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 災難 文 / 夜詠星

    墜毀的殘骸直接衝擊大陸架造成的連環破壞，不但令大片地殼劇烈搖晃，億萬噸的海水亦掀起數十丈高的超級巨浪，以無可抵禦的力量席捲一切，洶湧地吞沒附近的海濱城市。

    恐怖的天災造成了逾百公里的劇烈地震，附帶的海嘯更讓附近的城市蒙受第二次蹂躪，前一刻還祥和安寧的夏日海濱，在眨眼間就化為滿目瘡痍的地獄。

    僅李譜和小嫻居住的城鎮內，就有超過二十萬人在衝擊第一時間遇難，淪為災民更不計其數。除了中國沿海外，國際上亦是陷入了焦頭爛額的狀況。在高空中被未知力量崩散的殘骸，約六分之一墜往了沖繩附近，令沖繩美軍基地全毀。另六分之一則是墜入了對馬海峽，掀起的超級海嘯與大陸架的搖晃同時影響了包括日本福岡與韓國釜山的大片土地。

    最大的一塊——更是被那股未知的強大力量直接干涉的那塊殘骸，則直接拋飛入了太平洋深處，掀起的超級巨浪不但令整個東日本損失慘重，甚至傳播到了遠在東太平洋的美洲大陸。

    首次衝擊後的24小時內，聯合國秘書長科菲?安南沉痛地宣佈1999年7月30日為「地球災難日」。包括中國、日本、韓國、以及東南亞、大洋洲諸國在內的數個國家付出了數千萬條人命，而統計數字更在時間的流逝下不斷增加。

    前所未有的超級災難令全球數十億人陷入悲痛，但也有相當一小部分人敏感又興奮地察覺這次墜毀的不同之處——在一些偶爾拍下墜落物dv的視頻中，專業人士認為這八成不是什麼倒霉的小行星，而是高度明才能締造的科技產物——來自星河深處的太空艦。而nasa的衛星亦確認了當時東亞上空突然出現的空間特異點。

    這很可能是地球人與外星明的首次接觸。

    「它要比「拉瑪」小一些，但沒有像「拉瑪」一樣安靜的從我們身邊路過，只是無害地遠遠看上一眼。而是在不知道因什麼原因下失去了控制，一頭栽入了我們的星球。砰！災難就這樣發生了。幸運的是，因為是人造物——內部大部分應該是空心或蜂巢狀，質量並沒有外表看起來那麼巨大，所以撞擊造成的破壞，遠比同樣尺寸的隕石要小很多。」

    bbc電視台第一時間做出新聞專題，一位太空專家難以掩飾興奮之意，他用亞瑟?克拉克的經典名作中張開恆星帆路過太陽系的異星母艦「拉瑪」作為比喻，對主持人說道：「我並不是不感到沉痛，這當然是地球前所未有的災難。但更是一個全新時代的開始——我們並不孤獨，上帝並絕非只創造了地球人類這一個智慧種族！」

    打撈工作幾乎比救援工作更早展開。儘管沖繩基地全毀，橫須賀、關島等基地的狀況也好不到哪兒去，但強大的美國海軍仍然在第一時間就前往了除中國內海附近外的幾乎所有碎片墜毀的海域。並且克林頓總統在國會通過的決議草案，禁止其他勢力：無論是國家還是綠色和平之流，一律不允許接近，更別提參與打撈。這蠻橫的行為遭到了包括歐洲諸國在內的所有國家的抗議，俄羅斯則宣佈絕不會接受，國際氣氛竟一時有點兒劍拔弩張。

    對此中國倒沒有表現得太過憤怒，只是陪著有能力參與打撈的諸國一道七情上面地強烈抗議了一番。畢竟20世紀末的中國海軍遠沒有到外海與美國角力的能耐。何況要說殘骸，在中國領海裡就有一份。你老美再霸道也不可能為了一小部分殘骸跑到中國的領海內劃海圈地——要知道當美國宣佈這份決議之後，包括盟友在內的整個國際輿論都正在亢奮中呢。

    再說國內沿海也遭災嚴重，半個國家的資源都投入救援任務中。儘管救援部隊很快就開始全力調往災區，但受災範圍範圍不小，救援工作陷入了相當艱苦的局面。

    滿目瘡痍的海州市社區中，嚴重崩裂的馬路上滿是骯髒的海水席捲路徑上摧毀的大量垃圾，一排排的建築物呈放射性的連環倒塌，在兼有防空洞作用的地下車庫內，一些腫脹的屍體仍然泡在烏黑的髒水中，伴著塑料製品的垃圾在水面上晃來晃去。

    不知道還剩多少遇難者被掩埋在了倒塌的房屋下苟延殘喘，祈求著救援。幸運的是：男孩和女孩都不在此列。

    在殘骸墜落的第一時間目擊的李譜與晨嫻，給了他們盡量做出求生準備的空間。以十幾倍音速飛馳而落的殘骸，在撞擊後產生堪比核武爆炸的衝擊波的擴張極快，但他們所在的平民社區不像那些昂貴的海景房，距離海邊還有相當一段距離。

