娘也一起去吧,娘別的事情不懂,背東西還是可以的。」

    李芸笑道:「這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過兩天我還要再去採,不過也應該采不完。」

    徐氏迎上來,將李芸身後的背簍接過去,歡喜道:「這麼多靈芝啊!看來這回能賣一大筆錢了!」

    下午,李芸滿載而歸。她和小刀每人背上都背了滿滿的一背簍靈芝,連雪球身上也掛著一個布兜,裝滿了靈芝。那些靈芝個個個頭飽滿,散發著濃濃的香氣,看了就讓人喜愛。

    *

    「嗯。」莫老婆子點頭,「也好。」

    徐氏哦了一聲,道:「房子的事不著急。之軒走了,正好你們可以住他的房間。這樣,你帶著小玲玲也方便些。再說,這幾天芸兒地裡的事忙,大石在那邊幫忙,這幾天也沒空來幫你們起房子呢。」

    莫老婆子有些心不在焉:「沒什麼,我是在想,什麼時候起房子的事。」

    徐氏不懂他們夫妻倆在打什麼啞謎,問道:「莫大娘,你們在說什麼呢?有什麼事,告訴我,說不定我能給你們出出主意呢。」

    莫老頭正在整理漁網,聞言,抬了抬頭,半晌,道:「讓我想想。」

    王家父子一臉沉重地離去,在一旁抱著小玲玲曬太陽的莫老婆子小聲道:「老頭子,要不……」

    「是的,爹。」

    王老石咬牙道:「難得小石出息,不管花多少錢,我們都得供他去讀。如今皇上以文治天下,我們王家要光耀門楣,只能把希望壓在小石身上。」

    王老石點頭贊同,王二石低聲嘟噥道:「那得花多少錢呢!」

    「是呢。」徐氏道,「實在不行,只能把孩子送到鎮上去讀書了。」

    王老石撇了撇嘴:「不是我看輕阿福,他畢竟還小,又是從小賣身到明家的小廝,就算跟著學了些,哪能比得上明先生?唉,看來,我得想辦法再找個先生來。」他歎了口氣,發愁道,「只是,我們**村地處偏僻,大家又都手頭緊,給不起學費,稍有名望的先生,都不肯來。」

    徐氏也歎氣:「可不是?不止小石,還有我們家二弟,也是要參加秋試的。之軒家裡有急事,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不過,還好有阿福在,他好歹也教過大家一陣子。」

    王老石連連歎氣:「這可怎麼辦?小石很快就要參加秋試了,明先生這個時候離開,當真不是時候啊!」

    「他家中有急事,是他祖父親自來帶他走的。」徐氏搖了搖頭,「至於他什麼時候回來,我們也不知道。」

    王老石便退而求其次問徐氏:「長順媳婦,明先生怎麼突然就走了?他有沒有說什麼時候回來?」

    王老石得知這個消息的第一時間,便喊了王二石一同前往李家找李芸。不過,這時,李芸正在前往山林的路上。

    王小石和李二弟考上了童生,如今正是緊張溫習功課,為參加秋試做準備,他們信任的明之軒突然走了,那該如何是好?李二弟能不能考上秀才他們不是很關心,但事關王小石,由不得他們不緊張。

    最著急的當數王老石。

    雖然阿福留了下來繼續當先生,而且之前明之軒忙的時候也是阿福在代課,但是在大家心中,阿福不過是明之軒的小廝,就算跟著明之軒學了一些學識,總之是比不上明之軒的。

    她並不知道,明之軒的離去,在**村掀起了軒然大波。

    李芸一大早便忙著跟進開荒的事,得知招工順利,一切都如期進行,她便帶了小刀和雪球,背了背簍,往山林出發,去查看靈芝的情況。

    沒有明之軒的日子,太陽依舊準時從東方升起。

    *

    徐氏嘴巴張了張,擔心阿福餓著,可看了看李芸漸漸有些僵住的笑容,終究沒有說什麼。

    阿福氣紅了眼,大聲回答:「誰偷吃誰是小狗!」

    李芸衝著阿福的背影大聲道:「這會兒說不吃,可別晚上起來偷吃哦!」

    「我不餓,不吃了。」阿福見不得這個時候李芸還能笑得出來,有些賭氣地轉頭回屋。

    「吃飯了。」李芸微笑著站在廚房門口招呼大家,如同往常一般。

    徐氏怔了怔,有些慚愧地道:「莫大娘你說得對,是我太著急了,沒有考慮芸兒的感受。」

    徐氏被噎得有些不快,正欲追上去仔細分說,卻被莫老婆子一把拉住,低聲勸說道:「芸兒她娘,之軒走了,芸兒心裡肯定也不痛快,你就別問太多了。我看之軒那孩子對芸兒是很上心的,這回不過是暫時離開,早晚總會回來的,你就別急在這一時半會兒的。」

