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 偷天之道 文 / 曲墨封
吾善養吾綿陽之氣。
——綿陽帝君曾一可語
光陰流轉，水悠揚和南宮仙兒已經進入八表混元陣七日之久，渡過了十五個小世界。如同上一次進入八表混元陣一樣，每個小世界，都有著自己的特點，不過，這條路上的小世界無疑比上次的凶險許多。
金曦境是一片沒有陸地的空間，被金光所充斥，金光中時有鋒銳無匹的玄金真罡隱藏其中，水悠揚和南宮仙兒數次差點被劃成兩片，縱使有驚無險，也都受了幾處輕傷。
烈炎境則充滿了流火，彷彿烈日表面一般，熾熱無倫，水悠揚運轉休利特寒冰鬥氣全力鼓蕩，和南宮仙兒一同猛衝了過去。所幸水悠揚是冰系魔劍士，而南宮仙兒所修的落天訣殘篇也是冰系的，兩人合力運轉，才從其中衝突而出，倘若是木系、土系之類，以五階下的境界，在裡面說不得要燒得粉身碎骨。
飄雪境更不用說，顧名思義，便知道終日飄雪——實際上，這片空間的溫度達到了零下一百度以下！水悠揚生在終年冰封的風之大陸，又修煉的冰系，不甚怕冷，但卻是苦了南宮仙兒，水悠揚的鬥氣能轉換成火性，她的真氣雖然也能發熱，但效果就差了許多，不由被凍得瑟瑟發抖，水悠揚一路抱著她飛了過去，雖然寒冷砭骨，不過抱著個絕色美人兒，倒也愜意無比。
這一日，當天邊初露魚肚白的時候，南宮仙兒走出帳篷，叫道：「就是這裡了！」
水悠揚聽得此言，立刻也走了出來，南宮仙兒將帳篷收起，指向天空中央，一朵殷紅色的雲朵，這雲極是龐大，漂浮在天宇的中央，一動不動。水悠揚敢肯定，昨天絕對不存在這樣一朵雲。
「拉我上去！」南宮仙兒興奮地叫道，聲如黃鶯鳴囀般悅耳。
不用她說，水悠揚便已運轉起風翔術，一把捉住她皓腕，帶著南宮仙兒衝上長空，一頭扎進那朵紅雲當中，頓時，眼前一片模糊，緋色的光華閃動不休，約三秒之後，兩人感覺到踩在了實地之上。
「這就是丹界？」水悠揚聞到一股藥香味撲鼻而來，讓他腦海中清亮無比，卻週身輕鬆舒泰，有一種飄飄欲仙的感覺。
這個世界，和外頭的林區乍看起來沒有任何區別，蒼山如簇，綠樹成林，玉帶般的小溪潺潺流淌著，空中浮著一朵朵纖麗的白雲。但仔細看時，每一棵樹木花草都不是尋常植物，最次者也是田七、當歸這樣的藥草，至於各種瑤草琪葩，佳木靈株，更是比比皆是。
而那一條條小溪，一朵朵流雲，更是散出極為美妙的丹氣，在天地之間，幻出無盡瑰麗色彩，似霓虹、似極光、似彩霞，流朱濺碧、紛紅沓紫，美得教人心魂皆顫。
「傻瓜，這還用問？你鼻子失靈了？」南宮仙兒輕嗔道，白了他一眼，眸光流動處，有萬種風情，九彩霧氣混著晨風，拂動她半透明的絲網狀裙擺，露出豐盈的雪色長腿，更是顯得萬分誘人。
水悠揚吸了一口氣，頓覺馨香滋潤肝脾。想來，如若在這丹界中修行，終日受這些聚天地之靈，大益身心的丹氣滋養，修煉速度也會快上不少。
而唐落雪如果能到這裡，只怕更是會以為自己來到了天堂，這麼多珍稀藥材，絕對能餵飽他饕餮一般的**。可惜的是，水悠揚對於藥材基本沒什麼瞭解，也不知哪些唐落雪用得著，只挑了一些靈氣氤氳的，拔了放進板磚裡。
「喂，我們是來找丹藥的，你拚命採草藥幹嘛？有西瓜何必撿芝麻？」南宮仙兒道。
水悠揚聳了聳肩，停止拔草藥，追上前去，南宮仙兒咬了咬紅唇，瑤鼻輕輕吸著，似乎是感受哪邊藥氣比較充盈。
「這裡有一塊石碑。」水悠揚突然發現一面古舊的碑碣埋在深草之中，上去將它撥了出來。
