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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更) 文 / 鷺鳴逍逍

    爹要來!

    聽到這個消息,華霜的第一反應便是如此。

    她急急忙忙穿好衣服,也顧不得自己宿醉正難受,去帥營找到正和部將商量禦敵策略的墨昀壑。墨昀壑本凝色在聽屬下匯報,見到她來,卻是面色一柔,同時對部下道:「今日就商討至此,你們先下去罷。」

    華霜感覺到好幾道不善的目光從她面前掠過,可此時的她也顧不得多想,待他們都走出去之後,她立馬走到墨昀壑面前,問他:「我爹要來的消息,你知道嗎?」

    墨昀壑像是在笑她的大驚小怪:「還是我派的人去跟你稟報,我又會如何不知。」

    「可是,可是……」華霜急得嘴唇都咬起來。

    是啊,她著急。因為她知道,只要爹一到北境,事情就絕不會像現在這般簡單了。到時候,他們對太子設的局,還有與撒伊度的交易,說不定都將被看穿。再然後……她想不出後果。

    「我爹那個人,你或許不知道,他一輩子性格剛阿,若是讓他發現我們……他一定不會聽之任之的!」她的聲音微微有些顫。

    「這樣啊。」墨昀壑似乎因她的話陷入了沉思,許久,他接著道,「那我們就在岳父大人抵達之前結束這場戰爭。」

    說的倒是輕巧。華霜覺得背後都起了一層毛汗。

    當初考慮到霖軍和烏軍實力差距懸殊,墨昀壑便在戰場上尋機與撒伊度做了一次交易。交易的內容便是,撒伊度要讓太子在戰場上戰敗而歸,且盡量不傷害離霖國的普通將士。而墨昀壑需要做的,則是幫他在烏托朝廷內部爭權,最主要的,是遏制烏托的王子查勇。

    並且他們兩個都知道,彼此對方都有這樣的實力做到承諾的事。

    於是一樁看似不可能的交易就這樣秘密達成。

    後來墨昀壑跟華霜說起此事的時候,華霜的滿心顧慮便佔了上乘。她在擔心撒伊度究竟會不會信守承諾。

    而墨昀壑對她說,他們之間本就沒有信任作為基礎,能否做到答應的事,全憑天意。

    以後的種種,證明了天意確實難測。

    撒伊度撕毀了信約,並沒有按照事先商定的時間攻打平城,且攻擊的手段也毫無章法而言。

    雖然最後他還是讓太子取得了「勝利」,但這依舊不能改變他心生旁騖的事實。

    事先的盤算落了空,以後的樁樁件件便都要重新謀劃。所以墨昀壑當初才會用計誘太子帶兵攻打烏軍,且這次有撒伊度的配合,終於成功讓太子吃了個悶虧,或許也是一次絆倒他的絕對良機。

