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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4 花魁冉香 文 / 玉涵紫

    「別跑!」幾乎在粉衣女子撲入歐陽逸懷中的同時,五個身形壯碩大漢也緊隨其後,奪門而出。在看到歐陽逸時,為首的一個臉上帶著一道猙獰刀疤的漢子,有些遲疑的止住了腳步。對身後四人揮手示意後,抱拳朗聲道:「不知公子可否行個方便,將懷中的女子交給在下?」

    望著懷中戰慄不止,死死抓著自己衣襟的女子,歐陽逸有些不忍,伸手安撫的摸了摸她的秀髮。隨後抬起頭,對著刀疤漢子有些歉意的笑道:「不知這位姑娘究竟犯了什麼錯,惹得諸位壯士,要對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動粗?」

    「公子,這是我們顏玉樓的私事,您最好還是不要插手。」察覺到歐陽逸不願讓步,刀疤漢子的語氣中,多了一份冷漠。

    「要讓在下眼睜睜的看著一個弱女子被人欺凌,卻置之不理,在下實在做不到。」笑著搖頭道,歐陽逸的右臂卻輕輕摟住了少女,將之護於懷中,望著對方的眼神中,升起了一絲戒備。

    「大哥,別跟他廢話了。做不到的話,你就去死吧!」見歐陽逸不願罷手,刀疤漢子左側的一個大漢,凶狠的喊道。隨後也不等刀疤漢子同意,便揮動著木棍,朝歐陽逸衝了過來。

    從容的閃身避過大漢的木棍,歐陽逸左掌一拍,大漢避之不及,被拍在了後背上,頓時向前跌去。

    「一起上!」見狀,刀疤漢子也不再遲疑,對著身後剩餘的三個大漢大喊一聲後,率先朝歐陽逸衝來。而那個被歐陽逸拍了一掌的大漢,此時也已止住了腳步,回過身來,再次朝著歐陽逸衝來。

    面對五人的夾擊,還要余出一隻手,護著懷中的女子,歐陽逸的腳步不由得有些凌亂。當下也不敢再有所保留,擊出去的每一掌皆是用了全力,只是盡量避開了五人的要害部位。

    一番苦戰下來,望著癱倒在地的五個大漢,歐陽逸不由得瞇起了眼:這五個人的攻擊,雖然看起來雜亂無章,可實則卻招式分明,絕對不像是普通的看家護院。而且剛才自己一度要被擊中時,這五個大漢的手卻突然抽搐,也是趁了這個破綻,自己才能佔了先機,將五人一舉擊暈。可這天下怎麼可能會有如此巧合之事,這到底是……

    「混帳東西!」可還不等歐陽逸細想,一道薄怒的女聲,便由遠及近的自顏玉樓內傳出:「連個弱女子都看守不好,還能讓她跑了。讓你們去抓個人,還要讓老娘等半天。現在還躺在這裡丟人現眼,來人,把他們拖進去。」

    吩咐完之後,聲音的主人才對著歐陽逸略一施禮,嬌聲笑道:「這不是歐陽將軍嗎,那群粗人有什麼得罪將軍的地方,還請將軍息怒。」

    「雲姨客氣了。五位兄弟身手了得,歐陽只能全力相迎,下手難免會重了些。改日歐陽會派人送些跌打損傷的藥材來,也算是歐陽的一點歉意。」看著一襲華服的女子,歐陽逸有些歉意的笑了笑。

    眼前的女子,正是顏玉樓明面兒上的主人——雲裳。年輕時,雲裳也是紅極一時的青樓頭牌。因其極愛百合,故被其愛慕者稱為「雲裳仙子」,後來便索性以「雲裳」做了名字。如今雲裳雖已四十有餘,可仍舊是韶華不減,風韻猶存。顏玉樓的那些常客中,甚至有不少,就是為她而來。又因顏玉樓那神秘卻人盡皆知的強大背景,出入顏玉樓的客人們,就算是一品大員,都會尊稱其一聲「雲姨」。

