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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3章 .聊齋誌異 文 / 鑌鐵

    回到自己的「觀相閣」,柳揚但覺去外面兜了一圈,感冒加重,整個人都難受的要死。

    小童明月急急地請了附近的大夫過來,那老中醫長著白鬍子,一副醫道高深模樣。

    柳揚躺在床上,老中醫對他說:「來,我先給公子摸摸脈。」

    柳揚就把一隻手從厚厚的棉被下伸了過來,小童明月幫著將他衣袖挽起,露出了手腕。

    老中醫伸出三指,中指定關,餘下兩指輕輕搭在寸、尺部上。凝神體察脈象。片刻,又道:「我再瞧瞧公子舌象。」

    柳揚只好把舌頭吐出半截,老中醫湊上去觀瞧,然後又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微微點頭,說道:「柳公子這是外感風寒,氣鬱不舒證。」

    柳揚一聽這話就明白自己果真是著了風寒凍著了,小童明月卻是不明白,急急問道:「那我們少爺到底有沒有事兒?「

    老中醫捋著鬍鬚,不理會他,卻看著柳揚說道:「公子,你是不是感到很冷,但身上卻很燙,頭痛,卻不出汗,胸脘處感到痞悶,胃口不好不想吃東西?」

    柳揚點點頭,看起來對方還有兩把刷子,卻不是那庸醫或者蒙古大夫,不禁道:「老先生說得沒錯,卻不知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老中醫笑了笑,道:「公子脈浮,浮脈主表,舌苔薄白而不膩,苔白主寒,額頭髮燙蓋著這麼厚的絲綿被,上面還要加一件毯子。肯定是怕冷了。但額頭無汗。而診脈時也發現你手心無汗感。公子說話之時,眉頭一直微皺,這是頭痛的自然反應。加之我已經知道公子今日出門後生的病,根據觀察到的情況判定你惡寒身熱,頭痛無汗,在結合脈象舌象,便可以肯定是外感風寒證了。」

    「原來如此。」柳揚不禁點了點頭,看起來哪一行當都有哪一行當的竅門。行醫猶如觀相,都需要謹慎細察,於是道:「既然老先生已經把我這病都說對了,那你說說看,該如何醫治?」

    「既然知道病證,下方就容易了。風寒在表,自然要用解表的藥,同時又有氣鬱不舒,那就要理氣寬中了。有一味藥叫紫蘇葉,既能發表散寒。又能理氣寬中,一舉兩得。正好可用於公子的病。」

    「就用這一味藥?」

    「自然不是,要配伍別的藥了,正所謂:君臣佐使,用藥如用兵啊。這臣藥,就用香附,香附不僅自己可以行氣開郁,還可以幫助紫蘇葉調暢氣機;至於胸脘痞悶主要原因是氣鬱,但也與濕滯有關,所以,還要配伍理氣燥濕的藥,陳皮這味藥最適合擔當此任。可以幫助君藥和臣藥行氣滯舒暢氣機,自己還能化濕濁行津液。另外,再配伍一味藥甘草。能健脾和中,與香附、陳皮相配,行氣而不致耗氣,還能調和藥性,身兼二職,算是佐藥兼使藥雙重身份吧。另外,公子有點咳嗽,再加點桔梗幫助化痰止咳……」老中醫侃侃而談,須臾就開完了藥方,然後叮囑柳揚道:「這風寒可大可小,雖然我這藥方頗有奇效,不過公子最好不要操勞,要多休息,尤其不要熬夜……「

