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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21 父親 文 / 刺微

    白英不知大小姐木青悠在想什麼,但是她卻安安靜靜的站在一旁,並沒有去打擾木青悠的思緒。

    好一會兒,木青悠才道,「大老爺回來了嗎?」

    白英回道,「沒有,據說老爺今天的一個好友升職,便一起出去喝酒慶祝去了。」

    「派人盯著點,若是老爺回來了,趕緊告訴我。」木青悠看著木製的門扇道。

    白英見木青悠臉色凝重,雖然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但還是趕緊出去派了個機靈的丫鬟盯著老爺的院子,一有消息就過來稟告。

    見白英交待下去,木青悠的心還是懸懸著。

    雖然她猜到了木老夫人的用意,但是木青佳的事情,她還是想不明白。

    若是自己跟白令銘定親,落水被救的木青佳在白令銘跟前的身份就有些尷尬了,畢竟有過了肌膚之親,雖然是無奈之舉。

    但是老夫人剛才在榮華堂似乎一點兒都不介意,甚至讓木青佳特地在白令銘跟前出現。

    木老夫人在想什麼?

    想做什麼?

    直到木青悠睡過去,大老爺木青悠的親爹也沒有回來。

    木青悠陷入夢境之前,腦海還在想,到底是什麼人升職,父親竟然這麼晚還沒回來?不會出什麼事情吧?

    因為白天思慮過重,木青悠很快就累極睡著。

    隔間,是細心的雙喜陪夜。

    這是木青悠重生以後第一次夢見白令銘。夢中的他溫柔的朝自己笑著,拿著那個從院子裡摘來的桂花戴在自己的鬢角,抱著自己讚歎好美。

    他懷中的自己笑的是那麼的幸福,她自己看著都刺眼。

    突然,場景一變,變成了漆黑的夜,那悶熱的屋子充滿了血腥,她似乎聽見丫鬟婆子的尖叫聲,能感覺到她們慌張的腳步,她笑的瀟灑解脫。

    身上的白色中衣漸漸沉重了起來,她知道,那是血液浸染後的感覺。

    閉上眼之前,她恍惚中看到白令銘一臉鐵青的看著自己,身邊,還有木青嵐,一身的大紅……

    木青悠醒來是渾身冷汗,雙喜聽見動靜走了進來,見木青悠做了噩夢,趕緊拿了帕子過來。

    「什麼時辰了?」因為剛剛睡醒,她的聲音有些沙啞。

    雙喜替她擦擦汗水,道,「剛卯時。」

    木青悠頓了頓,抬眼看了看微亮的窗戶,問了一句,「父親可是回來了?」

    因為白英特地囑托過了,那個小丫頭一見大老爺回來就跑到春頤院來稟告,雙喜賞了她幾個銅板,把人打發去了。此時見木青悠問起,便把小丫頭說的告訴了木青悠。

    沉吟了片刻,木青悠站了起來,道,「讓廚房準備點熱湯,我一會兒去看父親。」

    雙喜囑咐下去,自然有人去做,她回到屋子替木青悠梳洗打扮。

    木青悠選了一件淺綠色的衣衫,頭上只別了一個珍珠頭飾,耳垂上掛著同樣的黃豆大小的珍珠,映著她白皙的膚色,看起來清清爽爽的。

    收拾好後,木青悠也沒有用飯,讓白英把那熱湯用盒子裝好,拎著,跟她去了父親的院子。

    夏天的天亮的很早,此時不過過了半個時辰,卻已是大亮,空氣中帶著清晨獨有的清爽,微濕的空氣讓她覺得整個人都精神了。

    大老爺木敬坤身邊的小廝劉喜見木青悠來了,忙躬身朗聲問好,「大小姐您……」

    話說了一半,卻被木青悠止住了話頭,「莫要大聲,別吵到父親了。」見劉喜噤聲,她才面露微笑,臉上浮起一絲貼心的笑,,「我沒什麼事,就是聽說父親回來的晚了,想著昨夜肯定沒有吃好睡好,便讓廚房做了點熱湯帶過來。」

    說著,她從白英手中拿過食盒,正準備交給劉喜,從屋裡傳來一道聲音。

    「進來吧,在外面作甚。」

    劉喜見此,忙陪著笑,推開了門,讓木青悠進去,他跟白英站在門口伺候著。

    木青悠走進去,一眼就看到坐在椅子上的父親。

    十年前的父親,不過二十幾歲,還算俊俏的面容帶著一絲疲憊,因為熬夜,他的眼下一片烏青,嘴巴也幹幹的。他的衣衫有些亂,衣角袖口有很多褶皺,想來昨夜不定在哪裡壓的。

    他就那樣懶洋洋的靠在椅背上,眉頭緊鎖,嘴角微微朝下耷拉著,似乎有什麼事情不開心,走近了還能依稀聞到上面的酒水味還有胭脂香氣。

    「你怎麼來了?」木敬坤的聲音有些嘶啞,說話的時候微微動了動身子。

    木青悠見此,把盒子放在桌子上,走上前去,體貼的替他捏起了肩膀。

    木敬坤只覺得渾身舒暢,不由發出一聲歎息,身子倚著椅子更不想動彈了。

    木青悠這才開口說道,「我想爹了不可以嗎?難道爹爹不想青悠麼?」

    木敬坤驚訝的睜開眼睛,似乎不敢相信這撒嬌似的話語是自己的大女兒說出來的。

    木青悠似乎沒有瞧見他驚訝的神色,委屈的癟癟嘴巴,有些難過道,「女兒前些日子夢到娘親了,娘親還特地叮囑我多多孝敬爹,誰知道爹一點兒都不喜歡青悠了……」說著,木青悠的眼睛就泛起一層淚花。

