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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1】出征北上(二) 文 / 鷺鳴逍逍

    墨昀壑俊朗英挺的臉上透出一份志在必得,「若只是那點軍功,確實不值得冒這麼大的風險,況且此仗是勝是敗還尚未有定數。此去的目的,其實只為了一人。」

    「是誰?」

    餘下人驚問。

    *阮府。

    阮國公下朝回府後,便直接進了書房,半晌沒出來。

    華霜面對二哥的新一輪攻擊身心俱疲,便躲也似的到了爹爹書房這邊。反正阮慕南膽子再怎麼肥,也不敢為了這種事打擾了他那脾氣大地有些狂躁的老爹。

    「叩叩叩。」華霜小心敲了三聲,等了好一會兒才聽到應答。

    「進來。」

    華霜推了門進去,再輕聲合上。

    「爹。」她安靜行了個禮。

    看著女兒溫婉恭順的模樣,阮國公心裡一軟,面上也多了幾分柔色。

    「霜兒,怎麼有空來爹這裡?快坐罷。」

    「我在府裡也閒來無事,就想多見見爹,和爹說說話。」華霜本來是為了躲阮慕南那廝的,現在見了雙鬢斑白的父親,心尖頓時有些發酸。這種雖隔絕了多年,卻深到骨髓的親情,總歸是割不斷的。

    老國公也深深感歎了聲。對這個女兒,他確是虧欠了許多。十幾年的分離,他卻做不了多少補償。當初髮妻過世,他痛苦之餘,卻並沒忘記還有四個孩子等著他去照顧。只不過,命運弄人哪。若是那日老僧沒有路過阮府,若是門房沒有拒絕他來討水,若是他也沒有請老僧為亡妻超度,或許最後也不會把女兒給送走。但,這又何嘗不是一種幸運。畢竟,女兒平平安安的回來了,這比一切都重要的多。

    「爹爹可有什麼煩心事?」華霜看見爹眉頭不展的模樣,擔心道。

    「朝堂上的事罷了。」老國公擺擺手,並不想多談。

    華霜點點頭,她也明白,自古女子不干政,爹這也是人之常情。

    「女兒跟李嬤嬤學了道好湯,過會兒給爹煲一盅來。」華霜淺淺笑道。

    阮國公哈哈一笑:「老夫活了這麼久什麼都喝過,就是還沒喝過女兒煲的湯。今天可是有口福了。」

    華霜輕嗔一聲:「那是自然。別的人可沒喝過我做的湯。」

    晚飯時,阮國公對著兒女正式說了出征之事。華霜和阮慕南都是一愣,阮慕笙一貫沒有表情也看不出起伏,最激動的莫過是阮小公子了。

    「爹,爹,我也要去戰場!」

    阮國公沉聲一喝:「說什麼胡話!趕緊吃飯!」

    「我都十五歲了,二哥說,他十五歲的時候都上過戰場殺敵了,我也要去!」阮慕安其實挺怕爹黑臉的,但是這次卻熊了膽子不依不饒起來。

    阮慕南趕緊低下頭吃飯,默念著,他沒說過他沒說過。

    阮國公看了一眼臉快掉到飯碗裡的阮慕南,卻沒發難,只對著慕安道:「你再歷練個幾年,到時爹再帶你去戰場,真正的戰場。」

    最後阮國公也沒同意。阮四公子傷心之餘,也不敢多話,只在一旁默默數著手指委屈。

    「爹此次可是主動請纓?」阮慕笙瞭解阮國公的性子,這事多半是他自己求來的。

    阮國公點了點頭,「與我一同去的還有晉王殿下。三日後,領兵十萬出發。」

    阮慕笙與阮慕南對望一眼,彼此有了默契,道:「爹,兒子飯後想與您在書房一議。」

    似是知道他們要說什麼一般,阮國公臉色雖然更差了些,但還是應了。

    *華霜整個晚上沒發一語,或許應該說有心事。

    回房的路上,旁邊小丫頭田杏看她鬱鬱的模樣,忍不住關切道:「小姐可有什麼煩心事?」

    華霜淡淡一笑:「不是什麼煩心事。只是……想到了過去的一些事情罷了。」

    田杏歪了歪頭,不明所以。

    華霜也不再多答。

    夜色更加清晰了起來,華霜對著星空長舒一口氣,似是下定了什麼主意。

    書房。

    「爹。」阮慕笙與阮慕南一同拜倒,「兒子請求與爹一起北上殺敵。」

    阮國公背對著他們,臉色不明。

    阮慕笙道:「兒子現今雖已是京城守將,但一心只渴望為國戰場奮戰,死而後已,成為與爹一樣的領兵將領,還望爹成全。」

    阮慕南接著道:「爹,御前侍衛統領雖然是個好差事,但是左右無趣的很,還是真刀真槍地上陣殺敵來得痛快些。」

    其實也怪不得他們心急。阮慕笙今年已近而立,阮慕南也二十有七,放在其他國家,早已是獨當一面的戰場勇將。但是阮國公雖然自己一生戎馬,卻鐵了心不讓幾個兒子上戰場,只讓他們在京城謀了份不錯的差事。連剛才阮慕南去戰場那次,都是偷偷換了裝跟在隊伍裡,最後還是被老國公發現,給當眾踢了出來,最後躺在床上半個月都沒起得來。

