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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十九章 遷徒 文 / 中原布衣

    吉倩一句一個鳥信王,卻惹惱了馬擴。

    馬擴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怒視著吉倩說道,「吉倩,你嘴巴給我放乾淨一點。信王乃天家子弟,豈是你一個小小偏將可以辱罵的。」

    吉倩眼睛一翻,冷笑著道,「狗屁的天家!真是天家子弟,就不會被金人一窩端去放羊了。」

    「你!」馬擴被吉倩噎得無話可說,直想衝上去揍吉倩一頓。不過他又忍住了自己的衝動。因為他怕打不過吉倩。要知道馬擴的武功並不突出。五馬山上第一條好漢可是趙邦傑。

    馬擴把目光轉到了岳飛身上,沉聲說道,「岳將軍,這就是你的態度嗎?如果你真的忠於朝廷,就應該拿出自己的行動,先把這個辱罵天家的匹夫拖出去再說。」

    岳飛奇怪地望著馬擴,實在不知道馬擴哪來的自信心。說句實話,岳飛一直懷疑那個信王的身份。如果說他一個人從金軍中趁亂逃脫,可能還會有那麼一點點機會。但帶著自己的王妃一起逃出去,完全能和秦檜帶著夫人穿過千里淪陷區逃到江南相媲美了。

    雖然岳飛也想過把信王接到應天府,作為對抗趙構的一枚重要棋子。可是細想了一下,覺得壞處絕對比好處多。先不說這個信王的真假,就算是真的,也完全制衡不了趙構。因為趙構此時早已登基,也早已昭告天下。名分已定,信王根本起不了多大作用。反而要把一部分精力放到提防信王身上。三國時期,曹操的挾天子以令諸侯固然高超,卻也被天下人視為逆臣,始終不能統一天下。

    岳飛也不想再和馬擴虛與委蛇了。直接開誠佈公地說道,「馬將軍,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我是不會出兵前往五馬山的。正如你說的,金軍即將大舉南下,我現在最緊要的是返回應天府,佈置作戰事宜。而不是棄應天府數百萬民眾於不顧,而率軍前往五馬山保護一個王爺。就算我不同意,我的士兵也不會同意。五馬山兵精將勇,數萬金兵恐怕還攻不下二龍山。我知道馬將軍這次南下,主要是想去朝廷搬援軍的。既然如此,岳某也就不再打擾馬將軍的行程了。」

    岳飛說出了馬擴的心事,倒讓馬擴小小地吃驚了一回。馬擴這次南下,確實是準備去汴梁和揚州搬救兵的。來到二龍山,完全是摟草打兔子,順手一耙而已。因為護民軍這段時間的戰績實在耀眼,讓馬擴興起了拉攏的心思。

    此時見岳飛把話挑明了,馬擴也不再幻想。領著自己的幾十個親信下了二龍山,直奔汴梁去了。岳飛望著馬擴有點孤單的身影,搖頭歎道,「馬將軍雖然號稱縱橫捭闔,但根本不懂揣摩二字。他這次求援注定是失敗的。」

    張龔因為借到了兵將,自然是志得意滿,搖頭晃腦地說道,「昔日蘇秦西說秦王,說詞說得是天花亂墜,卻根本打動不了秦王。因為秦王當時根基未穩,無力東侵六國。到了張儀說秦王時,說詞和蘇秦大同小異,卻說得秦王大悅。因為秦王當時已經打算滅六國了。蘇張之差,正在揣摩帝王心思上。馬擴此人,雖然曾出使金遼二國,但明顯不懂揣摩。新帝初登基,本就根基未穩,如果馬擴帶著信王前往揚州,說不定新帝還會獎賞一二。但他獨自前去,只會引起新帝的猜忌。看著吧,馬擴此番前去,必是徒勞無功。」

    岳飛拍手讚道,「張大人果然不愧進士出身,看得深遠,想得透澈。」

    說到這裡,岳飛卻看見坐在酒席上的趙玉英正在低聲向施全說著什麼。施全卻一味地搖頭,似乎要讓趙玉英自己來說。岳飛不由微微一笑,也不去打斷他們。

    後來施全還是站了起來,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道,「岳帥,玉英姐說她也聽趙大人提過那個信王,認為那個信王的身份有問題。」

    岳飛笑道,「既然趙大人也那樣說過,看來我猜的也算不錯。不過信王的真假,不是咱們操心的事兒。馬擴和趙邦傑想一來也有自己的謀劃。我們現在該操心的是怎麼樣把二龍山的婦孺盡快地遷到應天府。」

    船火兒張橫從酒席上站了起來,大聲說道,「岳帥,水路比陸路快。如今我們水寨也有上百艘船隻,一次可運送二三千人。」

    岳飛搖了搖頭,「不行。這樣運送至少也要十幾趟,並不比陸路快多少。張統領,我們的船隻還是太少了啊。必須盡快壯大水軍。這次遷徒,還是沿著黃河岸往開德府進發吧。到了開德府,沿浮橋前往曹州。眾位兄弟,吃完這餐飯,咱們就要啟程了。」

