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我可不想這麼早就當孩子的媽 文 / 魚小語
大臣們便也一邊議論著一邊散去了。像蘇品成這樣皇上身邊的大紅人,今日竟然因為假冒太子妃的事件被貶至湖州任七品縣令。無論如何,對於他的這些同朝為官的同僚們來說,都是一條爆炸性的新聞了。
而這個令人震撼的消息,也足以令這些「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大臣們茶餘飯後談論許多時日了。
李默急匆匆地往太和殿走去,他的心裡充滿了焦慮,充滿了不安,也充滿了困惑。
並且,他的這些複雜難平的心緒中,還夾雜著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近乎難堪的憤怒。
為什麼?她們兩個要騙他?為什麼?她們竟然都能裝得那麼像?連他這個准丈夫都沒有能看出絲毫的破綻。
是他自己太傻?還是因為她們兩個女孩子都太鬼靈精怪?
李默心裡亂糟糟的,走進了太和殿的院子,他一眼就看到唸唸脫了外套,只穿著一件薄薄的衣衫,正手腳翻飛,歡快地踢著一個用幾根雞毛粗粗紮成的雞毛毽子。
她的頭髮已經汗濕,有幾縷掉了下來,沾在此時因為運動而透出紅暈的臉上,顯得健康而又美麗。
蘇小柔坐在一邊的石桌旁,欣賞地望著唸唸靈巧地彈跳自如,毽子在她的腳下如盛開的花朵一樣,在空中上下起落。
「孟唸唸,你停下來,不要跳了。」李默走了過去,盯著正跳得無比開心的唸唸,心煩意亂地開口。
小柔聽到李默喊出了唸唸的名字,她心裡一驚,陡然站了起來,呆呆地望著李默。
「太子,踢毽子很好玩的,又能強身健體,你幹嘛不讓我跳啊?」唸唸正踢得高興,哪裡願意停下來?她調皮地回了一句,繼續踢著自己的毽子。
但是她猛然又感覺到有點什麼地方不對勁,太子剛才似乎叫她「孟唸唸」,這是怎麼回事?
唸唸心神一分,毽子沒能接住,輕飄飄地落到了地上。
她停了下來,同樣呆呆地望著李默,張口結舌地說:「太子,你……你剛才叫我什麼?」
「我叫你孟唸唸,怎麼,難道我叫錯了嗎?」李默瞪視著唸唸和蘇小柔,看著兩個女孩子那一臉慌亂的表情,他知道她們確實是如父皇和母后所說的那樣,在他的面前上演了一出李代桃僵的把戲。
這個擺在眼前的事實,使得李默的心裡很不是滋味,有一種受到被最信任的人捉弄和欺騙的感覺。
他又轉向蘇小柔:「還有你,你叫蘇小柔,你才是蘇相府的千金,我說得沒有錯吧?」
「太子,這,這是怎麼回事?你……你是從哪裡知道我們兩個的真名字和真身份的?」唸唸還沒有從極度的驚訝和震愕之中醒過神來,她瞪大了細長的丹鳳眼,用那種最不可思議和稀奇古怪的眼神看著李默,彷彿李默是一個她從來也沒有見過的天外來客。
李默看著唸唸那一臉驚乍的模樣心中又感到有些好笑,這個似乎對什麼都滿不在乎的女孩子,真是天真純淨得像一張白紙,謊言一被拆穿立馬就不打自招了。
他在石凳上坐了下來,徐徐說道:「現在的情況是,你們倆互換身份的事情不只是我知道了,父皇和母后也已經知道了,滿朝武大臣都知道了。」
「啊?」唸唸驚叫了一聲,一時說不出話來。
「太子,皇上都知道了,那我爹現在怎麼樣?皇上會怎麼處罰我爹?我爹會被皇上處死嗎?」蘇小柔焦急地問道,她已經顧不上問這個秘密是怎麼被拆穿的了,滿心都是對蘇宰相處境的擔憂。
「父皇沒有處死蘇宰相,但是將他革去了宰相職務貶到湖州任職。」李默沉聲答道。
「哦。」蘇小柔哦了一聲也不再說話,心裡想著爹爹沒有被皇上一怒之下處死,那真是不幸之中的萬幸了。
