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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1】真愛較量(四) 文 / 鷺鳴逍逍

    「是我。撒將軍,這樁交易,你到底是做,還是不做。」華霜的話語冰寒,帶著一分難以忽視的堅定從容。

    撒伊度看著她,眼裡的墨綠開始消淡,許久,他不經意地撥弄著手上的玉扳指說道:「把劍放下,誤傷自己可不值得。」

    語氣裡竟有幾分隱隱的關憂。

    華霜冷冷一笑,手上再多用一分力度,道:「落在你手裡還不知哪一天死於非命,倒還不如現在做個了結。」

    撒伊度歎了口氣,揮了揮手,示意身邊的人把地上已陷入昏迷的丁起扶起,然後對華霜道:「這個人本將軍會派人給他醫治,不會就這麼讓他死去。但作為交換,你必須答應本將軍一個條件。」

    華霜的手一鬆,但臉上卻還是繃緊:「可以。但希望不要強人所難。」

    撒伊度笑著搖搖頭說:「墨昀壑有了你這個王妃,倒真是人生一大幸事。放心,本將軍這次,絕不為難你。」

    不久,當撒伊度和他的一眾手下都離開後,華霜便在兩個衛兵的監視下將丁起帶回了帳子裡。

    許是料定她帶著丁起根本逃不走的緣故,撒伊度方才終於命人將她手上的束縛解開。

    可她一個女子搬動一個大男人的身體確實有些吃力,兩個衛兵最終看不過去,幫她把丁起的傷軀平放在床榻上。

    「兩位大哥,可否幫我找來熱水和藥箱?」她略帶懇求地說道。

    衛兵為難地相視一眼。方才撒伊度留他們下來的時候,確是吩咐過,若華霜有什麼要求隨她調遣,這熱水好找,不過藥箱就……

    一個人想了想,悶不吭聲地走了出去。

    不久,他回來的時候,手上已經提著一個略顯簡陋的箱子。

    華霜接過一看,裡面有一些普通的傷藥,最重要的是還有一副針灸。

    「多謝。」華霜喜道。

    衛兵沒多說,只留了句:「稍後熱水會送來。」然後便悄聲退了下去。

    華霜也一刻未有停留,她拿出那副針灸,掀開丁起身上已經破損得厲害的衣物,對準幾個穴位紮了下去。

    幾針下去之後,原本昏迷的丁起悶哼一聲,眼皮動了動,似乎要醒。

    華霜替他探了探脈,知道此刻他的身體還很虛弱,一個不注意仍會有生命危險。她繼續抽出針,依次往他的後背、脖頸上的大穴紮了上去。

    外面的風忽然吹得有些厲害,帳簾被吹起時拍打的聲音傳回帳內。

    華霜卻不覺。她的額頭甚至滲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也顧不上揩,只在耐心嫻熟地找著各種穴位。

    風越吹越急,直至夜深。

    華霜坐在桌前,看著床榻上依舊睡得沉迷的丁起,心裡有種說不出的苦澀。

    若她猜的沒錯,丁起肯定是冒險來找她的。不過結果不僅沒找到她,還無意中傷害到了撒伊度的愛鳥,惹得他怒氣大發,這才受了這麼多的苦頭。

    說到底,都是她的因,引起了這些果。

    她端起已經冷掉的茶水喝了一口,很苦,很澀,卻不及心。

    她與丁起不過是萍水之緣,卻能得他如此對待。對她而言,真真是感覺到又感動又慚愧。

    因為於她來說,她不可能對一個幾乎毫不相干的人如此付出。就算是交心的朋友,在國家危亡和關乎墨昀壑安危的情況下,她也不會輕易做出任何選擇。

    但丁起可以。

    從認識他那日開始,他就已經付出他所有的真心來對待她這個朋友。是她,一直刻意地隱瞞,刻意地疏遠。

    這時候,她甚至在想,連丁起都能想辦法打聽到她在何處,又不惜以身涉險來救她。那墨昀壑呢?他什麼時候才會知道,又什麼時候會來救她?

