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26章 步步為營 文 / 寂汐
琉玉似是才想到什麼,驚慌失措地跪在地上,晶瑩的淚水也隨之滾落臉頰,抽抽嗒嗒道,「公主,琉玉不是故意闖進公主的房間的,青闕姐姐不知道去哪兒了。琉玉擔心公主,所以聽到公主的聲音才不小心衝進來的,琉玉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好了,別哭了。」夏初汐原就覺得很煩,聽到她抽搭個沒完沒了的,不由覺得一陣惱怒,語氣也有些不耐煩。
琉玉被夏初汐的聲音喝住,心底覺得委屈,可是也不敢再哭了,只是咬著唇瓣,不讓自己哭出聲來,淚水卻依舊落個不停。
夏初汐看著她的樣子,也著實不忍心。想著她也是擔心她才闖進來的,自己這般喝她,終是不對的。她輕歎一聲,覺得腦袋微微脹痛。
溫柔地拉過琉玉的手,將她扶起來,安慰道,「琉玉,我方才說得急了,你別往心裡去。」
「公主沒有錯,是琉玉錯了,琉玉不該沒經過公主的允許進入公主的房間。」琉玉咬著唇,囁喏著,眸中蓄滿淚水卻是沒有流了。
「沒事了,你下去休息吧。」夏初汐注視著她的雙眸,那雙水眸之中只有滿滿的真誠和擔心,她不由得想,莫不是她多想了?
如果不是琉玉演戲太厲害,那就只可能是她多慮了,她其實真的只是個普通的侍女而已。
「琉玉,下次若是青闕不在,你便進來伺候吧。」她淡淡地說著,按著脹痛的腦袋,仍舊覺得心有餘悸。
這個夢她做了無數次,至今仍舊無法從夢中掙脫開來。今日被容華提及,那場景變得越發的真實和可怖,讓她不由驚叫出聲。
她害怕一個人,害怕漫天瀰漫著的紅色液體,害怕那一雙雙責備又憤恨的眼神。她逃不開這個夢魘,在她叛國的那一天起,她就注定無法逃脫。
琉玉原本聽了她的話很興奮,正準備謝恩,卻看到她臉色蒼白如紙,身子竟是微微顫抖著。她按住她冰涼的手,輕聲安慰道,「公主,沒事了,那只是夢。」
她的聲音格外的柔和,像是房內橘黃色的燭光,暖暖地照在了她的心坎上。
夏初汐逐漸的安靜下來,只是臉上的表情仍是蒼白的。她勉強笑著拍了拍琉玉的手,道,「我沒事,回去休息吧。」
「琉玉還不睏,琉玉就在外面,公主有事的話喊一聲便可。」琉玉笑著輕輕地幫她蓋好錦被,未等夏初汐說話便出門去了。
門被小聲地關上了,夏初汐披了件單薄的衣裳便下了床。她看著窗外被宮燈拉長的嬌小身影,心頭湧起一股暖意。
夜涼如水,萬物俱籟。夜晚的皇宮是一座孤寂的死城,只有孤獨的宮燈在蕭索的風中飄泊搖曳。
夏初汐再次躺回床上,卻是輾轉反側,再難入眠。她擔心一睡著便又夢到那個場景,心悸而不敢入眠。她想了想,輕喚道,「琉玉,你還在麼?」
「在的,公主。」她的話才落下,門外便響起琉玉的聲音。可是她卻沒有進來,想是方才自己的語氣嚇到了她。
「我睡不著,我們聊聊天好麼?」夏初汐說話間,已是起了床站在窗旁,及腰長髮慵懶地垂在身後,隨著夜風柔和地飛舞著。
琉玉乖巧地走到她的身旁,稚嫩的臉上張揚著明媚的笑意,一雙眼眸竟似星辰般光亮。她歪著頭,笑笑道,「公主想說些什麼,琉玉陪著。」
夏初汐看著她微笑的俏臉,恍惚間似看到以前的自己。只是自己當時哪有這般乖巧,完全便是一個叛逆的野孩子。
「琉玉,你出過宮麼?」她漫不經心地問著,心裡卻琢磨著。
「沒有,進了皇宮要出去就難了,那些品級較高的姑姑們一年也只能出去一兩次,更不用提我們這些等級低下的侍女了。」琉玉說得輕巧,卻難掩住眼底的那一抹失落。
夏初汐原想從她的口中知道一些出宮的事,再琢磨著想點辦法逃出去。她擔心日子越拖越久,黎洛那邊會出手,到時就太遲了。
「不過,還是有機會可以出去的。接下來一年一次的春獵便要來了,往年的時候,被皇上挑中的妃子們都可攜帶一兩個侍女隨身伺候著,幸運的,便會被挑中。」琉玉無奈地笑笑,因著溫嬪從沒被恩准過,所以她也沒有機會出宮去。
後宮之中只有蕭貴妃最是得寵,每年的春獵,她都隨侍在皇上左右,她身旁的墨蘭也沾了福氣,能時常見見外面的世界。一想到這些,心情有些惴惴不安。