    巨大的岳字旗幟在黃河北岸高高飄揚,數百背嵬軍身披鐵甲,手持刀槍,在隊伍前面開道。背嵬軍之後就是二千義軍步兵。這些義軍人手一把刀槍,但身上卻是有的穿著鐵甲,有的則只有簡單的紙甲。這是二龍山的普通義軍。

    在這些義軍後面,就是浩浩蕩蕩的二萬多老弱婦孺,有拉架子車的,有推獨輪車的,有背著包裹步行的。中間夾雜著一些馱東西的牛驢。

    每天要走三十里路,可以說極為疲累。但無論是年邁的老人,還是年幼的孩童,卻都咬緊牙關地向前走。因為他們知道,他們的目的地是應天府。

    應天府是什麼地方?那可是世外桃源。在那裡,沒有亂軍,沒有狗官,也沒有囂張的金狗。只有愛民如子的護民軍,和戶有餘糧的應天百姓。

    再說了,自己累一點算什麼!看看岳大帥的母親,看看牛大寨主的母親,不照樣和咱們一起走路嗎?那二位老太太可是貴人,卻連轎子都沒有坐,只是坐在一輛牛車上面。

    再看看岳大帥的兒子和牛大寨主的兒子,他們兩個小孩子不但和咱們一樣步行,人家還穿著鐵甲,扛著兩把雪亮的鋼刀。人家都沒喊苦,咱們這些人有什麼資格喊苦!

    岳母和牛老夫人確實坐在一輛極為寬大的牛車上,岳大姐在車上照管她們。岳銀瓶因為年齡小,又是女娃,所以也得以享

    受坐在牛車上的待遇。

    趕車的是霍銳,他坐在車大把上,雙手緊緊地控制著牛韁繩。

    在大車兩邊,除了四個護衛的背嵬軍,就是岳雲和牛通兩個全副武裝的小屁孩。

    他們兩個都是天生神力,穿著鐵甲,單手提著十幾斤重的雪花寶刀,依然輕鬆自在。時不時還調笑一下跟在牛車屁股後面的高坐民。而在牛車後面緊緊跟隨的高會民,可就累得說不出話了。

    高會民雖然沒有拿兵器,但岳飛那幅三十斤重的鎧甲套在身上,卻讓身體單薄的高會民走得東倒西歪。

    不過這高會民也有一股狠勁,愣是不脫掉鎧甲,就是咬著牙走在路上。他是堅決要做一個武雙全的秀才了。不過當他看到氣宇軒昂的岳雲牛通,總是禁不住地歎一口氣。老天爺太不公平了。怎麼就不能把應祥的力氣分一半給我呢。

    岳大姐看到自己的孩子累成這樣,確實心疼,但卻不敢出聲讓高會民脫下鎧甲。岳母教子一向嚴厲。沒有岳母的允許,岳大姐根本不敢自作主張。岳母其實也心疼自己的外甥。不過岳母還是一再地說,「會民這孩子比雲兒大五歲,竟然連雲兒的一隻手都扳不下來。這樣下去,怎麼得了?兵荒馬亂的,秀才可沒什麼用。得提得動刀槍才行。」

    牛老夫人也贊成岳母的說法。她仔細打量了一下高會民,很有把握地說道,「我看這小秀才骨架不小,明顯不是小力氣人。只不過以前沒練過,練一下肯定也是個虎背熊腰的大漢。說不定將來比牛通勁還大呢。」

    岳大姐望了望自己瘦弱的孩子,再看看像個牛犢子一樣的牛通,不由地苦笑一聲。「牛大娘就會寬慰人。我家會民將來能有通哥兒一半力氣就夠了。」

    結果這話被牛通聽見,牛通扯著嗓子叫道,「岳姑姑你說得太對了。會民如果能有我一半力氣大,他就也是一條好漢了。不過我看很難。」

    說到這裡,牛通還彎曲胳膊,似乎準備亮一下自己的肌肉。結果被岳雲一句話給堵住了。「牛通,你別驕傲。我比你還小二歲,就比你的力氣大一半了。等我長到你這個年齡,我就要上陣殺敵了。」

    牛通一擺手中雪花刀,不甘示弱地說道,「你還要等幾年呢。我今年就上陣殺敵。看看咱倆誰厲害。」

    為二萬婦孺殿後的則是數千精銳義軍。王綱和董先羅延慶傅選負責前面。岳飛牛皋焦通吉倩花如玉負責後面。還有千餘騎軍在大隊兩側。張橫的水軍則在黃河上運送糧草輜重。

    一路行來,根本沒有什麼賊寇來打這支遷徒隊伍的主意。不說別的,光那桿岳字大旗就鎮住了黃河北岸的流寇土匪。所以走了幾百里路,不但沒有遇到打劫的隊伍,倒是來投靠的流民隊伍有好幾十支。

    這些流民隊伍多則數百人,少則數十人,大多是些青壯漢子。岳飛也毫不客氣地把他們全部接納。正因為如此,這支隊伍經過一個月的跋涉,終於到達曹州時,隊伍不但沒有減員,竟然還增加了萬餘人。

    更重要的是,還有兩個著名的少年好漢帶著自己的隊伍前來投奔。一個是年方十七歲的梁興,一個是年方十六歲的趙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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