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章 滾一邊玩去 文 / 步槍
正在招待澳門經貿代表團進行午餐的西海市市委書記方德倫在席間接到了一個電話。
他的秘書手裡捂著手機，急步走到他身後，附身耳語幾句，方德倫便作了個揖，快步走出去接電話。
來電的是個大人物，南方省委書記。
方德倫以為轄內發生了什麼突發事件，致使一號老闆大中午的來電，剛剛問過好，就劈頭蓋臉的過來一頓狠批！
「方德倫！你們西海的幹部隊伍建設是怎麼搞的！中樞三令五申要和群眾打成一片，堅決走群眾路線！你倒真的把群眾打成一片了！還是個孩子！我明確告訴你方德倫，短期之內你們西海的幹部隊伍建設不給我拿出一個滿意的結果來，你也甭干了！」
「啪」的一聲，省委書記把電話掛了。
方德倫呆滯了，疑惑了，莫名其妙卻又心驚膽戰。
莫名其妙的是，他被訓得稀里糊塗的，壓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心驚膽戰的是，堂堂邊疆大吏不管對誰說話都是在腦袋裡過了至少三遍才會說出口，像這樣的訓斥，很明顯是極度憤怒之下才會說出來的。
要知道，方德倫可是妥妥的正廳級市委書記！
這種級別的官員被人訓新兵蛋子似的訓斥，很能夠證明上頭的怒火了！
問題是，到底發生了他媽的什麼事情！
方德倫挺好的心情一下子就沒了，臉色寒冷了起來。眼看著又要和特區達成一系列的經貿合作項目，本想著今天多喝幾杯，現在就是吃龍肉都覺得無味了。
扭頭看看著秘書，方德倫面無表情地問：「市裡發生了什麼事情你知道嗎？」
秘書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搖頭說道：「一切都很正常，沒有報告說出現什麼突發事件。」
省委書記的聲音大，所以秘書聽了個一清二楚，心裡也是驚恐不已。這語氣簡直是史無前例的嚴厲了。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方德倫咬牙切齒地吐出一句，「馬上去查一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是！」秘書急急忙忙的就轉身去了。
方德倫來到休息室，還沒來得及坐下，手裡的手機又響了，是政法委書記的電話。
「方書記，我剛剛接到省政法委書記的電話……」
方德倫睜大了眼睛，打斷他的話，「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省委張書記剛剛來電話，嚴厲地批評了我們的幹部隊伍建設！」
政法委書記吃了一驚，「方書記，事情查清楚了，政協的劉宏明接孩子放學的時候，出手打了一個小孩，對方的家長……」
「什麼意思？！」方德倫張大了眼睛，就因為這個破事？
政法委書記把事情的來龍去脈介紹了一遍，末了說道，「那個叫李麥的人我查過，但是只到了省廳那邊，就接到了警告，之後省政法委書記直接來電警告。方書記，劉宏明估計是打了神壇的後代。」
方德倫的後背出了一身汗，是冷汗。
這就可以解釋為什麼省委書記會發那麼大的火了。
這是捅了天了！
「人在哪？」方德倫急聲問。
「劉宏明還在醫院接受治療……」
「我問的是那對父子！」方德倫厲聲問道，把火氣都撒了下去。什麼劉宏明的，他壓根就不認識。
「南灣分局報告說他們已經離開了警局，據說吃完飯後還會返回南灣分局，一定要把事情處理完再罷休。」
方德倫說道：「馬上找到他們的具體位置，把人接到招待所來，我要親自跟他們見面！」
「我這就去辦。」
李麥帶著兒子打的回到校門口，開了自己的破駿捷之後，一路開進市中心，從地圖上找到了一家在口岸廣場的法國餐廳，直接就殺了過去。
服務生看見衣著普通的李麥牽著個穿校服背小書包留著鍋蓋頭的萌孩走進來，連忙鞠躬歡迎。今時今日裝窮逼的人太多，做服務員的都生出了足夠的小心來，生怕不一小心就得罪了某個喜歡裝窮逼的二代。
此次，卻是萌孩浩浩讓服務生堅定了這父子倆非同一般的判斷，普通人家孩子哪有這般淡定的神情。要知道這可是西海市最高級的法國餐廳，別說小屁孩了，大人進來都忍不住東張西望。
找了一處可以看見下面街景的位置，李麥把兒子的書包什麼的取下來放一邊，抱他放在軟綿綿的沙發椅上，這才脫掉自己身上的薄外套，在對面坐下。