本來欺君瞞上這樣事情一旦敗露,任何人都知道會是死罪一條。可是現在爹爹竟然逃脫了這一大劫,不管是出於什麼原因皇上放過爹爹的,也都是值得慶幸的了。
這樣想著,蘇小柔的心中也就稍稍放下心來了。
「舅舅沒事就好。」唸唸聽說蘇宰相沒有性命之憂,也輕輕舒了一口氣,在李默對面的石凳上坐了下來,端起石桌上放著的一杯清茶喝了起來。
剛才踢了那麼長時間的毽子,唸唸是又熱又渴,正好現在休息一下。
她根本就忘記了,這件假冒太子妃事件的暴露,她自己其實也脫不了干係,也有著極大的危險。
蘇小柔考慮事情比唸唸周全,她也坐了下來,看著李默問道:「太子,那皇上說要怎麼處置我和唸唸呢?」
「父皇說你既然那麼願意做一個宮女,那就讓你留在宮中做下去好了。」李默看了看蘇小柔,心裡掠過一絲輕微的悸歎。
原本,這個女孩子應該是他的妻子,可是現在……什麼都弄得一團亂糟了。
「那唸唸呢?皇上說要怎麼處置她?是不是也和我一樣當個宮女?」蘇小柔又問道。
李默還沒有答話,唸唸拍著手跳了起來說:「好啊好啊,當宮女也很好玩啊,這樣我也不用和你和珠珠分開了。老實說我當這個太子妃也當膩了,還真的想換一個別的角色試試呢。」
李默看著唸唸那沒事人一樣,還一臉歡呼雀躍的樣子。
他的心裡是真的開始生氣起來,這個傻乎乎的小女人,難道她不知道她犯下的過錯是多麼嚴重的嗎?她不知道
她的這件事情對皇上來說又是多麼不可容忍的嗎?
她都不能想到,皇上輕輕的一句話就可以斷送掉她如花似玉的生命嗎?
唸唸還在一個人興奮地幻想著她當宮女的情景,一點也沒有注意到李默看著她的表情是一副奇怪的,恨不能吞下她的樣子。
李默注視著唸唸,突然很乾脆地開口道:「孟唸唸,你以後不能再這樣蹦蹦跳跳了。」
「為什麼?難不成皇上給我降的罪中還有從此不能蹦跳這一條?」唸唸又坐了下來,一邊端起水來喝著一邊不服氣地看著李默。
「因為我……已經跟皇上和母后都說過了,你現在懷著我的孩子。你看到過有懷孕的女人還這麼瘋瘋癲癲,亂蹦亂跳的嗎?」李默實在不能忍受唸唸的弱智了,衝口而出。
「什麼?!李默,是我的耳朵出了問題還是你的腦子出了問題?你!你怎麼能在皇上和皇后娘娘面前這麼說?」唸唸剛剛喝進嘴裡的一口茶水全部噴了出來,她又跳了起來,並且大聲地質問李默。
這一次她是激動地跳,氣憤地跳,因為太意外也因為太生氣她又直呼李默其名了。
「不然你要我怎麼說?父皇大發雷霆鐵了心地要殺你,我不這樣說,難道真的要我看著父皇派人來把你賜死嗎?」李默也很生氣,他覺得這個孟唸唸真是有點不知好歹。
他為了她在父皇母后面前說盡了好話,甚至鼓足勇氣,克服著自己心裡的極大障礙,在那麼多人面前說出了自己就要當父親了。
可是現在,她不僅不領情,反而還在埋怨他,似乎他這樣做是佔了她多大的便宜似的。
「唸唸,太子這樣說是為了救你。」蘇小柔在旁邊輕聲說道。
她在最初聽到李默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也嚇了一大跳,因為她明明記得唸唸親口對她講過,唸唸和太子之間根本就沒有真正的夫妻關係。
可是後來聽到李默那樣說,蘇小柔旋即就明白了。
在皇上的雷霆震怒之下,李默只有這樣,才能暫時救下唸唸的性命,是一條權宜之計。
唸唸現在也醒悟了過來,原來皇上是要殺她,李默為了救她才會謊稱她懷了身孕。
心裡雖然明白了李默的好心,唸唸的嘴上卻還是不願意認輸。
她嘟了嘟嘴,低聲說道:「可是……人家又沒有真的懷孕。你這樣說了,讓我以後在宮中怎麼見人啊?難道真的讓我每天裝成一副懶洋洋軟綿綿的孕婦樣子?還要裝成一個大肚子?那樣我可受不了。還有啊,明明沒有,到時候皇上和皇后娘娘真的要讓我生孩子怎麼辦?」
