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73章 痛斬情根 文 / 寂汐
風捲殘沙,天際的陽光逐漸地西沉而下,蒼茫的天空響起鳥兒的嘶鳴。不知不覺之間,已日漸西沉,華燈初起。
容華依舊沒有要回去的舉動,坐在崖邊,一杯一杯地將酒飲下。披散的青絲漫天飛揚,臉上的表情慵懶而悲傷,他望著西沉的落日,嘴角無意地勾起。
隱藏在石塊之後的夏初汐有些忍不住了,方才原本就想過去。但一想到如果讓他看到她還活著,是不是從此更是理不清了。想了半晌,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繼續隱藏起來。
可是已經過了良久了,懸崖邊上都刮起了夜風,還不見他有絲毫想要回去的跡象。他們蹲得腳都麻了,夜晚的崖邊泛著絲絲冷意。
「我還是出去見見他吧。」夏初汐想了想,如是說道。剛站起身,便被阿郎拉住了手。她笑了笑,安撫道,「沒事,現在天暗了,如果見到了,他也只會以為是鬼魂的。」
阿郎仍舊不放心的拉著她的手,他的手寬厚溫暖,向她傳送著絲絲暖意。他思忖了一下,見她態度堅決,方無奈地在她手上寫道:一切小心。
夏初汐明白阿郎所想,她若是已然放開,就無需見這一次面,如此只會增添事端。倒不如乾乾脆脆地視而不見,反倒對雙方都是比較好的。
至少,他以為她死了,即是死了,總有一天,也就淡了。而她,既然已經看開了,也不用再牽牽扯扯,糾纏不清。這樣的結局對雙方都是好的。
她也覺得這樣就好,即不再牽連,就沒有了思念。她想,等他發洩完了,他就會恢復到那個冷血的君王,他還有他想要的權利和地位,他還是可以活得好好的。
夏初汐拍了拍阿郎的手,示意她明白。她小心翼翼地撥開茂密的叢林,緩緩地踏出了一步。
一輪皎潔的月亮已升上了夜空,週身環繞一層淺淺的光亮。崖邊蕭索安靜,只有樹葉的婆娑聲作伴,看起來極為的寂寥和淒清。
容華仰頭欲要喝酒,壺中的酒卻早已完了。酒已完,可他卻仍舊神思清醒,不見半分醉意,唇角始終掛著一絲似有若無的微笑,看起來很好看但也覺得悲傷。
他丟下手中的酒壺,酒壺咕嚕咕嚕地轉了幾下,卡在一個小坑裡,不再動彈。墨黑的眼眸望向天邊皎潔的明月,怔怔出神。
身後猛然傳來細微的腳步聲和樹葉的摩擦聲,容華微怔的臉色一喜,身體早已抑制不住地站起身來,轉頭欣喜地喚了一聲,「初汐?」
寒風冷冷拂過,他的笑容就這樣僵硬在臉上,逐漸地收回了弧度。方纔的欣喜頓時消失無蹤,臉色在一瞬間便沉凝下來。
他冷冷地看著前方的女子,臉上依舊難掩失望的神色,只是語氣冰冷,「你來這裡幹什麼?」
恍然從叢林之中走出一個身姿窈窕的女子,粉紅紗衣著身,華貴而不顯得奢靡。她杏眼含羞,眸色妖嬈卻又夾雜著一抹可憐,慢慢地走到月光之下。
清冷的月光灑在她凝脂般的肌膚上,青絲迎風飄起,揚起她的裙裾,更顯嫵媚風情。這個女子,卻是蕭芸菡。
她依舊是皇上的獨寵,依舊是伴於皇上身旁的女子。夏初汐彷彿就是一個不經意路過的路人,只是引起了一段小插曲,而結局,始終還是屬於他們的。
「臣妾擔心皇上,所以尋思著過來看看。」柔美的嗓音隱隱含著委屈,讓人聽了心生不忍。如此姣好的一張臉,柔得似月光一般。
夏初汐邁向前方的步子顫了顫,緩緩地收了回來。她目光澄澈地看著前方,什麼都看不到,就連一絲亮光也沒有。容華帶來的妃子,仍舊是蕭芸菡。
她其實該猜到的,蕭芸菡才是他最愛的那個女人。對於她,他大抵只是一時興起,君王向來便是多情的,她怎麼會忘了呢?
