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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5章 掃清阻礙 文 / 林夕很美

    縹緲城西門。

    申孤嵐獅子般的眼睛看著南門上升起的鳴鏑響箭,嘴角泛著冷笑。響箭的爆鳴聲隆隆傳來,他滄桑的臉被響箭爆炸的光亮照亮,火紅的漆甲像燃燒的火焰,他使勁勒住已經亢奮起來的戰馬,說道:「赤那思的君王開始進攻了……」

    「國主,我們是不是也該進攻,和赤那思形成合圍之勢,聯手壓制縹緲城……!」謀士在旁建議道。

    「不,本公在等,等安置在縹緲城內的棋子……本公在等我精心佈置在縹緲城的死士們從內部打開縹緲城的大門……」申孤嵐淡淡的說,並不為自己盟友的苦戰而動容。「縹緲城現在被三道盾牆圍護著,要是強攻,本公的軍隊沒有半點好處。現在赤那思的大軍壓在南門和東門上,本公的火烈騎就這樣暗暗潛伏著,讓縹緲城的守軍覺的西門不會有敵人進攻,他們會抽調西門的人手增援南門和東門,西門的守衛會更加薄弱……本公只是在等最合適的時機,將所有膽敢阻礙的人一舉拿下……呵呵,在本公眼裡,所有非我族類的,都是敵人,阻我霸業,全都殺盡!」

    申孤嵐的話語總分是這樣霸氣凌然,這個頭髮已經花白的人依舊有站在雲端的決心。他是鷹,高高的飛在空中,羽翼遮蔽蒼天,背負日月星光,世間之人即使仰頭也只能看到一個高高在上的點,可這只鷹振動雙翅盤旋著落下來捕食時,人們才發現這是何等的龐大,可巨鷹的爪子已經扼住他們的脖子,鋒利的鉤喙撕開他們的咽喉……申孤嵐就是這樣的人物,就算只是在心裡想想也會凌然生畏的亂世之雄!

    謀士拱手拜道:「國主英明!」有時候他真的覺得自己不配做國主的謀士——謀士,以智為謀,千百里運籌帷幄,毫釐間縱橫捭闔,俯瞰全局,揮斥方遒!可這些謀士該有的國主一樣不缺,甚至比一般的謀士還要優秀很多,自己自認為飽讀兵書,目光銳利,可國主總會看的比他更遠,目光更加敏銳,在這樣的人手下做事,總有種沮喪感,就像自己一點用也沒有,只是個吃白食的客卿……

    「子夏,只要西門的死士從內部打開縹緲城的大門,待本公殺進城後,和赤那思前後夾擊,消滅夜國的軍力,但本公到時候會與赤那思決戰……」

    「國主,不可啊,萬萬不可……世子殿下還在赤那思人手裡,如若國主真和赤那思撕破臉,世子殿下性命不保不說,若未能殲滅赤那思大軍,那我申國定會遭到蠻子們世世代代的瘋狂報復……草原上的牧民,最無法忍受的就是欺騙——國主三思啊……」謀士翻身下馬,跪在地上懇切的說道。

    申孤嵐端坐在馬上,居高臨下的看著他,神色冷峻,卻又是一種狐狸般的,老謀深算的目光。在黑暗中沒有人注意到他將手慢慢移到腰間的戰刀柄上,對於申孤嵐來說,在馬上居高臨下的抽刀縱劈是最合適的,可長久的靜默後,他又將手從刀柄上移開,語氣冷了很多,繼續說道:「……本公帶大軍與赤那思決戰,子夏,到那時本公給你一支千人隊,你去皇宮,將現在的林夕皇帝還有萬俟家的餘孽全部殺盡,不求活捉,只要殺盡……」說著他調轉馬頭,融入深邃的夜中……

    子夏額頭滲出冷汗,跪在地上遲遲沒有起來,彷彿國主說話的那一刻,他的身體已經不屬於他自己。

    「殺皇帝麼——」他喃喃說道!心中是無盡的恐懼。

    「子夏,記住,你若是想給本公證明你的能力,就做好這件事。你要知道,本公現在還留著你,只是因為你下得一手好棋,僅此而已……」申孤嵐決然的聲音從黑暗中悠悠傳來,謀士子夏只覺得他最後一絲膽氣須臾間化為灰燼。

    阿拉坦倉趴伏在踏雪高雲的背上,像一道黑色的閃電,在轟烈騎間快速穿梭著。他盡力將身子下壓,將頭掩護在馬脖子後,周圍的箭矢堪堪擦著他的身體飛過去——他知道被射中是什麼後果,隼騎為了保持機動性,都只是裝備著輕質鎖子甲,被夢陽的復合弓射中,無疑會是被洞穿的下場。可現在管不了那麼多了!夢陽的木樓對後面搬運破城錐的武士威脅太大,他必須殺死控制木樓重弩的夢陽武士。他回頭看了一眼,身後數百名隼騎武士握著弓跟在他身後,每個人都像他一般,極力壓低身子,保持高速的衝鋒。

