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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99妙不可言 文 / 落隨心

    藍雲進宮,被太監直接引領去往藏書閣,藏書閣前院有一汪清池,碧綠而透亮,再過去是一片郁蔥的小樹林,樹林裡有一座飛龍亭,亭子很大,是由十八根人形粗的宮柱圍成,高、寬、廣,用來避暑氣是再好不過了。殢殩獍曉

    矮小的樹林裡,露出一個金色琉璃瓦頂,在翠色中,格外的顯眼。

    涼亭上面的兩條飛龍,金鱗金甲,活靈活現,似欲騰空飛去,氣勢驚人。

    正值午後,艷陽高照,悶熱而炎酷。

    明黃色華麗的帷幡都收了起來,偶爾一陣微風拂來,這些明黃色隨風而揚,華貴炫艷。

    還未走近,就聽到和柔悠的琴聲從涼亭裡傳出來。

    引領她來的小太監恭敬上前:「啟稟皇上,聖僧到!」

    小莫子從涼亭裡躬身出來,那名小太監退了下去。

    他恭敬地對藍雲請道:「聖僧,請!」

    藍雲朝他微微頜首,邁步走了上前,跟在他身後的法空卻並沒有跟進去,而是停在了涼亭外面靜靜的等候著。

    進到涼亭,一陣涼氣撲面而來,藍雲心裡微微一訝。

    這座涼亭雖建立在樹林裡,但此時正值午後陽光最毒辣的時候,就算並未受到陽光直接照射,這涼亭裡也絕對不會有如此涼爽沁心之意。

    她淡眸掃過,頓時明瞭之餘也暗自輕歎,涼意是從這慵懶側臥正支著頭閉目養神的人身下那鋪著明黃色錦緞下的錦榻上散發出來的。

    多麼奢侈的享受,這樣一張帝王榻比起後世的空調還要來的令人嚮往。

    「小僧藍雲見過陛下。」

    楚鴻並未睜眼,只是揮了揮手,一旁的太監則搬上來一張椅子放在藍雲身後。

    藍雲微微欠身,安坐了下來,靜靜的聽著琴聲,目光平靜的落在了彈琴者身上。

    彈琴的不是別人,正是白初月。

    琴聲依舊和清揚,但只有白初月自己知道,在聖僧的目光掃過來落在她身上的時候,她的心怦怦亂跳了起來。

    如果不是這首曲子她在夢裡彈了不下百遍千遍,她想此刻她一定不會這樣鎮定自如的彈奏著。

    如果不是在夢裡活了半生,此刻她也做不到面不改色的安坐著,不洩露出自己心裡的情緒。

    經過那一夢,她相信這世上有鬼神玄奇之事。

    而全京城的人都在傳頌著這位聖僧,他的佛法之深就連護龍寺住持都甘敗下方,他得到了太后的敬賞,得到了皇上的封賞。

    她雖然將信將疑,但是寧信其有也不可信其無,更何況,她始終有些莫名的心虛之餘也生出一絲畏懼,因為她想走人生捷徑而洩露了天機,她怕會遭天譴!

    因為她知道,如果說夢裡一切都是定數的話,而現在她已經因為先知而改變了自己的定數以及全家人的定數,而且她還把一切天機都告訴了皇上,她總覺得自己這樣做是犯了一個錯誤,可是她如果不這樣做,她又如何能讓皇上不顧榮家人而護她為妃?

    此刻見到傳說中的聖僧,白初月有一種驚為天人的驚艷感,可是更多的卻是忌憚,因為聖僧越是不凡,她就越發不安。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覺得這聖僧看她的目光很高深莫測,仿若在他的目光下,一切都無所遁行。

    白初月強壓下心裡不停翻湧的心潮,強裝鎮定的撫琴,看了一眼後就飛快的低下頭沒有再低頭。

    楚鴻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睛,正不動聲色的注視著藍雲,而藍雲卻在注視著白初月。

    「朕說過請聖僧為朕賞花,不知在聖僧眼裡,朕選的似花如何?」

    聽聞楚鴻開口出聲,白初月抖動的心突然一下子平靜了下來,是啊,她現在不是夢裡那個落選後不得不嫁給一位老頭子當填房的白初月,她現在是皇上當著滿朝臣京城權貴賜封的一品賢妃。

    就算這聖僧佛法高深又如何?就算她改了自己及白家人的命運又如何?佛,終歸是方外之神,這人間是帝王高於一切。

    她現在有了帝王的庇護!她根本就不用懼怕,也許,她夢見那一切,是天意如此呢?

