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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二十章 局中局 文 / 安瑾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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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煥從皇宮出來的時候本是打算著手調查曹之敬一事,卻突然接到通知,說是林昭言在望湖樓遇襲了。

    他當下什麼也顧不上了,馬不停蹄地就朝望湖樓趕去。

    一進入望湖樓的地界他就覺得氣氛很不對,不過心裡藏著對林昭言的擔憂和掛礙,也就沒有多想,直到進入望湖樓碰到曼雙,聽她無比驚愕地喊了一句「二皇子」,就知道事情要比他想像中的更嚴重。

    「二皇子,您,您不是在樓上與姑娘談話麼?」曼雙震驚過後,又斷斷續續地問道。

    蕭煥陰沉著臉,也不管曼雙的慌亂無措,只扔下一句「你家姑娘被人算計了。」就大步朝樓上走去。

    曼雙一張俏臉慘白,回過神來想要追上去,卻被福安一把攔住,「咱們現在要做的是把門口堵住,不能露出一點風聲。」

    「什,什麼?」極大的恐懼令曼雙還有些緩不過神來,她不知道樓上的那個如果不是二皇子的話又會是誰,更不知道那人會做出什麼傷害姑娘的行為!

    福安見她目光驚懼,上前握住她的手,緩聲安撫,「現如今不管發生什麼事都已經成為定局,你要做的就是將對皇妃的傷害降到最低,今日之事,絕對不能傳出去,明白了麼?」

    手心傳來潺潺暖流,溫暖了曼雙因恐懼而冰涼的身子,而那些緩聲絮語。也令她慌亂無措的心逐漸平靜下來。

    「好,好。」曼雙點點頭。大概是因為有人依賴的緣故,眼淚止不住地落了下來。

    福安歎了口氣。難得收起了從前不正經的模樣,認真替她拭去眼淚,而後拉著她往門外走去。

    這勢必,會是一場硬仗啊!

    蕭煥已經迅速抵達了二樓,憑直覺直接踹開了左拐角的第一扇門,果真便看見那道熟悉的背影。

    她此刻正凝立在窗戶邊,一動不動,如同雕像。

    窗牖大開著,正對著院子中栽種的一顆槐樹。也不知道是風還是什麼,樹葉正簌簌作響,揚起一陣馥郁甜香。

    其間又夾雜著一絲別的什麼香味。

    蕭煥看著那抹嬌弱的背影,心神一蕩,竟然有種說不出的空虛感從小腹直往上竄。

    他匆忙往後退了一步,當視線觸及到倒在地上的熏爐時,眸光瞬間冷凝。

    竟是用了這樣齷齪的手段麼!

    他用力咬了下自己的舌尖,當劇烈的痛楚襲來,減輕了他身體裡不斷叫囂著的欲|望。才敢上前去確認林昭言的安危。

    她還是背對著他立在那裡,明明聽到動靜卻一動不動,也不知是為了什麼。

    「林昭言,你沒事吧?」他不太敢貿然碰她。只能站在邊上小聲地問了一句。

    她依舊站在那裡不動,也不回話。

    蕭煥有些急了,正待將她扳過來。便聽到她小聲地說:「我沒事。」

    然後轉過頭,清麗秀的臉上浮現出一抹類似於安撫的笑意。

    蕭煥見她並無異樣。重重地鬆了一口氣,可是下一秒。她的身子一歪,整個人就朝他倒了過來。

    蕭煥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只感覺到懷裡的溫度高得嚇人,用手往她額頭探去,也是滾燙滾燙的,像剛燒開的水一樣。

    蕭煥自知中了媚藥的人如果強硬壓制下欲|望,一定會對身體有所損傷,他也知道自己再不能在這個屋子待下去了,雖然只是一點餘毒,但就能對他造成這麼大的影響,可想而知林昭言現如今的狀況。