    多休息?不熬夜?可能嗎!柳揚明白這是老中醫的一番好意,卻也只是敷衍過去。

    待老中醫離開之後,小童明月就急匆匆跑去那藥鋪抓了藥材,回到屋裡,又忙著兌水煎藥。

    可是當他端著藥碗過來時,卻見柳揚沒在床上躺著休息,卻是坐在書桌前埋頭寫字。

    小童明月急了,埋怨柳揚道:「少爺,你怎地不聽大夫的話,他讓你好好休息,你卻又在寫字。「

    柳揚咳嗽了幾聲說道:「我在趕稿子,這些需要明天交給那胖子胡瓜。「說完又是一陣咳嗽。

    小童明月見他如此,心疼不已,就道:「少爺,你先吧這碗藥喝我,我來幫你寫!「

    柳揚但覺拿筆的手腕酸痛,本來他寫毛筆字就很吃力,現在一想也好。就讓出位子給明月道:「我念了你來寫。「

    「公子先把藥喝了再說。「

    在明月的催促下,柳揚只好皺著眉頭,把那熬得辛苦無比的湯藥慢慢喝掉。

    好不容易把藥湯喝完,柳揚這才舒了一口氣,小童明月接過空碗,扶著他坐在了床上,然後回到桌前提筆道:「少爺你念吧,我來寫!「

    柳揚就開始講訴自己「編寫「的「故事「。

    小童明月本就是那種天才兒童,跟著柳揚識字超快,毛筆字竟也比柳揚寫的好看三分。

    剛開始他只顧埋頭抄寫,可是漸漸地他卻被自家少爺口中念叨的故事給吸引住了。

    柳揚所講的故事都是一小段一小段的,很是稀奇古怪,也很是有趣。

    小童明月年紀小,滿腦子全是奇思怪想,可再奇怪也沒有柳揚這些故事奇怪,再離奇也沒有這些故事離奇。

    「一屠晚歸,擔中肉盡,止有剩骨。途中兩狼,綴行甚遠。屠懼,投以骨。一狼得骨止,一狼仍從。復投之,後狼止而前狼又至。骨已盡矣,而兩浪之並驅如故……」

    ……

    「太原王生早行,遇一女郎,抱帕獨奔,甚艱於步,急走趁之,乃二八姝麗.心相愛樂,問:何夙夜踽踽獨行?女曰:行道之人,不能解愁憂,何勞相問……」

    ……

    「寧采臣,浙人,性慷爽,廉隅自重。每對人言:生平無二色。適赴金華,至北郭,解裝蘭若。寺中殿塔壯麗,然蓬蒿沒人,似絕行蹤……」

    ……

    柳揚

    揚咳嗽著一口氣講了十個故事,小童明月抄的津津有味兒,甚至連手腕酸痛就忘了。

    直到柳揚不再講敘。小童明月依舊沉浸在這十個各具特色的鬼狐故事中不能自拔。

    他怎麼也想不明白。自家少爺那究竟是什麼腦子。竟然能夠編出如此精彩絕倫的短篇故事來。他尤其喜歡那篇《聶小倩》,只覺滿篇章充滿了說不出的神秘味道。

    「少爺,你這些故事實在太精彩了!以前我只知道你算命看相厲害,卻不知道你講故事也這麼厲害!」小童明月放下筆,喜滋滋地回頭對柳揚說道。

    卻見床榻上,剛才那忍著咳嗽講訴故事的柳揚,早已斜靠在床頭睡著了。

    小童明月頓覺一陣心酸,他不明白自家少爺為何要作踐自己。明明有大好的日子不過,卻要自討苦吃。剛才還讚這些故事好看,此刻他卻覺得都是這些故事害了少爺。若不是為了這些東西,少爺也不會如此勞累。

    明月走到柳揚身邊,俯下身子輕輕將柳揚的鞋子脫掉,然後抬起他的腿,並放到了床上,再蓋好被褥,這才鬆了一口氣。

    ……

    就在小童明月伺候柳揚上床的時候,這頭春風一笑樓內。春十三娘正在擺弄圍棋上面的棋子,不過她可不是在下圍棋。而是在研究柳揚新發明的那種五子連線的玩法。

    「這種玩法倒也有些意思,怪不得春梅和秋菊兩個丫頭會如此上癮。你說說看,是堵著別人的路線只守不攻好,還是連綿不斷地攻擊對方,趁機尋找破綻好?」

    「這個……奴婢不知……」侍琴很是納悶,自家主子怎麼也會對這種東西感興趣。

    「不知就不知了,你這麼晚過來可是有事情稟告?」

    「是的,主人,這是我剛收到的情報……」侍琴恭恭敬敬地將情報呈遞上去。

    春十三娘瞥了幾眼,卻沒說什麼。

    「看起來皇太孫殿下真的快要來了,連老祖宗都有些按捺不住,想要來這裡坐鎮。」春十三娘自言自語道。

    侍琴卻是知道,「老祖宗」就是一手創立錦衣衛的魁首賴漢臣。

    賴漢臣,神一樣的人物,他出入洪武帝身邊,卻鮮有人知曉他的來龍去脈。當年也正是他護駕有功,在朱重八和陳友諒鄱陽湖大戰中,一箭射中陳賊,才獲得了有名的鄱陽湖大捷。事後,各路人馬路論功分賞,唯有賴漢臣跪地祈求朱重八將身邊的侍衛親兵交給他,讓他操練成新軍,以便更好地報效皇恩。

    當時還只是「吳王」的朱重八很爽快地答應了他的請求,於是賴漢臣就他專挑孤兒授與密探最殘酷的訓練,在法理之內,執行國法,在法理之外,排除異己,這個組織被稱為「錦衣衛」!

