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98】皇家夜宴(一) 文 / 鷺鳴逍逍
大年三十。
放眼望去,整個府中已經滿目是喜慶的紅色,下人們也都換上了派發的新衣裳,喜氣洋洋地忙進忙出。
華霜早早起了床,洗漱完後招來府裡的老嬤嬤給梳了個整齊端方的髮型,再戴上了平日裡不常用的金簪銀釵玉鐲珠鏈,最後在田杏的侍候下穿上昨日特地挑選的禮服。禮服是鋪著暗紋的紅色,在今日這場合正應景。
一身裝扮下來,華霜覺得身上起碼要多出數斤的重量,但田杏和一眾嬤嬤在一旁則直呼好看。
「小姐,您打扮起來,真是比天上的仙女還要美!」田杏拍手叫道。
華霜白了一眼過去,對她的奉承話顯然不相信:「鬼丫頭,淨胡說,感情那仙女你還見過?」
田杏一聽有些蔫,不過身旁的嬤嬤倒上前給她解了圍:「王妃今日當真光彩照人,與王爺一道進宮必定搏他人關注。」
華霜本來只是為這顏色有些糾結,但聽完這話卻有些擔心。宮中不太平,皇家是非多,盡量低調都來不及了,哪還能想著在眾人面前顯眼一把?不行不行,這衣服得換。可一時之間,也不知再到哪裡再找一套合適的禮服。
就在華霜有些急得暈頭的時候,外面傳來丫頭問安的一聲:「王爺吉祥。」
墨昀壑?
華霜忙把手裡的東西放下,快步走到外廳,對著來人一行禮:「王爺。」
墨昀壑今日一身紫袍,頭髮用玉冠高高綰起,配上頎長挺拔的身姿,俊美高大地如天神一般。且最忽略不掉的,是他身上透發出的自信凌厲的氣勢,讓人不自覺心生威懾。
不過他們這一紅一紫,倒是般配得很。
華霜感覺到墨昀壑的眼睛在她身上逡巡一圈,頓時臉有些微紅,她低聲說道:「這衣服不合適,我,我再去換一套。」
墨昀壑一把拉住她,用同樣低沉的聲音說道:「不必,這樣很好看。」
華霜有些驚愕地抬頭,卻見他的目光深沉如水,還隱隱透出幾分讚賞。
她頓時有些瞭然。她的顧忌,在他那裡,怕並不是問題,因現在他的權勢在那裡,再不必像以前一樣萬事提心吊膽,畏首畏尾。
這樣想之後,華霜也不再糾結要換衣服,而且她拿不準墨昀壑有沒有趁著這次機會搏回「關注」的意思。
他們兩人登上去宮裡的馬車之後,府中的氣氛並未改變。他們走了,但亥時之前會回來。整個王府,還會有屬於自己的狂歡和團聚。
馬車裡,兩個人不約而同保持著沉默。
記起上一次一起進宮的畫面,那是他們剛剛大婚,準備進宮問安,各自還都揣著不同的心事,但表面上相處地算得上融洽。那時候墨昀壑保持著他一副溫吞儒的模樣,華霜則有意無意地找些樂子來逗他開心,而現在,他一臉嚴肅,她滿面平靜,相差的怎止千里萬里。
華霜也覺得這氣氛有些尷尬,但實在找不出合適的話題來打破局面,於是便自覺地閉緊唇,心裡開始默默念著本草藥方。
墨昀壑臉部線條剛毅,視線微垂,也沒有要開口的意思。其實他想說的,昨晚就已經敞開了來。他用十數年當中少有的低軟口氣,向身邊這女人說出了那一番話,而她是怎麼回答的呢?呵,珍惜真正所愛之人,莫為旁人多煩心。明明自己想和她好好相處,但她偏要重重劃清界限,既然如此,他又何必硬貼上去,自討苦吃。他活到這麼大,這麼自損顏面的事情,何曾做過第二件?
不過若墨昀壑知道華霜心中所想,便知道自己是誤解人家了。華霜不想跟他過多接近是事實,但原因卻並不如他所想的那般,還在因為那晚綁匪的事情生氣糾結。她只是,不想成為他和付如蘭兩人之間的阻礙和夾板。他喜歡付如蘭,是不可爭議的事實,她喜歡他,或許也成了兩人心照不宣的秘密。愛情兩個人在正好,三個人便什麼都不是了。別人怎麼想她不知曉,但是要她去做兩個有情人的「芥蒂」,她無論如何也過不了自己心中的那道坎。
或許她只是怕,怕從此淪陷地更深。
直到宮門口,墨昀壑那廝臉色也沒變緩,明明白白寫著「生人勿近」幾個字樣,弄得玉峰和余昇在旁都很忐忑。
而華霜正處在低氣壓的中心,外人面前,又不好跟某人拉開距離,只得悶著頭碎步緊跟在後面,生怕再給惹得某人更不高興。
「阮華霜!」前面墨昀壑突然頓住腳步,沉聲喚道。
華霜一愣,而後立馬反應過來,提著裙擺溜溜上前:「王爺有何吩咐?」
墨昀壑瞥了她一臉坦然的笑意,覺得一口氣鯁了上來,便什麼話也不想再說,收回視線再大跨步走了出去。
「……」華霜呆愣。不帶這麼耍人玩兒的罷。
後面玉峰和余昇也面面相覷。
王爺這個模樣……怎麼那麼像拿不到糖葫蘆賭氣的小孩子?
當然,這些話都只能放在心裡,兩人眼神一碰,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於是某個別彆扭扭的王爺,在眾人不解加石化的表情下,依舊走得大步流星,只不過那背影,要怎麼僵硬就怎麼僵硬。
進到舉行宮宴的大殿,很多的皇子皇妃已經到場。墨昀壑也攜著華霜走到晉王府的專屬位置。不過這位子坐的還是頗有講究,墨昀壑和太子分別坐在上座的左右首,現今朝堂上最具權勢的兩個皇子,自然得以坐在皇帝最近的位子。
不過以往墨昀阡都是和墨昀壑做與一處,但這次卻分在了太子的身後。緊跟著墨昀壑的則是其他的皇子。除了這微小的變動,其他並無差別。
由於這次是家宴,各人也都不那麼拘束,於是宴會開始之前,各家都相互走動相談兩句。
墨昀阡徑直向端坐著的墨昀壑和華霜走來。
「三哥。」他先喚了聲,然後有些遲疑猶豫地看向華霜,似乎有些苦惱地摸摸腰間的玉帶,再喊了句「三嫂」。
華霜淡笑,心想這越王爺估計還在因為上次的事情不自在呢。
她道:「六弟,不過幾日不見,這怎麼還矜持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