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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045章 很想說再見 文 / 王如君

    「如若昨日極無知……」

    溫黛黛盤著腿坐在朱七七的床上,當電話鈴聲第十三次響起的時候,任盈盈著正端著早餐推門進來。

    「怎麼?電話又響了嗎?」

    溫黛黛小聲說:「一開機,已經打了十幾個電話了。」

    任盈盈將一個三明治遞給溫黛黛:「這個王憐花也夠執著了,七七一關機就給我們兩個打,害得我們也只好關機了。還好,今天是假日,也不會有什麼人找我們。」

    朱七七把頭上捂著的枕頭拿開,坐起來說:「黛黛、盈盈,對不起。」

    溫黛黛輕輕抹了抹嘴上沾到的醬汁:「傻丫頭,說什麼傻話。」又回過頭對溫黛黛說:「盈盈,你怎麼在三明治裡加咖喱醬?新吃法嗎?」

    任盈盈恍惚地拍拍自己的頭:「哎!我都亂了!肯定是我放錯了!你們等我一下,馬上就好。」

    任盈盈起身要去廚房,朱七七拉住她的手,笑著紅了眼眶:「不用了。黛黛、盈盈,謝謝你們。因為我的事情,給你們添麻煩了。」

    任盈盈說:「你看你,又來了。」

    溫黛黛歎一口氣:「七七,你這樣子不是辦法。總要面對的。」

    是呀,總要面對的。不過現在,朱七七並沒準備好。

    「喂。」

    她拿起電話,「憐花,你不要再打來了好不好,我很累,我想一個人安靜一下,我求你了。」

    幾乎是不喘氣地說完這兩句,掛斷了電話,世界安靜了。

    溫黛黛和任盈盈面面相覷,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咦?怎麼沒看見瑤花?」朱七七看看門外。

    「哦,她找金無望去了!」

    話一出口,任盈盈就怕自己說錯了話,趕快住嘴。

    「哎呀,我沒事。」

    朱七七床上跳到地上,「我真的沒事,你們看,我能吃能睡,不是好好的麼?你們別擔心,我真的只是需要冷靜一下而已。」

    沒事?從過去到現在,朱七七哪一次說過自己「有事」?她從來不。

    大學裡車禍的時候,任盈盈去看她,即使是以後再也不能跳舞了,她說自己「沒事」。

    三年前放暑假去支教前,王憐花一聲不響地消失了,她說自己「沒事」——幾乎每次王憐花為了所謂的「採訪」、「趕稿」消失五天或一周,她都是這樣說的。

    王憐花回帝都前,朱七七「被分手」的那一天,她在夕陽裡哭啞了嗓子,她對溫黛黛說,「沒事。讓我哭吧,哭完就好了。」

    今年夏天,回學校領畢業證的時候,第二次出車禍的時候,在校門口碰到白飛飛的時候,即使王憐花一言不發,即使她冷冰冰地趕走了他,她不還是對任盈盈和溫黛黛說「沒事」麼?

    就算是為了昨天的舞會,練舞練得舊傷口隱隱作痛,為了昨天的舞會,努力包裝自己成為一個所謂的「名媛」,面對白飛飛的冷嘲熱諷,面對柴夫人的無理刁難,她都還是一句「沒事。」

    ——或許,她也只剩下這一句倔強的「沒事」了。

    朱七七又想起了她最愛的《簡?愛》的女主人,她動情地對羅切斯特說,「你以為,因為我窮,低微、不美、矮小,我就沒有靈魂沒有心麼?你想錯了!我的靈魂跟你一樣!我的心也跟你的完全一樣!要是上帝賜予我財富和美貌,我一定要讓你難以離開我,就像我現在難以離開你。我現在淤泥說話,是我的精神與你的精神說話,就像練歌都經歷了墳墓,我們站在上帝腳跟前,是平等的,因為我們是平等的。」

