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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69渴望擁有 文 / 落隨心

    翌日清早,是個陰天,沒有出太陽但也估計不會下雨,對於出行來說,倒也算是個涼爽的好天氣。

    用過早膳後,一行人就準備啟程了,元無憂依舊戴上了她的笠帷。

    走出客棧,看著滿街的人,一行人都愣了一愣。

    見著他們一行人出來,所有的百姓都跪地請安,雖然至今不知道這神秘的貴公子究竟是什麼身份?

    但葉雪被釋放是事實,丁大人譴責昌郡王是事實,昌郡王不敢違抗也是事實。

    而這些都是因為這貴人的到來,更是事實!

    所以,這個貴人值得他們白蘭縣所有百姓尊敬中和感激。

    「卑職見過公子。」丁大人恭敬上前。

    元無憂看了一眼特地來送她的這些百姓們,沉默了片刻後,淡然道:「丁大人,讓所有的人都回去吧。」

    「這……這是白蘭縣百姓們對公子的一番心意。」

    一旁的葉老大人在老管家的陪同下正與葉雪告別。

    「爺爺,我不在您的身份,您保重自己的身體,別牽掛我,我會很好的,我會回來看您的。」葉雪跪在葉老大人面是前,抬著臉眼眶含淚道。

    葉老大人的手微顫抖的撫上葉雪的臉頰,輕輕的給他拭去眼裡的淚,慈愛的道:「別擔心爺爺,爺爺有管家有很多人照顧著呢,爺爺……會等你回來的。」

    葉雪看向老管家,鄭重的拜託道:「忠伯,爺爺就拜託你們照顧了。」

    「小少爺放心吧,老奴一定給好好照顧老大人。」管家忠伯也淚眼盈眶,小少爺是他看著長大的,現在要離開了,他很是不捨得。

    元無憂沉默了片刻後,溫和的道:「大家都請起,都各自回去吧。」

    眾百姓們起了身,卻並未離去,而是恭敬感激的看著他們一行,似是打定主意要目送他們出城。

    葉老大人與葉雪告別之後,來到元無憂面前,正在行禮,元無憂溫和的制止了:「老大人免禮!」

    葉老大人卻堅持要行禮跪拜:「公子的大恩大德,草民無以為報,只能以此聊表心中感激之情。」

    小花子上前扶起了葉老大人。

    元無憂抬頭看了一眼低著頭抽泣著牽著馬從她身邊走過往馬車後面而去的葉雪,在玉珠的攙扶下上了馬車。

    「木羽,啟程吧。」

    「卑職恭送公子。」

    「恭送公子……」

    在眾人的恭送聲中,馬車緩緩的往前移動著。

    葉雪翻身利落的上馬,走了很遠都還在回頭朝葉老爺子揮著手,過了片刻他又駕馬跑回來,坐在馬上對葉老大人再三道:「爺爺,您別擔心我,我會很好的。」

    葉老大人老淚縱橫的直點頭,摧促道:「快去吧,快去吧,爺爺知道。」雪兒,外公不知道送你走上這條路究竟是對還是錯,只盼,是對的……

    一行人目送著馬車慚行慚遠,昌郡王府的管家看著這一幕後,飛快的回去稟報。

    「元無憂真的走了?」昌郡王瞇眼道。

    管家點頭:「主子放心,是小的親自去盯著的,確實已經出城了。」

    昌郡王冷冷一笑,出了城就好,只要元無憂離開了白蘭縣,他就能好好的懲治一下丁槐安和葉家了。

    只是,讓昌郡王沒有料到的是,就在他還在滿腦子想著要如何懲治丁槐安和葉家時,三天後,他就接到了京城來的聖旨。

    慶帝削了他的爵位將他貶為庶人。

    ……

    周國,皇宮最偏僻的一個宮殿,雖然它是被皇宮所有人都遺忘的角落,雖然它沒有宮殿該有的精美華麗,雖然它一點兒都不大,但它卻有個好聽的名字:廣寧宮。

    此時,主大殿裡有一扇窗半敞著,風吹進來,吹起白色的帷幔在空蕩的大殿內飛舞輕揚,不僅一點都不美感,反而處處透露出蕭條、淒涼、破敗。

    走過一看才發現,窗之所以半敞著,是因為它殘破了。

    如果不是大殿門匾上刻著廣寧宮三個大字,人人都不會認為它是一座宮殿,倒不如說它是一間院子更貼切。

    院子裡的地面都是祼土,牆角邊上有顆杏樹,開滿了杏花。

    杏樹下有一塊大石頭,石頭表面圓滑有光澤,顯然是經過了歲月打磨的。

    坐在石頭上專注看書的男子很年輕,看歲數也就十**歲模樣,身形清瘦修長,他微低著頭,讓人看不清楚他的面容,只看見杏花樹下,那正捧卷閱書的墨發白衣。

    仔細一看,男子身上的白衣,只是普通的白布衣衫,黑髮也只是用粗布帶束著,簡單乾淨的如同寒門書生。

    可是他身上卻沒有寒門書生身上的寒酸。

    他很乾淨,不是因為他的穿著簡單而給人乾淨,而是他整個人給人的感覺。

    吱呀一聲,緊靠在大殿旁邊的小房間裡隨著一聲門響,走出來一名中年婦人。

    婦人面容姣好,面色稍有些蒼白,清瘦的身形有些孱弱,亦是一身粗布衣衫,髮髻上沒有半支髮釵,素樸的穿著,卻氣質並不像是普通的婦人,反而有一種淡定安然的氣韻。

    男子專注的目光從書卷上抽離,看向婦人,恭敬的叫了聲:「娘。」

    婦人看著晾在竹竿上的衣服,眉頭微蹙:「娘不是說過,這些活等我來做?」

    男子對婦人的話不以為意,眉梢輕揚,微微一笑。

    這時候才發現男子長的很好看,潔淨的臉龐五官清秀,如果忽略他的眼睛,看他第一眼不會讓人驚為天人。

    看第二眼的時候,也不會讓人覺得驚艷,可……要是你與他的眼睛直視,就會再也移不開目光,看第四眼的時候,要是他微笑,你會覺得就算是溺斃死在他的眼睛和笑容裡永世不得超生也甘願。