    當初很多人嘲笑賴漢臣屬於沒頭腦,不要賞賜,卻要創辦這什麼狗屁「錦衣衛」,可是隨著大明朝建立,錦衣衛開始成為皇帝陛下最得力的爪牙時,所有人笑不出來了。

    賴漢臣手操生死大權,在暗地裡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死在他手裡的人不計其數,以至於大明朝談虎色變。可就是在賴漢臣最風光的時候,他卻選擇了隱退,主動交出錦衣衛的指揮權,並且推薦手下毛驤為錦衣衛第一指揮使。

    毛驤本就是檢校一員,也就是情報員。對此很多朝臣也都知曉。要做一個好的情報人員,必然有很強的觀察力,錙銖必究,不放過任何可能的線索,但似乎不必須要有器量,寧錯殺三千不放過一個似乎才是情報人員應該具備的素質,而毛驤也的確具備這樣的素質。因此他成為錦衣衛第一任指揮使倒也無任何爭議。

    可是就在毛驤以為能夠撇開賴漢臣這個影子,成為暗影中第一人時,他還沒得意多久,就因為胡惟庸案牽連坐死。

    緊接著,賴漢臣沒有主動要求復出,而是在洪武帝身邊再次推薦楊憲為第二任錦衣衛指揮使,可是和前任一樣,這個威風八面的楊憲也因為有了權勢和朝臣勾心鬥角,最後死無葬身之地。

    自此錦衣衛指揮使換了又換,唯有賴漢臣一直深藏其中,猶如魔鬼的影子,周旋在錦衣衛陣營,深受洪武帝信賴,屹立不倒。

    到了此時人們才知道了,所謂的錦衣衛最厲害的人物,就是這位一手創辦組織的老祖宗,不管他身在何處,錦衣衛永遠都是他手中的兵刃,無人敢於爭鋒。

    現在,老祖宗賴漢臣要來鄱陽城坐鎮,無疑是害怕皇太孫這次巡查江南出事,而這幕後也必是洪武帝的擔憂。要不然也不會讓這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老祖宗親自出手。

    可是對於春十三娘來說,這卻不是個好消息。

    首先,老祖宗若真的來到這裡,那麼就是表示對自己的工作不信任;其次,他一來到此地,就剝奪了自己行使錦衣衛調派的權力;最後,老祖宗高深莫測,和他在一起很有壓力,弄不好就出什麼事故。

    因此春十三娘思忖了一下,就回復了一封密信,言一切隱患已經消除,無需老祖宗勞駕。

    處理完這些重要情報後,後面的一些幾乎都是瑣碎的事情,其中竟然還包括柳揚的一些消息。

    春十三娘看了幾眼,不禁莞爾。

    侍琴一直都在觀察主子的反應,見她看了關於柳揚的情報發笑,不禁打小報告道:「奴婢不明白,那個姓柳的不好好地準備開業給人算命看相,卻折騰起出書來!」隨即又道,「他倘若再這樣胡鬧下去,卻是辜負了主子的一番好心!」

    春十三娘卻不以為然,魅惑一笑,隨手將那報告丟到一旁,上面卻是這兩天柳揚所做過的

    每一件事兒,以及所接觸過的每一個人,其中包括那個苦命人王小二,還有布衣書局的小胖子胡瓜。

    「此人雖有些不務正業,卻也有趣!」這是春十三娘對柳揚的評價。

    丫鬟侍琴不禁暗暗皺起眉頭,她覺得自家主子似乎有些太偏袒這個小神棍了。

    「將老祖宗賜我太醫院的靈藥拿一些給他,雖然只是傷寒,卻也要好好治療才行!」春十三娘輕描淡寫道。

    這已經不是偏袒,而是厚愛了。侍琴頓覺一股子醋意油然而生。這老祖宗賜下的靈藥何其珍貴,主子竟然……竟然要給那小神棍!

    心中從事有一百個一萬個不樂意不願意,丫鬟侍琴也只好藏在心裡,憋在肚裡,應了一聲諾。

    眼看侍琴施禮下去,春十三娘一擺寬大的羅衫衣袖,猶如彩雲般坐到榻上,瞄了一眼那報告,心中不禁尋思,這個柳揚到底在搞什麼鬼,難道說不願意再去觀相,而要去做小書商?!不過,他能成嗎?!然後又拿眼瞥了一下棋盤上的五子棋,心道,這小傢伙倒是滿腦子的奇思怪想!(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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