    他趕緊將林昭言打橫抱起,快速出了屋子。

    當屋外的新鮮空氣撲面而來,他中的那一點點餘毒瞬間消散,神智也立刻清醒。

    第一件事自然就是幫林昭言解毒,可是在這裡不行,他已經聽到了樓下的動靜,想來若不是福安幫忙攔著,那些人早就闖上來了。

    眸光越發地冰冷幽暗,對於想出這樣齷齪主意的人,他絕不會輕饒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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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霜身為醉花樓的頭牌,為了能讓更多的達官顯貴趨之若鶩,光靠美色是不夠的,自然還需要一點小小的手段。

    欲擒故縱永遠是對付男人的不二法寶,勾得他心癢癢,但就是讓他得不到。

    因為再美麗的人和事,如果輕而易舉地得到了,也就不會太珍惜了。

    墨霜深諳此道,除了只賣藝不賣身之外,每日也只限接待三位貴客,哪怕你就是天皇老子,三個名額過後,也休想再請得動她。

    也正是因為此,墨霜的魅力才能經久不衰,因為往往見過她一面被她的魅力折服後,再要見面,就得排到半年之後了。

    今晚,墨霜送走了她的最後一位貴客,卻沒有像往常一樣沐浴歇息,而是悠然地坐在臨窗的矮几上,素手調試著琴弦。

    涼風習習,盛夏的風帶著院中清新的花香透過窗牖吹進來,鼓動著她飄逸的裙擺,吹散了凝固在空氣中的淡淡幽香。

    綠翹捧著青花纏枝小香爐進了屋子,望了望凝神撥弄著琴弦試音的墨霜,猶豫了一會兒,方才開口:「小姐,客人已經送走了,這香還要焚嗎?」

    焚香彈琴,這是興,她

    不明白小姐這麼晚了怎麼突然想要彈琴,更不明白小姐為什麼要讓她把香滅了。

    墨霜依舊在調試琴弦,彈出一個音,似是不滿,柳眉微蹙,嘴裡則漫不經心地吐出幾個字,「不用了,這香有惑人心智的效用,對於馬上要來的貴客可不尊重。」

    綠翹微微瞪大了眸子,「還有客人要來麼?建安侯已是第三個了。」

    墨霜唇邊勾起一抹笑,「別人不可以。他自然可以。」說著,小指勾動琴弦。琴音清澈純正,而後眉頭舒展。纖指微動,悠揚的琴音緩緩響起,竟是高山流水。

    綠翹怔怔地立在那裡。

    高山流水,景行行止,美人凝神,素衣黑髮,這一刻就好似置身在雪峰山巔之上,又像是立身在滔滔江河之中,琴音時而雄壯高亢。時而舒暢流利,人的情緒也跟著琴音輾轉起伏,越過山巔大海,好不妙哉。

    綠翹正心無旁騖地享受著那高曠神怡的感覺,突然,「砰」的一聲,琴音戛然而止。

    綠翹猛地睜開眼睛,尚還不能有所反應。

    墨霜則凝視著斷了的琴弦,幽幽開口。「公子便就算是不喜歡墨霜彈得琴音,也不必毀了它,自然是有人愛聽的。」

    「沒有琴心,何談琴音?」冰冷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帶著讓人從骨子裡感到恐懼的凜冽寒意,「你難道認為自己還有心嗎?」

    墨霜聞言,緩緩抬頭。與正走進來渾身都散發著寒氣的蕭歧正面對視,而後彎唇。微微一笑,「正是因為無心。才能練就高超的技巧,公子不也被墨霜的琴藝折服了嗎?否則,公子怕是要踹門而入,掐著墨霜的脖子與墨霜說話吧?」

    彈琴,不為風,更不是心血來潮,墨霜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有其背後的目的。

    高山流水,是她與蕭歧初識結緣的曲子,如今既要了斷,也必須有始有終。

    蕭歧冷冷一笑,而後在所有人都沒反應的過來的時候,以電火石花般的速度飛至墨霜面前,一手掐住了她細嫩的脖頸,冰冷的眸光凝視著她,一字一句問道:「你說的是這樣?」

    「小姐!」綠翹瞬間回神,嚇得花容失色。

    「滾出去。」蕭歧依舊冷冷地盯著墨霜,話卻是對著綠翹說的。

    綠翹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墨霜就算是被人掐住脖子,也沒有絲毫狼狽惶恐,神色依舊高高在上,優迷人。

    她是公主的後代,骨子裡刻得是皇家的血液,哪怕就是跌入泥沼,也不能有半分示弱,更不能向命運低頭折服!

