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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五章 還是放我下來吧 文 / 知曰

    康康知道這是老鴰,因為死人的夜晚,康康曾聽到這嘶啞的聲音,抬頭去看,幾隻烏黑色羽毛的大鳥撲哧著翅膀,從高高的樹枝上且飛且鳴,漸漸地不見了身影。

    又不知走了許久,康康已走得身疲力乏體困氣虛。康琴打氣道:「不遠了不遠了,就對面那有幾點燭火閃耀的地方。」

    康康細眼望去,對面的山腰上還真有幾點濛濛的昏黃,感覺就像看了太陽再去看潑墨畫,總有個黃黃的點忽明忽暗忽隱忽現,不同的是,前者得需細看才能得知,後者細看卻什麼也沒有。

    「哎呀,你這同學!怎麼不住在我們家那兒,住在這深山老林裡?」康康抱怨道,然後跟在康琴的後面,拖拉著懶散的腳步。

    「別亂說,人家成績特別好!人又清秀,我們那兒能長出這樣乾淨的人嗎?」真是有了夫家忘了婆家,康琴不由得為自己的男朋友鳴不平。

    聽姐姐這麼說,康康再去看那山腰的燈火時,恰似夜空中的幾顆閃爍的星星,正自鳴得意地眨巴著眼睛。

    終於到了,原來卻是蠟燭發出的光,康康好奇地問道:「他們這兒怎麼不用燈泡啊?」

    「你傻!這深山野谷裡,誰給他們牽電線?而且蠟燭怎麼了,燈泡也是蠟燭照明著發明出來的。」康琴解釋道。

    「趙明哲是誰?」康康更加好奇了。

    康琴一時語塞,不知道弟弟在問什麼,便問道:「什麼?」

    你不是說燈泡是趙明哲發明的嗎?」康康補充道。

    「哎,和你說不清楚!燈泡是牛頓發明的,牛頓也是用蠟燭照著,然後才發明出來的,懂了嗎?」康琴遭康康這麼一問,便耐心地解釋道,「所以牛頓說他也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並不忘此行目的又繼續說道,「康康,你站他家門邊,用力的吹口哨,他能知道是你的。」

    「就他一個人在家裡嗎?」康康邊問著邊走到姐姐指定的門邊,用力地吹起了口哨。

    「才不是,還有他的奶奶。」

    康琴站在遠處,康康看到濃墨一樣的夜色正在悄悄地將她吞噬,逐漸地變得隱隱約約朦朦朧朧,像是置身在那明明滅滅的美麗夢境裡。

    果然,謝承希一聽到口哨的聲音,就知道是康康,納悶地走出來問康康道:「康康,這麼晚了,你一個人來,有什麼事嗎?」

    「不是我一個,我姐在那邊呢!」康康說著,用手指了指不遠處黑洞洞的地方。

    轉瞬間,謝承希就消失在黑暗裡了。康康知道他是向姐姐走去了,康康並沒有走動,他呆呆地立在門邊,聽著他倆窸窸窣窣絮絮叨叨的說話。

    不一會兒,康康看到姐姐向自己走來,輕輕地摸摸康康的腦袋說:「好弟弟,你一個人在這兒,我和他去那邊一下,我們不大一會兒就回來,乖啊!」

    「我?一個人?哦,那……好吧!」康康勉強地答應道,然後康康就看到康琴和謝承希並肩走遠了,還手牽著手。康康想,要是自己和夢囈的同窗之情也能如這般有滋有味親密無間就好了。

    然而,康琴和謝承希剛走,一隻黑貓就竄了出來,再接著,慘叫的聲音就震驚了已沉沉入睡的夜晚,整個黑夜像被嚇得立起了寒毛。

    康康正抖擻間,黑貓已逮住了大老鼠,銜在嘴裡凱旋而歸,全然不顧黑夜裡木然的康康。

    趁著無精打采的月光,康康仔細地打量了一下旁邊的大怪物一般的房子,發現牆壁是泥土築成的,而那個還能透光的窗戶,也是蒙著一層油紙。這樣的造型康康是第一次見,所以越加感興趣,再抬頭看那屋簷時,吊滿了枯草的殘肢。

    「這樣的房子,可能就是老師說的冬暖夏涼的那種吧。」康康自言自語道,然後突然心生害怕,一絲涼意也隨之迎上心頭,康康趕快順著姐姐他倆去的方向跑去。

    剛跑出不遠,康康就聽到那鳥鳴一樣的聲音吟詠道:

    那蝴蝶般的美麗是你的容顏那蜂蜜般的淺笑是你的香甜你來若微風遺留一地夢幻是那悠悠的溫柔你走如夕陽灑落一席遐想是那柔柔的餘暉啊你的清新那薄荷的芳香晨霧一般瀰漫消散康康便張著耳朵細細去聽,卻再也沒聽到什麼,就尋聲望去,哎呀!他倆就在自己旁邊不遠的青草坡裡:謝承希捧著康琴的臉,康琴摟著謝承希的腰,他們的嘴唇在慢慢的,慢慢的靠近,彷彿時光流逝的聲音,輕輕的,輕輕的便吻到了一起。