    聽到歐陽逸的話,雲姨淡然一笑,不予置評。瞥了眼依舊縮在歐陽逸懷中,戰慄不止的粉衣女子,雲姨望著歐陽逸笑道:「將軍,這藥材我看就算了。若將軍真的過意不去,就把你懷中的女子,交還給我吧。再者說了,在這大街上和一個青樓女子摟摟抱抱,傳出去,也會失了將軍的身份不是。」

    雲姨話音剛落,歐陽逸便感到,懷中女子的身體瞬間變得僵硬,緊緊抓著歐陽逸衣襟的小手,也不由的鬆了幾分。身體原本的戰慄也變成了顫抖,似是在起身與否之間,進行著艱難的爭鬥。

    察覺到女子的變化,歐陽逸歎息的怕了拍女子的後背,轉頭望向雲姨,無奈的笑道:「有**份之類的話,雲姨就不必再提了。這件事歐陽既然遇上了,就不可能撒手不管。若是可以,我們還是坐下來談談吧。」

    「既然將軍如此堅持,我也不好強人所難。還請將軍隨我入樓,聽完事情的來龍去脈後,再由將軍自行決定,是否真的要插手此事。請——」說完,雲姨也不囉嗦,轉身朝顏玉樓內走去。

    再次返身進入顏玉樓,歐陽逸隨著雲姨向內院走去。走了不多時,便來到一間書著「雲香居」的房間前。推門而入,屋內的擺設,倒讓歐陽逸對這個久經風塵的女子,染上了一絲好奇。

    不同於歐陽逸想像的那般極盡奢華,屋內的擺設極為素。香樟木雕成的桌椅上,刻著簡約而精緻的花紋,隱隱的還散發著淡淡的香氣;桌上擺著一個白底藍紋的玉質花瓶,花瓶內,三枝大小各異的麝香百合搖曳生姿,清香襲人;在陽光下,花葉上晶瑩的水滴,反射著如水晶一般奪目的光,顯示出主人的悉心關懷;正對門口的牆上,掛著一幅淡有致的水墨丹青,畫中一簇綻放的百合,栩栩如生。

    「仙車駐七襄,鳳駕出天潢。月映九微火,風吹百合香。」低低的念出畫中的題詞,歐陽逸不無感慨的說道:「看來傳聞不錯,雲姨的確是愛極了百合啊。」

    「得不到的,總是自己最想要的。」望著牆上的那副水墨丹青,雲姨似是想起了什麼傷心事,神色不由的有些暗淡。隨後,雲姨淡然一笑,毫不留戀的將目光從丹青上移開,望著歐陽逸笑道:「將軍請座。來人,上茶。」

    「雲姨不必客氣,我們還是直入正題吧。」看著儘管跟在自己身後,卻依舊如受驚小鹿一般,緊緊拽著自己衣袖不肯鬆手的粉衣女子,歐陽逸也不忍再繼續拖延,只想盡早將事情解決,也好免了讓這女子繼續擔驚

    受怕。

    「既然將軍心急,那我也就不再囉嗦。」說著,雲姨將目光投向了歐陽逸身後的粉衣女子:「這姑娘名叫冉香,是我們顏玉樓的當家花魁。」

    聽到雲姨提到她的名字,女子身子一顫,抓著歐陽逸衣袖的手,又緊了一分。

    「既然是樓中花魁,那不知冉香姑娘做了什麼,惹得雲姨如此動怒?」聽到雲姨的話,歐陽逸不由得一愣:按理說這風月場中的花魁,只要乖乖聽話,哪個不是被小心伺候的主兒?而且既然能成為花魁,自然是深知這風月場的規矩,應該不會犯下什麼惹得媽媽盛怒的事兒才對……

    「將軍,你可知青樓女子最大的願望是什麼?」對歐陽逸的問題避而不答,雲姨卻望著歐陽逸反問道。

    「歐陽不知,請雲姨賜教。」

    深吸了一口氣,雲姨的臉色卻有些痛苦:「世人提起青樓女子,總是充滿了不齒。可又有幾人想過,這些青樓女子大多出身孤苦。為了能夠在這女子沒有任何地位的世間生存下去,這些孤苦伶仃無依無靠的女子,除了走上這條人盡可夫的不歸路外,還有什麼其他的選擇呢?