    總有一天,她要將屬於夏家的一切都掙回來!

    「綠翹,你出去吧,公子不會傷我的。」墨霜淡淡開口,對著蕭歧溫柔一笑。

    蕭歧掐著她脖子的力道又重了幾分,絲毫不理會她走的溫情路線,只冷冷吐出兩個字,「解藥。」

    墨霜眸中閃過一絲訝異,而後細細感覺,的確發現蕭歧體內仍有一股熱流不斷亂竄。

    雲南的秘藥捨裡子,雖然在最初情動時是對所愛之人,但一旦情動,就跟普通的媚藥別無二致,要麼服用解藥,要麼就只有男女交|合才能解毒。

    看公子這樣,竟是一直忍到了現在麼?

    「公子的忍耐力真是讓墨霜佩服。」最初的驚訝過後,墨霜又恢復了笑意,語氣輕飄飄的,完全不管蕭歧忍得有多難受。

    大約是有些報復的成分吧!

    蕭歧為了林昭言的聲譽忍下欲|望不與她發生關係,但他完全可以隨意找一個女子解決了這抓心撓肺的痛苦,可他還是沒有,原因能有什麼?

    對於喜歡蕭歧的墨霜而言,這不可謂是一種打擊。

    她很快又想到了另一件事,惡劣地一笑:「既然墨霜此計沒有得逞,那林昭言想必也身中媚毒,公子就這樣棄她而去,是覺得二皇子可以救她嗎?」

    蕭歧臉色一變,眸中盛滿滔天的怒意,將身子又往她身上貼近幾分,一字一句道:「你若不想要成為解藥,就趕快把解藥拿出來。」

    墨霜怔了怔,才反應過來蕭歧的意思。

    原來還有這一層因素麼,用她的清白作威脅,逼她給出解藥,卻不單是為了自己,還有林昭言。

    眸光不自覺冷了下來,面上卻依舊是笑著的,「墨霜是深愛公子的,若是公子要拿走墨霜的貞潔,墨霜毫無怨言,至於林昭言,她本來就是要嫁給二皇子的不是麼?墨霜給了公子機會,是公子沒有好好珍惜,弄成這樣現在。怨得了誰呢?」

    有那麼一瞬間蕭歧是真想要掐死墨霜的,可是他知道他不能。他無法忍受讓二皇子替林昭言解毒,所以他一定要拿到解藥!

    「你這麼做不就是想要讓二皇子和林昭言的婚約作廢麼?倘若真像你所說的那樣。這道婚約可就是板上釘釘,再也無法更改的事情了!」

    「是嗎?」墨霜輕飄飄地回答,看表情一點都不在乎。

    「公子知道戶部尚書曹之敬吧?」她突轉話鋒,問道。

    蕭歧沒空理會她莫名其妙的問題,掐著她脖子的力道又重了幾分,「你若不想死,就……」

    「戶部尚書曹之敬之子曹是我昨日接待的貴客,我與他說,今日媽媽會在望湖樓舉辦宴會。屆時會將我的初夜賣出,而他是我一直以來心儀的對象,希望他能夠帶著足夠的銀兩和人手前來將我買走,

    而這件事,我幾乎每晚都會對我那些貴客說一遍……」墨霜說話已經越來越吃力,可依舊讓自己保持笑容。

    蕭歧的臉色豁然色變,掐著她脖子的手也不自覺地顫了顫。

    墨霜得以緩解,輕輕鬆了一口氣,可話語卻沒有絲毫停歇。「墨霜自認為有這樣的魅力讓人爭鋒,想必現在望湖樓一片熱鬧景象,相信就算人選已經由公子換成了二皇子,結果也不會有絲毫改變。婚前失貞,對於高門大戶來說,實在不是一件光彩的事兒。」

