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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98章 血國 文 / 烏雲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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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三個血族都是男性,穿著和人餌風格相似的深色長袖衣褲和長靴,並且也都在腰間繫一條鼓鼓囊囊的褡褳;其中兩個和人餌一樣是深色長髮,還有一個是乾草黃色的短髮,他遞給人餌兩枚橄欖大小的瓶子。

    人餌將其中一枚血紅色的瓶子橫著銜在嘴裡,手指捏著另一枚透明瓶子的圓底焐了片刻,擰開長長的瓶塞,將瓶口對準自己腰間,慢慢拉開褡褳的封口。我看不清楚,隱約覺得是一縷細細的灰色煙霧跑進了瓶子,蒸騰著奔向瓶底。在這個過程中他一直用掌心緩緩摩擦著瓶底。

    一兩分鐘後再也沒有更多的灰線鑽進瓶子,他迅速擰緊瓶塞,小心地把已經變為灰色的瓶子藏進褡褳。見他如此鄭重,我不禁幻想,剛才在外面,如果我們動了他的褡褳,不知會發生什麼。

    這時他拈著紅瓶,看來想去碰那瓶塞,卻又停住,瞟了我一眼,沉吟片刻,將紅瓶原封不動也藏進褡褳。這一舉動似乎讓另外三人有點驚訝。一個左耳上著紅色花紋的黑髮傢伙發出低沉而悅耳的一聲笑,用我聽不懂的語言說了句什麼,目光飄向我;另一個深色頭髮的,在長袖手腕處各勒著兩圈金屬環,只是微笑,同時望向維蘭。

    人餌語兜跟前;兩個深色頭髮收斂了表情站在他身後半米外;黃短髮似乎地位要低一些,站得最遠。

    人餌伸出一隻乾瘦的大手到我額前,沒有接觸,用流利的精靈語問道:「你們是什麼人?」

    我睜大了眼睛細細觀察他們。

    片刻後他臉上現出微微的困惑——我的「非禮勿視小身」可不是蓋的。他想了想,和顏悅色地對我說:「你身上帶了什麼防護寶物嗎?告訴我,或者自己解除掉,不要讓我動手,好不好?我不想傷害你。」

    他溫和的態度讓我瞬間想起雷薩。對付這種人最好的辦法其實是裝羞澀,但有維蘭在旁我實在下不了手。退而進入裝單純模式:「……那兩個小瓶裡面是什麼?」

    「這個嗎?」他摸了摸褡褳,勾起嘴角,「告訴我你帶了什麼,我就告訴你這裡面是什麼。」

    他看上去對自己的魅力頗有自信。莫非這模樣在血族裡算帥的?

    這樣的氣氛顯然不在維蘭.醋罈.德加爾的可容忍範圍內,他一邊擰著我腰上的肉,一邊乾巴巴地用精靈語說:「別費勁兒了,你不是她喜歡的類型。你們就只有這點兒本事嗎?」

    人餌微笑起來,一邊謹慎地看向他,一邊卻語帶諷刺:「看得出來你並不害怕,你一定很有本事了。」

    維蘭挑了挑眉,輕描淡寫地反唇相譏:「很有洞察力。現在,我可以和負責這一帶防衛的人說話嗎?」

    「你正在跟他說話。」

    「真的嗎?」維蘭笑了笑,氣溫驟然下降。周圍傳來細小的嚓嚓聲。人餌臉色微變,不禁仰面去看他頭頂岩石上漸漸長大的冰凌。就在這一瞬間,維蘭抬起手臂,揚起一大束晶瑩璀璨的東西,朝那人劈頭蓋臉地甩了過去。然後摟著我的腰跳上石窟,同時把更多同樣的東西拋向另外三人。那東西原本直挺挺的,在空中就變「活」了,掛上去就纏住了他們,原來是蛛網。我拽開身後蛛網的時候觸感冰涼,立刻明白了他是怎麼掙脫束縛的。

    但是紅蜘蛛在哪裡?一回頭,只見洞窟邊緣露出一條彎曲的紅毛腿。還掛著霜花;我等了幾秒,它紋絲不動,小聲問維蘭「它死了?」他回答「沒有,不過她非常善解人意。」

    好吧。我沒問他是怎麼判斷出那是一位「她」的,也完全不想近距離瞭解「她」目前的狀況,扭過頭來重新把目光投向四個血族。三個深色長髮已經被某人乾脆地劈昏了。只剩下一個看上去最好對付的黃短髮,正在濕漉漉的蛛網底下手忙腳亂地掙扎。

    維蘭收回冰魔法,在他跟前蹲了下來。

    「你不會大喊大叫的。」

    黃短髮轉動眼珠努力往另外三人的方向瞅了瞅,視線回到我們身上,費力地發出一聲「嗯」。

    維蘭滿意地頷首。細細審問了他,然後把他弄昏,叫醒左耳有花紋的傢伙,單獨審問,再弄昏……如此這般,以有重疊也有差別的問題依次審了四個血族,以及被他用烏金短標槍釘在洞窟外壁的紅蜘蛛小姐。

