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百六十二章 不能無家 文 / 郭怒
方睿一劍就斬了下去。
如果說飛天尊御劍的時候，不帶一絲人間煙火氣，如果說御天尊御劍的時候，帶著慘烈的戰場殺伐之氣，如果說陳長生御劍的時候，帶著劍者那股最為剛烈，一往無前的氣勢……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偉大的劍者。
這些劍者，將劍法，發揮到了藝術的境界，推行到了一個極致。
這些劍者的每一劍，都蘊含著天地至理，只要是懂劍的，就會被這些美妙的劍法所折服。
然而這些懂劍的人，如果看到現在方睿一劍斬出的樣子，如果沒有被氣死，就會像陳長生現在一樣。
陳長生看著方睿斬出的這一劍，一直沒什麼表情的臉上，也出現了一種很詭異的表情。
那是一種吃了蒼蠅一般的表情。
那是一種看到一坨大便的表情。
沒有規則，沒有道理，就是那麼亂七八糟的一劍。
就算是小孩子胡亂揮出一劍，也許也比這一劍好看。
方想看著陳長生，突然道：「我理解你的心情。」
「閉嘴。」陳長生簡單的回答了兩個字。
方睿這一劍，揮得毫無道理。
要知道就算是小孩子揮舞著手中的玩具，也會遵循某種規則，比如更適合發力，比如揮舞得更舒服——這是一種本能。
兩點之間直線最近。
水往低處流。
風會帶走熱量。
等等等等，這就是天地之間的規則。
遵循了這種規則，就會顯得比較有美感，比較有效率，比較符合邏輯。
換個高深一點的詞說，那就是符合了天道。
然而方睿這一劍，卻違背了所有的天道。
這是很沒有道理的一劍。
然而這歪歪斜斜的一劍，卻無比詭異的，將九大咒靈，全部籠罩在了這一劍之中！
陳長生突然「咦」了一聲。
他在劍上的造詣當然是整個世界第一，也只有他，才在最快的時間之後發現了，方睿的這一劍，竟然是在不可能中生出可能，在違背規則之中創造出了新的規則！
站位各有差異，完全不可能被一劍刺中的九大咒靈，同時發出了慘叫聲！
它們原本正在蓄力，會在一個極短的時間之內，將它們的仙君之力全部發揮出來，然後毀滅方睿。
它們並不怕這個蓄力過程被打斷。
因為這個過程非常短，只有比一眨眼還要短上數十倍的時間。
同時就算有一兩個被打斷了也沒關係，其他咒靈釋放出來的力量，也足以讓一名仙君重傷，就像之前的方想一樣。
然而方睿這歪歪斜斜的一劍，卻不知道怎麼的，同時斬中了它們。
蓄力被打斷，它們釋放出來的仙君之力，立即反噬自身。
九大咒靈週身的黑霧，立即就變得淡了下來。
變淡也只是一瞬間的事情，隨著這個世界的黑暗之力的湧入，九大咒靈又恢復了原樣。
方睿持劍而立。
「這是什麼劍法！」
這話不是咒靈問出來的，也不是三張臉同時顯露出了慎重之色的執唸咒靈問出來的，而是身後的陳長生，下意識的問出來的一句。
陳長生是劍宗宗主，是天生劍者，在劍道上，他已經走到了極致。
這是這個世界內能夠擁有的極致。
然而方睿這一劍，卻已經突破了那個極致。
「劍法，就是劍法，只不過是最好的那一種。」方睿並沒有回頭，而是淡淡的回答道。
「我當然知道是最好的那一種，甚至好都不能形容……我問的是這一劍你是怎麼使出來的！」陳長生大聲叫道。
他第一次失態。
可是他沒法不失態。
因為這是他一直在追求的東西。
超越這個世界界限的劍法。
「這是你的本命劍，有你對劍術的全部理解，加上我的理解，自然就會更好，一加一，自然會大於一，很簡單的道理。」方睿依舊沒有回頭，只是這樣回答。
陳長生的目光變得黯淡了下來。
原來是這樣。
這一劍不是方睿一個人出的，而是集合了陳長生對劍術的所有理解而作出的。
這是兩人之力，自然超過一人的極限。
又是一種理論上的解決問題。
方睿這種理論上能夠達到的能力，困擾過很多人。
在補給牆對抗妖獸的時候，他集合了整個方字營的理論對抗妖獸，就給田單和姬人鳳帶來過困擾。
在以清虛洞天之力，集合無量派弟子的力量，對抗門派仙兵的時候，給仙界很多人帶來過困擾。
而現在，他又給陳長生
帶來了這樣的困擾。
執唸咒靈張嘴了。
「我承認你確實同境界無敵，現在你到了仙君境界，那麼就是天下無敵。」
他說。
「謝謝。」方睿笑道。
「可是就算天下無敵，那也只是個人的無敵，你沒法對抗九大咒靈的，因為你沒有足夠的力量，能同時消滅九大咒靈。」
執唸咒靈繼續漠然的道：「你給我帶來了警惕，所以我決定加快推翻這個世界的過程。」