    想到這裡,她平靜的抬頭,理直氣壯的抬頭。

    藍雲看著白初月終於抬頭直視著自己,忽然微微一笑:「妙不可言。」

    妙不可言四個字一出,白初月手裡的一根琴弦突然一下子斷開來,劃傷了她的手,鮮紅的血珠順著蔥白的纖細滴下,驚嚇了一旁的太監宮人們。

    可這些她都顧不得,只是怔怔的抬頭注視著藍雲,眼神有著震驚,他……這是何意?是讚她還是真的看穿了她?

    小莫子看著這新受寵的賢妃娘娘受傷的手,眉眼一跳,下意識的看向了他的主子,卻正好看見楚鴻眼裡一閃而過的不明異光。

    小莫子莫名其妙,發生什麼事了?他怎麼感覺皇上自封了這賢妃娘娘後就越發的高深莫測起來了呢?

    楚鴻緩緩的坐起了身,看向他,似笑非笑的問道:「聖僧說妙不可言,那……妙在何處?」難道他真的是有神通的得道高僧?

    藍雲微微一笑,繼續扮演起了得道高僧:「佛曰,不可說,不可說。」心裡卻波濤洶湧。

    而一旁的白初月似乎是鎮定了下來,她

    任由一旁的宮人替她所紮好傷口,才起身福身道:「妾掃了皇上的興,請皇上見諒!」

    楚鴻揮了揮手:「你們都下去。」

    摒退了在場宮人太監後,他才淡聲道:「愛妃不必內疚,坐。」

    「謝皇上。」白初月在藍雲對面坐了下來,朝著藍雲微微頜首道:「京中百姓都在傳頌聖僧佛學精深,本宮今日得有幸得見聖僧,心中有惑,還望聖僧能為本宮解惑。」

    藍雲雙手合十,微微欠身:「阿彌陀佛,能為陛下和娘娘講佛,是小僧之幸,不知娘娘為何而惑?」

    白初月垂眸道:「即非同一人,亦非另一人,這在佛法中,作何解?」

    楚鴻挑高眉頭,面上雖然帶著笑意,一雙眸瞳卻幽暗無比的盯著他,微笑著道:「聖僧佛法精深,想必一定可以為賢妃解惑,恰好也讓朕聽聽聖僧講佛。」

    白初月抬頭,目光灼灼的看著他:「聖僧不能為本宮解惑嗎?」

    藍雲並沒有急著回答她的話,而是靜靜的注視著她。

    白初月下意識的避開他的目光又似是想起什麼又抬起硬是與他對視,這個聖僧給她的感覺實在是令她很不舒服,讓她的心裡有一種莫名的排斥和忌憚。

    而且,這聖僧美的就連她都有些自慚形穢,那彷彿無邊的佛韻更令她不敢直視。

    當這位不曾存在於她夢中的聖僧出現時,她曾經想過將這位聖僧除去,只要她告訴皇上,聖僧會吸引他的基業,她相信皇上一定會相信。

    可是她又顧忌到這聖僧是上天派來考驗她的,而她起了殺心,老天爺就會拿起她的一切,讓她像夢裡那樣淒苦,所以她才不敢這樣做。

    「聖僧?」見他一直盯著自己卻又不出聲,白初月小心翼翼的出聲提醒。

    藍雲微微一笑,暗暗壓下心裡的驚詫,天地之浩瀚,能容一切,她以為自己借屍還魂再活一世已經是離奇,卻沒想到她還會有幸遇上另一樁離奇,幸好這重生的白初月對鬼妖神佛太過畏懼才會縮手縮腳,要是她也和她一樣,前世已經犯下殺孽,恐怕她還真要壞她的事。

    在進來這涼亭之前,她並不敢肯定這白初月究竟是因為什麼而古怪?