    木敬坤看到跟自己去世的夫人六分像的女兒哭了,不由慌了神,忙站了起來,「哎呀,爹沒說不喜歡你,莫哭莫哭,再哭小心你娘去夢裡罵你。」

    木青悠噗嗤的一聲笑了,木敬坤這才鬆了一口氣。

    說實話,自從自己的髮妻徐氏死後,他面對這個跟徐氏面容相似的木青悠時,總是心情特殊,加上自己的大女兒總是一副大家閨秀不言不語的樣子,跟自己並不親近,所以很多時候,他總是喜歡逗弄著那個性子活潑的二女兒。

    誰知,木青悠笑完以後,驀地流起眼淚來,那樣子就跟徐氏在世的時候一模一樣。

    他還記得當時自己有一次在她生辰特地去廚房做了一碗麵,她看到自己黑乎乎的臉時就這樣噗嗤的笑了,旋即又這樣莫名的哭了,自己的心啊,都化成了一灘水。

    如今木青悠這個樣子,讓他的心再次軟了起來,想到之前自己對大女兒的忽視,他的心中更是自責,想來徐氏來大女兒夢中,也是為了提醒自己罷。

    「好端端的,怎麼又哭了,仔細傷到眼睛。」木敬坤不太會安慰人,只好這樣說道。

    木青悠抹抹眼淚,臉上掛起笑容,「爹總是這樣,小的時候拿娘親嚇唬我,等大了還拿娘親嚇唬我。」

    木敬坤驀地想起小的時候自己常常嚇唬木青悠,說不聽話就讓徐氏揍她,沒想到她還記得。

    許是因為有了共同的回憶,兩人之間的氣氛出奇的和諧。

    看著已經出落的亭亭玉立的木青悠,想到自己之前的作為,再對比她的溫柔貼心,木敬坤心中的愧疚更加,「是爹爹忽略你了,眨眼間你都這麼大了。」

    木青悠垂眸不語,拿過一旁的熱湯,盛了一碗,「爹爹趁熱喝幾口,暖暖胃。」

    木敬坤接過,就著湯匙喝了兩口,登時,整個胃都暖烘烘的,連帶著他的心都暖烘烘的。他不禁想起徐氏在世時,每次自己喝酒回來,總是有一碗熱騰騰的湯在等著自己,那種溫馨,是在現在大夫人張氏身上體會不到的。

    「你有什麼願望沒有,說出來,爹替你完成。」木敬坤脫口而出,說完才覺得這話有些不合適。但是收回又不太可能,他只好低頭喝了幾口湯掩飾自己的不適。

    木青悠愣了片刻,柔聲道,「爹爹,我想過幾天去寺裡給娘親祈福,也順便求求菩薩,保佑爹爹身體健康。」

    這話說的木敬坤心中是舒坦加熨帖,他點點頭,「這有什麼,想去就去。」他又頓了頓,似乎想到什麼,「你母親那裡你不用擔心,我自會去說。」

    他們之間,向來稱呼徐氏為娘親,張氏為母親,一字之差,卻差的不止千里。

    木青悠這才欣喜謝過,「父親您坐好,我再給你揉揉肩。」

    木敬坤想到剛才木青悠那有力的小手,不禁讚歎,「看著手不大,這功夫卻是不錯,哪裡學的。」

    木青悠笑笑,並未接話,這揉肩的手藝,可是當初自己為了討好白令銘學習的,如今,她並不想想起他。

    木敬坤卻以為木青悠為了這個花了不少心思,心裡更加的疼惜她,見她不說,只好說些別的話題。

    一時間,屋裡傳來歡聲笑語,惹得門外的劉喜心中暗暗稱奇。

    木敬坤留了木青悠吃早飯,吃完以後木青悠這才笑意盈盈的領著白英離去。

    木青悠一臉輕鬆的離開了木敬坤的院子,心中一片朗然。

    白英對於大小姐跟大老爺說了什麼也很好奇,眨巴著眼睛看向木青悠。

    木青悠瞧見她那好奇的小臉,忍不住彈了她腦袋瓜一下,「就那麼好奇?」

    白英猛地點頭。

    木青悠眼底卻浮起一絲傷心,靠著逝去的娘親來贏得父親的疼惜,她過的也委實淒慘了些。

    好在父親是個軟耳根子,看來以後自己還要多多哄著他,這樣自己就不必與大夫人正面交鋒,也省了不少事。

    如今看來,父親那缺點卻成了自己現在最大的優勢了。

    她記得有人說過,活人永遠抵不過死人,人們記得往往是逝去人的好,看到的是未亡人的壞,於是,活人永遠抵不過死去的人。

    她樂得看大夫人跟自己逝去的娘親較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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