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68章 計謀得逞 文 / 寂汐
夜幕沉沉,涼風吹過屋內,燭火幢幢,投下一片幽寂的影子。金色紗幔隨風飄起,隱隱約約露出床上赤、裸相交的身軀。
容華自混沌中睜開雙眸的時候,眼底迅速地掠過一抹怔愣,瞬間,墨黑的眼眸凌冽如冰。身旁躺著的蕭芸菡露出瑩白的玉臂,纏在他的身前,她正睡得香甜,嬌嫩的唇瓣掛著一抹滿足的笑靨。
昨日後來的事情容華已記得不太清晰,只記得他好像喝了蕭芸菡端來的湯,之後便暈暈乎乎的,好像,好像還看到了夏初汐。
可如今這樣一副場景,誰都明白,他與蕭芸菡剛剛度過了一場歡好。他從不是什麼保守的男子,在他看來,男人三妻四妾實屬正常,何況他還是一國國君,這樣的床第之歡,以前也有過許多次。
只是,如此地不明不白,還真當屬第一次。他的腦海迅速地掠過夏初汐受傷的瞳眸,心下有些愧疚,如同一隻偷了腥的貓,隱隱地覺得不安。
他想,若是夏初汐還活著,看到他們如此,定是痛徹心扉的。她會不會就這樣不理他了,就這樣毫無留戀地離開他了。
他,覺得害怕!
容華沒有看身旁的蕭芸菡一眼,只是冷著眸拉開她纏在他身前的手臂。翻身下床,動作瀟灑地穿戴好衣裳。
路過桌子旁的時候,看到桌上仍舊放著他方才喝過的湯底,眼眸幽深地注視了一眼。打開門大步流星離開的時候,德福走入屋內,命人將桌上的精美玉碗送到太醫院檢驗。
容華前腳剛走,床上的蕭芸菡已是悠悠地睜開雙眸。依舊柔媚入骨,眸中卻隱隱地帶了抹不甘和憤恨,精光掠過她的瞳眸。
計劃進行地如此順利,她本該覺得開心。可一想到,方才容華擁著她,吻著她的時候,嘴裡一直喚的是夏初汐的名字,那樣的小心翼翼,那樣的愛戀繾綣,是她以前到現在都沒有見過的。
有那麼一瞬間,她想要推開他,她想大聲地告訴他,她是蕭芸菡,不是夏初汐。即使這個局是她自己設下的,這樣的可能性也在她的掌握之中,可當真正從自己所愛之人口中聽到別的女人的名字,心裡總歸很不舒服。
她的心裡有多恨,沒有人可以體會。她以為,夏初汐死了,日子總會慢慢地恢復到原來的軌道。可夏初汐即便是死,也能這樣輕而易舉地奪走她想要的東西。
她好恨,恨不得將她挫骨揚灰,讓她永世不得翻身。
蕭芸菡的眼眸中閃過陰狠,卻僅是一瞬。無論如何,她的計劃進行得很成功,只要她的肚子爭點氣,祁國皇后之位必定非她莫屬。
想著這些的時候,她的心情方才好了一些。噙著笑意坐起身來,柔滑的錦被隨著她的起身滑落她的肩膀,褪至腰間,露出那旖旎春色。
身上的紅印是他們歡好的證明,但此刻蕭芸菡卻覺得很是刺眼。她輕披上一件外裳,未挽的青絲柔順地鋪瀉下來。她凝眸喚道,「墨玉。」
片刻,門便被打開,墨玉謹慎地瞅了瞅外面,方走到蕭芸菡的身前,嘴角隱隱露出笑意,恭敬道,「奴婢恭喜娘娘計劃成功。」
蕭芸菡的眼眸蓄著冷意,未露出任何欣喜的表情,嘴角卻始終揚著一個要笑不笑的弧度。她輕而又輕地哼了一聲,大紅外衣裹住了她姣好的身姿,卻掩不住那裸露在脖頸之上的紅印。
墨玉還是個未出嫁的姑娘,即使跟在蕭芸菡身旁這麼多年了,這樣的場景也見得多了,依舊在看到這些的時候會忍不住紅了雙頰。
猛然想起那只被德福送到太醫院的精美玉碗,心裡微有憂慮,躊躇半晌,心裡琢磨著該不該道與蕭芸菡知曉。
蕭芸菡沒有理她,赤足走過潔淨而冰涼的地面,在梳妝鏡前坐下。銅鏡之中露出一個女子美麗的容顏,尤其是歡好之後,肌膚越發地顯得嬌艷柔嫩,讓人忍不住想撲上去咬一口。
她似有若無地撫著自己的髮絲,柔順地披在她的肩胛處。狀似無意地睨了身後的墨玉一眼,緩慢道,「怎麼?有話說?」
墨玉被她冰冷的問話嚇得心下一驚,舔了舔唇瓣,想著既是她問的,說一下也好,免得日後出了何事,怪罪到她的頭上來。
想定,盈盈上前低聲說道,「娘娘,德公公將您給皇上喝的精美玉碗送去了太醫院檢驗,若是被檢查出來,我們該怎麼辦呢?」
誰知,蕭芸菡聽完之後僅是抿唇一笑,未置一詞,拿起銅鏡之前雕琢精緻的木梳有一下沒一下地梳著自己的髮絲,良久,幽幽地飄來一句話,「墨玉,你跟著本宮多久了?」