    李芸慢悠悠往廚房走,淡淡道:「他又不是我們家的人,他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不需要徵求我的同意。你問我,我怎麼知道?」

    徐氏又把頭轉向李芸:「芸兒,之軒說走就走了,有沒有說什麼時候回來?」

    「是,夫人。」

    「已經好了。」徐氏轉頭吩咐道,「小刀,準備開飯吧。」

    徐氏還想說什麼,李芸從藥房探出頭來喊道:「娘,飯好了沒有?我餓了!」

    阿福臉色不是很好:「夫人可別這麼說,少爺也是不得已。」

    她心中有些失落,語氣便難免有些埋怨:「之軒這孩子也真是的,他就算要走,怎麼也不跟大家說一聲?根本沒把大家放在眼裡。」

    徐氏哄得二弟三妹停了哭泣,她自己心裡卻沒底。要是明之軒一去不回,那這個準女婿,豈不是就這樣飛了?

    「真的。」

    「真的嗎?」

    徐氏連忙哄道:「明大哥肯定會回來的,乖,別哭。」

    二弟三妹早把明之軒當作親哥哥一般,驟然聽說他走了,心中不捨,撲到徐氏懷中,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娘,明大哥走了,他還回不回來呀?」

    阿福聳聳肩,苦笑著解釋:「家裡有緊要事。」

    眾人面面相覷,都拿詢問的目光看著阿福。

    「什麼,走了?芸兒,這是怎麼回事?」徐氏呆了呆,轉頭去看李芸,李芸卻早已進了藥房,似乎沒聽到徐氏的問話。

    「這會兒總算發現了……」阿福癟了癟嘴,轉過身來,「少爺他跟老爺回呂城了。」

    「阿福,一會兒就吃飯了。」徐氏喊住阿福,這才咦了一聲,「之軒呢?他去哪兒了?」

    阿福見眾人各自歡喜,神色黯然地低頭離開。

    徐氏連忙把自己手中的那匹也塞到李芳手中,順手將孩子抱了過來,道:「把我這匹也放起來。」

    李芳情緒有些低落,未免被大家看出來,便一手抱了嬰兒,一手拿了花布,道:「我進屋把布放起來。」

    李芳偶爾想要托人給王氏捎些衣物,但她如今寄住在娘家,吃喝穿用都是李芸所出,她自己身無分文,縱是有心,卻也無力。她是個明事理的人,不至於厚著臉皮要求李芸為王氏再花一文錢。

    李芳雖恨王氏,但王氏畢竟是她身生母親,心中依舊會記掛。只是,在這個家裡,大家都心照不宣地避開王氏不提,像是從來沒有王氏這個人存在一般。

    如果,王氏當初不是那麼過分的對待徐氏母子,那麼,她也不會在邊疆忍受強度勞作的苦楚,而是兒孫繞膝,享受天倫之樂了。

    李芳眼神黯了黯,忽然想起發配邊疆的王氏,心中五味雜陳。

    「好孩子,好孩子。」莫老婆子眼眶兒濕潤起來,摸著李芸的頭髮,滿心感慨。

    李芸抱住莫老婆子的手臂,撒嬌般道:「就是啊莫奶奶,您就把我當成親孫女,這是孫女孝敬您的,您就收下吧。」

    莫老婆子還想說什麼,莫老頭已經眼疾手快地把衣褲搶了過去抱在懷裡:「老婆子,這可是芸丫頭的一番孝心。你不要,我要。」

    李芸將衣褲又塞了回去,真誠道:「莫奶奶,您就別跟我客氣了。比起你和莫爺爺對我的照顧,我這不過是小小心意,算不得什麼的。」

    莫老頭愛不釋手地翻看手中的衣褲,莫老婆子一把搶了過來,連同自己手中的衣褲,一起塞回李芸手中:「芸丫頭,這衣服可不便宜,我們不能要。」

    李芸點頭道:「我娘說得對,賺了錢不花,那還賺錢來做什麼?」

    徐氏卻笑著道:「芸兒能幹,賺了錢,可不就是拿來花的?」

    李芳眼睛黏在花布上,口中卻道:「芸兒,你又亂花錢。我們不缺這些東西,下次別買了,啊。」

    徐氏和李芳每人一匹花布,莫氏夫婦和小刀每人兩套衣褲,二弟、三妹和何樹林每人一套積木玩具和一隻萬花筒,李芬的是漂亮的頭花和耳環,而尚在襁褓中的小玲玲則得了一把掛著鈴鐺的木馬。李芸也沒有忘記雪球,給它買了它最喜愛的豬骨頭和豬內臟,夠它大吃好幾天了。

    一場混亂後,總算把貨物歸置整齊,又把每個人的禮物都發放到位。

    徐氏、小刀和莫氏夫婦連忙上前幫忙。

    李芸在一旁大聲道:「別急別急,大家都有。吃得穿得喝的玩的,人人有份。何樹林,手腳輕些,別把那花瓶摔壞了!小姑,那是寫字用的,不是吃的,放下,放下!二弟,桂花糕是大家一起吃的,不准偷嘴!」