    正如他所推斷的那樣,既然「食人荒漠」的這部分區域可視為兩國交界,那麼這一帶絕不可能有監控和防衛的死角。目前已知血族的哨兵在地上——也就是「黏土魔」,血族稱之為「蓋亞」。它們是一種沒有固定形體的土系魔物,擁有智慧,說起來與霧靈有點相似,都是有且只有一個「母體」,如果湮滅了,就會在普通的蓋亞中產生一個新的母體;但它們可不像霧靈是「吃素」的,蓋亞消化動物的血肉,分解為繁衍所需的原生質,也就是泥土中那種半透明的膠狀物。

    至於燈神的哨兵,血族懷疑很可能在天上——我們一路所見的飛鳥中說不定就有他們的「探子」。

    在蓋亞們的掩護下,血族與火腳鬼蛛合作,設置了無數陷阱,用來捕捉燈神派來的間諜和本國的叛逃者。至於「仙境」,他們早已知道黎明前會有一道炙熱的白光烤化一切入侵者,根本無法深入,即便時間湊巧,潛進去帶回一些東西,比如果實、花朵、泥土,也很快消失無蹤。所以他們謹慎地與「仙境」保持距離。尋夢者什麼的,是用來糊弄燈神的把戲,為血族這一方的間諜行動找個托詞而已。

    事實上烏比阿女王親自過問的防線並不包括這裡,對這片荒漠她只下了一道命令——捉拿間諜和叛逃者有賞。陷阱都是下屬自行設計的,為獨佔功勞以獲女王青眼,站點之間的消息並不是實時聯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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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這裡野心凌駕一切原則。「圍繞吸血權的爭奪構成了刀光血影的日常」——這是真的,女王欣賞她的子民們為提升權位而不擇手段的競爭,使得這個沒有名稱、自詡「君主制」的國家,在我們看來分明是一個集權的**政體。

    這對當前的我們來說也可算是一項好處,因為這樣一種極度自私的化土壤培養出的子民沒有什麼忠誠、榮譽可言,更容易被利用。

    「跟我說說你們的女王。」

    但這幾個傢伙並沒見過女王的真容,所知的一切都來自道聽途說。血族是有壽限的,女王卻似乎沒有,王國有史以來就在女王的統治之下,綿延了至少萬年,比隔壁燈神國的歷史更為久遠。在他們看來,女王無比強大又極其恐怖,就像揮之不去的厚重烏雲,沉沉地壓在整個王國上空。

    在這裡掙扎求生,爾虞我詐是一個方面,適當地結盟也很重要。人餌名叫古籐.儒特,來自該國排名第十一的儒特家族,是這幾人中地位最高的,也是食人荒漠區三個最高防衛長官之一。黃短髮名叫米塔克,只是普通一兵,最早是他發現我們進入荒漠,因維蘭在與蓋亞交手的過程中表現出了壓倒性的優勢,他以為奇貨可居,便沒有報給上級,而是設法越級單獨向古籐匯報。後者欣然接受了他的「進獻」,並且也認為這是一次立功的良機,於是沒有告訴同僚,但又出於慎重考慮,叫上了自己的兩個表親,芬和阿本德。古籐是該國為數不多的會讀取並偽造記憶的血族之一,對自己的實力頗有信心,所以才有了後來的事。

    他包裡的「灰線」叫「陰虺」,是一種攻擊性極強且不易被察覺的毒物,對光和熱十分敏感。燈神如果沾上它的毒煙,一般很快就會肢體麻痺。紅瓶裡是血。

    他們的母語是血族語,稍有地位的人還會學習地精的「普通話」卓爾語和隔壁的「燈神語」;但要再想學更多語言,比如少數族群的「方言」,除了資源,還需要「權利許可」——達不到一定條件,哪怕你是語言天才也不讓你學。當然,這只是明面上的規定。

    「燈神語」其實就是精靈語。最初到底是誰創造的呢?不知道,但似乎和我們所知的精靈語差別不大,這個細節值得玩味;這裡的燈神與靈境的燈神是否仍有關係?靈境的大燈神恐怕管不到這裡來吧……

    此外,維蘭居然能聽懂一點點血族語。他原本不知道自己曾接觸過這種語言。人餌他們短短的幾句話,勾起了他的記憶,讓他想起小時候在夜鶯之森被迫學習的家族必修課裡,有這麼一門,是好幾種不知名語言的大雜燴,每一種都只學最簡單的音、義、形。家族必修課當然是巨龍德加爾欽定的,所以這個細節也很值得玩味。

    還有,這個血族國距離金字塔林如此之近,且在龍族離開魔境不久就已存在,會不會存著一些外人不知道的秘密呢?

    但是,烏比阿,這位女獨裁者,不大可能會像奧辛那麼好打交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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