    他們周圍的轟烈騎武士自覺地為他們讓開路,甚至揮刀為他們攔下飛來的箭矢,赤那思人在戰場上能保持很高的默契,這也是他們人數雖然少,卻戰力驚人的原因之一。「啊——」一聲慘叫,阿拉坦倉瞥到一名隼騎武士被箭矢洞穿,武士滾落下馬,後面的戰馬避之不及,打了熟蹄鐵的馬蹄接連跺在武士身上,中箭墜馬的武士瞬間變成一灘分辨不出形狀的血泥……

    失去主人的踏雪高雲低低的嘶鳴一聲,卻依舊跟著大部隊。阿拉坦倉看著空空如也的馬鞍,只覺得心裡一陣難受,剛才這匹馬上還坐著一個和他們一起並肩作作戰的武士,現在轉眼間卻已不再。他是隼騎的首領,自己的武士落得如此下場,愈發難以釋懷!隼騎本身人數就不多,大家都相互熟識,平日也都一起放羊喝酒打諢吃羔子,感情深厚,可隼騎武士們現在沒有時間悲傷,在疾馳的戰馬上甚至連眼淚都迅速被風吹乾……鹹鹹的眼淚滲到草原人常年風吹日曬而皸裂的面龐中,竟是割面的疼。阿拉坦倉神色陰沉的抬頭看了眼前方居高臨下噴吐著弩矢的木樓,甩臂狠抽戰馬一鞭,衝刺得更快了些。

    阿拉坦倉左右揮了揮手,數百人的隼騎立刻分為十幾隊,每個小隊都朝著一個木樓衝去。之前阿拉坦倉已經探清,南門這裡的木樓有十五座,每座可以安置五架重弩,超遠的射程對移動緩慢的破城錐來說是致命的威脅。若是不將控制重弩的武士殺死,那破城錐很難移動到盾牆前,轟烈騎的死傷會更大!這是誰都忍受不了的。

    盾牆上的夢陽武士注意到這一隊高速衝刺隼騎武士,紛紛將弓箭對準他們射過來。一瞬間密密麻麻的箭矢像草原上百年不遇的蝗災般肆

    虐而來,後方的蘇和。賽罕臉色大變,趕忙命令道:「前方轟烈騎,掩護阿拉坦倉將軍,將隼騎的武士圍護起來,用你們的身體擋住箭雨……」他的聲音那樣急切,似乎喉嚨都快被自己吼叫的撕裂開。轟烈騎得令,幾個百人隊分別掩護一個隼騎小隊向木樓下衝去。

    阿拉坦倉在狠抽戰馬,平日裡金貴的踏雪高雲何時受過這種抽打,亢奮的跑的更快些,踏雪高雲的步幅極大,步子的頻率也比一般的戰馬快的多,可阿拉坦倉還是覺得只有一百步遠的木樓依然遙不可及。他身邊的隼騎武士不時地中箭倒下,滾落在馬蹄下化為肉泥,連屍骨都找不到……他深深凹陷下去的眼睛閃著寒光,一手握著馬韁繩,一手執著馬鞭,還有背上的的龍舌弓……這些壓在他身上彷彿有千鈞重,負載著陣亡武士滿滿的遺憾的悲苦……

    周圍多了些黑甲錚錚的轟烈騎武士,他們將隼騎武士圍在中間,用身上的鐵甲和手中的斬馬刀擋開箭矢,箭簇與鐵甲擦出來的火花在黑夜中分外明顯,不時地有箭矢從轟烈騎頭盔與甲冑間的接縫射進去,直接扎進脖子中,中箭的武士連叫聲都無法發出來就滾落馬去!每一個隕落的武士都讓阿拉坦倉覺得心如刀割。他是對敵人凶狠毒辣的蒼隼,可自己的族人慘死,這讓他分外難受!

    「再快些——再快些——」阿拉坦倉狠狠地抽著戰馬,踏雪高雲幾乎要把肺泡喘出來。他這一小隊的武士只剩下十來個人,每一個隼騎武士死去都是讓人難以承受的損失——能拉動龍舌弓的武士都是從小就在訓練,九百斤的龍舌弓不是誰都能輕易拉開的……

    又一個隼騎的武士中箭死去,阿拉坦倉覺得快要瘋掉了……他從馬脖子後起身,已經接近木樓了,可頭剛一從脖子後閃出來,一支狼牙箭就呼嘯著直直的向他眉心飆射過來……要死了麼?阿拉坦倉最後的想到,他甚至都閉上眼睛,這支箭毫無疑問會洞穿他腦袋。

    錚錚金屬交擊的響聲,阿拉坦倉只覺得額頭快裂開般痛,可他還有神智,清醒異常……是隼形護額,是隼騎兵的標誌,隼形護額保住了他的命!阿拉坦倉頓時覺得狂喜,像是死囚突然被豁免了般。他興奮地吼叫著,聲音像空中的鷹盤旋時的唳叫……

