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1.第四十六章 兩極 文 / 芳寒

    「嗯，比如說有一天你正在路上走著，一個老人在你面前摔倒了，你會怎麼做？」

    我一臉期待地看著站在我面前的兩個男孩，他們有著一模一樣的面容，只不過其中一個要瘦弱一些，蒼白一些，黑色的大眼睛黑得更純粹一些，有些像無星也無月的深夜，黑暗靜謐；而另一個則有些圓潤，皮膚是健康帶點紅潤的白皙，黑亮的眼睛精神奕奕，像夏日清晨初升的陽光一樣明亮動人。

    「小姑姑，當然是要把老人家扶起來送醫館，萬一老人家摔壞了怎麼辦，他的家人一定會很擔心的！」

    果然，眼神明亮的北雪夜陽想也不想，脫口而出，單純直率的性格讓站在我身後的安輕捷忍不住輕笑出聲。

    「如果是你呢，夜雪？」

    我看了看滿眼期待地看著我的夜陽，不置可否，轉身去問站在一邊沉默不語的夜雪，只見他低著頭，盯著自己的腳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踩過去。」夜雪聽到我叫他，茫然地抬起頭，黑得不見一絲光影的大眼睛落在我身上，紅唇輕啟，淡漠沒什麼情緒起伏地話語響起，讓人無端感覺身上有些涼意。

    「呃，夜雪為什麼要踩過去？」我詫異地與身後同樣臉色凝重的安輕捷對視一眼，轉頭繼續問道。

    「他擋到我的路了。」依舊是平靜沒什麼起伏的語調。

    果然，又是這樣的回答。

    自我決定用天明帝自己的孩子來將他推下王位，報復他之後，每日深夜，我便與安輕捷一起悄悄潛入冷宮裡給柔妃和夜陽夜雪送點吃的，順便教導一下他們兩人，只不過三個月過去了，我竟發覺這兩個孩子雖然長得一樣，性格卻有著天差地別，完全是兩個極端。

    北雪夜陽從小在錦衣玉食中長大，柔妃對他是千般疼愛，萬般寵溺，不允許有任何的事情傷害他，結果造就了他單純直率的性格，就連被貶冷宮這件事也沒有對他的性格造成多大的影響，他就如清晨的陽光般清澈耀眼，如果沿著這樣的軌跡長大，他只會長成性格明亮直率，嫉惡如仇的男子。

    而韓夜雪則完全相反，從小他便在狹小骯髒、不見天日的環境裡長大，沒吃沒喝，還整日被自己的親生母親毒打，讓他黑色的大眼睛中不見一絲光影，他不懂生活常識，不懂正常的人類感情，他漆黑的眼眸中映不出任何事物，除了見到我的時候他還能像個正常孩子一樣有眼神，其他時間，不管見到什麼人、什麼事，眼神都沒什麼聚焦，就像當初當初他醒來時我看到的那個眼神，空洞沒有靈魂，讓人心生寒意。

    就像今天這樣，我心血來潮想用上一世大家都在討論的關於當時關於『老人摔倒要不要扶』這個社會道德淪喪的問題來測試這兩人孩子，他們的反應多麼直觀而純粹啊！

    「默語，抱抱……」

    某位小朋友的語調終於有了起伏，他眨著一雙黑黝黝、濕漉漉的大眼睛，拉著我的衣角，可憐兮兮地看著我，像只討主人歡心的小貓咪，讓我的心軟成一池春水，霎時間將他可怕的回答拋到了腦後。

    「雪兒，告訴你多少遍了，不能直呼小姑姑的名字。」

    我一邊說著，一邊俯下身子將他抱到我的腿上，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就不肯再叫我小姑姑，開口閉口的都用名字稱呼我，讓我這個小姑姑老沒成就感了。

    「小姑姑，我也要抱！」

    旁邊的夜陽看著我抱起了夜雪，不依地湊上來，伸出白胖的小手臂朝我抱來。

    將臉埋在我懷中的夜雪突然抬起頭淡淡地看了自己的哥哥一眼，就見夜陽身子一頓，坐在我對面椅子上笑意盈盈地看著我們的柔妃臉色一僵，猛地起身，大步走過來抱起了夜陽。

    「陽兒，你想累死小姑姑啊，母妃抱你！」

    柔妃抱著夜陽轉身急忙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眼神有些慌張地看著我懷裡的夜雪，就好像在防備著什麼。

    夜雪撇了撇嘴角，將臉埋在我懷裡像貓咪般蹭了蹭，兩隻小胳膊繞過我纖細的腰身，緊緊地抱著我，將我懷裡的每一寸空間都結結實實地霸佔著，像是怕被別人搶去一般。

    我無奈地揉了揉懷裡小腦袋，被我剪成短毛刺的發尖刮搔著我的掌心，柔柔的、癢癢的，讓我舒服地輕歎，有些揉上了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