    蕭歧眸中的冰層已現裂痕。隨時隨地都要炸開的地步。

    墨霜勾起唇角笑了笑,突然踮起腳尖湊到蕭歧面前。慢聲絮語,「公子莫要擔心。二皇子也不是無腦之輩,他自有辦法可以帶著林昭言順利離開,我要的,從來就不是這些……」

    一個小小的林昭言還不至於讓她費這麼大的功夫,她是討厭她不假,可這個局卻不是為了她設的,誠然,能一石二鳥是最好不過的了。

    淡淡的幽香撲鼻而來,蕭歧刻意用內力壓制下去的欲|望猶如被烈火烹油一般騰地一下高漲了起來,臉色剎那間白了,可是腦子卻前所未有的清明了起來。

    曹之敬……

    腦中閃過墨霜方纔的話語,他瞬間抓住了重點,咬牙道:「你讓曹帶著足夠的銀兩去買你的初夜,想必價錢一定不會低吧!」

    「墨霜就知道公子聰敏,一點既透。」她輕輕一笑,淡淡回道:「我與他說,不能低於三萬兩……」

    三萬兩!

    對於一個戶部尚書之子來說,這個數目簡直太龐大了一些,更何況還只是買一個女子的初夜而已!

    「公子不是一直找不到由頭和人選除去曹之敬嗎?墨霜願替公子效勞,相信此事一出,轟動盛京,明日之後誰都會知道,戶部尚書之子一擲萬金只為博佳人一夜,而這些銀子,又是從哪兒來的呢?」

    曹之敬貪墨一事朝中很多重臣都知曉,可是一直找不到證據,再加上曹之敬是三皇子的人,誰要是與他作對擺明就是跟三皇子作對,蕭歧作為一個風流成性的紈褲子弟,有時候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可就算是這樣,誰又敢去挑三皇子的不是呢!

    「二皇子啊,曹這樣跟二皇子過不去,二皇子又會放了他麼?」墨霜淡淡回道。

    蕭歧盯著她冷笑,「你與二皇子『情投意合』了這麼久,還不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嗎?」

    二皇子要是有那麼好挑撥,朝堂就不會是如今這樣的局面,早已經風雲色變!

    墨霜卻綻放出一抹大大的笑容,「正是因為太瞭解才會布下這樣一個局,我要將二皇子完完全全地推出去,並且讓他毫無退路,這不也是公子想要看到的麼?」說著,又頓了頓,似笑非笑地說:「公子發現了墨霜與雲南那邊的關係了吧,既然如此,公子難道以為墨霜只拿到媚藥這麼簡單麼?雲南的秘藥種類繁多,用在宮闈之中也頗受歡迎呢!」

    設局陷害端貴妃逼二皇子去爭還不夠,她要的是將皇家的恥辱毫不留情地展示在眾人面前,她要他們內鬥,要讓他們無顏面對世人!

    只可惜,她千算萬算,還是低估了公子對林昭言的愛。

    要讓皇家丟醜是失敗了,可沒關係,還有曹之敬呢!

    成功的路上總是充滿波折,不急,一步一步慢慢來。

    蕭歧震驚地看向墨霜,她竟然將手伸到宮裡去了麼!

    「你到底是什麼人?」體內的欲|望不停地在叫囂,蕭歧已經快支撐不住,額前積的全是厚厚的冷汗,可仍舊想要弄清楚,這個曾經自己認為聰慧無雙,如今陰狠毒辣的女子,到底是什麼樣的人物!

    「墨霜,就是墨霜啊!」她卻眨了眨眼睛,十分無辜又自信地道:「公子難道不知道,美色是這世上最致命的毒藥麼?」說著,就將自己的身體貼了上去,柔聲道:「就像現在這樣……公子,你已經錯失了讓林昭言成為你女人的最好時機,她今後將會是二皇子的人了,而你,既然選擇錯過,就不要多想了,林昭言,自有二皇子會救……」

    蕭歧只覺得自己渾身上下像是有一團火在燒一樣,眼前的景象也越來越模糊,方才明明還無比清醒的頭腦,此刻因為緊貼著自己的柔軟身軀和清淡的幽香也變得混沌了起來。

    「昭,昭兒……」眼前模模糊糊好似出現了林昭言的影子。

    她對著他微笑,呵氣如蘭道:「公子,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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