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6 約定 文 / 玉涵紫

    來到滿月坡下，遠遠的，蘇瑾就看到了坡頂上的那一抹孤寂的黑。一顆心不由得又跳了起來，眼神也變得有些迷離：看來他真的是自己命中的劫。儘管當日在做出抉擇的時候，自己就已經下定決心，為了天下興亡，自己要將這份感情塵封心底。可每次看到他，自己的心還是會不由自主的緊張。對於他，自己終究無法像嘴上說的那般，完全放下。

    就在蘇瑾這般想著的時候，滿月坡上的穆寒洛，卻已陷入了另一種莫名的情緒中。

    昨夜回去後，穆寒洛又取出阿繡的信，反覆的看了無數遍。直至東方日出，才小心翼翼的將信用玉帛包好，連著那兩塊白玉，一同放入了錦囊中。做完這一切，穆寒洛的目光，卻不由自主的投向了滿月坡。

    想到昨夜之事，穆寒洛原本也不好意思再去找蘇瑾。可是心中卻始終無法放下阿繡的事，於是穆寒洛便決定，今日一早再去一趟滿月坡。而且冥冥之中，他的心裡也有一種莫名的篤定，只要自己到滿月坡等，蘇瑾就一定會出現。

    只是當蘇瑾的氣息，真的出現在滿月坡時，穆寒洛的心卻不由自主地猛然跳動了一下：他真的來了！這次我一定要知道阿繡的下落！儘管心裡這麼想，穆寒洛的雙腳卻像是生了根似的，動彈不得。他也說不清此時自己的心情，似是激動、似是緊張，似是還得著些許的自得。感覺到蘇瑾在自己身後站定，穆寒洛才深吸了一口氣，調整好心態，轉過身去。四目相對的一瞬間，穆寒洛似乎想到了些什麼，可卻總是抓不住。

    「我來了，還有什麼事就直說吧。」壓抑著內心的波瀾，蘇瑾用平靜的聲音說道。

    聽到蘇瑾平靜的近乎不帶感情的聲音，穆寒洛方才醒轉過來，用同樣的語調冷冷的回應道：「我要見阿繡。」

    聞言，蘇瑾不由的皺了皺眉：「阿繡的信，你已經看過了；她的意思，你應該也已經明白了。既然這樣，你怎麼還堅持要見阿繡？」

    「阿繡的心思我明白，她之所以會讓你帶走她，是因為怕我在找到她以後，會捨棄生命隨她而去。說實話，之前我也的確是這樣想的。不過在看了阿繡的信後，我就放棄這個念頭了。為了阿繡，我一定會好好的活下去。但是，我明白她的意思，不代表我會放棄找她。她說會一直守護我，這同樣也是我想為她做的。我的意思，你可明白？」大概是因為昨夜的關係，穆寒洛對蘇瑾說話的語氣，雖然依舊冷淡，卻不似先前那般刺骨。

    聽著穆寒洛的話，蘇瑾竭力壓下去的情感，又開始沸騰，忍不住脫口責罵道：「笨蛋！」

    聞言，穆寒洛猛地一怔，不由得想到自己第一次為阿繡煮飯時，阿繡看著滿桌煮的黑乎乎的飯菜，一邊吃一邊嫌棄的罵自己笨蛋，眼角卻因為感動，而有些濕潤的樣子。

    想著想著，穆寒洛的眼神，又有些迷離了起來：「是，我是笨蛋。因為笨，所以連飯都煮不好；因為笨，所以一直讓她為我擔驚受怕；因為笨，所以沒能保護好她；因為笨，所以害得她即使離開了還要為我擔心。

    所以，我才會費盡心機的想要找到她。她是我的一切，有她在我身邊，我才能不再那麼笨。阿繡，無論你在哪，哪怕是上窮碧落下黃泉，我也一定要找到你，守在你身邊；阿繡，我知道你現在一定也在某個角落思念著我，對不對。沒有我陪你說話，沒有我給你罵，你一定會覺得很寂寞無聊吧，阿繡，阿繡……」

