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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76第七十六章 文 / 墨子痕

    主僕二人對視笑了一會兒,皇后忽又沉下臉來,雙眉不自覺地蹙起:「宮中形勢倒是見好,可攝魂香一事又該如何是好?」

    亦丹聞言也斂了笑容,在鳳座的台階上坐下,一邊給皇后捏腿,一邊低聲說道:「皇后娘娘,這次要動真格?」

    「本宮倒是早就想好好整治珍妃一番,免得她總是這麼折騰,可是……」皇后猝然剎住話音,搖頭歎氣,「亦丹,本宮擔心什麼,你是知道的。」

    「奴婢知道,有些事情,太后不便做,娘娘不願做,便交由珍妃娘娘代勞。若真的徹查起來,只恐引出諸多前事,實在不宜。」亦丹微微偏頭,窺一眼皇后憔悴的神色,歎道,「哎……真是苦了娘娘了。」

    「就你覺著本宮苦,旁人看見的都是本宮這皇后的尊榮。」皇后拍了拍亦丹的手,苦笑道,復又抬眸看向壁角宮燈,目光有些迷離,「慕氏祖訓『國之利益為上,家族榮辱居其後,個人私利不必記掛於心』,究竟還有多少慕家人記得啊?說起來,本宮倒真希望那昭華郡主不曾出事,有她在,本宮即便做了皇后也是虛設。如此一來,本宮也就不必深入此局,身處這夾縫中,左右難為了。」

    「說起來,當年昭華郡主墜崖之事,嘶……」亦丹手上動作一緩,「還真有些蹊蹺。」

    「呵,蹊蹺?」皇后失笑搖頭,「昭華郡主受封前夕,太后頻頻召洛王妃入宮,豈會真是只敘家常?當年那事,只怕不是太后授意,也相去不遠。本宮沒有插手是為避嫌,但心下卻是明白的。」

    「時過境遷,您也別再想那些前事了。」亦丹繼續為皇后捏著腿,隨著愈加柔和的話音,手上力道也更舒緩,「眼下,最要緊的是,怎麼處理攝魂香一事。娘娘,奴婢看,皇上並未對昭華郡主忘懷,那慧妃憑借與郡主肖似的容貌在皇上心中也是非比尋常。奴婢覺著,您若真要保住珍妃,恐怕難啊!」

    「難道真個徹查?」皇后哼笑兩聲,「旁人不知,你是知曉的。現如今,咱們查出來的一切線索,都圍繞著那個李肅儀,可她哪有這等心機和手段?本宮不是查不下去,是不敢查下去啊!」

    「娘娘想要真的徹查,怕是牽連太廣;但若草草了事,又難以向皇上交代。這……此事確實難辦。」亦丹擰緊雙眉嘀咕一句,垂首默然片刻,忽地抬眸看向皇后,「娘娘,最近司膳給逸韻軒送的膳食……可那邊沒有鬧出動靜,想是沒有用。既然那人要趟這趟渾水,那娘娘不妨行拖延之策?那慧妃也挨不住許久,死了也就了結了。」

    「不行!本宮若不作為,便是放任。皇上現在正為邊境之事頭疼,待這陣子過去,怕是會親自徹查,那就更麻煩了!」皇后蹙眉抬手,不知想到什麼,頹然的眸色忽地一亮,「膳食……渾水……呵,本宮有法子了!」說罷,招手喚了亦丹近前,附耳叮囑。

    一彎新月緩緩升空,涵煙湖的湖面上漫起淡淡水霧,為北面那座金碧輝煌的怡欣殿鍍上一層撲朔迷離之感。

    裊裊迷霧中,東側御書房朱紅門扉緊閉,李炳福斜抱拂塵,靜立於門前。他目不斜視地望著前方,心下卻是警惕地注意著周圍動靜。

    御書房內,隨著武睿揚的敘述逐漸接近尾聲,寧昱晗的面色也愈發陰沉。

    「我找到薛貴時,他已失了左臂。他雖什麼都沒說,但我看了下,他臂上傷口呈齒狀,想來是慕氏死士的虎齒劍所致。」武睿揚說完,悄然看過寧昱晗的神色,搖頭歎氣,「當年憐蘇被害,看來還真是與慕氏……」

    「果然是慕氏!慕氏,好個慕氏!」靜默地聽了許久,寧昱晗終於爆發,一掌拍上龍案。「啪」地一聲悶響打斷了武睿揚的話,就連龍案上的蓮花宮燈也隨之猛然一顫。

    「慕霆鈞在朝中安插自己的門生,更暗派人滲透洛氏,意圖架空洛王,這些朕都清楚。奈何朕羽翼未豐,還不能與之正面相抗!」寧昱晗頻頻冷笑,話音冷冽得猶如臘月寒風呼嘯,「憐蘇只是閨中女子,朝局如何變動,與她何干?她無心權勢,即便入宮也影響不到他們。朕下旨召憐蘇入宮,卻立慕兆盈為後,已是嚮慕氏表明了態度。太后明知朕意,卻還要下此狠手,這是逼朕將慕氏盡早拔除麼?」

    「皇上,那此事……」武睿揚皺眉看向寧昱晗,如今的他,真是越來越讓人看不透了。

    「查,一定要逼問出當年真相!」寧昱晗面上怒色稍緩,微瞇的星眸中卻迸出濃烈的狠戾之色,「憐蘇是先皇欽封的郡主,又得朕冊立為妃。一旦取得慕氏暗害她的證據,朕倒要看看,朕那位慈善仁德的母后拿什麼來壓下此事!」