    是平等的。

    朱七七並不是貧窮矮小的,然而她卻真正是低微的——至少在柴夫人眼中是的。

    她的靈魂和心,她對王憐花的愛,她的精神、靈魂,彷彿一夜之間離他而去了一般,只剩下一個空蕩蕩的軀殼,所以,她的身體才是「沒事」的。

    好吧,無論如何,就這樣吧。

    明天,太陽還會照常升起。

    ——至於如何去面對王憐花,「後天」再說吧。

    「盈盈,你幫我謝謝沈大哥。謝謝他昨天去接我。」

    任盈盈笑著說:「沒什麼啦,我表哥本來就是個熱心人啊!更何況,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的事情就是他的事情嘛!」

    朱七七不好意思地說:「就連上次去香港的房子,都是他幫我安排的,我都還沒機會謝謝他。」

    任盈盈認真地說:「你如果真想謝謝我們,那就快點振作起來。大家都很擔心你的。」

    「嗯,我知道。」

    ————————晚上。

    已是秋意漸起。

    朱七七在房間裡翻看著自己的電腦相冊,剛好跳出一張熟悉的照片來。

    在香港拍攝的,花壇邊,一男,一女。光影的暈圈閃耀著,像一枚戒指。

    戒指。王憐花的求婚戒指,那枚六角星形狀的名為「真愛降臨」的戒指,此刻正安安靜靜地躺在朱七七的抽屜——事實上,從香港回來後她就摘下來了,她想著,見過了家長,名正言順,這枚戒指似乎才可以真正開始履自己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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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p;然而現在,恐怕要放在家裡蒙塵了吧?

    朱七七把手輕輕貼在放著戒指的那個抽屜上,心裡不由自主地難過起來。今天,是認識王憐花的第1500天了吧。

    朱七七在心裡默默盤算著——從溫黛黛家搬回來,也已經有五天了。

    甚至回coc上班的時候,就聽說柴夫人回馬來西亞去了,所有人有條不紊地工作著,朱七七也不例外。

    所有人的生活彷彿都回到了正軌。溫黛黛、任盈盈,每一個人。

    就連姬瑤花也回魔都去了。

    只有王憐花不是。這些天來,他一個電話也沒打來,一個短信也沒發過。

    朱七七早已經習慣了他的忽然消失了。

    以前的不追究,是因為篤定。篤定朱七七,是王憐花心裡最重要的人。可是這一次,她卻猶豫了,她不知道這個答案是否已經改變了——從前王憐花常常許諾,雖然不常實現。但是這一次,王憐花沒給她承諾,他甚至隻言片語都沒有。她有一種,即將要失去他的恐懼。

    溫黛黛說得對,任何一段失戀後孤獨的時光,如果沒有讓你長大,那你就浪費了哪些輾轉反側的夜晚,難熬窒息的情緒給你帶來的苦難。當有一天,你再度面臨相同的境況,你只會變得越發地糟糕。

    這一次,算是失戀嗎?

    或許是吧。

    可是無論如何,她不可以再沉淪了。

    有那麼一剎那,她在想,如果王憐花不找她的話,那這一次,她也不去找他了。就,說再見吧。

    「如若昨日極無知……」

    電話想起,朱七七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地抓起來,「喂?」

    「女士您好,打擾您了,請問您對黃金、理財感興趣嗎?有這方面投資的意向嗎?」

    討厭!被這個電話打擾,朱七七心裡莫名地煩躁!三更半夜打這種騷擾電話的人是不是有病啊!

    「如若昨日極無知……」

    「喂!」朱七七對著手機大喊:「你們不要再打來了好不好!我對房地產理財黃金通通沒興趣!你們有本事給富豪去打電話呀!何必來騷擾我們這些小民!」

    「額……七七,你沒事吧?」

    電話那頭的聲音有些猶豫。糟糕了呢,剛才太匆忙,來電顯示都忘了看。

    是沈浪。

    是沈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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