    聽著穆寒洛失神的真情告白，蘇瑾終於再也無法阻止想要傾巢而出的眼淚，小聲的抽泣了起來。聽到哭聲，穆寒洛連忙扭頭，一把將蘇瑾抱住，溫柔的安慰道：「傻丫頭，怎麼又哭了，及笄禮都行了，怎麼還像個孩子一樣。」

    聞言，蘇瑾一愣，忙將頭低下。再抬起時，臉上已經完全看不到一絲淚痕，仰頭戲謔道：「怎麼，眼睛又花了？雖說我與阿繡是表親，可你也不能三番四次的佔我一個大男人的便宜啊。你這樣，對得起阿繡嗎？」

    聽到蘇瑾的話，穆寒洛下意識的低頭看向懷中的人兒：仰起的小臉兒，依舊是那般小巧精緻。可與阿繡的天真可愛不同，眼前的人，骨骼立體，稜角分明；眉宇間充滿了逼人的英氣；斜著揚起的嘴角，溫和中卻又夾雜著一絲邪魅。

    看到這完全不同於阿繡的一張臉，穆寒洛心中一驚，立馬鬆手，心下暗罵自己最近真是思念成疾，居然連男女都分不清了。

    看著穆寒洛紅著臉，一臉窘迫的模樣，蘇瑾不由得心情大好，忍不住打趣道：「穆兄對小妹的滿腔真情，蘇某已然感受到了。這樣吧，蘇某可以答應你，讓你去見阿繡。不過在此之前，你需要幫蘇某完成一項任務。」

    「此話當真？」一聽到蘇瑾的話，穆寒洛顧不上臉上的窘迫，激動的確認道。

    「蘇某自問還算君子，一言既出駟馬難追的道理，蘇某還是明白的。不過醜話說在前面，蘇某的任務可不是那麼容易就能完成的，穆兄可要考慮清楚了。」

    「無需考慮，哪怕是要穆寒洛的這條命，只要能讓我見到阿繡，我也願意拱手相讓。表哥就儘管吩咐吧。」揮揮手，穆寒洛毫不遲疑的回答道。

    聽到穆寒洛喊自己「表哥」，蘇瑾先是一怔，隨後像是想到什麼羞人的事一般，雙頰不由得染上了一抹嫣紅。避開穆寒洛的視線，蘇瑾佯裝平靜的說道：「現在無事，等到有事的時候，我自會設法聯繫你。對了，阿繡送你的天音海螺，你可還帶在身上？」

    點了點頭，穆寒洛有些急切的說道：「她送我的東西，我自是隨身帶著。既然無事，可否先帶我去見見阿繡？」

    看到穆寒洛那猴急的模樣，蘇瑾心裡不由得一陣偷笑，臉上卻故作嚴肅的說道：「抱歉，她現在在哪兒，我還不能告訴你。你應該知道，表妹她不喜歡被人打擾。可是你我要做的事，牽扯甚廣。我不想生出不必要的麻煩，更不想表妹的安眠被人打擾。所以，就當是為了表妹，在任務完成之前，我希望你可以忍耐。」

    「我……可……阿繡她……」不得不說，蘇瑾的話，的確命中了穆寒洛的軟肋，讓他支支吾吾了半天，卻沒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不過穆寒洛的心思，蘇瑾怎會不明白。於是不等穆寒洛表明心中的擔憂，蘇瑾便搶先說道：「放心，表妹的屍身我已安排妥當。有萬年寒冰玉在，我保證日後還你一個完整的阿繡。」

    蘇瑾的話，徹底的消除了穆寒洛心中，最後的一絲顧慮。當下也不再言語，只是嚴肅的盯著蘇瑾，緩緩的舉起了右手。

    看到穆寒洛的動作，蘇瑾先是一愣，隨即會心一笑，也舉起了自己的右手。

    「啪！」隨著清脆的掌聲響起，兩人相視一笑，約定自此生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