    他擱下手裡的書,起身進了大殿搬了一把椅子出來,放在石塊旁邊,再扶著婦人坐下:「孩兒去端藥來。」

    婦人柔和的看著他走進廚房後,目光回到了他擱在石頭上的書卷上,微微一笑。

    「娘,藥來了,您慢點喝。」

    婦人接過藥碗後,小口小口的喝著。

    看著一碗藥見了底,男子臉上的笑容直達眼眸深處。

    婦人輕用帕子輕拭著嘴角,一抬手就看著他似乎能勾魂攝魄的笑容,輕歎道:「娘不是讓你少笑一些?」

    「只在娘面前笑。」男子眉梢輕揚,莞爾一笑,剎那間,風華無雙。

    婦人蒼白的面容泛起一絲笑容,但在看著晾在竹竿上的衣物時,她笑容又斂了下來:「以後這些女人做的活活,你不准再沾了,等娘來做。」

    男人笑了笑,不語。

    婦人知道他的性子,輕歎了一聲:「不知不覺,你都十九歲了,還有一年就要及冠了。」

    男人笑著在石塊上坐了下來:「兒覺得這樣清閒的日子並沒有什麼不好!」

    婦人執過他的手,在手心裡輕拍著:「不要再陪著娘在這裡耗費時時了。」如果不是因為想要陪她,她的兒子早就傲然於世了。

    「兒能陪在娘的身邊是兒的福氣,又怎麼會是耗費時日?」

    婦人眼底閃過一絲無奈:「可是娘希望你能走出去,不然你這一輩子都遇不上你中意的女子,又怎麼成親生子,讓娘抱孫呢?」

    男人微微一笑:「娘不是說過,娘希望兒是因為兩情相悅才成親,」

    婦人輕笑道:「所以我才想你離開廣寧宮,離開皇宮,出去多走走,多看看,不然這樣空等,這輩子娘都別想抱孫了。」

    男人低眉,沉思半響後,笑著道:「等兒及冠後,兒自然會去完成娘的心願。」

    「在娘的心裡,我兒是這世上最出色的男人,娘真是期待,我兒會心悅於什麼樣的女子?」婦人的眼神裡滿是期待。

    男人低低的笑了:「娘,您這個心願,恐怕是兒遇上的最難的難題了,您讓兒去取那一把金椅子還容易一點,要不您換個心願吧?」

    婦人嗔白了他一眼,手指輕擰手心裡輕拍著的那隻手背上的一小塊肉:「你再說一遍!」

    「娘,疼呢,兒是說,娘的心願才是最大的,那把破金椅子,就是送給兒,兒我都不屑。」

    「這還差不多,那娘的心願是什麼?」

    男人無奈卻寵溺的道:「兒發誓,等兒及冠之後,一定出去尋找能讓兒心悅的女子,再將她娶回來給娘生上十個八個孫子。」

    婦人噗哧一笑:「十個八個?這可是你說的,可不許騙娘。」

    男人微微一笑,抬頭看著湛藍的天空,也許,他是該要出去看看世面了。

    幾乎是與此同時,大元國,容安,文氏主大宅,書房,也正在進行一場會話。

    大書房內,很寬敞,卻佈置的很是雅致,無論是屏風,書桌,書架,收藏的書籍卷宗,牆上掛著的書畫筆墨甚至就連地上鋪著的地毯都無不一講究。

    花彫大窗敞開了一半,臨窗擺放著兩張椅子中間隔著一個小矮几,兩人正在對奕。

    直到一局棋完,文無瑕才淡然道:「爹,您輸了。」