皎皎月華灑在她的身上,她的身子隱藏在樹叢之中。雪白的唇瓣噙著笑意,漆黑的瞳眸像是照不進光華的透亮。月光柔得似水一般,淌過她冰冷的心田。
容華冷眸看著眼前的女子,對於她的打擾感到很不滿意,「朕不是說過誰也不要來打擾朕嗎?」
蕭芸菡似乎對於他的冰冷視而不見,將手中的披風遞到他的手中,眼角帶著柔媚的笑意,道,「懸崖邊上的夜風很大,臣妾擔心皇上穿得太過單薄,所以就拿了披風過來。」
容華看著她動作輕柔地為他披上披風,有一瞬間的怔愣,彷彿看到了夏初汐的臉。他眸色一冷,大手迅速握住她纖細的手腕,引得蕭芸菡眉頭微皺哼了一聲。
「這種事讓一個侍女來便可,根本無需你親自前來,菡兒,最好不要讓朕發現你耍什麼花招。」他的手緩慢地撫過她的眉眼,似情人之間的低低絮語,握著她的手卻那麼緊,緊得她秀眉緊蹙,美眸含淚。
「皇上原來就是這樣看待臣妾的?臣妾知道了,臣妾這就回去,不惹皇上心煩。」蕭芸菡眼含淚水,看著他,眸中是一片憂傷和失望。
容華看著她,手中的力道逐漸減弱,緩緩地鬆開了她。上次的事他沒有查出任何的蛛絲馬跡,只是下意識地懷疑蕭芸菡端給他的湯有端倪。但太醫院的太醫們查了個遍,也沒從那裡面查出任何的東西。
此次的春獵,他原本想讓楚欣怡陪行,但思忖了良久,終究覺得不合適,最終還是選擇了她。對於她,他似乎始終無法做到與對待其他女子那般無情,畢竟,那個時候,如果不是她的相救,他估計無法存活。
他雖冷,卻恩怨分明,因為如此,蕭芸菡才能不被宣國人的身份所牽累,順利地當上了他的妃子,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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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容華沒有說話,薄唇冷冽如霜。墨黑的眼眸泛著幽幽寒意,如夜裡的風一般寒冷,只是那眼中的寒意在看到蕭芸菡一瘸一拐的腳時,不由地微微怔愣了一下。
「你的腳怎麼回事?」他冷冷的開口,聲音較之方才溫和了一些,但仍舊掩不住那股寒意。
聞言,蕭芸菡回頭看他,唇邊是柔柔的笑意,眼底卻還隱隱含淚。她笑道,「方纔來的時候,天太暗了,沒注意就絆了一下。」
藉著冷冷清華,容華這才看清了她身上的傷。無論手上和腳上,都裂開幾個小口子,滲出了血痕。他眸色陰冷,如深冬寒潭。
蕭芸菡看著他的目光,不自在地將手藏到了身後,一不小心扯到傷口,痛得她微微皺眉。她看了看他無動於衷的表情,笑著行禮道,「臣妾先告退了。」
剛轉過身,容華卻一伸手將她拉到了身前,動作很大卻很溫柔,沒有弄疼了她。他看著她皺眉的小臉,臉色微微鬆動,「不是最怕疼的嗎?現在倒是變得這麼堅強了?」
蕭芸菡惱怒地掙扎著,無奈掙扎不開,眼底的眼淚突然撲簌撲簌地往下掉,嗚咽道,「哪裡會不疼,可是皇上都不要臣妾,臣妾怎麼敢說呢?皇上覺得臣妾別有用心,無論臣妾說什麼,皇上都不會再相信了不是嗎?」
半含嬌嗔半含怨氣,聽起來那麼地惹人愛憐。她垂著頭抹淚,嬌小的身軀微微顫抖,如拂堤楊柳,弱不禁風。
容華勾起她的下頜,讓她看著他,嗓音不再那麼強硬,卻也不似從前那般溫柔,「哦?現在倒是學會頂嘴了?」
蕭芸菡睜著迷濛的美眸看他,似是想說些什麼。眸色不經意地一轉,卻猛然大驚失色地大叫一聲,似是看到什麼可怕的東西,害怕地摀住自己的眼睛。
「怎麼了?」容華眉頭蹙緊,轉頭看去,除了寥寥蒼天樹木,茂密的叢林,還有偶爾響起的鳥獸之聲,什麼都沒有。
「菡兒,你怎麼了?」容華回頭時,看到蕭芸菡仍是捂著眼睛,渾身瑟瑟發抖,不由地沉聲問道。
捂著眼睛的手微微地鬆開,蕭芸菡害怕地看進叢林之中,可是那裡已然什麼都沒有。除了寂寂月華,哪裡尋得到半分夏初汐的影子。
她轉眸看向容華,原想將方纔看到夏初汐的事情告訴他。但望進他略微擔憂的眼眸之時,卻瞬間將這個想法收了回來,狀似害怕地依偎進他的懷裡,道,「皇上,我們回去吧,臣妾方才看到一條蛇了,好可怕。」
無論剛才看到的是不是夏初汐的鬼魂,她也絕對不會把容華讓出去,永遠不會。
蕭芸菡的唇邊勾起一抹冷笑,臉上仍舊淌著淚水,趁著昏暗的夜色,看起來極為地不協調,陰深得讓人心悸。
容華不疑有他,望了寂寥的月亮一眼,喃喃道,「回去吧,再等,她也不會來了。」他近乎自言自語,但蕭芸菡卻聽得清晰,眼中的恨意更是濃烈。
他們走遠了些的時候,阿郎扶著夏初汐緩緩地出現在崖邊,輕柔的月光灑在他們的身上,清風夾雜著冷意。
阿郎拉過她的手,寫道:這樣,真的可以嗎?他的臉上有著難掩的憂心。
夏初汐蒼白的臉色恍若透明,唇瓣卻如三月桃花,漆黑的眼眸有隱隱的月光閃爍,嗓音輕靈而虛無,「這樣,就好。」
他們面朝著天際的月光,寂寂黑夜之中,樹影斑駁,婆娑作響,彷彿正在彈奏著一曲哀歌,曲調纏纏綿綿,悲悲慼戚,婉轉哀絕。
夏初汐他們並不知道,這所有的一切都落在了蕭芸菡的眼中。因為這個疏忽,讓她將來付出了慘痛的代價。當然,這是後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