    但是聯想到昨天在賞花會上聽到了以及看到的,她心裡倒是有些莫名的感覺,此時聽聞她的話,再結合她和楚鴻兩人之間的神情舉止,她心裡已經有了答案。

    「聖僧解釋不出來嗎?」見他一直沒有出聲,楚鴻也忍不住出聲了。

    藍雲斂去心裡的波動,從容下來,微微一笑道:「小僧給陛下和娘娘講一個故事。」

    白初月一愣,有些不明白她問的話和故事有什麼牽聯?但她聰明的並未提出異議,而是垂下眸,不讓自己洩露太多的情緒。

    楚鴻垂眸一笑,重新側臥於榻,悠悠的閉了眼睛,淡道:「朕就聽聽聖僧的故事。」

    藍雲緩緩道來:

    從前有一座廟,廟裡有個老和尚和一個小沙彌,有一天夜裡,老和尚在寺院的菩提樹下來回踱步,過了好一會兒,到離樹不遠的一個石凳上坐下來,閉目養神。

    小沙彌怕他著涼,為他披上袈裟。

    老和尚張開眼,道了聲謝,問:剛才那個在菩提樹下來回走動的人是誰?

    小沙彌一愣,疑惑地說:那不就是您嗎?

    老和尚:不是我,我在這裡坐著哪!

    小沙彌以為老和尚『精神恍惚』,但老和尚卻說他『清醒得很』,一再問剛剛那個在菩提樹下走動的人到底是誰。

    小沙彌的背脊開始發涼,心想難道剛才他見到的會是鬼?

    最後,老和尚笑一笑,說:你現在是小沙彌,二三十年後,你可能當了方丈,但我現在能叫你方丈嗎?

    小沙彌搔搔頭,若有所悟,高興地說:我明白師父的教化了!剛才那個在菩提樹下走動的人只是剛才的你,而不是此刻的你。

    楚鴻猛然睜開眼睛,看向藍雲,卻見藍雲此刻正凝視著白初月,緩緩道:「娘娘可明白?」

    白初月蹙眉,似乎有些明白,但又似乎不明白,她搖了搖頭:「請聖僧明言。」

    藍雲輕笑:「娘娘如果點一盞燈,通宵達旦,燈火不熄,那你會發現,從初夜到天明,那一直燃燒的燈焰是既非同一焰,亦會非另一焰,人如燈,春去秋來,悲歡不息,從出生至老死,人還是人,但卻既然非同一人,亦非另一人。」

    白初月呆呆的望著他,心莫名的慌了起來。

    見她不語,藍雲又道:「洞山禪師在渡過一條溪流時,見到自己在水中的倒影,大徹大悟,而寫下這樣的一首偈子:

    切忌從他覓,迢迢與我疏。

    我今獨自往,處處得逢渠。

    渠今正是我,我今不是渠。

    應須恁麼會,方得契如如。

    這一下,白初月完全聽明白了,臉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去,清麗的臉,一片雪白。

    楚鴻又重新坐了起來,目光在白初月身上掃過之後,最終固定在了藍雲身上,眼神深黑的令人看不透,卻並沒有出聲。

    藍雲在他注視著的深沉目光下,卻外之泰然,起身朝他道:」阿彌陀佛,陛下,您貴為九五之尊,當謹記:一言參差

    即千里萬里,難為收攝。「

    楚鴻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呵呵一笑:」聖僧佛學精深,不負聖僧之封,朕,記住了。「

    藍雲微微行禮,又轉身白初月道:」娘娘,莊周夢見自己變成一隻翩翩起舞的蝴蝶,非常快樂,悠然自得,不知道自己是莊周。突然夢醒了,卻發現自己是僵臥在床的莊周。娘娘說,是莊周做夢變成了蝴蝶呢?還是蝴蝶做夢變成了莊周?「

    白初月一張臉白的沒有一絲血色,卻扔是朝他輕輕頜首,卻並為回答他的話,而道謝道:」本宮謝聖僧解惑。「這一刻她終於確定這位聖僧是佛法精深的得道高深,也許,她在夢裡之所以看不見他,就是因為他不是紅塵中人。」娘娘既然能有『既非同一人,亦非另一人』之惑,必定是有慧根之人,如若娘娘一心向佛,小僧相信,娘娘必有所悟。「」聖僧贈言,本宮銘記於心。「