李默看著唸唸那不情不願而又無可奈何的樣子,感到非常好笑。
雖然他平時一直是個深沉嚴肅的人,此刻卻忽然非常想逗一逗面前的這個,有點可愛也有點可笑的女孩子。
於是,李默注視著唸唸,慢條斯理地說:「其實,只要你願意,現在再要一個我們的孩子,也未嘗不是來不及。」
「什麼?李默,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唸唸剛剛喝進去一口水,此時又全部都噴了出來。
「我的意思是說,如果我們現在開始,想要一個孩子那也是很簡單的事情。」李默觀察著她的反應,繼續不慌不忙說道。
「呃……太子,我覺得你今天有點怪怪的啊……你沒有吃錯藥吧?告訴你,我可不想這麼早就當孩子的媽。」唸唸漲紅了臉,有點結舌。
「我是說的實話,如果不是成親那天,你要拿出那張莫名其妙的合約,說不定你現在早就是孩子的媽了。」李默卻緊接著說了一句。
唸唸想要回嘴,卻一時語塞,愣在了那裡。
這個時刻和李默說的這些話語,讓唸唸不能不想起她和太子成親的那個夜晚,桂花飄著香氣,月色皎潔迷人。
她先趴在桌子上睡著了,然後李默進來叫醒了她,然後她就畫了一個彩色電視機讓李默認是什麼東西,李默理所當然地沒有認出來。
於是,她就拿出了那張合約;於是,李默就很乾脆地在合約上簽上了自己的名字;於是,他們兩人就一人一頭各自地睡去了;於是,他們後來就一直是這個樣子……
今天,聽到李默舊事重提,唸唸的心裡忽然波瀾湧動,思緒萬千。
她在想:如果那時候,她沒有拿出那張互不相碰的合約,或者,李默當時並沒有那麼爽快地同意簽約,又或者,李默同意了但是後來卻並沒有做到一個謙謙君子。
那麼現在,他們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樣了呢?她和李默是不是真的就成為了一對平常的夫妻了呢?
有時恩恩愛愛有時也拌嘴吵架,那也許現在真的是已經有了孩子了吧……
孟唸唸想到這裡,她突然覺得她和太子之間,如果要真正的成為一對夫妻,其實也並非是像她以前想像得那麼可怕。
畢竟,太子也是一個正直而又善良的好人,畢竟,太子不僅博學多才而且人也長得風度翩翩。
如果他們兩個真的在一起了,別的方面雖然說不清楚,但是有一點孟唸唸是可以肯定的。
那就是太子對她一定也會很好很好,絕不會亞於三哥對她的好吧。
因為自從上次唸唸生病的那次,太子對她關懷備至悉心照顧,唸唸就可以看得出來,李默其實是一個外冷內熱,體貼細心的好人,那肯定也應該會是一個好丈夫的……
孟唸唸怔怔地想著,任由自己的思緒隨意飄蕩。
而李默的心裡,此時也和唸唸一樣,同樣也想起了那個與眾不同,令他終生難忘的新婚之夜。
他也在想,如果當時這個女孩子沒有拿出那張奇怪的合約,那麼他們一定就會真的在一起了,也許真的就已經當了孩子的父母。
那麼,一切就都會和現在不一樣了吧……
李默和唸唸同時這樣想著,他們互相看了一眼,表情都有點不大自然。
孟唸唸雖然一向大方,此時臉色卻也開始微微地發紅。似乎正有一種奇異的,曖昧的氣氛在兩個人之間,悄悄地漫延……
把他們倆的關係,突然拉上了一個新的台階,變得緊密了一些,也親近了一些。
孟唸唸和李默兩個人都沉浸在這種嶄新而又微妙的感覺之中。誰也沒有注意到,坐在一旁的蘇小柔,看著他們之間這種欲語還休,暗流湧動的樣子,臉色漸漸地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