    歲月的痕跡在文錦生眼角留下了不少皺紋,但並沒有掩蓋他英俊的面部輪廓,從他現在的面容上依舊可以看出他年輕時的風采,看著棋局上的戰局,他輕歎一聲:「嗯,確實是輸了。」

    「既然如此,那爹是不是就放心了?」

    文錦生看著自己兒子眼睛裡沒有任何情緒在裡面,平靜的像一灘湖水沒有任何波瀾。

    文無瑕抬眼直視著他的眼睛,父子倆對視了許久。

    最後還是文錦生先移了目光,他透過半開的窗看著外面的庭院,淡道:「既然你下定了決心,為父也不好再說什麼,不過,有一點,我想要提醒你。」

    文無瑕嘴角輕揚:「孩兒知道爹要說什麼。」

    文錦生回頭輕佻眉頭看著他,文無瑕微微瞇眼:「只許勝不許敗!」

    文錦生笑了,平靜沒有情緒的眼睛裡終於染上了一絲笑意,他站起身,輕拍了拍文無瑕的肩膀:「爹等著你將第五氏納入文家的版圖裡。」

    文無瑕微微點頭,卻笑而不語。

    文錦生走出書記,走了幾步後,又似乎想起什麼一樣回頭看向掛在牆上的一副字,那上面只有兩句: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

    「無瑕以為這字如何?」

    文無瑕看過去,微微一笑:「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單單是字,確實稱不上是驚才絕艷,所謂字如其人,在他眼裡,他看到的並非只是這些字,而是一個人。

    文錦生眼神微閃,微笑著問道:「無瑕這次如此上心,恐怕不單單是為了和林唯棠較量吧?」

    文無瑕迎視著文錦生看似隨意卻銳利的目光,淡然一笑:「當然。」

    文錦生得到他想要得到的答應,最後再看了一眼那清雋流暢的筆墨,笑了笑,轉身走出書房。

    他的兒子去了一趟京城,似乎一夜之間長大成人了,這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無憂公主的出身確實是擺在那裡的,普天之下,就女子而言,恐怕還真找不出來比她更尊貴的女人。

    無瑕看上她,也算是有眼光,雖然無憂公主出身尊貴,但再如何出身尊貴,她也終究只是個公主,得嫁人的。

    無瑕既是文氏少主,又是第五氏名正言順的表少爺,以他的身份,如若他真心悅於元無憂,向皇族提親,任何人都挑不出垢病。

    不過,這事不急,無瑕還未及冠,無憂公主也還未及笄,再等個幾年看看事態發展再來定奪也不遲。

    ……

    文錦生回到臥房,文夫人起身迎上來,親自給他斟茶倒水。

    文錦生品著茶,微微一笑。

    文夫人見狀,輕笑:「看樣子夫君很滿意無瑕的鬥志了。」

    「這是自然,無瑕一直太過疏冷,凡事都挑不起他的興趣,就連文家家主的位置他都可有可無的態度,我一度最擔心的就是怕他真有一天撇下我們這諾大的家業不管不顧,現在看著他願意接手,為夫是真的放心了。」