    藍雲點點頭,朝坐在那裡不知道在想什麼的楚鴻行禮:」小僧告退。「」等等。「楚鴻突然道,又轉身白初月道:」愛妃,先行回宮。「

    白初月點點頭:」是,妾告退!「她確實需要冷靜。

    待到白初月退下後,整個涼亭裡只剩下二人。」聖僧,坐。「

    藍雲重新在椅子上安坐了下來,只聽見楚鴻命令道:」奉茶。「

    小莫子進到亭內,為兩人奉好茶後,又悄然退了下去,亭中依然只有兩人。

    楚鴻慢條斯理的端起茶盞,執起茶蓋,輕酌細品之後,才抬眸看他,眼神不明:」朕心中有一惑,還請聖僧為朕解惑。「

    藍雲微笑地撥動著手裡的佛珠:」不知陛下有何惑?「」求不得,放不下,該當何解?「楚鴻盯著他,又淡聲又補了一句:」朕指的是人,而非事。「

    藍雲微微皺了皺眉。」怎麼,聖僧佛法精深,卻對情之一字無領悟?無法回答朕的話?「

    藍雲沉默了片刻,輕輕一歎:」如果得到這個人,是要讓陛下放棄現有的一切,陛下願意嗎?「」……「楚鴻怔住了。

    久久,他都沒有出聲,藍雲微微一笑:」既然明知求不得,說明此情非所得,既非所得,又何苦執著放不下?「

    楚鴻依然沒有出聲,似乎在思考,又似乎在出神。」陛下想必已經明白小僧所言,小僧告辭了。「

    楚鴻這次沒有攔他。

    藍雲剛走出藏書閣,腳步就停了下來,跟在她身後的法空掀動著眼皮子掃了一眼,毫不意外的看著正朝他們飛奔來的楚玖兒。」藍雲。「」小僧見過公主。「藍雲朝她見禮。

    楚玖兒嘟了嘟嘴,很不滿的道:」我不是說過了,你見到我,不必多禮。「」小僧告辭。「」我和你一起出宮。「楚玖見他完全不理會自己的不滿,眼神一黯,卻很快就明亮起來,上前走到他身邊,與他並列而行。

    藍雲淡淡一笑,這宮道如此之寬,又非她家的,她想出宮,她攔也攔不住不是。」藍雲,你回別院又要做禪課嗎?「

    藍雲點頭:」禪課是小僧每日必修之事。「

    楚玖兒皺眉:」你佛法都如此精深了,為什麼還要每天那樣修禪?「」佛法禪宗何其廣闊,小僧的修習淺薄,不敢鬆懈。「

    楚玖兒看著他中規中矩一板一眼的回答她,心裡有些沮喪,他總是這樣,她去賞月別院找他,他不是在修禪就是打定,根本視她如無物。」聖僧,你收我為徒吧?「楚玖兒聲音低沒了下來,卻很堅決的說道。

    藍雲看著她:」公主,何出此言?「

    楚玖兒眼神有些飄渺:」今天朝殿上,周國使臣向我皇兄正式提出了提親,可是我不要嫁去周國和親,我死也不要。「

    藍雲垂下眸,無聲一笑,她的出現之於楚玖兒而言,只不過是一根導火線而線,她倒要看看楚玖兒能不能改變她的命運。

    楚玖兒見她垂下眼,眼神閃爍了一下,她不能再坐以待斃下去了,她就不信,周國會無視她楚玖兒閨譽掃地還要娶她回去當太子妃?

    來到宮門口。」公主,小僧就此告……「藍雲微微抬眸看著猛然抓住自己手腕的楚玖兒。

    楚玖兒面帶微笑,可眼神卻不容拒絕:」本公主命令你,陪本公主上街。「

    藍雲皺眉,眼神卻並沒有惱怒,依然很平靜的看著她。

    一旁送藍雲出宮的小太監看著這一幕,忙上前訕笑道:」公主,奴才奉皇上之命送聖僧……「」閉嘴,本公主沒讓你出聲。「楚玖兒手裡的長鞭一揮,危脅味道十足,斜眼看向藍云:」怎麼,聖僧是怕和本公主在一起,損傷了聖僧之名?「

    藍雲沒有出聲。」還是說其實聖僧你害怕和本公主在一起,怕本公主吃了你?「

    藍雲微微一笑,楚玖兒還想惡聲

    惡氣的話在他這一笑中突然有些惱羞起來:」你笑什麼?難道本公主說錯了嗎?本公主告訴你,你別仗著本公主喜歡你,你就可以……「」公主請!「」……無視本公……你說什麼?「楚玖兒突然噤聲,呆呆的看著他。

    藍雲微微一笑:」公主不是要讓小僧陪公主上街?「

    楚玖兒怔住了:」你真願意陪我上街?「

    藍雲雙手微攏:」阿彌陀佛,小僧又何解開公主的心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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