這石碑是用玄武岩雕刻而成，看起來平平無奇，上頭痕跡斑駁，被歲月雕上了不盡滄桑，卻還能模糊看出幾個歪歪扭扭的字：雪鴻真人留。
「雪鴻真人？這道號倒是優，只是這字……怎麼跟豬扒出來的一般？」
和邪尊皇甫奇那鐵畫銀鉤的字跡比起來，水悠揚更感覺這雪鴻真人，很可能也便是丹界開創者的手跡，實在是難看之極，同樣是前輩高人，這雪鴻真人光看字跡，便沒法讓人提起敬仰之意了。
當南宮仙兒湊過來時，和水悠揚發出了相同的感歎：「這位前輩高人，難道是用腳寫的字？」
然而，水悠揚注視那一行字跡數瞬之後，卻是突然覺得，這幾個歪歪扭扭如爛泥一般的字兒，帶著一股散漫超脫的氣息，似乎寵辱不驚，什麼都不放在心上一般。比起炫耀功力、辭、書法的皇甫奇，也許雪鴻真人才是真正的高人！
下意識地，水悠揚伸出手，在小小的石碑上碰了一下。
嘩啦！
一縷流煙，自石碑上猛然湧出，化為一個身穿赤色道袍的人形。
水悠揚和南宮仙兒愕然看著這個胖碩道人，此人長得胖嘟嘟地，眉目可親，一肚子的贅肉，怎麼看也像個富家員外，沒一點道門高人的仙風道骨。
（這便是雪鴻真人？）
「前輩……」水悠揚叫道。
雪鴻真人卻是恍若未聞，忽地凌虛踏步，放歌道：「混沌從來有紀元，丹氣浮沉一周天。扯破藩籬乘風去，也非神來也非仙。」
這聲音極是平淡，水悠揚卻從中聽出一種清傲，那是笑看一切榮辱沉浮，不以天地萬物為意，當真逍遙於世的意味。
雪鴻真人身形肥胖，便是御氣排空而行，都顯得有幾
分笨拙，但聽了這一首歌訣，水悠揚頓時絕不敢小瞧於他，怔怔望著空中的雪鴻真人。
「獨孤大神之道，是所謂戰天之道，我之道，卻是偷天之道。丹者，天地之靈也，聚六道之仙力，奪混沌之造化。天地為我銅爐，星辰為我底火，造化為我童子，煉氣成丹，化靈為藥，又何須鼓風扇火，添炭守爐？」雪鴻真人自語道，忽地長笑三聲：「哈哈哈！」
笑聲猶如崩雷，震得水悠揚和南宮仙兒耳鼓生痛，滿山草木，卻是紋絲不動，此刻，雪鴻真人立身流霧當中，身形漸漸淡去，化在無盡自然當中。
他早已離開丹界，水悠揚無意中引出的，不過是他的一抹影跡而已。
望著雪鴻真人影跡消失之處，水悠揚呆呆地凝望著，忽地長歎一聲。
（這才是真正的得道之士，世外高人吧……）
再想倚劍閣、五行宗那些卑鄙小人，水悠揚不由有一種想吐的衝動，他們還當真玷污了這個道字。
「天地為爐，星辰為火，造化為工……」南宮仙兒也喃喃道，她望向空中，丹界的太陽並不明亮，畢竟只是從外界引來一絲羲和之力，星辰卻顯得璀璨無比，而且很是龐大，令人感覺離地甚近。
「傳說，絕大部分域外星辰，都在六道之外，同時照耀六道，其外更有茫茫混沌海……雪鴻真人竟是借來周天星力和混沌本源，以丹界為爐，令其自行煉製丹藥……」
「那麼，出來的應該顆顆是仙丹才是，怎可能有寶丹、靈丹？」水悠揚道。
「造化無為，取之過度，不為偷天，而為虐。」南宮仙兒此時神色端然，竟是媚態盡斂，帶上了幾許聖潔氣息，這個問題上，她卻是比水悠揚還看得明白幾分。
「對了，所謂丹妖，又是怎麼回事？」水悠揚道。
南宮仙兒正要開言，卻聽一個洪鐘一般的聲音，猛然響起。
「這個聲音，我來回答吧！在下丹公子冷曦翛是也！」不知何時，一個藍臉人已然立在兩人對面。
南宮仙兒腰間飄帶輕動，一面照妖鏡已然出現在手中：「是一枚冰屬性的奠基丹。」
冷曦翛聽南宮仙兒剎那戳破他底細，不由生怒，但看清了南宮仙兒絕世姿容，卻是突然哈哈道：「小娘皮當真是有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之貌，待本公子吞噬了那個小子，變成人身，再好好寵你！」