    將軍或許會說,她們完全可以去大戶人家做丫鬟。可試問,以她們的姿色,做別人家的丫鬟,真的會比現在幸福嗎?就算比現在過的好,可丫鬟總有收夠的時候,那剩下的女子呢?等著餓死嗎?身為女人,雖然我們地位卑微,可我們也有自己的尊嚴。而我們之所以願意放棄尊嚴,踏上這條不歸路,只是因為除此之外,我們真的別無選擇。

    可不管在這泥潭之中,掙扎了多久,我們也是女人,我們的內心深處,依舊渴望能夠遇上一個真心愛我們的男人,可以為我們贖身,帶我們離開。

    如今,就有這樣一個大的好機會,擺在冉香面前,可她居然想要拒絕。將軍,您說我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做出這種可能會抱憾終生的決定嗎?」說到這,雲姨望向歐陽逸的目光,多了一分痛心疾首。

    「不知是哪位公子,想替冉香姑娘贖身?」見身後的女子並未反駁,而且雲姨說的也合情合理,歐陽逸當下有些好奇的問道。

    聽到歐陽逸的問題,雲姨先是一笑,繼而目不轉睛的望著歐陽逸,緩緩說道:「太子殿下。」說完,也不顧歐陽逸眼中的震驚,兀自說道:「比起我,將軍應該更清楚太子殿下的為人。雖說冉香跟了太子殿下,最多只能當個侍寢的丫鬟。可就算那樣,也好過在這顏玉樓中,當個被人唾棄的婊子。」

    儘管心中震驚,可歐陽逸明白,雲姨所言的確非虛。太子儀表堂堂,又是萬人敬仰,雖說一入宮門深似海,可的確好過在青樓當妓女。當下側了側頭,對著身後的女子道:「冉香姑娘,太子他……」

    「我不去!我不去!」不等歐陽逸開口勸解,冉香徒然幾近瘋狂的大喊道。隨即便跪在地上,仰頭望著歐陽逸,眼中含淚的哀求道:「求求你,帶我走……」

    此時,歐陽逸才看清了女子的面貌:女子的面容稚嫩,似乎才不過十五六歲的模樣;鵝蛋型的小臉,美麗而精緻;不施粉黛的臉上,絲毫沒有青樓女子的妖媚,而是流露著一股天然的清純;一雙圓圓的大眼睛,因為哭得太久,而有些紅腫,卻也因此而分外惹人憐愛。

    看著一臉哀求,小聲抽泣的冉香,歐陽逸也不忍再多說什麼,只得對著雲姨道:「不知可否容在下先帶冉香姑娘回府,等冉香姑娘情緒平復後,歐陽再將冉香姑娘送回?」

    看了眼歐陽逸,又看了眼冉香,雲姨無奈的歎了口氣:「事情的原由,將軍已經知道了。若將軍還是想要插手,我也不能說些什麼。只是將來太子殿下怪罪起來,還要請將軍多多擔待了。」

    「歐陽明白。」對著雲姨瞭然的點了點頭,歐陽逸低頭望著哭的梨花帶雨的嬌柔少女,溫和的伸出了手:「冉香姑娘,可願隨在下回府?」

    聽到歐陽逸的話,冉香有些難以置信的抬起頭。四目相對的瞬間,冉香不由得俏臉通紅。遲疑片刻,方才小心的搭上了歐陽逸的手。

    柔荑入手,歐陽逸粲然一笑,反手握住了冉香還有些顫抖的小手,在雲姨平靜目光的注視下,帶著冉香,一同離開了顏玉樓。

    倚窗看著兩人遠去的身影,雲姨忽然欣慰的笑了起來:「香兒,能否成功,就看你自己了。希望你不要辜負了太子殿下,苦心策劃的這齣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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