    想了許久,她倏爾笑了出來,眼角不經意間還滑出了一滴淚。

    她不知道。永遠都不知道他的想法。

    就像她不知道,在她人生中時時刻刻出現著的這些意外。

    陶瓷杯子從她的手上滑落,在地上溜溜地打了幾個轉,然後在一個小坑處停下。

    華霜被去撿,卻抬手掩住了臉。

    這個長夜,注定又是無眠。

    ——在平城小院裡的「華霜」終於醒了。

    玉峰得知這消息之後,沒消停頓,立馬小跑著趕去帥營,將此事告訴給了墨昀壑。

    墨昀壑正和幾位將軍商量著戰場上的事,聽他這麼說,眉頭頓時舒展開來,惹得旁人不禁問道:「大帥可遇到什麼高興事?」

    墨昀壑沒立刻答話,不過臉上的喜意也沒有馬上散去。他把手中的東西交給玉峰,自己則跨步走到桌邊坐下,悠悠道:「找到打敗烏軍的方法,算不算高興事呢?」

    所有人一聽,精神委實一震。

    有人甚至大膽地直接問出來:「大帥有何妙計,可否讓屬下們探知一二?」

    墨昀壑看了一眼說話的人,眼睛微瞇了瞇,只笑而不答。

    玉峰這時上前躬身道:「大帥本日理萬機不便打擾,可有一事需得大帥親自解決。」

    墨昀壑眉目愈展,朗聲

    答:「本帥便隨你去。」

    說罷他沒給任何人說話的機會,直接和玉峰一起走出了帥營。

    去小院的路上,玉峰止不住有些興奮地說道:「爺的網已經撒開,就等魚兒上鉤了。」

    墨昀壑斜睨了他一眼,看樣子倒不像是要責備他,只淡淡道:「就你多嘴。」

    玉峰「是是是」地說了幾聲,還佯裝要掌自己的嘴。

    墨昀壑見他如此,笑意更深了些許。待走到院子之後,兩人的神色都凝了下來。

    「其實爺不必親自去見那個女人,讓屬下審問便好。大不了把她關到王妃回來為止。」玉峰道。

    墨昀壑輕搖了搖頭,眼眸有些幽深:「能讓撒伊度用上的人,必有過人之處。就算你拿軍中的酷刑來審問,估計也不會有任何的收穫。」

    玉峰撓了撓頭,這確實是個大麻煩。

    還沒等他想出什麼辦法,墨昀壑已經抬步踏了進去。玉峰一怔,連忙小跑著跟上,心裡卻隱隱有些興奮。

    他家爺這是準備親自出手了。

    ——只要爺出手,就知有沒有。

    撒伊度口中叫做「盈盈」的女子,此刻正倚在床榻邊,頭髮未梳,柔順地被她攏在兩邊。且她的臉色看上去很是蒼白,褻衣有些寬大地罩在她的身上,整個人看上去虛弱又惹人憐愛。

    聽到腳步聲,盈盈慢慢抬起頭,看向墨昀壑的眸子立馬閃現幾分水光,她輕聲喊道:「爺……」聲音暖糯又酥甜。

    本來是極讓人舒心的聲音,墨昀壑聽完之後卻忍不住皺了皺眉。就算他以前沒有發現她的身份,僅憑剛才的這一聲,他也足可以確定,眼前的女子根本不是華霜。

    因為華霜平時都是連名帶姓地叫他,只有在調笑和揶揄的時候才會擠著眼睛叫他一句「爺」。在他面前,她從來都是倔強地近乎偏執,從來都不會因為他的權勢和地位而顯得怯弱和退縮。

    盈盈微垂著頭,顯得稍有些侷促。不是她不想表現地如常,只是因為眼前的男子的氣勢太過強大,讓她這訓練有素的細作也有些難以直視。

    好在,墨昀壑很快開口,解決了她一時的困頓:「身體可好些了?」

    盈盈答:「多謝爺的關心,臣妾已無大礙。」

    墨昀壑點點頭:「這樣便好,本王還擔心你受了驚嚇需得好好調理一陣,畢竟你以往的身子骨太弱,本王甚為擔心。」

    盈盈一聽,頓時咬住唇角,手揪住胸口的褻衣,臉色蒼白道:「爺,臣妾……」

    玉峰在後面差點笑出來。

    關鍵時刻還是墨昀壑沉得住氣,他甚至走過去坐在床前,輕聲問她怎麼了。

    「臣妾突然心口有些痛,想休息了。」盈盈的眼睛很大,特別是抬起頭來看他的時候,裡面的水光光華閃現。墨昀壑一愣。

    「好,你先睡,本王稍後再來看你。」墨昀壑扶著她躺下後,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後便隨玉峰一起出了屋。

    回去的路上,玉峰有些不解地問:「爺先前不是要審問那女子,為何最後又……?」

    墨昀壑沒有直接回答他,走了幾步之後,他低低的聲音才傳來:「太像了……」

    玉峰一怔。像什麼?像誰?

    墨昀壑卻沒接著說下去。他腳下的步伐越來越快,很快就遠離了小院。

    在這許久之後,玉峰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爺說的太像,怕是在說撒伊度派來的那個女子和王妃罷。是不是因為如此,爺才忍不下心,對著一個和王妃幾乎一模一樣的女子疾言厲色。

    想通之後,他輕輕歎了口氣。

    多情總被無情擾。

    這世間上的事,尤其是感情,又怎麼說得清呢?

    ——撒伊度聽著手下匯報的霖軍軍營傳來的情報,有些無趣地彈彈指甲說:「墨昀壑真的相信盈盈就是晉王妃?」

    手下很肯定地說:「的確是如此,晉王甚至幾次三番親自去探望盈盈,想來已經認定她就是晉王妃。」

    撒伊度還是沒有任何高興的意思。

    他的手頓了一下之後,猛地拍到了桌子上。

    「蠢貨!都是一幫蠢貨!被人耍的團團轉還不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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