水悠揚冷笑一聲，他還沒開始打這丹妖主意，冷曦翛卻就想吞噬他了……
南宮仙兒卻是嫣然一笑，毫無懼色：「是呀。丹妖和一般的妖族的區別在於，沒有性別！你只有男性的人格，或者說你如果吞噬了我，會立刻變成一個女人，我說得對嗎？」
冷曦翛藍臉頓時變成靛藍，水悠揚則是忍俊不禁笑了起來：「原來是個人妖……哦，不對，陰陽妖。」
只見冷曦翛切齒道：「小子，你的身體不錯。兩千年前，雙火丹帝只是一枚能消炎止痛的最劣藥丸，吞噬了被丹界中機關重創的，一個自稱雪鴻真人第八百代傳人軒轅佳明的傢伙，化為人身，如今已是一代仙尊，丹界至高無上的存在。」
水悠揚和南宮仙兒聽了此言，不由對視。雪鴻真人和南宮世家老祖同為八表天元陣佈置者，自然也有全部的地圖傳給後世傳人，不過那個軒轅佳明還真是倒霉——水悠揚突然想到，風雲刀歡祖上原來姓軒轅，這個姓稀有無比，那傢伙恐怕就算不是風雲刀歡的祖宗，也是他叔祖伯祖什麼的呢。
冷曦翛接著道：「雙火丹帝坐擁三千美貌花妖，當真是快活無比，他還嫌不夠，於七十年前不再壓制功力，破空進入天界，打算狩獵那些絕色仙子。如今丹界群龍無首，你的身軀命魂都是絕佳，我吞了你，說不得就是未來的丹界主宰。」
水悠揚哈哈大笑：「你就吃定我了？你想吃我，我還想吃你呢！不必多話，手底下見真章吧！」言畢，板磚一揮，冰翔橫光，綻放天地之間！
本來冷曦翛已經修成人形形態，如若沒有害人之心，水悠揚只怕也不忍心吃他，但既然這般，他自也沒有任何心理負擔了。
冷曦翛冷聲道：「不過是兩個五階下的弱手，本公子以你們人族的劃分，早已是五階大成的存在，你們還以為能逃得過麼？」言畢，長喝一聲：「流雲冰秋！」
丹公子冷曦翛的雙掌也是深藍色的，透發著森森寒氣，大喝間，兩朵冰藍色雲霧，自掌上噴薄而出，向著水悠揚和南宮仙兒洶湧而來。雲霧之中，帶著無盡的寒意，一時間，這片區域彷彿深秋降臨，草木紛紛枯萎。
水悠揚靈力非凡，早發現這招「流雲冰秋」，不光是冰系攻擊，更能吸取人的生命之能，當下並不硬接，一把拉住要側衝前去的南宮仙兒，一個疾空咒倒飛出去。
但冰藍色雲霧雖然隔遠散了幾分，仍是如洪水一般，遮天壓地，猛撲過來。
水悠揚一咬牙，心中默唸咒語，一道雪色光柱，頓時憑空閃現，在水悠揚面前一陣狂掃，猶如棍打八方，將冰藍色雲霧震得紛紛開去。
雪山貫天咒不只能作垂直攻擊，在水悠揚靈活的運用下，可以以各種角度，或攻或防。不過，畢竟有著很大的境界差距，即便是冰藍色霧氣在這裡已經散去了很多，水悠揚召喚出的雪色光柱，在擊散雲霧之後，也霎時消散虛無。
「小子，有兩下子。」冷曦翛道，靛藍色的嘴唇在深藍色的臉上顫動著，顯得格外詭異。
水悠揚不去理他，向南宮仙兒傳音道：「這傢伙很危險，先不要近身攻擊，讓我拖住他，你慢慢找機會。」
身為純武者，南宮仙兒只能作近身攻擊，而且又是女兒之身，體力不足，水悠揚自然不放心讓她去和冷曦翛拼，萬一一個失手被冷曦翛擒住，那他也連帶著死定了。
南宮仙兒點了點頭，一式「翩若驚鴻」，身形如同鴻影，驀然蕩去，說不出地飄搖婉麗。
「小娘皮莫非想跑？」冷曦翛嘿嘿道：「那我便先收拾你小子！」身形如同飛劍穿空而起，冷曦翛身化一道藍色冷電，向著水悠揚方向疾掠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