    「爹……」

    「別說了,讓我想想。」阮國公硬聲道。

    直到兩個兒子退出房間,阮國公才長歎一聲,無奈之至。莫說他這樣的身份,哪怕是任何一個武將,都是盼望著有後人繼承自己的衣缽。但

    是尋常人家都簡單能做到的事,放在他們這裡,卻是難上加難。

    十餘年來,那老僧的話繞樑不息,一直在他的腦海裡盤旋。

    生女鳳求難,生子馬革還。

    余悲歎息。

    ——終於到了出征的這天。

    天氣晴好。

    六月的天氣本就帶了絲浮躁,但人人心裡的激動與暢快竟比這天氣還熱烈了幾分。

    武帝端坐在高台上,看著校場上精神抖擻的霖國將士,面上雖看不出幾分,但心裡已滿是欣慰。

    他打下的這個國家,終究也是有人來守衛。

    他的兒子,他的子民。

    「皇上。」阮國公於萬軍當中現身,對皇帝躬身拜別。

    武帝連忙站起身,扶起老國公,眸裡說不出是感激,還是什麼,只道:「卿此次出征,千難萬險,余甚憂兮。然國家危難,承國公佑護,方能安平。待到凱旋之日,朕定當攜百官迎到十里長亭。這杯酒,為國公踐行。」

    阮國公大半生都在戰場上撒血流汗,卻沒掉過一滴淚。這是眼眶驀地發酸了。

    或許是為遠景擔憂,或許只是看了皇帝跟自己一樣染霜的鬢髮。

    他們曾共同為了這國家奉獻了數十年,如今,終於再給了他一次機會證明他的忠誠和決心。

    「臣遵旨。必不負皇上所托。」

    說完他轉過身,對著場下數萬將士吼出:「此仗必勝!」

    「必勝!」「必勝!」「必勝!」

    ……

    排山倒海之音猛襲而來,每個人的心中都為這熱血的一刻震動著,膜拜著。

    大軍出發之時,武帝最後跟自己要上戰場的兒子道別。

    墨昀壑一身銀亮鎧甲,眼眸中鍍上一層堅毅之色,以往那平庸不顯的晉王,此時竟如天神一般威猛高大。

    武帝想對這兒子說些什麼,但嘴唇動了幾次,最後卻只化作了兩個字:「保重。」

    「父皇保重。」墨昀壑也沒多說,面色沉毅,轉身騎上馬,隨著出征的號角與大軍慢慢離開皇城。

    武帝在大軍走了數刻後也沒有動,雙手背在身後,壯實的身影斜照在城牆之上。

    太子跟在後面,眼裡晦暗不明。

    老三,晉王,這是要開始與他正面爭戰了嗎?

    *送走了大軍,阮慕南得了個空回府。雖然心裡還是不甘,但從以前到現在總歸是習慣了,只盼望著以後爹想通了,能讓他上戰場過過癮。

    但府裡不過走了阮國公一人,但卻安靜地有些不尋常。

    招來管家一問,管家道是小公子清早去了三小姐的院子,至今沒見他出來。

    阮慕南想了想,便直接去了華霜的院子。雖說這兩人是姐弟,但華霜畢竟是沒出閣的小姐,阮慕安這小子整日跑去也是不合適的。

    進到霜居,裡面的小丫頭田杏跑著迎出來,俊俏的小臉紅撲撲的。

    「二、二少爺。」

    阮慕南見著這小丫頭慌神的樣子,心裡不覺發笑:「霜兒呢?」

    「小姐,小姐在裡屋休息。昨晚小姐著涼了,今天一天沒起身呢。」

    阮慕南皺了皺眉,「請大夫瞧了嗎?」

    「小姐說她也懂醫術,自個兒瞧了一下,無什麼大礙,休息一下便好了。」田杏照實答道。

    阮慕南稍放心,問道:「四少爺還在這邊吧,我帶他回去。」

    田杏聞言一驚,抬頭有些茫然:「四少爺?今早四少爺倒是來過,不過坐了一會兒便走了,現在不在霜居。」

    *現在全中原的天氣悶熱,且愈往北愈甚。

    大軍出發半日,遇到處圓湖,阮國公便下令大軍暫歇,將士們可汲水休整片刻。

    在整個隊伍的後乘,士兵們正遇水涼的暢快,有一個瘦削的身影卻呆立在最後沒動。

    老兵丁起把隨軍用的水壺裝滿了水,便離開湖邊,騰出地方給後面的兄弟們。

    注意到後面的沉默的身影,丁起一時好奇,走到他身邊坐下,胳膊肘子拐了拐,道:「兄弟,怎麼不去打水?」

    那人本低著頭,聞聲抬起。

    丁起不由得嘶的低呼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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