    文夫人沉默了片刻後,歎息道:「七氏,劉氏被滅,只剩下六氏,第五族又面臨子嗣繼承問題而陷於內鬥,表面上,我父親似乎還能掌控,實際上,早在二十年前,第五氏就已經開始四分五裂了。」

    文錦生起身扶著她在椅子上坐下,安慰道:「事已至此,夫人傷感也無濟於事。」

    文夫人眼神冷靜而沉著:「第五氏各支各系都有外戚參入,就連姐姐母子也在虎視眈眈,都想要霸佔第五氏,第五氏的鬥爭我們就算不參與,也無法改變它的現狀,如果第五氏注定得瓦解,我們無瑕比林唯棠更具有能力和資格去得到它。」

    文錦生微微一笑:「夫人放心吧,論外戚,誰有無瑕有資格?論能力,無瑕也不會比林唯棠差。」

    文夫人半瞇著眼睛:「說起林唯棠,我也不得不承認我姐姐確實養出了一個不俗的兒子,她似乎是鐵了心想要一血前恥。」

    說起林夫人,文錦生輕歎了一聲:「當年的事,她也得到了教訓,我們都不要再插手了,就讓無瑕去吧。」

    文夫人垂眼不語,她與姐姐之間的怨恨恐怕就是她放得下,姐姐也不會放下。

    「告訴少爺,關於第五氏,要不他就不要去爭,要爭,就只許勝不許敗。」她不會允許她姐姐再出現在她面前。

    一直站在一旁似是透明人一樣的嬤嬤恭敬的退了下去。

    「這話,我已經提醒過無瑕了,他自己也明白。」文錦生笑道。

    文夫人歎息了一聲:「我就擔心無瑕會手下留情。」

    「現在不會了。」文錦悠閒的執著茶杯道。

    文夫人驚訝的看著他:「夫君為什麼這麼說?」

    「因為他們同時都看上了無憂公主。」

    「你是說無瑕看上了瑩華的女兒?」文夫人脫口而出。

    文錦生點了點頭:「可不是。」

    文夫人神色有些複雜,世事難料,她也沒想到,她的兒子竟然看上劉瑩華的女兒,說起劉瑩華……

    「說起來,我和她還算有些交情。」

    同是世家之女,身份相當,第五氏和劉氏那時候走的也還算近,她和姐姐也算是與劉瑩華從小就相識。

    雖然幾年才見一次,她與姐姐的年紀相當,卻與她談的來。

    她們相識於幼兒,相交於天真不知愁的年紀,這輩子,關於女人,她只敬過兩個人,一個是她一母同胞的姐姐,一個就是瑩華。

    前者,對她愛的男人起心,不顧姐妹之**奪,最終輸給了她。

    後者,從彼此嫁人後,就很少往來,因為瑩華她嫁的是皇族,她面臨的是宮圍鬥爭,而其餘的氏族都對宮圍鬥爭是避之而不及的。

    有了劉氏的輔佐,元浩天登上皇位,瑩華母儀天下,她並不意外。

    讓她意外的是那個冰雪聰明的女子竟然將自己落得那樣淒涼的下場,每每想來,她都不勝唏噓!

    「去請少爺過來。」文夫人突然道。

    文無瑕的聲音在外室響起:「娘,不必了,孩兒已經過來了。」

    文夫人回頭,看著他走進來,起身拉著他往臨窗的軟榻上坐下,沉呤了許久,才問道:「無瑕,你是不是真看上了無憂公主?」

    文無瑕平靜的點了點頭:「她,讓我想渴望擁有。」

    文夫人怔怔的看著他,好半天才問道:「你看中了她什麼?美貌還是才華?」瑩華生的女兒美貌自然是不會差的。

    只是才華?一個從七歲開始就被深鎖在禁宮裡直到前不久才赦免出來的小姑娘,會有才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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