    思及此,她的眉頭皺得更緊。此番計劃雖然進行地還算順利,但若要真細查起來,也未必沒有錯漏之處可尋。

    見她真的是憂慮至極,墨昀壑伸手將她虛摟在懷中,淡道:「你擔心的那些,我都不會讓它們發生。」

    「可……」華霜搖搖頭,不是她不相信他,而是她太知道阮國公,她怕到時候面對父親和夫君的對峙,不知道該如何處置如何面對。

    「既然敢跟撒伊度那樣的人做交易,我又豈會不留後手?」他突然低聲道。

    華霜一聽,頓時一震:「你是說……」

    還沒說完,她的心裡已經被不知名的驚喜全數盈滿。

    是啊,他這樣的人,怎麼會把主動權全數交在別人的手中。從來在他的身上,都是別人吃虧的份。

    想到這,她激動地上前摟住他的脖子親了一口,嘴上還俏皮道:「晉王爺,你果然還有後著,你就是一神人!」

    面對她情緒態度如此此起彼伏的變化,墨昀壑只挑了挑眉,眉梢卻染上了一層笑意。

    還來不及問後著到底是什麼,華霜已經急著離開。墨昀壑眼明手快,一把將她的腰攬住,溫熱的氣息噴灑在她的臉上,問道:「這麼急著又做什麼去?」

    華霜拍拍他的肩膀,答:「我要去看看太子。誰知道撒伊度那廝用的藥是不是有效,萬一太子提前清醒可就糟糕了。行了,太子這邊的一切都交給我,你就放手大膽去幹吧!」

    說完,她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裙邊甚至還帶上一陣疾風。

    墨昀壑看著她的背影,又倏爾笑了出來。

    ——墨昀壑果然沒有讓華霜失望。不出一天,已經有消息傳來,說是烏托大將軍撒伊度率領著餘下的二十多萬的烏軍已經撤離營地,並且不日之內便會退出霖國邊境。

    華霜聽到這些之前,已經隱隱有了預感。因為震天的歡呼和吶喊聲讓人無法忽視。

    而真正得知之後,便又是另外一種心情。

    她想去找墨昀壑,迫切地想,前所未有地想。想和他分享勝利的喜悅,想聽他訴說取勝中的點點滴滴,想讓他知道,他的成功,她有多麼驕傲,多麼歡喜。

    可她又知道,現在的他應該被各種事務纏身,許多事情還得需要他去拿主意。所以她不能去打攪她。

    一晚上的時間就在這糾結中悄然度過。

    而今晚無眠的人又豈止她一人。

    帥營。

    墨昀壑坐在桌前,桌上點著一支小小的蠟燭,稍顯微弱的火光照不亮整個營帳,卻在他的臉上投下一片小小的陰影。

    他的手上捏著一張信鴿傳來的紙。

    上面是玉峰所書,道是爺交待的事已經全部辦妥,只等爺凱旋歸來之日。

    凱旋歸來。

    看到這四個字,再默讀出來,墨昀壑倏地笑了。

    他笑著將字條置於火苗的上方,很快,一團火光在他的手裡、眼裡呈現。

    是了,就快了。

    凱旋。

    在他抵達之日始,不就已經想好,不就已經注定了嗎?

    誰也不能阻止他。

    不能。

    ——阮國公即便是帶著手下快馬加鞭,也只是在四日後抵達北境。

    還未到平城的時候,他就已經聽聞,晉王爺已帶兵將烏軍趕出了霖國邊境,現下正安頓著因戰爭受災的百姓。

    阮國公聽後只點了點頭,眉頭微不可查地一皺。

    其實阮國公一到北境,墨昀壑和華霜就已經得到消息。華霜本想著出城去迎接,墨昀壑卻將她攔了下來。

    他說:「你父親怕是還不知你跟隨我來了北境,若是貿然去迎接,我怕到時會有什麼尷尬錯漏。倒不如我先去迎他進來,讓你父女倆能單獨相談,有什麼誤會也可解釋清楚。」

    華霜一想,覺得還是他說的有理,於是便先等下來。

    阮國公也確實不知華霜在此的消息。當初華霜走的時候,其實給過阮慕南一封信,簡單地告訴了他自己的行蹤,只是那時阮慕南心裡雖急怒,但也著實怕阮國公知道生氣,便瞞住沒告訴他。

    所以當墨昀壑將他帶到營帳內,見到華霜的時候,阮國公久久沒有反應過來,怔愣許久之後,才有些不確定地問道:「霜兒?」

    華霜眼睛一熱,走上前,行禮:「爹爹,是女兒。」

    此刻的阮國公竟不知該用什麼態度來對待華霜。能在這裡見到女兒,他不是不驚喜的。想那時華霜離家之後,他的心裡就像是被什麼東西塞滿一般,沉沉的直往下墜。而現在看她安然地站在他的面前,多少還是有了些安慰。只不過待他再一想,怒氣便忍不住上升,直直衝出喉間。

    「霜兒,你不在晉王府,在這男兒之地做什麼?!」

    面對阮國公的質問,華霜身形一震,雖早已有了心理準備,但當一貫疼愛的父親疾言厲色地問出這些話時,她還是有些不知所措。

    一旁的墨昀壑見此上前,輕輕握了華霜的手一下,然後恭敬對阮國公道:「岳父大人息怒,且莫要責怪霜兒。她能出現在此,都是小婿的主意。」

    阮國公本來一肚子火,但見墨昀壑如此低姿態地在他面前解釋,心裡雖還有些不舒服,但晉王的面子他總不能不給。

    且想想華霜畢竟一介女子,若是沒有得到掌事者的首肯,又怎會如此輕易地混跡在軍營之中。

    可明白歸明白,他畢竟只有華霜這一個女兒,做父親所期望的左不過是女兒能平安健康一生,若是連此都實現不了,那還能多奢求些什麼。

    他再看華霜一眼,後者也正用泛紅的眼睛望向他。阮國公的神色便忍不住一鬆。

    墨昀壑知他是嘴硬心軟,現在只不過是少了個理由下台而已。如此,他便接著說:「霜兒在北境的這段時間,還時刻惦念著在臨城的父兄。就在前幾日,她病得厲害的時候,嘴裡念得也都是父親和幾位哥哥的名字。」

    阮國公一聽這話,心裡哪還有什麼氣,全都化作了止不住的擔憂:「生病?為何會生病?怎樣會生病?」

    華霜感激地看了墨昀壑一眼,然後轉過身,走到阮國公的面前,說道:「女兒全都已經好了,爹不必擔心。只要爹不生女兒的氣,就是女兒最開心的事。」

    「傻孩子……」阮國公語帶憐惜寵愛道。

    墨昀壑靜靜地看向父女兩人溫馨和諧相處的場面,突然想起了那個在金碧輝煌的大殿上端坐的男人。很多次,每一次,他都在想,他有沒有真心疼愛過他的兒子。

    可是想了又有什麼用。因為即便是有,那個人也不會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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