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94.第九十九章 訣別 文 / 芳寒

    今晚的月色極好，明亮皎潔的月光灑在白色的玉蘭花上，付出一圈圈清的光輝。

    似乎我與蘇琺琅每一次相見都會有這麼好的月光，可惜蘇琺琅天生就該是活在陽光下的人，只有在陽光下才會煥發出無限的光彩，可與日月爭輝的光彩。

    而我，天生就是該生活在黑暗裡的人，與我相伴的只能的清淡的月光，灼熱的太陽會將我燒傷、融化。

    我與蘇琺琅就像是月亮與太陽，雖然月亮是借了太陽的光線才能發出皎潔的光芒，它們卻不能同時存在於一片天空裡。

    看看現在，那個被逼著在黑暗裡出現的太陽是多麼的萎靡無光，就像是被月亮吸走了全部光輝，身上透出一股頹廢暗沉的氣息。

    「琺琅哥哥……」

    花園外的高大玉蘭花樹下，消瘦清雋的身影雙手背在身後，靜靜地仰視著頭頂的那輪皎潔月光，眼神迷茫地不知在想些什麼，他英俊的臉被月色籠上一層微微的波光，整個人都好像被月色鍍上了銀輝，看起來雖清幽致，卻遠不如當年那個想要掐死我的少年那樣朝氣蓬勃，宛如清晨明亮的日光來得耀眼。

    「裳兒，似乎你每次見到我都只會叫我的名字，難道你就沒有什麼其他想說的。」

    「琺琅哥哥，你娶季月公主吧！」

    我大腦還未開動，話已從口中溢出，待到我想收回已是來不及了，蘇琺琅想是沒有想到我一張口的第一句話就是說的這個，臉色暗沉下來，眼神幽幽暗暗地看著我，像是一直蟄伏在黑暗裡多年的猛獸，隨時會撲上來將我吞滅。

    可是我知道他不會，就像我篤定地信賴著他，讓他幫我報仇一樣。

    「你就只想說這些嗎！」他幾乎是咬著牙，一個字一個字地從嘴裡擠出這幾個字。

    「蘇伯父讓安姐姐給我帶過話，他說如今我已經是南辰國三皇子秣陵霜欽定的皇子妃，這個身份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只要北暘國南辰國一日不翻臉，我就一日是皇子妃。而你早就過了娶妻的年齡，你又是蘇家唯一一根獨苗，有為蘇家傳宗接代的使命，而天明帝格外欣賞你，季月公主又對你青睞有加，天明帝已經口頭提醒過蘇伯父要將季月公主許配給你，只等指婚的詔書一下，你便要迎公主進府不是嗎？難不成你要抗旨，你要知道抗旨是要滿門抄斬的，你忍心你的爹娘，親人陪你一起送死嗎？」

    我眼睛落在枝頭潔白的玉蘭花朵上，艱難地說出這一席話，心裡翻江倒海地難過。

    世人都有這樣的劣根性，不管你是不是喜歡那個對你百般討好、萬般寵溺的人，有朝一日他要抽身離去，你總會有些不甘心，或許此刻的我就是如此，心裡才會如此難受。

    「你倒是為我考慮的十分周全，是不是我娶了季月公主，你就可以毫無愧疚地去做秣陵霜的皇子妃！」

    蘇琺琅臉色有些灰敗，他嘴唇輕顫著，帶動著聲音也帶了些顫意，他卻強自鎮定地站著，殊不知此刻他身體的微顫並沒有躲過我的眼睛。

    「是！比起你，我更願意選擇秣陵霜幫我報仇，畢竟他對我一心一意，又是三國聞名的戰神，不僅智計絕倫，身邊也沒有對我虎視眈眈的人，我自是更願意相信他。」

    「好，很好，裳兒你為什麼就不能對我撒撒嬌，噙著眼淚讓我不要娶公主，你不是一向習慣利用別人的感情來幫助你達成復仇的計劃嗎？既然是如此你為何不講我利用到底，或者是讓我抗旨，借皇上的刀來將我蘇家滿門抄斬，以排除那個對你虎視眈眈的敵人，你知道只要是你的要求，我就算是把全家人的性命都搭上，也是在所不惜的，為什麼！你為什麼要在最後的關頭心軟，沒什麼不將我繼續利用下去，嗯？」

    蘇琺琅終於承受不住地後退兩步，清俊的臉上，有晶瑩剔透的水光發出盈盈微光，他哭了嗎？他是在無聲哭泣嗎？

    我只覺心裡一陣緊跟一陣地難過得喘不上氣來，他竟是輕易地就將我看透了，可是這麼多年，他明知道我在利用他做報仇的準備，還是義無返顧地幫我，甚至將他爹的計劃都打亂了，不是嗎？

    「對不起，琺琅哥哥，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我不知道用什麼辦法才能安慰眼前這個無聲流淚的男人，只能一遍一遍地對他說著對不起，以前曾聽人說過，要是一個男人肯為一個女人流淚，那他必定是深愛著這個女人，我知道蘇琺琅深愛我，從小就愛，可是我卻不能回應他。

    「你不用說對不起，一切都是我自願為你做的。裳兒最後擁抱一下琺琅哥哥好嗎？琺琅哥哥要給你娶嫂子了，你高不高興？」

    「我……」我終究是說不出那句恭喜，只能上前一步將那人抱進懷裡，緊緊地抱著，用盡全身力氣，希望這樣可以安慰他。

    「父親他並沒有將你不是白癡的事情稟報給天明帝。」

    蘇琺琅輕輕推開我的懷抱，最後在我耳邊留下一句話，然後黯然地轉身，腳步略微有些踉蹌地向遠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