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15.第一百二十章 自殘 文 / 芳寒

    「夜陽，想不想聽一個故事？」

    「什麼故事？」

    「一個關於天使的故事。」

    「什麼是天使？」

    「就是天上仙人的一種，據說每個人生來都會有一個天使跟在他的身後默默地保護著他，給他溫暖和快樂，陪伴他直到長大，天使就可以回到天上去。」

    「那天使為什麼不留下來？」

    「因為天使有自己的使命，當他們的使命完成之後就要回到自己那裡去過他們自己的生活了。」

    「小姑姑，我也有專屬自己的天使嗎？那她一定像小姑姑一樣既漂亮又溫柔。」

    「夜陽，要是有一天你的天使突然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請你不要難過，那說明你已經長大了，可以獨自面對這個世界上的一切困難和挫折，所以她才安心地回到了天上，在那裡遙遙地看著你，默默地祝福你。」

    「不！我不會放天使離開的。」

    「就算她離開天堂會不快樂，你也要留下她嗎？」

    「我……」

    少年原本篤定的聲音變得猶疑起來，我眼前依舊是一片黑暗，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是腰上傳來的力度讓我知道他是不會輕易地讓那個守護他的天使離開的。

    只是我卻怎麼都沒有想到，那一刻，無雲的藍天下，少年心中那在黑暗中滋生的執念是那麼深沉幽暗，他未出口的話是在我很久很久之後，被他囚在身邊百般折磨下才領悟到的，當時他想說的應該是：

    就算是折斷她的翅膀，我也必會讓她留在我身邊……

    「咕嚕嚕……」

    肚子發出一陣抗議聲。

    我尷尬地拍了拍不爭氣的肚子，揉著眼睛從地上坐起來，眼前已經可以看到大致景色，那剛剛還摟著我的少年，此刻正捲曲著雙腿，雙臂環膝，怔怔地看著遠方，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傻瓜想什麼呢！我們去吃飯吧，小姑姑都餓了。」

    我起身走到他身後，伸出手想要去摸他的頭，可惜剛剛開始有些能視物的眼睛還有些模糊，直直地落在了他的前面，原本摸腦袋的簡單動作就變成我從後面想將手撫上他的臉，卻猶豫地停在了半空中的詭異情景。

    身前的少年一下子沮喪起來：「小姑姑，你是不是很怕我身上的鮮血？」

    我沉默地收回手，算是默認了。

    呃……我總不能說是自己眼睛快要瞎了，看不清楚你，所以放錯了地方吧！

    我低頭尋思了一下，伸手將長長的裙擺撩起來，從那重重疊疊地白紗上扯下一塊，然後從夜陽身後繞到他的身前，半蹲到地上，拿起他擱在膝蓋上的一隻手，強忍著對鮮血的厭惡輕輕擦起他手心裡的血跡。

    夜陽的腦袋低垂著，濃黑的發覆蓋在他的臉上，擋住了他所有的表情。

    「你的手這是怎麼了！」

    待到擦乾淨少年手上的斑斑血跡，我大驚失色，因為少年手心裡的血壓根就不是那些四分五裂的屍體身上流出來的血，而是他自己的血。

    少年的手掌心傷痕纍纍，像是被極其鋒利的絲線一點點切割而成，有些地方甚至隱隱可見外翻的粉紅色嫩肉，可這些傷在之前是沒有的，我分明見到他殺死那些人的時候根本就沒有讓人近身，那又怎麼可能傷到手？還是如此嚴重，深可見骨的傷口？

    少年依舊低垂著頭，沉默不言。

    一個想法一下子躥到了我的腦海裡，難不成？

    「夜陽，這是你自己割的？為什麼！」我一臉嚴肅地質問道。

    「它該死，明明知道小姑姑怕血，還要弄出那麼多血來，它真的該死！」

    少年猛地抬起頭來，怔怔地盯著自己傷痕纍纍的手掌，一臉茫然，眼神空洞，沒有聚焦，他喃喃自言，像是在跟我說，又像是在自言自語，就好像又變成了我在那個狹小黑暗空間裡發現的那個孩子，眼神空洞，就像個被人玩壞丟棄的破布娃娃，毫無生氣。

    我心裡一痛：夜雪，你這樣到底要姑姑怎麼才能離開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