墨玉心裡咯登一下,心下微驚,尋思著是不是自己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雙腿一軟就跪倒在蕭芸菡的面前,哆嗦著說道,「奴婢……奴婢跟著娘娘……快……快四年了。」
「哦?居然已有這麼久了。」蕭芸菡意味不明地笑著,終於轉過臉來看她,手撫上她的臉,很輕很溫柔卻讓人止不住地心裡打顫。
「這麼多年了,你怎麼越來越笨了呢?」蕭芸菡輕輕地拍著她的臉,嚇得墨玉驚出一身的冷汗。她朝著桌上仍舊泛著輕煙的香爐指指,一手支撐著香腮,無害笑道,「重點啊,不在那碗湯裡,而是那個。」
她未言明,墨玉卻已心下頓明。藥材都是她從外面買來的,她當知是用於何種途徑,卻想不到蕭芸菡心思如此縝密,還有後招。
蕭芸菡睨了一眼墨玉瞭然的神色,也不再說什麼,轉過身去繼續梳理自己的髮絲。目光落在脖頸上的吻痕時,依舊覺得刺眼,冷冷地吩咐道,「備水,本宮要沐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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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墨玉聽出她話中微含的怒意,不敢耽誤,領了命便退下著手準備。很快,浴桶裡便裝滿了水,泛著裊裊輕煙,粉紅花瓣懸浮在水面上,透出隱隱芳香。
蕭芸菡揮退了眾侍女,將身子慢慢地隱入水面之下。素手撫過自己的肌膚,眼底是一派清明的神色,笑意印著幢幢燭火,隱沒在幽深的夜裡。
夜風習習,幽深的夜裡安靜地如同一個無底的深淵。月牙般的彎月投下淡薄的光影,隱隱綽綽,帶著絲絲涼意。
月光籠罩下的夜華宮顯得很是蕭索,僅有幾盞宮燈搖曳著,在幽深的夜裡,恍如樹林裡的鬼火,搖搖晃晃,淒淒涼涼。
容華沒有帶任何人,他臉色陰鬱,悶悶不歡,好看的眉間緊緊地蹙成了「川」字形。他負手站立在海棠樹下,任由飄落下來的殷紅花瓣落在他的發上,肩上,衣襟上。
這樣安靜的時刻,他總會忍不住想起她,尤其是今晚,心裡抑制不住地更想見到她。不知是方纔的錯覺引起的還是什麼其他的原因,他只知道,現在的他,很想很想,很想見到她,將她擁在懷裡。
他仰起頭,青絲灑落下來,落下的花瓣飄搖著停在他好看的臉上,墨黑如夜般深沉的眼眸,性感的薄唇抿著好看的弧度,他向來是女子愛慕之人。
高處的枝椏上分出了幾條細小的柳枝,綴滿了花瓣,似乎還結著果子。容華的嘴角微微揚起,不加修飾的笑意讓他看起來越發地讓人沉迷。
他想起來,宣國皇宮裡也種著這樣一棵海棠樹。海棠樹結果的時候,是夏初汐最開心的時候,她總愛吃那些沒有熟透了的海棠果,一咬下去透出陣陣苦澀。
她說,「這樣的果子吃起來最好了,一口咬下去,可以嘗遍生活裡的所有滋味,這樣,不好嗎?」
說這話的時候,她的眸色沒有往常的眉飛色舞,反而凝聚著一股落寞的氣息。她鮮少在他的面前袒露出她的不開心,悲傷,總是以笑臉相迎,燦爛得如同陽光般的微笑。
那時候容華覺得,夏初汐救該是這個樣子,沒心沒肺,不聰慧卻也不笨,除了天生絕美的外表之外,著實是一個與尋常女子毫無差別的存在。
可現在的他卻覺得,他從沒走進過她的心裡,從來都是。她給了他機會讓他去走進她,可他將這樣一個機會毫不留情地丟到了地上,再狠狠地踩上幾腳。
嘴角的笑意漸漸地變得嘲諷,現在的境遇,是不是對他的一種報應呢?可為何死的那個人不是他,卻是她呢?
他蹲下身去,不理會泥土沾污了他的皇袍,墨黑眼眸現出痛苦而又溫柔的流光。他伸手觸摸到那微微長出的細小葉子,它長得很好,比他想像中的還要好。
合上雙眸,顫抖的眼角處緩慢地滑落一滴淚水,滴落在土壤之中。他的嗓音低沉沙啞,略含顫意,呢喃道,「初汐,相思豆活了,可你……為什麼不在了?」
悲傷的話語消弭在漆黑的夜裡,伴著風飄散開去。容華閉著的眼眸倏然睜開,恢復了一貫的清明神色,彷彿方纔的一切不過是夢境一場,他始終還是他。
他站起來,頎長的身軀顯得有些落寞。他踏進屋裡,關上了門,燭光搖曳著自窗戶投出淺淺光影,月亮不知何時隱去了蹤跡,黑夜裡一片沉寂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