方睿微微皺眉，微微變色。
執唸咒靈身上的黑霧，再度深了幾分。
下一刻，黑霧盡數消失，露出了它的軀體。
這是它的軀體，第一次展露在外人的面前。
那是一具無比恐怖的軀體。
沒有人身體的模樣，全身都是蠕動著的血肉，如同一個黏黏糊糊的軟體動物一般，展露著讓人噁心的形態。
「這個樣子很不好看，而且很虛弱。」
執唸咒靈漠然道：「因為保護著我的力量，已經離去，這時候就算是一個普通的仙民，也能夠擊殺我。」
「可是你們過不來。」
隨著執唸咒靈的話，它面前的那個氣泡，黑點出現的速度，變得加快了許多。
「現在我全部的力量，已經化為了咒靈，佔據了更多星空巨獸的軀體……只要再給我一點時間，我就能夠讓這個世界的力量削弱到極致，只要我輕輕一點，這個世界，就會被推翻。」
「可是你現在一點保護都沒有。」方睿淡淡的道。
「是啊，可是那之前，你要先過九大咒靈這一關。」
執唸咒靈的三張臉上同時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笑容：「現在，就來比試一下，看誰的動作更快吧。」
未知星空內。
仙界的流浪軍依舊在不斷的奮戰。
因為星空巨獸們只顧著吞噬星空，所以此刻，仙人們已經將自己的力量全部發揮了出來。
他們分成了無數個小隊。
三萬六千五百個巨型仙門，紛紛在自己的門派仙兵之後，釋放著自己的力量。
其他的仙人，則是在至尊們的小千世界裡，將自己的仙力不要錢一般的盡數散發出去，給予至尊們支持。
天尊們則是分散了開來，見到星空巨獸就殺。
未知星空成了一片殺戮戰場。
無數的星空巨獸死去。
然而更多的星空巨獸被咒靈附體，不要命的吞噬著周圍的星空。
星空中的空間，不斷的崩塌，不斷的出現裂縫。
這個世界的本源力量，在不斷的流逝。
該隱出現在了未知星空之中，身後跟著他新收的十三門徒。
格裡芬也出現在了星空之中，身後跟著神界新設立的十二主神。
彌勒出現在了未知星空之中，身後跟著八尊古佛。
這是他們在最短的時間內，營造出來的全部力量。
他們也察覺到了不對。
未知星空是這個世界的起源，也是諸界的力量來源。
現在未知星空已經被破壞得很厲害了，就連他們，也察覺到了這樣的破壞持續下去的話，會對他們有什麼樣的影響。
所以他們來了。
該隱撲扇著翅膀，飛進了未知星空深處，利爪伸出，將一頭星空巨獸瞬間分屍。
格裡芬在未知星空內顯露出了原型，張大了嘴巴，不斷的吞噬著想要吞噬星空的巨獸。
彌勒端坐星空一角，金色的佛掌，在空中不斷顯形。
他們的隨從，也在不斷的擊殺著星空巨獸。
這樣的擊殺，不會讓星空巨獸的數量減少，卻能夠延緩它們吞噬星空的速度。
他們在搶時間。
無量派的弟子，駕駛著這百年來何不器等人打造出來的戰星，衝進了未知星空。
靈界的元聖，帶著靈界殘餘的力量，衝進了未知星空。
整個世界開始動員起來，為了保護住他們的世界，開始了殺戮。
這是諸界第一次聯手。
血光在星空之中閃現。
梵唱在星空之中迴盪。
神力在星空之中閃耀。
仙力在星空之中衝擊。
靈界的靈獸們，吼聲如雷，付出著自己的力量。
這一切，組成了一道無比璀璨的畫面。
這是諸界的奮鬥。
他們內鬥過，然而在這一刻，他們有同一個目標，同一個夢想，為了同一個世界，在努力。
因為這裡是他們的家園。
擊殺一頭星空巨獸，一片星空的毀滅，就會遲點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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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和整個浩蕩無邊的未知星空比起來，他們顯得很渺小，人數也顯得很稀少，撒下去連個水花都不見。
然而這一刻，他們卻是這個世界唯一的主旋律，唯一的奏鳴曲。
這是生命的讚歌。
這是所有人的奮鬥。
這樣的奮鬥，也許在更高層次看來沒有太大的意義，可是在這一刻，卻成為了他們唯一的目標。
用盡他們的力量，去爭取一些時間。
對仙人來說沒什麼意義的時間，在這一刻，卻顯得那麼的重要。
整個人間，所有生靈，在為了自己居住的地方而努力。
因為……他們不能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