    在第一時間跑出公寓樓後，李譜全力地踏著自行車，載著小嫻衝向附近最近的一片高地後面避難。

    高地上有一些同樣目擊到「墜落」又反應過來的避難者。當初次撞擊後，產生層層疊疊的劇烈衝擊波吹枯拉朽地掀翻了沿海地區的大部分建築物，水泥澆灌的地表彷彿被輕易碾碎的雞蛋殼，扭曲著迸裂開，大量海水瞬間蒸發，混雜著淤泥與塵埃，升騰為骯髒的色彩，遮蔽茫茫天際。

    面對這宛若末日的光景，避難的人群發出此起彼伏的哭喊、毫無意義的尖叫、混亂的破口大罵，但很快一切的一切都被一道震耳欲聾的轟鳴聲掩埋。

    ——不，那不是一道「聲音」，而是無數道聲音互相擠壓、排斥、破裂，繼而混雜成不可名狀的一團，演繹出猶如天地崩滅的混沌交響曲。

    在這最後一刻，除了緊緊擁抱住小嫻，李譜什麼也做不到。

    之後的事，李譜已經記得不太清了。數小時後，當首批由軍人組成的救援隊伍來到這塊被衝擊波肆虐成一片狼藉的避難地時，一位青年軍人發現了抽泣的女孩與陷入昏迷，遍體鱗傷生死不知的男孩。

    經驗豐富的軍人一眼就看出了發生了什麼——在殘餘的衝擊波夾著雜物刮過這片區域時，少年用自己的身軀作為了保護女孩的最後屏障。

    青年軍人的

    目光中露出了一點兒讚賞之意，接著對後方用力揮手，大喊道：「擔架！快！」

    李譜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的下午。

    「頭好沉……我還沒去見馬克思麼？」

    李譜勉強張開眼睛，呲牙咧嘴地扭了扭脖子，發現自己躺在一張棉絮臨時鋪成的地鋪上。他的頭上包著瀰漫藥水味的紗布，左胳臂則打上了石膏，右手則感覺被什麼觸感柔軟滑嫩的事物包裹著。

    一名穿著有點兒骯髒的連衣裙的嬌小女孩屈著膝蓋，好像疲倦後睡著的貓咪似的躺在他的身側。柔軟的小手輕輕地握著他的右手腕。猶有淚痕的臉蛋上，櫻唇微張，吐息出的溫暖氣流劃過靠在她面前的李譜的右手五指，讓李譜感覺有點兒癢癢的。

    「呼，小嫻……睡著了嗎？」

    看見自己的青梅竹馬安全地睡在他的旁邊，李譜懸著的心才稍微放下了點。眼前的女孩腿上和手臂上也東一塊西一塊的纏著紗布，但就傷勢而言，顯然比他要輕出不少。

    「小鬼，你總算醒過來了。」

    隔壁一位半躺在擔架上的中年阿伯對李譜搭話道：「這小女娃從昨天就一直陪在你身邊。大概二小時前她才剛剛睡著。」

    「昨天？已經過了一整天嗎？」李譜問道。

    「是啊，這老天爺真作孽噢。」阿伯搖了搖頭，有點兒八卦地說：「都不知道要死多少人。聽送你過來的解放軍說你運氣真好，你們呆的那個小山包恰好比湧過來的瘋狗浪頭高上那麼一點點，在下面房子裡被埋的人只怕都要死光了。」

    墜落的衝擊力不但令地殼晃動產生地震和劇烈擴散的衝擊波，更因為是墜落在海中，導致了肆虐大半個城市的海嘯。李譜和晨嫻這次能倖存下來，一部分是因為果斷的離開了公寓房全速逃到了更遠的高地上，更多的只怕還是運氣。

    李譜環顧四周，目及之處環境嘈雜，有很多和他一樣的傷號。這兒明顯是某家醫院的走廊上，只是躺在簡易擔架和地鋪上的遇難者人滿為患，呻吟聲此起彼伏。

    我和小嫻都活下來了，那……老爸呢？晨心阿姨呢？李譜之前還有所放鬆的情緒，在看見周圍的傷員後再次緊張起來。

    晨心阿姨的工作，是距離海邊很遠的私立醫院的醫生，而自己的老爸……可惡！他幹嘛要在碼頭那當什麼工人啊！

    儘管脾氣暴躁的老爸經常把自己揍得七暈八素，但李譜也知道有些時候是自己欠扁。而且……單親的父親一個人把自己拉扯大付出了多少心血，李譜多少也能感受到父親的不容易。

    想到昨天那彷彿天崩地裂的災難場面，李譜的只感到遍體生寒，但他還是帶著一絲僥倖的期盼，用力搖醒了身邊酣睡的女孩。

    「嗚誒，」女孩才睡眼松惺地醒過來，第一眼看見李譜，她的小臉蛋上先是浮現喜悅的神情，但很快因為李譜的詢問，雙眸變得有點黯淡。

    李譜急促地問道：「你見到我爸，還有心姨了嗎？」

    「阿譜……」晨嫻猶豫了一下，「媽媽沒事，她現在正在樓上幫忙做手術。」

    聽到這個消息，李譜吐出一口氣，期盼地再次問道：「那……我那個混蛋老爸呢？」

    「李叔叔他……」晨嫻咬了咬唇瓣，張了張嘴想說什麼，但還是沒能說得出口。女孩抽了抽瓊鼻，忽然張開雙臂，用力抱住李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