    一時嘴唇發出的吱吱的聲音縈繞在康康的耳邊,康康看到兩人相擁著,吻得如癡如醉亦幻亦夢,一陣噁心向康康襲來,康康在心裡叫道:「啊!噁心,煩,想吐!」

    康康好想大聲叫起來,可是那樣姐姐一定要罵死他的,而且謝承希也不會再給他小費了,所以康康很聰明地折身走了。

    月色隱隱地把康康的影子模糊地照在小路上,他漫無目的地走在小路上,心不在焉地用手拍打著路邊成片的野草。

    「乾脆去草裡玩一轉吧!」不過康康轉念一想,如果去玩的話,姐姐回來找不到自己會焦急的,因此他又去了那個土房子的門邊。

    月亮無精打采地掛在天上,一絲雲彩像被子那樣把它溫暖地蓋起來,康康不似先前那麼害怕了,因為倦意已席捲了他的身體。

    不知何時,康康已趴在地上打起鼾聲來了,待康琴和謝承希回來的時候,康康已睡得不省人事,像死了一樣,在地上縮成一團。

    康琴抱起康康,說道:「弟弟好乖!」便「啵」地一聲親了他的小臉蛋,康康本來迷迷糊糊的,經姐

    姐這麼一折騰,馬上清醒過來,掙扎著用慵懶的聲音說道:「還是放我下來吧!」

    康康忙用袖子揩著自己的小臉蛋,康琴並不覺得弟弟是嫌自己的嘴髒,又把康康抱起來,趁著月色,回家去了。

    就這樣,康康的玻璃罐裡的塊票和硬幣已多得快蓋不住了,「我一定要用我辛苦賺來的錢,做一些有意義,特別有意義的事!」康康每每對著小玻璃罐發呆,又把它緊緊地抱在懷裡,就像不抱緊它就會不翼而飛一樣。

    而康康的作業也明顯有了進展,以前每篇作業都是幾個大紅叉,還有老師在錯誤的答案旁邊注上的步驟,可現在就不一樣了,現在康康的作業本上全是鮮紅的勾,還有老師在末尾寫上的好評,諸如「較認真望保持」,「清潔!」等等。

    可康康覺得那些好評沒什麼必要去在意,應該在意的是自己的父母。因此每每發下作業,康康就會欣然地把作業本拿給母親看,然後領賞。

    時節已近晚秋,田野裡的莊稼已全部成收。農民伯伯們把稻草紮成堆站在田野裡,不時有幾隻斑鳩從杉樹林裡輕快地飛下來,揀那遺失的稻穗。山地裡更是用包谷草搭成棚,遠處看去,像一個個充滿童話故事的小屋。周邊的園子地裡都撒上了菜籽,長出了綠油油嬌嫩嫩的菜苗。長長的瓜籐還能結出最後一批秋瓜,那是它生命最後的一次拚搏。辣椒的禿枝已被連根拔起,成捆地扔進牛圈裡。

    也許是秋後悠閒的日子讓忙慣了的人坐不住吧,平時從不會來康康家的大舅和大舅娘夫婦,卻在一個陰雨迷離的午後,光臨了康凱瑞家的小寒舍,還帶了一個大皮箱子。

    康康早就聽母親說過,大舅是他們那裡的資深小學語老師,十六歲便任教。母親說,他這個哥哥讀書時很受器重,平時放鴨子啥的都是母親的活,而那個成績優異,有望改變整個家庭生活的大舅,就只是待在屋子裡看書學習。

    母親還說,她讀書的那會,每天早上都要趕著一群鴨子,沿著田埂放在學校附近的田野裡,放學之後再把它們趕回去,有時有受傷的鴨子走不動,母親就提著它的脖子,或者把它抱在懷裡。

    「提著脖子不會讓它吸不了氣嗎?」康康好奇地問道。

    「不會,鴨子的命很長,有時殺鴨子,用刀把鴨子的腦袋宰了,它還能到處亂竄呢!」

    康康的母親總是不厭其煩地回答著康康種種奇怪的問題。

    「那時我家門口有一棵很大的柿子樹,總是結成扁,能收好幾大籃子。」康康的母親又接著給康康說起那回不去的記憶。

    康康沒想到母親的童年過得這麼充實,聽母親說完,他也很嚮往自己家門前有一棵高高大大的柿子樹,可康凱瑞是不會同意的。作為一個小有作為的木匠,康凱瑞明確地告訴康康:「吃那些吃不飽,還是要整幾碗脹下去才過得起日子!」

    康凱瑞也有過想養幾隻雞的想法,因為聽說雞蛋富含蛋白質,吃了對人身體有益無害。康康看著母親從集市上買回的幾隻小雞仔,暖暖的絨毛遍佈全身,嘰嘰復嘰嘰地叫個不停,很是可愛。康凱瑞卻嫌吵,又覺小雞到處拉便便很不衛生。

    當即康康的大舅提著皮箱才走進門,跟在後面的康康的大舅娘就迫不及待地說道:「快打開,看看怎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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