    聽得這些話,武睿揚的面色未有絲毫變化,沉著說道:「薛貴倒是沒否認當年之事,也說手中握有證據,但卻說非得你金口許諾饒他性命,才肯交出東西並告知始末。」說罷,起身走到寧昱晗身側,微微欠身,偏頭看著他,眼神很是複雜。

    「這個薛貴行事倒是很小心啊!」寧昱晗哼聲冷笑。

    武睿揚淡淡一笑:「若不如此,恐怕他也與另兩人一樣,早成亡魂了。」

    「也是。」寧昱晗稍作沉吟,沉聲道,「此人現下何處?朕要親自審問!」

    「記得十二歲那年,你送我那座西郊別苑不?」武睿揚笑著問了一句,看寧昱晗挑眉,又道,「放心,好些人守著呢,出不了事。」

    「睿揚,宮中近來事多,朕出宮不便。」寧昱晗面色緩和下來,轉眸看向龍案上的荷花宮燈,「這樣,朕明日下旨,你入宮陪朕用晚膳。讓那薛貴扮作隨侍,陪你入宮。」

    武睿揚沉眸問道:「他是斷臂,恐怕會惹人懷疑吧?」

    寧昱晗稍作思索,揮手道:「找樹枝捆在斷臂處,攏在袖中,無人能

    知。」

    武睿揚豁然開朗,躬身抱拳,鄭重應道:「好!」

    此事安排妥當,寧昱晗又煩心起邊境之事來,挑了些讓他舉棋不定之處徵詢武睿揚的意見。

    時值深夜,武睿揚才向寧昱晗告辭,寧昱晗喚來李炳福,讓他安排一名得力內監送武睿揚出宮。

    夜風微拂,內監拎著風燈在前引路,武睿揚出了怡欣殿,繞過涵煙湖時,不禁駐足凝目往逸韻軒看去。夜色下,佩劍女吏們繞著逸韻軒的宮牆徹夜不停地巡邏。

    那日,他入宮就薛貴一事問詢憐蘇,憐蘇叫他等她消息,再行稟告皇上。但是,幾日過去,憐蘇這邊卻沒有任何消息。他暗覺不妥,又聽聞皇后在宮內查出疫症,下旨封鎖宮門,就更加肯定,恐怕宮中出了什麼事情。

    今日入宮前,他本是想借邊境之事與寧昱晗談談,借此打探宮內情況。路過逸韻軒時,卻收到一張紙條,這才知道了憐蘇的險境。

    武茗暄就是洛憐蘇,他清楚,相信皇上也清楚。但他知道,當年憐蘇出事後,他與皇上撕破臉大吵一架之事,已經在皇上心中留下了一個疤。如今,皇上沒有主動在他面前提及,他絕不能主動去捅破憐蘇的身份。否則,皇上必然疑惑他對憐蘇餘情未消,那將會給憐蘇惹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他心下擔憂,可今夜見面,有關憐蘇之事,皇上隻字未提。無奈之下,他只得將薛貴之事報上,借此來探知皇上的心意。還好,皇上對憐蘇之情並未消減,憐蘇在宮中,皇上定會竭力相護,他也總算可以放心了。

    憐蘇,這一劫,你一定要安然度過!武睿揚遙望著逸韻軒緊閉的宮門,負在身後的手不自覺地攥緊成拳。

    「安佑郡王,這條石徑難行,您腳下當心。」引路內監將宮燈往側擺了擺,卻發現武睿揚並未跟上,不由得折身回來,「安佑郡王,郡王?」

    武睿揚暗歎一口氣,收回目光,甩袖低語:「走吧。」遂即跟上內監,疾步前行。

    藉著風燈發出的昏黃光亮,內監引著武睿揚繼續前行,很快便轉出了這條夾於兩座假山中的青石小徑,邁上麒玉橋,漸漸行遠。

    朦朧月色下,兩名女子從一座假山後款步行出,站在了方才武睿揚駐足之處。正是珍妃與她的心腹侍婢念蘇。

    「娘娘,安佑郡王果然進了宮。」念蘇攙扶著珍妃,循著她的目光,往麒玉橋方向看去。

    珍妃遙望武睿揚消失的背影許久,又轉眸看向不遠處的逸韻軒,眸色染上一層沉鬱:「看來,只怕母妃的擔心要成真了。」

    「那……」念蘇小心翼翼地探視著自家主子的神色,壓低聲音問,「娘娘,眼下怎麼辦?」

    「是啊,怎麼辦?」珍妃垂眸,掩住滿目迷茫之色,默然片刻後,忽地微微側首,衝著念蘇桀然一笑,「呵呵……當年之事,一切都是母妃所為,關本宮何事?本宮也是蒙在鼓裡,毫不知情啊!」

    念蘇聞言,不由得訝然輕呼:「娘娘……」

    珍妃沒有搭理念蘇,只是不由自主地抬手揪緊衣襟領口,徐徐說道:「皇上既然已經察覺,那本宮不如……」話未說完已返身離去,只餘那言猶未盡的話音伴著淡淡幽香顫顫悠悠地蕩在寂靜深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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