    「有好東西咯!」二弟、三妹、何樹林和李芬一擁而上,七手八腳地幫忙把東西往下搬,急不可耐地翻看,「都有些什麼?有沒有我們的?」

    「好了好了,知道你最乖了。」李芸笑瞇瞇的揉了揉雪球的腦袋,轉頭對阿福道,「阿福,把東西搬下來。」

    大家都在,聽到馬蹄聲,紛紛丟下手頭的事,滿臉堆笑地迎了出來。雪球跑得最快,別人還只走了幾步路,它就已經跑到李芸腳邊,親熱地在她的腿上蹭起來。

    「大姐回來了!」「芸兒回來了!」「嗷嗚!」

    傍晚時分,李芸和阿福拉著一車的貨物回了家。

    *

    「也行。」周斌知道李芸跟彭家關係好,便也不再挽留。

    李芸搖頭:「不了,我打算去街上逛逛,買些東西,然後去看看彭叔,中午就在他那兒吃了。」

    周斌挽留道:「芸兒,吃了午飯再走吧!」

    二人又說了一會兒閒話,見日頭減高,李芸便起身告辭。

    「那就好。」李芸也笑了起來,賺錢的同時能幫明之軒,這也算是一箭雙鵰的好事。

    「想不到你竟養了個寶貝。」周斌連連稱奇,笑道,「芸兒,這麼說來,你可是我們德仁堂的大財神了。如今市場上靈芝短缺,就連春暉堂,也是沒有什麼存貨的。有了這些靈芝,我們德仁堂可要壓他們春暉堂一頭了。」

    「這一批倒不是我種的。」李芸淡淡一笑,將雪球號令狼群替她守護靈芝的事娓娓道來,又道,「不過,這回我會收集一些靈芝的袍子,尋找合適的地方,播種一些。」

    「收,怎麼會不收?靈芝出產不多,那可是供不應求的。你這幾十斤,可要讓我狠狠賺一筆了。」周斌歡喜過後,有些驚訝地問道,「你不會連靈芝也種吧?」

    「行,那我就等周伯伯的消息了。我有一批赤芝和紫芝,應該這幾天能夠采收了,可能有幾十斤,到時候一併拿來,就是不知周伯伯收不收了。」

    吃過早餐,李芸問起採購藥材之事,周斌道:「應該再過幾天就能到。」

    見李芸如此,周斌等人也漸漸放開,有說有笑起來。

    餐桌上,大家都有些小心翼翼,避開明氏祖孫不提,生怕勾起李芸的傷心事。李芸卻跟平時一樣,話不多,神色淡然,吃的也不算少,左看右看,都似乎沒把明之軒不告而別放在心上。

    她抬起手腕,轉了轉手腕上的手鐲,終究明白不告而別連夜遁走肯定是明謙的主意,怪不得明之軒。她歎了歎氣,梳洗妥當,對著銅鏡看了看自己的臉色,覺得沒有任何的不妥,這才往飯廳走去。

    等周家娘子走遠了,李芸的一張小臉頓時垮了下來,眼中漸漸浮上一層霧氣,恨恨地將布巾仍到水盆裡,低聲道:「該死的明之軒,竟敢就這樣走了!你最好不要回來,不然,看我怎麼收拾你,哼!」

    周家娘子仔細觀察半晌,實在看不出來有什麼不妥,便囑咐李芸洗漱好了就去飯廳吃飯,又微微歎了口氣,轉身往外走。

    她剛洗過的臉蛋細嫩紅潤,一雙眼眸,閃著瑩瑩的光,一副容光煥發的模樣。

    李芸抬起頭,笑了笑:「沒事啊!我能有什麼事?」

    周家娘子以為她會哭,起碼會不捨會難過,誰知她像個沒事人一樣,心中隱隱有些不安,試探地問道:「芸兒,你沒事吧?」

    李芸神色一窒,卻沒有說什麼,垂下眼眸,轉身,拿起洗漱架上的布巾,自顧自地洗起臉來。

    周家娘子搖了搖頭:「他們走得很急,少東家並沒有給你留信。」

    李芸的手一僵:「那他……有沒有給我留下信來?」

    周家娘子將水放下,拍了拍李芸的手,柔聲道:「他們昨天傍晚就走了,說是要比試輕功,這會兒恐怕已經走出很遠了。」

    李芸抓住周家娘子的手臂,急急問道:「周伯母,明之軒呢?是不是走了?什麼時候走的?」

    「芸兒,你起來啦?」周家娘子正好端了盆水進來,「來,梳洗一下。梳洗好了,正好吃飯。」

    她睜眼的瞬間,顧不得蓬頭垢面衣衫不整,光著腳丫便往外跑。

    「明之軒!」

    李芸醒來已是第二天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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