    到了!阿拉坦倉不等減速就從踏雪高雲上跳下來,熟稔得在借力在地上翻滾幾圈,待挺穩時,身體已經在木樓正下方,箭矢再無威脅,剩餘的隼騎也是如此下馬,可連帶將軍在內,只剩下四名隼騎。一名掩護他們的轟烈騎武士掀開面甲,露出一張草原人特有的緋紅的臉,說道:「阿拉坦倉大人,我們能做的只有這麼多了,接下來就要靠大人自己了。您是我赤那思的鷹,你要活著回來!」說著他手放在胸前,低頭致意。其他轟烈騎武士也同樣行禮。也許這就是訣別了!

    阿拉坦倉面無表情的點點頭,他已經麻木,已經忘了自己是誰,剩下的,只有強烈的能將自己燃燒起來的殺意。他抬頭看了眼架子上高近三十丈的木樓,將弓和箭囊固定在腰帶上,敏捷的攀著樺木桿的架子向上爬去……

    木樓上,夢陽一名武士興奮地叫道:「看到沒,看到沒?老子只一下就射中那頭犍牛——看見沒?啊哈哈……」張狂的笑聲在夜空中分外明顯。「再來,快給我填裝好弩箭,老子要再射一發,絕對一擊命中……」說著他調整好重弩角度,臉上痞子般的笑著。

    他瞇著眼瞄準著,伸手去扣動扳機。猛然間,一股惡風擦著他的臉掠過,一支漆黑的羽箭將他要扣動扳機的手釘在重弩上,他愣了愣,接著才面貌痛苦地慘叫出來。他回頭看去,一個消瘦陰蟄的男子正冷冷的打量著他,男子額頭的隼形護額為他添了幾分英武,可那凹陷的眼睛愈發深邃冷酷,只見他手裡那張熟鐵弓弦還在振動著。

    夢陽武士捂著手,哭喪著臉對身邊幾個武士下令道:「上啊!幹掉他!把他拿弓的手給我剁下來——」

    周圍的武士從腰間抽出刀,獰笑著向阿拉坦倉包圍過去,木樓上只有這麼大的地方,周圍就是近三十丈的高空,他無處可逃。可他們疑惑的是,敵人並不慌張,似乎根本就沒有逃跑的念頭。他們舉起馬刀,直欲向他腦袋劈去,可只將刀舉過頭頂,就再也動不了了。只見夢陽武士胸前都插著一支黑尾羽箭,他們直直的向後栽去,眼中失去神采。接著剩餘的三名隼騎跳出來,剛就是他們出手射殺幾名夢陽武士……

    阿拉坦倉面色不變的走到那名手被釘在重弩上的武士,接著緩緩露出一個笑容。像是惡魔般的玩味的笑。

    夢陽武士驚恐地看著他,失聲道:「不要過來,不要過來啊……」聲音都帶著哭腔了!

    阿拉坦倉示意了下,幾名隼騎將中箭死去的夢陽武士從木樓上踢下去,三十丈的高空中看去,他們的屍體迅速消失成一個點,融入夜色中墜落下去。

    夢陽武士更怕了。他跪在地上,對著阿拉坦倉狂磕頭,:「大人饒了我吧!饒了我吧!」

    阿拉坦倉蹲下身來,這樣與夢陽武士眼睛相平。他的笑容更明顯,整個臉上像展開一朵草原上最美麗的格桑花,可那雙深陷的眼睛毫無笑意!冰冷似鐵!他的笑容在夢陽武士眼中像是死神的笑!阿拉坦倉左手按住他中箭的手,右手握住箭桿轉動著,武士痛苦地慘叫出來!他的臉因劇烈的痛楚皺縮在一起,慘不忍睹。阿拉坦倉依舊是笑著看著他,只是眼中的寒光更盛,接著他猛地拔出箭矢,這種箭簇帶著倒鉤的箭矢掛著夢陽武士手上的肉狠狠撕下來,夢陽武士的手變得只有森森白骨和些許軟筋還攀附在上面。阿拉坦倉起身飛起一腳,踹在夢陽武士臉上,將他踹下去。夢陽武士死命喊叫著,他的聲音在墜落中迅速減小,直至消失。

    與這座木樓隔了幾十丈遠的另外幾座木樓上,隼騎武士都成功控制了木樓,他們效仿阿拉坦倉,將夢陽武士從木樓上扔下去。

    阿拉坦倉的眉宇稍稍化開些,

    死了這麼多同伴,總算是成功了。阻礙赤那思機括移動的最大阻力被消滅掉,接下來只要破城錐破開夢陽的盾牆,就是轟烈騎縱橫肆虐砍殺的時候了。他凹陷的眼睛遙望轟烈騎後方緩慢移動的巨大機括,鋒利的嘴唇喃喃道:「蘇和將軍,接下來看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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