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60.第二十六章 雪崩 文 / 芳寒

    轟隆隆——

    遠處一座高高的雪上突然爆發出一陣如汽車引擎轟鳴般的巨大響聲，震天動地。

    我不管不顧地向著那個方向狂奔而去，只想遠離這片鮮血四濺的戰場。

    「雪崩，是雪崩，大家快逃啊……」

    戰場上，有人在瘋狂地喊著，可惜那聲音很明顯沒有夜雪那蘊含著渾厚內力的聲音那般有威懾力，很快便被戰場上拚命的廝殺聲和痛苦的哀嚎聲壓了下去。

    那遠山上的白雪如同奔騰的千軍萬馬一般向著山坡下奔湧而下，頃刻間就到了眼前。

    在狂暴的大雪席捲而來的那一刻，我茫然地站著，還沒有來得及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崩落的雪海就已經向我怒吼著湧來。

    「小姑姑……」

    淒厲的聲音幾乎是在我的耳邊響起，有種深切的恐懼。

    就在雪海碰上我衣角的那一刻，一股兇猛的力道將我撲倒在厚厚的積雪上，身上覆著一個溫暖寬厚的懷抱，下一刻只聽得耳邊轟隆隆的怒嘯聲，鋪天蓋地的雪海便將我們重重掩蓋在了潔白的大雪下面。

    「小姑姑，只要有夜雪在一天，夜雪就發誓再也不會讓你多傷一次……」

    在昏迷前的最後一刻，我似乎聽到有低沉好聽，卻帶著決絕味道的低吟在耳邊響起，深情如斯。

    我醒來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頭頂上方被人用手臂支撐起的一片小小的空間，潔白耀眼。

    「小…小姑姑…你…你醒了嗎？」

    頭頂上，少年欣慰的聲音低沉而微弱，說到最後卻幾不可聞，消散在嘴角。

    「雪兒，你怎麼了！」

    恢復理智的我大驚失色，雪暴席捲而來的那一刻，將我撲倒在地，用自己的身體為我撐出一塊平安空間的竟然是夜雪嗎？

    而在那前一刻，我還將這個冷血殘暴的少年當成惡魔一樣來看待，拼了命地想要遠離他。

    而這個我想要遠離的少年，卻第二次用他單薄的身體護住了我，沒有片刻猶疑。

    這讓我情何以堪？

    我努力地去看那半伏在我身體身體上空的少年，他兩隻手臂筆直地撐在我的身體兩側，銀白如雪的長髮從他的兩肩滑落下來，凌亂地落在我的胸前，蒼白到比眼前的白雪還要白上幾分的臉上帶著欣慰的笑容深情繾綣地看著我，深紫色的眼光波光瑩然，像貯存了許久的葡萄美酒讓人迷醉，平日裡殷紅如血的薄唇此刻沒有半點血色，青紫駭人。

    他就那樣看著我，深深地看著我，終於在某一刻毫無預警地向著我的胸口倒下來，嘴角依舊帶著未變的笑意。

    我心中大駭，一種深深的恐懼如剛才蜂擁而至的雪暴一般席捲了我。

    幾乎是在夜雪倒下的同一時刻，那被他不知道用什麼辦法凝結在一起的雪帳和被他用手臂撐起來的空間瞬間轟然倒塌，冰寒徹骨的積雪落了我一頭一臉，可是我卻顧不得這些，一手護著昏迷倒在我胸口上的夜雪，一手拚命扒拉著身上的白雪，心急如焚。

    也不知道到底過了多久，我的雙臂已經麻木到沒有知覺，卻依舊在機械地挖著，就好像上了弦的發條，無法停止。

    光亮，一點光亮，緊接著是無數點光亮。

    我下意識地閉上眼睛，許久之後再睜開眼睛的時候，面前出現的是一張萬里無雲的天空和明媚燦爛的陽光。

    雪，已經停了嗎？

    大雪初霽，陽光明媚，我的眼前卻有些灰濛濛的，周邊的一切都籠著一層淡淡的薄霧。

    我顧不得自己的眼睛，趕緊用盡全力將趴在自己身上昏迷不醒的少年輕柔地推向一邊，讓他仰躺在厚厚的積雪上，自己則顫抖著仰面躺著深呼吸幾口氣後猛地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