她的失落夏初汐都看在眼中,她清澈的眸子飛快地轉動著。轉頭淺笑著看著琉玉,道,「琉玉,若此次春獵我能隨行,我必定帶上你,可好?」
「真的麼?公主。」琉玉的眼眸中閃爍著兩撮小火苗,欣喜的表情溢於言表。
「嗯。」她看著她笑,心情覺得無比輕鬆。
琉玉興奮地大呼一聲,俏臉因激動而染上紅暈。她單純的臉上洋溢著陽光般的微笑,讓人不覺被感染了喜悅。
當然現在只是夏初汐自己的言論,她是敵國的公主,沒被囚禁在牢房之中受盡折磨便已是難得,這祁國的春獵跟她扯不上半分關係,想要出去談何容易。
夏初汐自是明白,但這是難得的機會,只要能出到宮外,何況是在深山野林中,如此,逃跑的幾率便會增大不少。她必須想出辦法,讓容華恩准她同行。
她沉思間,琉玉的手卻伸到了她的面前,緊握的秀拳中似乎藏著什麼東西。她神秘地朝她笑笑,道,「公主,你看。」
緩緩地張開緊握的拳頭,一點暖黃色的光亮悠悠飄著,漸漸地脫離了琉玉的手掌,那赫然是一隻螢火蟲。雖是細微的光亮,在黑夜之中卻顯得極為明亮。
夏初汐托著下顎,瞇著眼看著琉玉與螢火蟲嬉戲著。她想,或許她錯了,琉玉其實只是這麼單純的姑娘。她一樣喜歡花花綠綠的東西,一樣有她想要追求的東西,一樣對萬物充滿了好奇心。她只是個十五歲的姑娘,剛過及笄。
夜已深,更深露重,她們聊了許久,夏初汐覺得困意逐漸襲來,闔上雙眸便已沉沉睡去。琉玉看著她安然的睡顏,也覺得困意不斷,想著該去歇著了。
她剛走到迴廊處,便被人拉入了茂密的草叢之中。驚呼聲被掩在了嘴裡,一雙手摀住了她的唇瓣。
「是我,別叫。」身後傳來女子清明的聲音,卻是刻意壓制著的。那聲音琉玉是熟悉的,她心下一驚,咬著唇轉身看向來人。
「你的任務來了,尋個機會將這包藥放在夏初汐房中的任一角落,記住,要快。」聲音果斷堅決,不帶一絲感情地吩咐道。
「可,可是,公主還不信任奴婢,奴婢還無法進入公主的房間。」琉玉的小手拽緊衣角,眼神躲閃著對面人的注視。
半晌沒有聽到回應,琉玉抬起頭看向來人。月亮從烏雲之後悄悄地露出來,瞬間照亮了暗處的人,那是一張極其冰冷的容顏,目光犀利似劍。
而這個人,便是墨蘭。
琉玉不小心看到她冰冷的眸光,心下忐忑不安,琢磨著該怎麼去圓謊,卻越是心急越是什麼也想不出來。
「琉玉,你難道忘了娘娘的救命之恩了麼?還記得你說過什麼麼?」墨蘭冰冷地看著她,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聲音寒冷得讓人發顫。
琉玉的拽著衣角的手更緊了,她眸中閃過一絲歉意和愧疚,終於抬起頭看向墨蘭,聲音堅定道,「琉玉沒有忘,為了娘娘,琉玉鞠躬盡瘁,萬死不辭。」
墨蘭輕哼一聲,將手中的藥再次遞到她的手中,看著她顫顫巍巍地接過,才冷冷道,「記住你說的話,給你七日時間,你最好好自為之。」
琉玉顫抖地捏著手中的藥,眼眸迷濛地看著逐漸遠去的人影。月光籠罩在她的身上,顯得格外淒涼。
這一夜,夏初汐睡得極為安穩,便連陽光越過窗欞照到她的臉上她也未曾察覺。等睜開雙眸時,已是日上三竿,她難得地可以睡到這麼晚。
喚人的時候,進來的依舊是琉玉。她的臉色似乎不太好,眼窩處明顯有著濃重的青黑色,笑容也變得勉強。
「琉玉,是不是昨夜睡得不好?怎麼精神這麼差?」經過昨夜的相處,夏初汐有點喜歡上這個細心單純的姑娘。
「沒事,就是太興奮了,沒睡好。」琉玉勉強地笑著,幫她整理著衣裳。
「若是太累了便回去再歇會兒吧,對了,青闕呢?」夏初汐憂心說著,想著昨夜開始便沒看到她了。
「琉玉也不知道青闕姐姐去哪兒了,昨兒個開始便沒見到了。」琉玉邊回話邊要幫夏初汐梳妝。
夏初汐按住她的手,拿過她手中的木梳,笑笑道,「下去歇著吧,我一個人能弄好的。昨夜若不是我纏著你,你也不會睡不好,快去吧。」
琉玉的眼角微濕,卻是不敢流淚。謝了恩便走了出去,轉頭的瞬間眼淚便沾濕了雙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