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10.第七十六章 依憑 文 / 芳寒

    人生好累，上一世我有心臟病只能天天蹲在四面都是白色的醫院裡無聊地盤算著自己剩餘的時間，多少次我都在想自己要是死了多好，只要死了就不用再拖累哥哥讓他可以更輕鬆的生活，然後找到一生的伴侶，過平凡幸福的生活。

    而這一世，在我還未曾放開心房去好好感受前世缺失的父愛母愛的時候，血災降臨，天明帝將我家滿門屠殺，我眼睜睜看著父母死在眼前卻無力反抗。等到我好不容易進了宮，設了計，逼迫在這一世我最不願意利用的那個男孩為我報了仇，我原以為接下來的生命就輕鬆了，卻原來並不是如此啊！

    味覺已失，視覺也不行了，秣陵霜在的時候本以為我調理好的身體再次吐血，看來千日休的毒已經開始一步步蠶食我的身體，終歸是不準備留給我充裕的時間來好好補償那個彆扭的少年了。

    我長歎一口氣，突然覺著這樣和夜雪鬧彆扭的自己實在是有些比他還幼稚的。

    想到這裡，我施施然起身，隨意地掃了掃身上並不存在的灰塵，準備繼續去夜雪宮外吃閉門羹，只是未曾料到剛一起身就看到綠裳宮的大門口站著一個人，銀衣墨發，不算好看的臉上，一雙寒星般眸子幽暗莫名地看著我，裡面蘊著濃烈的沉痛。

    是北雪夜闌，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看他那副光景向來是過來很久了，我那副奄奄一息地吐血模樣想來是半分不落地落進了他的眼中。

    「你……」

    「你……」

    我想開口問問他的傷怎樣了，卻沒曾想他也同時開口，我們面面相覷了片刻，誰也沒有繼續說下去，互相看著對方錯愕的神色，終始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凌裳，多謝你沒有殺閔天經。」

    北雪夜闌上前一步邁進院子裡，步履沉穩優地走至我的身邊，低頭凝視著我真心地低聲道謝。

    「閔大人可是國之棟樑，要是殺了他，以後誰來輔佐皇上！」

    我一本正經地套著官話對著他，擺著一副公主的姿態，他看著我，終是沒忍住低聲笑了起來，低低沉沉的聲音伴著風吹梨葉的聲音清淡的響起，煞是好聽。

    「小姑姑，你何時變得如此愛國愛君愛民了。」

    我本來是便也是故意逗他，總覺著八年後再見他時總像是隔著些什麼，無法如以前那般親近，想起八年前我時常與他鬥嘴，是不是還調戲一下他，這次再見在他面前卻是再也不曾嬉笑怒罵過。那是他與我調侃總喜歡玩笑似的叫我一聲『小姑姑』，這次回來這還是第一次用了這個稱呼。

    還未等我開口，北雪夜闌的眉頭卻是一皺，臉上帶了些壓抑不住地擔憂：「凌裳，你到底想做什麼，你不是不知道皇上對你的感情，你為什麼要招那些美女進來，要是讓皇上知道了，到時候發起瘋來，皇宮一定會被他拆了。這麼多年你不在宮裡不知道皇上的性子，我們這些跟在他身邊的人卻是清楚地，要是將他惹惱了，就算是自己的血親他也會不皺眉頭地處理掉的。」

    「這件事你也知道了。」

    我有些詫異地側頭看著他，沒想到消息傳得這麼快，就連在家養傷的北雪夜闌都知道了，相比現在朝堂上的大臣也都知道了個差不多。

    「你以為那幾個老臣的嘴嚴實嗎？自家閨女進了宮，他們還不得宣揚地天下皆知，以顯示皇恩浩蕩？你沒見今天他們幾個從宮裡出來之後那副趾高氣昂的樣子，就差派人鳴鑼開道了。

    「他們居然如此沉不住氣！」

    五六十歲的老頭子了，做了那麼多年的朝廷大員，居然如此喜形於色，我忍不住替夜雪擔憂，就這樣的臣子要怎樣輔佐他統一三國啊！

    「夜闌，你不覺著皇宮裡是該有幾個妃嬪了嗎？你看看這深宮內院，空蕩蕩的像個巨大的鬼宅，我晚上出來散個步都覺著陰森森的，一點人氣都沒有。」

    我一想起晚上空蕩蕩的皇宮內院，就覺著身上一陣冷意，忍不住搓了搓身上驟起的雞皮疙瘩。

    「可總歸要和皇上商量一下，你這樣先斬後奏他一定很傷心，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屬意的皇后是誰！」

    「夜闌，不要再說了，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不管是身份、年齡，還是其他，都不可能，我終歸不能一直陪著他。仔細想想就算他知道我做的這些事情也未必會太過為難我，你知道的，他總歸是不忍心為難我的，就算是再氣我也從來都沒有捨得真正傷害過我。」

    我低頭看著腳下，想起那銀髮紫眸的少年，似乎不管是八年前，還是八年後，就算是我利用他，欺騙他，甚至是傷害他，他都沒有真的錯過傷害我的事情，而我就利用他對我的這份好，永不停歇地傷害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