服務生雙手遞過來精美的菜單，恭敬地說，「先生，這是本餐廳的菜單。」
李麥扭頭看著服務生，不為別的，就因為他說的是法語，儘管口音嚴重。
坐在沙發椅上只能露出個腦袋的浩浩，轉了轉眼珠子，伸手拿過菜譜，說道，「我來點菜。」
這回，李麥和服務生都驚訝地看著浩浩——這小子說得是正兒八經的英語，居然還有點美式腔調！
浩浩奇怪地看著服務生，說道，「這位先生，我聽不懂你的英語，你能聽懂我說什麼嗎？」
李麥頓悟，敢情在這小子的認知裡，所有有別於國語的都是英語！看見服務生尷尬的表情，他不由覺得好笑。
「尊敬的小先生
，我能夠聽懂您說什麼，您請說。」服務生收起了最後一絲輕視之心，恭恭敬敬地說道。
「好吧。」浩浩拍了拍菜譜，小小的手指在上面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打著，「有兒童套餐麼？給我來一份。」
正在喝水的李麥被嗆到了，這小子以為吃肯德基呢！
「呃，對不起，沒有。」服務生頓感萬頭草泥馬從心頭狂奔而過。
李麥擺了擺手，說道，「我兒子比較幽默。你把你們店裡比較拿手的幾個菜都給我上來就行了，份量不要太多，好吧。」
「好的先生，請您稍等。」服務生鞠躬離去。
浩浩鬱悶地問道：「老爸，為什麼這裡沒有兒童套餐呢，肯德基有的，而且有玩具送的哦。」
李麥想了想，解釋道，「因為這是法國佬的菜，肯德基是美國佬的菜，嗯，就跟南方菜不辣，北方菜辣同一個道理。」
「嗯，還是美國佬會哄小孩。」浩浩一本正經地點頭說道。
幾條黑線出現在李麥額頭上，自己這個兒子太極品了，萌翻路人的外表之下，卻是童真而一陣見血的思維。
可不是麼，美國佬哄小孩最厲害。
很快，四五個菜就陸陸續續地上來了，父子倆食指大動，拉開架勢就開吃。李麥一直觀察著兒子，發現即便是吃飯的姿勢，都跟自己那麼的想像，甚至口味都差不多。
完完全全被喜悅包圍著的李麥，享受著和兒子一塊吃飯的感覺，想到以後天天都能和兒子在一起，他頓時生出一種「這個世界真美好」的感覺。這跟一個月前要死要活的他來說，是一種巨大的改變。
可惜，還沒等他們吃完飯，幾個警察就大步地走了進來，掃視了幾眼找到他，便直奔過來。帶隊的正是羅士林。因為羅士林見過李麥，因此上面下來命令要盡快找到他們並將他們請到招待所去，羅士林就著急忙活地帶人出發。通過調取公共安全監控系統，總算找到了李麥的車，於是找到了這裡來。
看見羅士林帶著好幾個警察過來，李麥的眉頭輕輕地皺了起來——吃頓飯都不讓人安生了麼？
「李先生，我們領導請您過去一聚。」羅士林喘了口氣，低聲說道。
餐廳的經理走過來，被其他警察擋住，拉到一邊說話去了。
李麥放下手中的刀叉，蝸牛鵝肝什麼的都頓時沒了味道，他慢條細理地擦了擦嘴巴，扭頭看著羅士林，「你沒看見我正吃飯呢麼？」
不等羅士林說話，李麥淡淡地說，「你們領導？什麼領導？」
羅士林左右看了眼，低聲說道：「市委書記。」
「呵呵，真有趣。」李麥輕笑說道。
原以為報出市委書記的名號後，對方會有所收斂，但是羅士林萬萬沒想到得到的是嘲諷意味十足的笑聲。
李麥饒有興趣地問：「羅警官，我想請問一下，法律法規哪一條規定，市委書記要見我我就要去和他見面了？即便我是一個普通公民。」
羅士林徹底愣住了，傳統的思維方式讓他一時半會沒能明白李麥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但是，真的沒有任何法律條款規定官員要見百姓，百姓就一定要答應見面。
李麥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打著桌面，緩緩說道，「別說小小的市委書記，即便是國家主席，我在吃飯的時間不想見任何人，就有權利不見。這是我作為一個公民的自由。你明白嗎？」
「當然，如果你有證據懷疑我是嫌疑人什麼的，可以把我拘回去。」李麥淡淡了看了羅士林一眼，「如果沒有，請從我面前消失。」
此時，浩浩也不知道是為了證明自己的英語水平還是其他什麼原因，他冷不丁地補上一句：「getoutofmyface!」
羅士林頓時臉上一陣火辣，他英語再爛也知道那是「給我滾一邊去」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